侧耳为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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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天前大少爷飞鸽传书给家师,只说请师傅修书一封赶紧派人前往七止庄,务必要请到奏刀先生出山……师父说如果不是……大少爷也不会……”
攸醉顿了顿又道,“师父还说,二十年前因为一些变故晴小姐意外离世了,叶卫主当时正在关外,得知消息后便带着欢然少爷日夜兼程地往回赶,途中欢然少爷受了很严重的风寒,没能及时医治导致风邪入骨,险些送了命。虽说后来抢回条命,但却从此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身体极度虚弱。”
“叶卫主把欢然少爷送到一位避世的隐者那住了许多年,希望可以调理身体。七年前叶卫主给我师父来信说欢然少爷身体好多了已经回家,但谁知仅仅过了四五年,欢然少爷的病情又突然有了大的反复……听说他的病现在已经十分棘手了,因为身体太弱什么猛药都不敢下不敢补。欢然少爷过去在发病危急的时刻,大少爷曾用许多种毒性非常大的药为他吊命,因此伤了肝和肾,身体里积下了……”攸醉的声音竟也越来越小,渐渐说不下去了。
杜许嘴角的肌肉不住颤抖,深吸了好几次气才开口道,“小兄弟,你放心,我便是拖也要把我师兄拖出山,他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叶公子的。”他咬紧了牙,几乎要把车顶瞪出一个窟窿,“巢霓裳,这新仇旧恨……”
巢霓裳?攸耳望向攸醉,却见他也是一脸不解。
“杜大侠?”攸醉试探地轻声唤道。一直反反复复恨声念着巢霓裳名字的杜许浑身一抖,半晌,才慢慢清醒过来。脸上凄厉之色渐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死灰一般的惨淡。他黯然地看向车箱壁龛中那盏小小的油灯,瞳中火光一颤一颤:“大丈夫在世一生,无力报仇,无处偿恩,同猪狗又有什么分别。”
“大侠同……大侠的恩人在什么地方,为何无处报恩。”攸醉本想问,“大侠您同巢霓裳莫非有什么私怨,这些难道还和叶少爷有着什么关系?”但此时此刻眼见着杜许模样这般惨淡,攸醉只怕触及他的伤心处,这样的话哪里还问得出口。
杜许却已看出他的心意,神色黯然地喃喃道:
“夜楼。”
“你们可知道夜楼。”
攸耳摇了摇头。
“夜楼是两百年来江湖中最神秘,最黑暗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夜楼在哪里,只知道夜楼的人出入中土时多会经过涟县。没有人知道夜楼究竟有多大,有多少人,又有多少财富。只有记载说夜楼曾覆手之间便灭掉了一个门派,鸡犬不留,然后全身而退,也曾经集到三千箱‘亡魂之海’漳海之渊的万年珊瑚玉,然后一夜之间不知不觉地‘买走’了皇帝藏在深宫中的绝世美女。”
“两百年来,夜楼便是这世上最恐怖的禁忌之地。中土武林数次集结力量企图大举围剿这股神秘的势力,却一直以惨败告终。”
“直到二十年前。”
(7)
更新时间2008…2…25 1:15:00 字数:0
杜许停了停,呼吸声有些混浊,脸上的哀伤与恨色浓得几乎要将那张棱角分明斧凿般的脸化了去。二十年了,那一日惨淡的愁云,漫山的哀鸿,遍野的碎骨残肢肉泥血瀑,还有,还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渴望着从这可笑的虚空中汲取力量支撑下去。
“二十年前,有个身受重伤的神秘人来到天龙寺,浑身是血的倒在寺门前求见方丈从元大师。他告诉从元大师,夜楼现任楼主夜南的妻子不久前孤身带着稚子来到中土游玩,现已到了天龙寺所在的丁阳山附近。来人说,十几年前他全家都死在了夜楼之人的手中,自己忍辱负重十余载,更名改姓投身夜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剿灭夜楼出一分力,希望天龙寺能趁此大好机会率正道群侠为武林除害,说罢便气尽而亡了。”
