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引-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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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方才大人一会儿说是一路被人用软轿抬着直接进了姐夫家,一会儿又说东瀛皇都大户人家的住处都大同小异,人既是在轿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大人是如何知道别户人家造成什么模样。”
“……”林惜梦之前让严安那张罗刹脸吓到,草稿没打好,现在被林杝当面对质,舌头一时打起结。她心里隐约猜到林杝是猜到了她的秘密,脖子一横,打肿脸充胖子,“我就是在敷衍你,你奈我何?!”
林杝并不生气,也不再与她废话。等到神户三郎把东西拿来,林杝打开那箱子蓝染布开始翻找。要问林四小姐如何会知道这箱子布同其他那些不一样,还得谢谢宫里的林司衣,林水仙有一次正好在剪裁这种从东瀛进口的布料,皇上用来赏赐给一品大臣,林杝瞧着没什么特别之处,就多嘴问了两句,方得知其中的原委。
她当下不知道要从蓝染里找什么东西,只是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猫腻。
林惜梦看到林杝翻箱倒柜之时,整个人紧绷着一动不动,目光刻意回避,但余光又忍不住朝那方向看。林仲之那人精桃花眼雪亮,瞧出林惜梦的古怪,跑过去帮林杝一起找。
“二哥,这箱东西估计与大宗和东瀛有关。”
他点头同意,“看看可是夹着什么纸条。”
于是两人像调皮的小孩乱翻家里的东西过家家,把一箱子的蓝染摊得满地都是,崔牧阳、严安和神户三郎只得默默在一旁帮忙收拾,可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林杝不死心,江湖中人奇思妙招无数,一定是他们找的方法不对,遂逼着在场几个老江湖想其他可能的办法。自己则继续上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剧场。
“织务大人的绣花手艺委实瑞昭一绝,瞧这金龙栩栩如生的样子,穿在我们皇上身上定然十分威武。”她打量着手里的绣品,那金龙绣在一层白纱之上,若从远处看,白纱极为透明,就只留了一条半空腾云的金龙,煞是好看。白纱轻薄,要在上面刺绣,本身也是件考验人手艺的活儿。
林惜梦扭头不看自己的杰作,不接话。
四小姐继续说,“织务大人出趟国门,总要带点像样的东西回去邀功,我朝纱丝工艺虽不差,却未达到西域和庆国那般登峰造极的地步,拿一件金龙吉祥云纱衣讨皇上欢喜,就说是在海上偶得,想来皇上也不会起疑。大人如此煞费苦心早作好了准备,就是想多争取点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去仙人岛上陪堂姐唠家常?”
对方听罢立即瞪眼,略有些激动地反驳:“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仙人岛恶人岛,我听也没听过!”
“织务大人,你真的有一个姐姐?”林杝无视她的否认,继续追问。她以为林惜梦编出来一个姐姐嫁人的故事,用来掩盖她真实的身份和目的。
梦娘咬牙,还没来得及切齿,那头严安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妨用沸水泡一泡这些布看看。”
林仲之疑惑:“你如何知道这办法可以?你恢复记忆了?”
严安摇头,一脸信不信由你的表情。神户三郎很崇拜武功高强的老大,赶紧找人去烧水,却在这时梦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落烛台,竟是想要趁机烧了那些蓝染布!好在严安眼疾脚快,将烛台一脚提到了角落,火星子被打在墙壁上直接打灭。林仲之拍手叫好。
崔牧阳问:“林妹妹你刚说是什么岛?”
“仙人岛。”
“那是什么地方?”
年末单位事情比较多,所以更新不多,鞠躬致歉~待姐春节放假!!!
