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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迷魂引-第30部分

小说: 迷魂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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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始终没有露面,不过林杝猜着他应该是知道她来了,他既不出来相见,林杝也就不进去打扰人家治病救人,跟进自己家门一样来去自如,倒也自在。

她搬了个凳子坐到梅四床前,静静守着他。

梅四吓得险些从木板床上滚下去,漂亮的脸蛋都有些扭曲:“姑娘你这是作甚?!”

“我突然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此地,故决定等天亮了再走,看看你伤势是否稳定,也省得你动别的心。”

男子听得呆傻,不疑有他,点点头,心里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只成了咽口水。

“赶紧睡吧,我守着你。”林杝绽放一个温婉的微笑,把梅四的眼睛都看直了。

如何睡得着?!

又对着林杝干瞪眼良久,林杝皱眉,“你受了伤,不睡觉怎么好,倒是我来错了,有人在旁边监视所以你睡不着?”

“不是的!姑娘!”梅四一边说,一边立即把眼睛闭上,“我睡了,我睡着了!”

“……”

林杝掩面而笑,想不明白怎么李束樘会收了一个这样呆傻的手下。

李束樘这回探查到了林杝的疑问,冷冷道:“梅四易容,他认第二,无人第一。”

林杝领会,却并不理七王爷,依旧盯着梅四,只是心里在想,会不会梅四现在这张脸也是假的?

她在平静背后,还是有些气恼李束樘对她知情不报。

等到屋外打更的人敲响了三更,梅四的呼吸已然绵长,一点杀手的警觉也没有。他受了重伤又连日奔波,此时更有林杝在床前守候,他十分信任林杝,放下了所有的包袱,仅仅是要完成她给他的一个任务,好好睡觉。

所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子纸上透进来,柔柔洒在梅四脸上,他神清气爽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却没有见到预料中的那个人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莫非,他昨日伤重,不过是做了个好梦,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白牙正好从里面揭开布帘子出来给他送白粥,“喂,漂亮人妖,吃饭了。”

“昨天晚上,林姑娘来过吗?”

“她?!在你床边坐了一宿啊,天没亮就又走了。怎么?肩膀受伤引发失忆?”

“……”

原来她真的来过,怎么又不告而别呢?不是说好要紧紧看着他的吗?

当梅四的小心肝胡乱扑腾的时候,罪魁祸首已经从范阳府衙借了大队的衙役走在去往清河的路上。

李束樘问:“你为何不直接问他要?”

林杝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若我问他要,他给我,那你我就是一路人;然,我现在是偷,他不知情,我就是我。”

女子手中,正摩挲着一块令牌。一株血红的梅花树,在衣袖掩映中显得十分刺目。大拇指慢慢抚过背面刻着的字——梅四。

李束樘冷笑,嘲讽道:“林小姐与本王都是生死同盟的关系了,还装什么矫情?!”

林杝现在内心愈发强大,被骂矫情,眉头也不皱一下,反正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在守卫的不过是自己最后那一点点自尊。冷冷反驳:“王爷昨晚在林中不愿出言相帮,不就是要林杝凭一己之力解决困难险阻么?林杝也不好辜负七王爷这一番苦心,矫情些又怎样,能自己想办法活着走下去就行。”

当夜对着睡着的梅四,林杝也想了许多。

杀手是谁?救人的又是谁?她没有头绪。

梅二为何至始至终都不出来援助?她若死了,李束樘也活不了。这点她尚能分析,原因不外乎两点:其一是梅二知道还有其他人马在保护她,不需要他动手,其二是不方便显身相救,怕刺杀一方或者营救一方认出他来,或者是不想让那两方人马知道有第三方人存在。林杝觉得这两点各占了一半,至于李束樘近在咫尺也冷眼旁观,一点良言善策都没给——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是林杝能找到的,最最积极,最最安慰,也最最虚假的一个理由。

