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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47部分

小说: 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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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将士抱拳奏道:“回燕王,北平急报!”

“讲。”

“昨日巳时,都督瞿能率一千骑兵直取张掖门,北平城……差一点破城。”

他沉声道:“如何?”

“据说是李景隆担心被瞿能抢了头功,遂命其退兵,城内守军方才得以喘息,暂时守住了张掖门。”

朱棣淡淡一笑,眉目间,却不见一丝喜色。

他对李景隆的秉性自是一早了解,作为大军统帅却与部下争抢功劳,这种行径亘古少有,但他并不觉十分意外。他自幼与其一齐长大,以他识人的眼力,从不会看错人。

见他未发话,眼前将士低头再道:“禀燕王,今日卯时起,李景隆又命令城下官军强取丽正门,是徐王妃亲率守城将士妻女,和守军一齐守住丽正门。”

徐氏?朱棣只挑了下眉,并未接言,星夜下,看不出他眼内的深意。

自从十月十六收到顾成急报,他一刻不停歇自大宁火速返回往援北平。先派薛禄分兵攻夺富峪、会川、宽河一带,随后,再与宁王一道带领燕军和宁府的妃妾世子、货宝辎重开赴北平。

十月十九,大军抵达会州。二十一日,进入松亭关。

十一月初四,乘河水冰冻渡白河,直指李景隆结营所在的郑村坝。

郑村坝,在通州西北二十里,东距北平也是二十里,俗称东坝。李景隆为了拦截他,派手下大将都督陈晖带领骑兵一万,渡河伏击燕军。

为了节省时间,他亲率精骑还击,乘陈晖渡河之机,与其激战数个时辰,才大败之。陈晖,仅以身免。

他只一笑,问道:“还有吗?”

“有!先锋还报,李景隆军中已有许多将士耐不住天寒,手执兵器冻死在雪地里。”

李景隆军多为南人,不习北地天寒,加上日夜守候于郑村坝已经多日,冻坏手脚,是意想之中。而李景隆向来刻薄寡思,只知让众将士为他日夜围城戒^严,却不知爱抚士兵。士兵们伤病之下,斗志自是匮乏,此时不取他,更待何时?

他点头应道:“传令下去,叫各营主将来见我。”

“是!”

他看着眼前飞奔而去的将士,眼眸,却分明冷了下去。

不过十步之外,有几个畏缩的身影,犹疑着向他面前的火堆靠近,却又不敢过于接近。看装束,应是几个普通的士卒。

其中一人,呵着冻僵的手,似再也不能忍,忽然朝前几步,猛地奔至他跟前,匍匐于火堆前,一面用力擦拭着手掌。火光,映出他脸上的欢喜之色,面颊之上,尚带了数道血痕,胸前的铠甲内,战衣上,随处可见斑斑血渍。

他并未出言,其余几个士卒见如此,随之效仿,一齐簇拥着向篝火奔过来。

身侧的护卫即刻拔出佩刀,厉声断喝道:“你们是哪个营的,竟敢在燕王跟前放肆?还不滚开!”

那些士卒吓得抱成一团,却忘了逃走。

通红的火焰,在寒风中上下窜跳,他站起身,和颜斥道:“饥寒切身,最难忍者。我身披重裘,尚犹觉寒,何况这些单衣之人?如果可以,本王恨不能让全营将士都来此火堆取暖,尔等岂能忍心呵斥?”

一言未落,身前的那些个士卒无不涕泪横流,扑上前来,抱住他的皮靴,纵声大哭。大丈夫死即死尔,须死得其所,虽不过区区一卒尔,也俱是疆场上生死罔顾的昂藏男儿。能得此仁者,岂有不感激涕零再肝脑涂地?