“当时正值天龙寺升香的大日子,各派掌门各方侠士齐集一堂,我们七止庄虽然从不插足正邪两道的纷争,但我与天龙寺的一位大师傅私交甚好故而偷偷离庄也来到了山上。听说夜楼的人就在近前,顿时群情澎湃。大家商量决定先将那母子二人请上丁阳山,随后再与夜楼交涉,好迫那夜南就范。”
攸耳摇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上一口,似笑非笑道,“好威风,好英雄。”
杜许眼中竟露出几分愧色,慢慢地叹了口气道,“劫*儿确不是大丈夫所为,从元大师当初也是极不赞成的。但大家这么多年来与夜楼较量中一直受制于他,各门各派都折损断送了不少英雄好汉,眼前突然得来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又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我们的人按照神秘人的描述在丁阳山北麓附近找到了夜南的妻儿,计划不动兵刃地将她母子请上天龙寺。未曾料到的是,那夜夫人性子极其刚烈又有一身不俗的功夫,虽然怀抱幼子仍然奋力搏杀了我们九个人。最后还是大旗门的少门主假意箭射她怀中幼子,迫她躲闪不及只好以身饲箭受了重伤,这才勉力将其擒下。”
短短几句话杜许却像是耗去了许多心力,昏黄的灯光下面容惨白。他闭上眼艰难地吸了几口气方才再度开口。
“那夜夫人伤势沉重,虽有精通医术的从元大师竭力救护,仍眼见着一点一点的出气多进气少了。众英雄见情况紧急等不得大家再细作商议了,便分出三拨人马分头行动。一拨在江湖中四处放话,说是夜夫人和夜公子被请到天龙寺参禅祈福,望夜楼主早日前来与妻儿团聚。一拨人火速前往各门各派调集人马上丁阳山备战。第三拨人由天龙寺戒律堂的从极大师亲自率领,前往你们米林花家请花氏一族出手相助。”
“十四日后,各路援手便相继赶到了。花家时任族长花雨越大侠同弟弟妹妹一道率领门下护花卫更是来了百人之多,花晴越女侠还拿出两颗‘绝色’给夜夫人吊住了性命。”
杜许说到花晴越的名字时,语调不自觉的轻软了些,郁结悲伤的眼中错综复杂的悄悄涌起几缕痛楚的柔情。
“到了那第十六日……第十六日……”
杜许再度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一双眼几乎滴出血来。他本是个大喇喇的粗犷之人,而那天之后却是未得一日安眠。二十年来他无法同任何人谈起那日的感受,哪怕只是想起,都如同在烈火中煎熬一般。敌人的血,朋友的血,还有……她的血。那个无形中浩无边际的血海时常没有征兆地卷起万丈血浪,他在湍流中苦苦挣扎,好像下一个瞬间便要窒息了。
此刻,他如同二十年前一般身负重伤躺着无法动弹,不可抑制地,一个狂躁的声音在心底凄厉地悲号。车外约是起了风,车帘上映着的人影流水般活动起来,仿佛蠢蠢欲动的魔鬼在狞笑。看着眼前这一双如同当年的他一般风华正好的少男少女,他突然有了越来越强烈的倾诉欲望,那个在心底埋藏了二十年的噩梦再也不愿长存于黑暗之中了。
“第十六日的清晨,我们大伙正陆续前往大殿,准备接着迎战夜楼的策略。突然间后山示警的金钟敲响了,跟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拔起,撕心裂肺般久久不止。惊得大家均是一肃,急急寻着声音赶了过去。”
“待我们赶到架设金钟的眺望台时,只见一颗仅仅连着半个脖子,烧着戒疤的人头双目未瞑,被一根普通的树枝从眉心处穿透,高高地钉在了精铜所铸的大钟之上,一节一节残肢血肉模糊落得到处都是。不远处有一个灰衣服的小沙弥正蹲在地上抱头尖叫,从元大师上前与他问话,却发现那个孩子其实早就惊吓过渡晕过去了,只因目睹了太过骇人的场面,故而潜意识中竟仍在尖叫不止!”