【215。抽丝剥茧?】
215
林杝就她从神户三郎口中听来的关于仙人岛的事情又讲了一遍,“东瀛在海上有座秘岛,我怀疑他们在岛上有军火制造和走私买卖,近年东海海盗猖獗,隐有背后靠山,而神户三郎从前的海盗船上有李留云给他们的武器,均与之前庆国进献给瑞昭的那些相像。他也透露海盗多投靠于大宗。我离开鹤之澜别院那晚,仙人岛恰好有货送达,神户三郎冒充了他们的人混进了别院。只可惜没有看到送来的货是什么。”
听的几个人皆沉默,林杝自己脑袋里也有些乱,东瀛地方小,找其他海岛用作秘密基地十分正常,鸡蛋不应该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又可以避开他国的纤细。而要衡量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看得不只是国土面积,武器和经济才是命脉。东瀛为海岛,说白了就是块海里的大石头,地下几乎没有矿产资源,用来制造武器的铁矿大部分都得向他国购买,这样的话有心人一算便可算出东瀛的底线,某一天不想买给他们了,东瀛毫无办法招架。但如果东瀛转移阵地,把进口的铁矿运到仙人岛,制造武器、训练军队、走私贩卖,他国能奈他何?
这逻辑是对的,可林杝总觉得自己还漏掉了点什么……比如李留云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他自然不会愿意为他人做嫁衣,又比如东瀛是如何拿到庆国的武器图纸,李束樘是否知道李留云的这些小动作,或者七王爷本身也是一个主谋?
“热水来了!”神户三郎让几个小海盗端着个洗澡用的木桶进来,里头都是滚开的水,他递给严安一个小盆并一只大木勺。道,“海上淡水是宝贝,你们舀出来泡一泡,可别往里大桶里丢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下面的人还得喝呢。”
严安没应声,小盆也不用,直接舀了一勺子热水洒在地上的蓝染之上,“哗啦啦”浇湿了一截布料。所有的人目光都锁在那湿布上,要看一看能显出什么牛鬼蛇神来。
只见沾了热水的蓝染布冒出缕缕雾气。但很快因为地板的温度而凉下来,蓝染布湿掉的地方变成了深蓝,隐约有褶皱,林杝以为自己眼花,蹲下身拉平了布头一看,这哪里是褶皱,分明是淡淡的图案。
“再撒点?”林杝抬头对严安道。
严安挥挥勺子叫她让开点。然后又倒了一勺热水下来。
这次图案更加清晰,面积很大,林四小姐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有些眼熟。林仲之反映快,“啊”了一声,“这是兵器图。”
林杝万万没想到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把兵器图藏着往东瀛运。几个人激动地将那一箱子的蓝染一股脑全部丢进盛着滚水的木桶里。神户三郎拦也拦不住,心疼那些比作生命源泉的热水,直捶胸顿足。林惜梦则已经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眼珠子呆滞而绝望。
被沸水泡过的蓝染布上呈现出东瀛掩藏的秘密,有十匹布上具是兵器的分解图,有弓弩也有刀剑,还有一些大型防具,甚至有海上火烧油的配方,就是那时候被熏沐楼的人追杀,神户三郎往海里倒的浮油。
林杝并不太懂这些复杂的图纸能够造出如何威力巨大的武器。但看着绘制细致的图,心中捏了把冷汗。一旁的林仲之和崔牧阳啧啧称奇,崔牧阳不解:“这些图纸是谁设计的?”
四小姐皱着眉头,感觉自己正在走向一个巨大的旋窝,好像盗墓人挖着盗洞经历了绿毛粽子和毒阴水,终于摸到了地下陵寝的正门。
另外一些布料上密密麻麻写着东瀛文,几人略略看了几个片段,却是十分惊讶,林杝转头问她二哥:“你们的人被东瀛的人监视着?”那些字里行间里都记录着七王府梅花党的动向,以及他们收集到的情报。
林仲之摇头。“肯定是大宗让李一送来东瀛的。”
“李一?!王爷默许的?”