其后,是奉命赶来的各营主将,有一些将领,忍不住在冷风中狠狠抹下自个冻得发紫的面庞,重重拭去泪痕。

他只当不见,俯下身,亲自扶起那些士卒,和声道:“先去吧,本王还有军务要商议。”

那些人听了,赶紧翻身爬起,欠身再深施一礼,俱含泪退去了。

翌日,十一月初五,辰时。

燕王朱棣下令整个燕军主力向李景隆郑村坝守军,发起强攻。二十万迎战李军三十万人,燕王,亲带骑兵冲击官军左右两翼,双方激战多时,自午时起,一直打至酉时,整整三个时辰。

先前,李景隆担心燕王回师,派守军于郑村坝日夜戒^严,植戟立于风雪之中,苦不得息,冻死及冻伤者甚众。故临阵,战辄败。而,燕军愈战愈勇,竟一鼓作气,连破李景隆七营。

李景隆军逐渐不支,伤亡惨重无算,不少将士临阵而降。

次日一早,即有探报来说,李景隆竟然因为胆小,连夜拔营而窜,临行前,居然忘记一并通知其麾下其余将士。

时,围困北平九门的守军仍不知统帅李景隆已遁,犹苦守不退。

燕王,率兵猛攻之,再破其四营,杀死甚众。其余,望风遁奔,所获兵资器仗,不可胜计。

十一月初七,燕王大部回师。

至此始,北平之围,始解。

自十月十五日李景隆围城再至此刻围解,以道衍、顾成为首的守城军民,与官军顽强奋战了整整二十二天。

捷报,传遍了北平城内的街头坊尾,整座王城内,都弥漫着冲天的喜气,竟比那年节还要热闹。

封赏诸将,犒劳众师,因着徐王妃守城有功,燕王大喜,终释了先前的罅隙,许其仍回延春阁居住。世子、二王子承欢于膝下,更有王氏所出的三王子等,父子夫妇,天伦之乐,何其融融。

而,一连多日,她都闭门不出。

她知道,他既不来,则必是含怒,她在等着那一份怒气从天而降。

果不其然,距离他回师的第七日,她终是等到了他。

有别于其余诸殿的热闹,她的西偏殿内,显得特别冷清,即便炭盆内通红的火苗,都盖不去那彻骨的寒意。

她着了一件薄裘,静静坐于条案前,用冰冷的手指誊着曲谱。

上、勾、尺,工,一笔一划,精描细勾。

虽然,听不见殿内宫人的叩拜声,但,眼角余光已瞥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心内一跳,笔锋一斜,愣是将一个好好的字给污了。

她轻轻掷了羊毫,抬头仰望着他,丝履,再朝前移了几步,在距他一步之外,终是停下。那一双眼眸内的精光,竟是比那殿外飞檐之下的冰棱还要锋利。

他挥下衣袖,淡淡道:“退下。”语气,听似并不十分严厉。

身旁诸人听了,赶紧逃也似地遁去。云萝犹疑片刻,刚想移步,却被他叫住:“你留下!”

云萝不敢有违,只得低着头,默然侍立于远处,大气也不敢出。

她望着他,小脸上,无忧也无喜,一双瞳仁,再黑白分明不过。

他的周身都是冷意,冷得好似那一日城隍庙内之状,她忽然心内一痛,唇畔,竟不怕死地扯出一朵娇美的笑颜。

他见了,再也忍无可忍,只听衣袖声起,长臂猛地扬起,再狠狠挥落。云萝宫人惊叫一声,随即捂住自个的口鼻,想要近前,才走了几步,却不敢再靠前。

那一掌,竟似用了十分力。

她小小的身子重重坠于地上,坚硬无比的青石登时蹭破了掌心内的肌肤,唇角,火辣辣的痛。她用手轻触,指尖,尽是娇艳的红意。

她垂着脖颈,盯着自个身下的石缝,咬紧唇瓣,不肯呼一声痛。

却也不抬头望他,就这样默然伏于冰冷的青石地上,只有鲜红的血渍这样不争气,一滴一滴,迤逦而下,赛过冬日的傲雪红梅,怒放于人的衣衫之上。

他毫不为所动,在她头顶,冷声再道:“尔知道本王每日需对的是什么吗?!”语气虽冷,却掩不去其下的痛楚,宛如一把尖刀,直插入她心内。

她身子动也不动,也不答,只如泥雕蜡塑一般。

她岂会不知他每日要面对的是什么,是生,亦是死,是眼前万里河山,也是身后穷途末路。

自从他救下她,他再不曾如此对过她,他的冷厉暴戾,再也不曾落于她身上。

可是她不想抬头,她不愿与之目接,她不忍看那一双眼眸,亲眼见之,会令人魂魄俱失。噬心之痛,又岂是皮肉之痛所能及?

