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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57部分

小说: 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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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来,抑或表示他心内对处置她一事,尚有余地;抑或他曾经给予她的一颗心,此刻,已冷硬似铁,甚至可以亲眼见着她血溅当场,却毫不动容。

她已经有四个月没有见到他,她如此思念他。他的怀抱,他怀内的淡淡麝之香,那一副温暖坚毅的臂膀,还有他给她的抵死缠绵。

他,就在距离她十步之处驻足,隔了水榭,玉立于桥中央。一双眼眸内,看不出丝毫深意,唯有漠然。

她仰起小脸,视线,久久落在那一副朝思暮想的俊颜之上,慢慢,绽出一朵娇美的笑靥。眼睫之上,尚带着闪烁的泪意。

他是她的。

心内,竟松下一口气,向他轻道:“敷儿,不要出府。”

他侧过脸去,淡淡一笑,道:“我的燕王府,是尔想来即来,想去即去的?”面上,虽带着笑,但那一股凌厉的气息,氤氲在周身,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她再望了片刻,那副怀抱,已然成为一堵铜墙铁壁,她再也望不到他的心内,只听眼前人淡淡再道:“来人。”

身后,林士奇等人赶紧接应。

“带她出府。”此刻,他命人在棂星门前布下了数十人的剑阵,再让林士奇锁了她的西偏殿,但等她一过此门,就拔刃相向,自此,来个了断。

声音,其实并不冷戾,她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在袖内攥紧小手。

他身后五步之处,是齐齐排列的贴身侍卫,一个个刀剑出鞘,杀机陡现。

可是,她并不惧这些。

她收回视线,落于浩淼的太液池上,微微蹙眉,似在沉吟。那些侍卫等了须臾,不敢再耽搁,随即上前几大步,想要将之押走。

他,就立在她与那些手脚健壮的男子之间,眼看着他们一步步向她逼近,却没有一丝反应。负手看着面前的湖水,波澜不惊,眉间,竟分明显出松快之意。

杀她,让这些男人碰触她的肌肤,于他,竟是一桩松快之事么?

她苍白着一张小脸,咬紧唇瓣。

她不信。

她若信,她就不是秦罗敷。

他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她。

其中一只粗壮的铁臂,眼看就要擒住她的袍袖,她遽然向后连退数步,当着他与所有人等的面,将一双素手伸向自个的衣襟。再,蓦地扯开,解了原本就单薄的罗裙,只余一件半透的里衣。

女儿的肌肤,细细裸露在深秋的薄寒中,他的一双眼眸登时眯起,射出两道如刃的精光。原本想去拉她的护卫,愣是硬生生收住力道,竟不敢再上前半步。其后,是目瞪口呆,避之不及的目击者们,足有数十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此刻出声。

在看到他眼中闪出寒光的那一瞬,她知道,她终是赌赢了。

遂,再退后半步,一面直直望着他的眼眸内,一面摇头向他低道:“罗敷,不要走。”话音甫落,人,已宛如一朵落花,纵身跃入扶栏之下的深水中。

发丝,如散开的水草,飘浮于水流中,素白的裙裾,更仿似绽开在云波之上。不过转瞬间,即已没入幽深的水底,再也觅不见半点踪影。

他,终是上前了一步,低头,望着水面。

她是蓄意的。

先脱去衣裙,如此,他那些侍卫便不敢跃入池水去救她,救她的人,只剩下他一人而已。如果,他不救,那么,她必死无疑,而他若真不救,她也宁愿死。

更,蓄意当着他的面求死,但凡他心内有一丝软弱,这份软弱,则必会被放大至许多倍,远甚过她独自死于棂星门内,从而成为她可以利用的借力。

指节,教他握得吱吱作响,狠狠扫一眼身后诸人,眸光,硬是将那些侍卫逼得退后了十数步不止。

池水,竟这样快得吞没了她的身子,不留给人一丝侥幸。

她紧紧闭住气息,希冀着能再坚持得久一些。胸口处,因着窒息,浮出阵阵尖利的痛楚,宛如他给她的心之殇。

她执拗地等着,手心紧握成拳,死死不肯放松。头顶的光线,越来越暗,眼前,更像是无垠的黑夜。

她渐渐失了气力,心内,仅余的暖意,也随之散尽,一点一点,被冰冷刺骨的池水冻住。

朱棣,你果真不要敷儿了么?