“除了夜南,天下还有几人能用树枝贯穿人头后又钉入精铜?”
“夜楼的人果然来了,来得这么快,简直让我们错不及防。”
“这时从半山腰——天龙寺摆下锁龙阵的地方传来打斗的声音,惨叫之声顷刻间便响彻了整个山谷,从元大师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要知道,这锁龙阵数百年来在江湖中享有盛誉只因成阵之人自幼同吃同住一同习艺,彼此之间的配合极其默契,再加上精妙绝伦的阵法,即便是天上的蛟龙也能困上一困。它的功效是‘锁龙’而绝非伤人,那耳畔这一声惨过一声的痛苦呼号是怎么回事?”
“各派陆续施放召集门下弟子的响箭,我们跟着从元大师沿着小道一路飞奔过去,沿途到处都是各派暗桩的尸体,刀未出鞘,剑未离腰,面上甚至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竟然都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被人一击毙命的!”
杜许的表情因为记忆中某些骇人的场景扭曲起来,声音也因难以名状的恐惧不知不觉拔高了几分。
“待我们奔至半山腰时,只见缁衣芒鞋的群僧中一个二十出头的黑衣青年舞着柄再普通不过的精钢长剑,剑花笼罩下,锁龙阵的八十一位高僧此刻只剩不足二十位勉力站着招架了,从我们听到惨叫声到此时,不过短短的半刻钟!”
“一个白衣少年怀抱夜小公子,搀扶着夜夫人背对山壁立在一旁冷冷地观战。山下此刻亦是金戈相交之声遍起,想是两边人马交上了手。大家看到那夜夫人母子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救了出来均是大吃一惊,已顾不得甚么以多欺少,纷纷冲了上去。几位掌门想先抢回那个孩子和夜夫人,好逼黑衣男子就范,不曾想,那个少年的功夫竟也很高,尤其是他的轻功,诡异之极。三十几个回合下来,几位掌门非但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还被他手中的折扇伤了两人,更别说抢回夜夫人母子了。”
“此时夜夫人好像身体很是不适,闷咳出几口鲜血后便无力地闭着眼睛,靠着山壁慢慢滑坐了下去。夜小公子抱着他母亲的胳膊,带着哭腔不断低声唤着‘娘!娘!’。那黑衣男子和红衣少年听到夜小公子的呼唤俱是一震,纵横起跃间各自杀开一条路奔向他们母子。白衣少年情急之间背后露出空门,终于被刺了一剑。”
“那黑衣男子掠到夜夫人身旁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将夜夫人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晴儿,若是不舒服便先睡一觉,南哥哥一会就带你回家。’”
“我们大家俱吃了一惊,原来这黑人人就是夜南。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俯下身时只曲了一条右腿,左腿却是僵直着拖在地上。夜南……夜南……名震天下的夜楼楼主竟是个跛子。”
杜许苦笑着停了停,心中翻搅着百般滋味。
“谁能够将这个怀抱着爱妻轻声软语的跛脚青年与诡秘狠毒的夜楼楼主联系在一起,谁又能想到带来山上炼狱般屠杀的,竟是眼前这个柔情似水的男子。”
“众掌门,门主,帮主得到喘息的机会,慢慢合围了上来,将他们四人困在了山壁之下。那个白衣少年抱起强忍着眼泪的夜小公子低声哄了两句,挡在夜夫人前面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夜南旁若无人的伸手理了理夜夫人鬓角的乱发,又轻声道‘晴儿,南哥哥答应过你爹决不滥杀无辜,但今天怕是要破杀戒了,你莫要怪我。’不瞒你们,我先前听到那个小娃娃哭着喊妈妈的时候还心软了起来,可一听到夜南竟然说出这种话登时又火冒三丈!难道这山上遍野的横尸都不算是滥杀无辜吗!难道只有你的妻儿是人,他们就不是人了吗!魔道之人果然霸道狠毒,人人得而诛之!众位掌门闻言亦是面露怒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