发髻,叫他的掌风一并扯落,束发的玉簪骨碌碌滚出好远,一直到他的脚步声已经再不辨,似才在桌下止住。

云萝宫人飞扑过去,一把抱起她的半个身子,还未讲话,眼泪,已似断线的珍珠徐徐滚落。

她却笑了,用衣袖印一印眼前人的面颊,浅笑低道:“罗敷,并不痛。”

遂,扶着她的手臂勉强立起,才支起身子,就再也止不住,朝前吐了一大口血沫。随之,是刚喝下不久的药汁,沾着血色,尽数吐于跟前。

第五卷 鼙鼓 第五章 天外孤鸿影(1)

自打那一夜始,她仿似变了一个人,整座西偏殿内的宫人都察觉到有异,却说不出所以然。

只那双瞳仁内,沉寂无比,比那太液池内的冻水,还要波澜不惊。

别人当然不会知晓个中就里,除了云萝宫人。

因为,燕王朱棣还跟往日一样,如常处理军务,召集谋臣诸将议事,每每至夜深。

难得空闲之时,便教导小世子一些简单的箭射。通常此时,徐王妃都会命教养宫人将另外两位小王子一齐抱于跟前,自己则和各殿主位远远看着,一大家子人好不和睦。特别是几位小殿下,平素极少得见父王,此刻,得以承欢膝下,或奔跑于中庭之间,或长于宫人手中,一个个,兴奋顽劣异常。

没人能从他的眉目间看出端倪,即便是云萝,也不例外。她跟随他如此之久,可说是他的贴身心腹,却丝毫看不出他心内有一丝不悦。

燕王的隐忍与心机,天下罕有,外人,根本窥不出一分。

但,眼前这一位的变化实在太大,几乎是不加遮掩,比之往日,可说是大相径庭。一张小脸,苍白得好似纸一样,一日一日,当小宫人端来药汁,她都默然望着药盏许久,才肯接过小口小口地饮尽。

她自从服侍她始,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形容。

以往,不用他吩咐,她自会前去大明殿他跟前禀报她的一行一止,可是,这一次,她竟然大着胆子一日也不曾去过。

直至此时,她才稍稍懂得云英宫人当日的心意。

她和云英,虽有不同之处,她自认心气远高于后者,但日复一日,却不约而同被眼前人收服。

她极少开口,有时一整天,西偏殿内都听不到一句人喧。

但,别人看不出异同,她云萝又岂会不懂得?

放在以往,她多日不去他跟前尽职,他早就震怒,或许这一会早挨了重罚。可是,这一次,燕王竟然听之任之她这样罔顾他给她的差使。

如果她没猜错,这份体恤,应是他心内给予她面前这一位的补偿,尽管他不会明言。

她柔声相劝道:“姑娘,这么晚还要出去么?”外面天寒地冻,别说她这样的身子禁不住,就连那些粗使的宫人都受不住。

可是她的劝阻并未起到效果,她只披了一件薄裘就缓步行出殿外廊下,也不管自己,踽踽向着宫外方向行去。

她立即捡了一件重裘再追出去,一面回头吩咐灵儿等人,赶紧执了宫灯在前引路。

积雪,已经上冻,才走出隆福宫几步,她就一个踉跄,连带着她一起,跌落于坚硬的甬路之上。

云萝压低嗓音,惊呼道:“姑娘伤着不曾?”

身畔之人,答也不答,只蜷于地上,默然不语。

她却是吓得不轻,强撑着爬起,示意几个小宫人和自己一起用力,扶起她。再为她轻拍去衣裾之上的污垢,好言轻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罗敷终于轻轻开了口,却是清淡无比:“你们在此处等我,我想一个人走几步。”语虽低,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冷意,话音甫落,人,已经轻飘飘走了好几步,直走向彼处的太液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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