她想要吸一口气,呛入的却是一口冰水,牙关,几要被她咬碎,拼命忍着,不让自个失去最后那一点神智。

他终是不要她了,她慢慢松了自个,轻轻,阖上眼睫。

眼前,却分明现出幻影。

宫灯旖旎,灯影朦胧,朱漆的大门被两旁的护卫轻轻在内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而出,正是罗敷的春闺梦里人。

女儿的鲛泪,合着刺痛,汩汩涌出。

一双强硬无比的铁臂,狠命攫住她的身子,溺水之人,紧紧地攀住他,仿佛她是他的菟丝花,他是她的女萝草,再被他用力带出水面。

岸上的一应人众,眼睁睁看着燕王跃下,一声惊呼还尚未落地,已看见他抱着怀内人,衣衫湿透,纵身跳上水榭。

一张小脸,苍白若许。衣裙吸附在她的肌肤之上,虽不盈一握,却难掩娇美与玲珑。他已经顾不得许多,即刻以手指去探她的鼻息,刚触及,心内就随之一阵剧痛。俯下身,捏住她的下颔,薄唇覆住她的,强自镇定地为其度气。

才度入几口气息,就在彼此唇舌再一次相接的刹那间,一点小小的丁香,竟细细去卷他的灵舌。他登时惊住,被她再吻了有片刻,才猛地离了她的口唇,隔了数寸,望向怀内原本毫无脉息的人儿。

她居然又骗了他!

他俯身看着怀内人,惊世的俊颜之上,阴郁之色虽不减,却,平添了几丝不置信。一双眼眸,虽凌厉如初,却亮如他身后苍穹之上,那一颗启明之星。

襟袍一角,仍在不断往下滴着水线,将男儿的精壮身形尽显。满脸的水珠,发丝,教水浸湿,黏在人的面庞之上。而,眼睫之上的湿意,看着,竟如此像男儿眼底溢出的隐痛。

她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在他怀内,软声道:“敷儿,错了。”才说了一句,忍不住咳出一口清水,手指,仍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不放。

第三章 枝上绵蛮

他松了她,立起身,冷面看着扶栏之上半卧的小小鲛人。

一面,解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外袍,掷在她衣不蔽体的身躯之上,一面向后退一步,皱紧眉道:“尔的意思是,尔,并没有要私逃出府?”语意很淡,但语调比之方才,却蓄意提高了如许。

私逃出府?她支起身子,却,不解他语意略转的深意,唯有点头应承。

他一笑,眸内,又深了数层。掉转身,向身后数十步之外暂避的众人命道:“来人——”

“是。”林士奇和那些侍卫,包括他带来的刘成等人,赶紧上前几大步。又不敢太靠前,低头躬身立着,俯首听命。

他沉声道:“王妃徐氏,有失妇德,因嫉诟陷,滋事妄为。去,给本王封了延春阁,所有人等一律只许进不许出,违者,杀无赦!”

其语何其重,其意何其戾。

一言既出,眼前人,已是面如纸色,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身后,是齐齐的领命之声,眨眼间,林士奇已领着诸人,飞奔而走,前往延春阁复命去了。

他扫一眼她,厉声再向身后云萝宫人道:“好生服侍着!”