李束樘不再说话,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他人来评定自己的对错。

越靠近郴州腹地,灾情越严重,林杝所乘马车的半个车轮子,都被淹没在了水里面。

揭开车窗帘往外看去,大片大片的农田被淹,已然找不到农作物的影子。他们所走的官道,地势略高,要下车去小坎儿上走,估计已经没到腰际。眼看庆国使臣没几日就要经过此地,又郴州百姓生活完全被水灾打乱,情势迫在眉睫。

倒也不能说孙巡抚没有尽力,她一路过来,有看到官兵在努力抗灾,只是百姓不配合,所以收效甚微。

“林大人,前去还有三十里地就是清河城。”有小衙役间隔十里地就会来向林杝通报。

林杝应声,再看天色,已近晌午,“休息一炷香再前进。”

这走了一大半的路,并没有再碰到埋伏,好像昨天夜里那场刺杀不过是个意外,其实人家要杀的并不是她。

小衙役送了干粮给林杝吃,林杝摇头拒绝,自己从包袱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并不为其他,李束樘自从上次林杝在林府里险些中毒,一直不放心外来事物,就连买来的干粮,也要先从上面扒下来一块来投食给野狗,看狗吃了没事才放心。林杝刚开始会腹诽,堂堂七王爷居然这么怕死,后来习惯成了自然,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甚至头上的簪子也换了银簪,方便验毒。

没吃两口,外面小衙役敲了敲车壁,“林大人,孙巡抚来迎你了。”

【049。大人脸红?】

我是来补更的!!!!=

孙青眇的年纪并不大,至多二十五岁,是承恩帝新一批提拔起来的,用来对抗七王爷李束樘势力的青年才俊,也是上一届殿试的金科状元郎。

据林杝所知,孙家在郴州也算得上大家,曾曾祖父官至一品大员,被封燕国公,后辈官至五品以上的不计其数。若崔家排第一,孙家就能排第二。不同于崔家的是,孙家的族长并不像崔家那样排斥新朝,虽然自己不再出任一官半职,也不阻止少年郎们入世为官。只要他们为官为民,不得贪污受贿,不得徇私枉法,不得贪恋女色。

“林,林大人。”孙青眇见到下马车的林杝,红着脸作揖。

侍郎正三品,执笔女官也是正三品,两人算是同级。

林杝回礼,“孙大人。”

“不知大人日夜兼程而来,有失远迎,孙某惭愧。”林杝动用了范阳的官兵,郴州这里定然是马上收到了消息。

“孙大人。”

“嗯?”他抬头看向林杝,不知林杝为何突然喊他喊得那么肃穆,脸上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貌似孙侍郎还没有成婚吧?

林杝无视了孙青眇的羞涩,落落大方道:“皇上对孙大人委以重任,却没想到孙大人让皇上大失所望,今日林某赶来此地,是替皇上另觅合适人选治理水灾,安抚民心,孙大人您……好自为之。”

孙青眇并不惊讶,掩面愧疚的样子:“孙某不才,不日回京请罪,听候皇上发落。但当下希望还能为林大人略尽绵薄之力,林大人有何吩咐?”他今日之前未曾见过林杝,也没有听说林丞相家的四小姐有何冠绝的才名,她就好像是一枚雨后的春笋,一声春雷一阵春雨过后,突然破土而出。于是忍不住好奇,又多瞄了两眼眼前穿着官服的女子。

林杝想了想,尚有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要了解,就说:“那请林大人上马车,我们边赶路边说。”

“啊?!”孙青眇傻愣,心中诧异:林大人,你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男女有别,公坐一辆马车,似乎有些不妥吧?

四小姐却不给人家反抗的机会,她自己大约也没有发现,自从被李束樘附身又经过梅四男扮女装等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她对“男女有别”四个字,渐渐看得并不那么重要。反正总归能找到正经的理由为自己开脱,而她自己心里没有疙瘩,管别人的眼光做什么?