林仲之点头,“从前面上没管,但是会偷偷让人做手脚,最近一年我不在也不是很清楚,但看这些写的都是真有其事,应该是他默许的。”
四小姐觉得挺不可思议。李束樘那样霸道又盛气凌人的主儿居然肯主动让东瀛的狼监视着,不等于是认了东瀛作贼父,自己当那乱臣走狗。无论从李束樘的性格还是从李束樘的人品来看,林杝具是不相信他会是这样肯低头没节操的人。
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
“四妹,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范阳王其实和我们是一伙儿的。”林仲之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林杝这个秘密。林杝觉得庆国的兵器图纸会在大宗手里肯定是因为庆国出了奸细或者是宫里有奸细,断不会料到其实最大的奸细是承恩帝最喜欢的弟弟,体弱多病的范阳王。
“什么?!”林杝震惊,一脸不敢相信,心里也不能接受。所以素来传说四王爷和七王爷不和的消息,根本就是他们两个人联手演的一场戏,骗了天下人?!七王爷当时把范阳王往庆国那火坑里推,根本不是为了利用别人给自己解围,而是范阳王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的?!承恩帝作为兄长,给予弟弟全部的疼爱,也被同样为兄长的四王爷,一丝不少传递给了小弟弟李束樘?!
忽然,她想起很久以前,那个起风的夜里,承恩帝在双阙上同她说的那些话。君临天下的帝王,孤独地站在千万人之上,得不到喜欢之人的真心。他其实就是一个可怜的失败的哥哥。
但冷静下来想想,李束樘和李束梼“同流合污”并不是没有原因。范阳王的母亲原是天翔普通女子,入宫为婢,被皇上临幸,后遭人下毒,生下体弱多病的四王爷。尽管当年的妃子已经化作一杯尘土,活着的人也对往事缄口,可当事人都清楚,害死李束梼母亲的凶手就是住在寿宁宫里每日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四王爷与七王爷有着共同的仇人,在腥风血雨的皇家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抱团总比孤军奋战容易活下去。
林杝犯起迷糊,指着地上的蓝染不能确定:“那这些图纸……”是范阳王从庆国送出来给东瀛的还是东瀛从李留云手里要过来准备分一杯羹的?哦!林杝灵光一现,“仙人岛可能是李留云用来复辟的腹地?!”
林仲之点头,也是这个意思。他娘沈绿蚁半辈子为了李家机关算尽,他不算自夸,凭这些年的他们母子替李束樘做了那么多事,“心腹”二字还担得起。可是他对那个常年流落在外的大宗却不甚了解。
李束樘想用圣元帝儿子的身份去争夺皇权,一来名正言顺,二来最为简单,三来只争朝堂,就可尽力避免百姓生灵涂炭;而李留云要想得到皇位和天下,名不正言不顺,既大动干戈,还劳民伤财,弄得不到再加个引狼入室。如果李束樘的办法胜败对半,全未可知,那李留云这样满打满算胜算也不到三成。
“林妹妹,你怎么知道林织务从仙人岛来?她也可以直接带着货光明正大去东瀛啊,多省事。”崔牧阳留意到角落里一声不响的林惜梦,追问林杝。
林杝转头也瞅了一眼林惜梦,“正规的商船出海关都需官府盖章同意,检查有无走私。林织务那艘船的通关文书就在墙壁上挂着,上头有出关日期,七月二十八日。现在已经九月初,往来东瀛不过十余天,跳到海里游泳过去也该游到了。”
所以林惜梦预备好了交差的东西,省下的时间则能横去仙人岛上,去岛上作何?!
“你真有个姐姐?你姐夫是李留云?!”林仲之努力回想江南林家的旧事,因为她娘和瞎了眼的林嬷嬷关系极好,对江南织造还有些耳闻,林家长房的确有一个女儿,后来神秘失踪。按着前面那些线索串起来,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答案。
林惜梦身子一颤,稍微回过神,冷笑答:“对,我姐夫是李留云。你们既为七王爷卖命,不会不知道大宗是七王爷什么人,现在就该识相点,别坏了大宗的好事。”
神户三郎还没走,这时候总算听出些不对劲,冲着林杝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