云萝惊魂未定,手里,尚捧着叫小宫人刚取回的干净罗裙,闻听此言,踉跄着趋至近前,屈膝跪倒,扶住他面前之人。

他大步而出,下了水榭,再上凌波桥,身如玉山,面似寒霜。分明,是不给她任何机会开口辩驳。

她的无如燕王。

她至此刻始领悟,他方才为何要如此相问于她。

他既当众救了她,免了她的死罪,按他的心机,则必须要另择“待罪之人”,而这个人,就是他的徐王妃。

他心内,原本就深忌之,此番,借着这一桩“罪行”,既可名正言顺地拿了徐氏,又可一并免了她秦氏的“死罪”,再给他自己一个极好的台阶,可谓一举三得。

她方才的那一句“敷儿,错了”,说得何其娇软,他的身躯更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他与她身后的诸人,自是无从得知。

而她当众以死明志,说了一遍又一遍“她不要出府”,那么多双耳朵,都清清楚楚地听到她这般“自辩”。他再当众如此一问,换言之,则徐氏的“劣迹”,更无异于坐实。

但,以他的心机,更无可能会相信徐氏所言,实是虚。他和她们两个,其实心内俱谙悉,徐氏,并非谬言。

所以,他先前才要杀了她。

她的那一句句“敷儿,不要出府”,虽说能一言中的,让他在挣扎的一念之间再一次放下屠刀,暂且饶了她的小命,可依然未必,他心内已经放下了谋算和芥蒂。

先前的,眼前的,一道又一道,俱是她有意无意给他的累累伤疤。或许,这一生,她已然来不及使之痊愈。

云萝见她陡然变色,赶紧先用罗衣再裹住她,一面回身示意几个小宫人,上前和她一齐扶起她,向隆福宫踽踽而行。

待回到殿中,始觉所有气力,自四肢百骸间,宛如流沙般,汩汩散尽。面孔朝下,匍匐于榻上,也不顾身上的水渍染了锦褥,热泪,就自枕畔溢出。只是,叫她的小脸挡住,让人辨不出是池水还是心泉。

云萝,自是了然于心,只默然立于榻前,并不过来相劝。

早有宫人在侧室预备好了沐浴的热汤,按理,她应该劝,可,眼前人的形容,她实在不忍心再劝。

虽说是九死一生,但如此娇小的身子,虽不至于九死,前后,也已死过若干次。她再等了片刻,兀自叹一口气,用衣袖轻轻拭去自个面上的泪痕,俯下身,去抚她的发丝。

她自打十岁入宫,十四岁上入了燕王府,而今,已有十载,远比她要年长许多。

虽不是阅人无数,却,也从未见过她这样心性的。

平素里,极少见她开口,一副弱不禁风的形容,不过刚及笄的模样。即便如此,满宫满殿的宫女宦人,只要多见她几面,少有不喜爱的,倒不全都是因为燕王的缘故。

她抚着抚着,终是,忍不住低低道:“姑娘,云萝不会劝人,但,自今日起,云萝和姑娘发誓,云萝虽仍是燕王的人,也是……姑娘的。”

她的性子,虽瞧着平淡和气,但比之当日的云英,却不知要高傲多少。能说出此番话,已是肺腑之意。

榻上之人,轻轻支起身子,自枕上抬起小脸,竟,朝她露出的是一抹浅笑,细声道:“罗敷饿了。”

她好容易调养的身子,她一直在等他回来,她不要就这样放弃。

云萝给她乍然笑得惊骇,又不敢表露,只得哭笑不得地道:“奴婢这就让她们去传膳。”一面扶起她,一面笑道:“姑娘,还是先洗漱吧。”

她轻轻点头,小脸上,除了泪痕,竟再无一丝伤意。

可,接下来的一连多日,他当真不再涉足她的西偏殿半步。

每日里王鹤一领了医女前来给她请脉之时,云萝自是懂得她的心意,总会隔着帷幔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言。

不过是世子的高热终于渐退,王妃徐氏的身子虽抱恙,倒也并无大碍之类。只除了燕王的饮食,间或清减了一些,因着天凉,风疾,竟又再起。

老太医悬壶半生,许多事无需云萝宫人多点拨,自是看得分明。每每,除了这些家长里短,嘴里还会额外多冒出几句赘述。听起来,她的燕王,除了偶发风疾之外,并无其他不妥,每日俱是如常处理军务、政事。每每听到这些,云萝宫人都似长舒一口气,偷偷看一眼她,再将王鹤一亲自送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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