小衙役没有收起上马车用的板凳,她顺势而上,钻进了车内。

孙青眇和小衙役大眼瞪小眼须臾,最后还是掩面凌乱地也跑过去,登上马车。

小衙役看着孙大人的背影,总有些小媳妇的感觉,摇摇头,笑着继续驾马。

窄小的马车内。

孙青眇十指努力扣着他这边的木板条,尽量保持平衡,全身紧绷。

林杝瞥了一眼他好像便秘一样的神态动作和面红耳赤,才觉得自己是多洒脱。

“孙大人,不知现在郴州灾情如何?”

“嗯?”孙青眇紧张得太过投入,一下没反应过来林杝的说话。

林杝瞪他。

他方道:“我已让郴州大部分的官兵去决堤的地方扛沙包堵缺口,但是人手不够。郴州的百姓六成举家迁徙邻州,剩下的四成,有一大半是在高地之上,生活尚未严重影响,故没有动静。不过前几天连日暴雨,有多出报发生泥石流,百姓被埋,小部分官兵就去挖被埋的山民……我正想去劝住在山上的村民下山,不想来报说林大人到了郴州,匆匆赶来接您。”

怎么听着有些怪林杝来得不是时候?

“孙大人真是焦头烂额。”林杝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孙青眇认真点头,“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郴州之大,无治水之才?”

“工部那边有派人来协助,孙家也有两位叔伯钻研此道,不过要真说起来,还是崔家桑亚子为一绝。”

“谁?”

孙青眇就向林杝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奇人。他本名崔桑亚,子是郴州百姓对他的尊称,名气却只在郴州之地流传,其一是因为崔桑亚年事已高,盛年之名年代久远,其二是因为老先生深居寡出,鲜少在外人跟前抛头露面,故尔远在京城的林杝这等晚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五十年前天翔也出现过一次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崔桑亚年纪轻轻就精通水利之事,疏通洪水,当时被誉为大禹之才。他也是个怪人,并不追求功名利禄,就算那是立了功,皇帝请他进京为官,他也推辞不去,终身布衣。

林杝听着,心下计较,若能请动这位老先生出面与崔家小姐一起治理水灾,郴州局面便能茅塞顿开,化险为夷。只是……

“孙大人也是郴州世族之后,可与崔家亲近?”

孙青眇脸色阴沉下来,林杝一瞧,转念立即发现自己多次一问,如果关系亲近,他怎么可能还会在这儿忙得焦头烂额却收效甚微?

只听他道:“不瞒林大人,崔家与孙家早二十年相交甚密,多有联姻。我大姑三十年前就嫁给了崔家大少爷,现在的大当家的,不过自从更朝换代,两家立场不同之后,就渐渐疏远了。连我大姑这几年都没回过孙家,实在是……哎!”

“你大姑嫁给了崔家当家?”林杝脑子飞速运转,这关系似乎有些近,“所以……你是崔牧禾嫡亲的……表哥?”

会脸红的孙大人一呆,“欸?林大人反应甚快!牧禾确是我表妹,她经常往外跑,前些日子倒还见到过她。”

林杝有种第二次中头彩的惊喜,那第一次是遇见崔毅之时。立马从包袱里掏出那道拟好的圣旨,“这位表哥,皇上的旨意,你过目一下。看来今日孙大人得派幕僚去劝民下山了。”

青眇君疑惑地接过圣旨,打开来一看,惊呼一声,诧异非常。

此时正好马车淌水看不见路面,碰到一个大坑,猛地颠簸一下。

孙青眇双手捏着圣旨,这会儿就算颠簸,也得先护着圣旨,于是乎——

“嘶!”林杝倒抽一口凉气,横看飞扑至她身上的男子,男子整个人都压在女子纤柔的身体之上,倒在马车的一角。

小衙役发现自己没驾好车,又听到里面有大动静,连忙掀开布帘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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