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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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说着,心里却忽然想起梁初晴,若是她面上无有这块胎斑,亦不会伤心跳河罢!一时面上不免黯淡下来。如梦如幻见她忽然感伤,均以为她适才所言只是强颜欢笑,自我开解,不免纷纷出口安慰,倒弄得宁宛然哭笑不得。
三人说笑了一会,便有人来叫她们,说是郡主要人服侍,三人便起了身跟了那人过去。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样子的,却到了一个小山坡上,远远便看到檀玥正与慕容源晖嬉闹,檀远悠静静的坐在一边,嘴角噙了一抹淡雅温柔的笑。
宁宛然忽然便想起岳漓函,岳漓函也总是清清淡淡的笑着,只是眉宇间自有君王的雍容与自持,在你身边时,总会让人有种莫名的存在感,让人不自觉的便收敛了三分,便如一把藏在鞘中的剑,虽在鞘中,却依然隐约感觉那股肃杀与威严。
身边如幻已悄悄在她耳边道:“渑都人都说我们驸马是个如玉一般的男子呢!”
宁宛然轻轻笑起来,回道:“我们如幻春心也动了么?”
如幻脸蛋一红,还未说话,如梦已在旁低声道:“我们渑都女子有谁不喜欢驸马的,只是驸马身份高贵,人又素来洁身自好,少近女子,我们这般身份亦只能远观,离得略近了些,怕是何时丢了小命却不知道!”
宁宛然微微一怔,此刻已走的近了些,实也不便再说这些。那边檀玥已欢叫一声,冲了过来,扑进她怀里,她脸儿红扑扑的,额上尚有些汗珠,显是玩得累了。
宁宛然笑着取了帕子给她拭汗,抬眼时,却看见慕容源晖深思的眼。
檀玥已玩得累了,拉着宁宛然跑到垂柳下,枕着她的腿躺在草地上,又把满手的野花都塞给她。宁宛然笑着扯下几根柳条,给她编了顶帽子,又将野花编了进去,一时花团锦簇,倒也好看。
慕容源晖便走到檀远悠身边,笑道:“玥儿还真是喜欢这个琴娘得紧!”
檀远悠沉思了一会,眉目间有些淡淡的疑惑,半天道:“慕容,你不觉得……这个琴娘……有些奇怪?”
慕容源晖一怔,笑道:“也不过就昨儿夜里看她在梨院中吟诗而已,或者只是知道我们二人在梨院,故意的也未可知!只是可惜了她脸上那块胎斑,不然,我定要了她了!”他身上有种满不在乎的气息,****不羁却自有一股引人的味道。
檀远悠摇了摇头,便将今晨的那个酸葡萄故事说了给慕容源晖听。慕容源晖听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却道:“这个女子看来不一般!”
檀远悠点点头,慢慢道:“这几日若是有空,却要麻烦你去一次红袖阁,拜访长公主,问问她的由来罢!我看她虽是面有胎斑,却是气质淡雅空灵,举手投足皆有大家之风,绝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的女儿!”
慕容源晖点点头,忍不住便回头看了宁宛然一眼,宁宛然正自低头为檀玥编织一只草蜻蜓,微微西斜的阳光洒在她的半边面容上,清晰的映出她优雅绝美的侧面线条,他虽明知这个女子乃是半面西施,一时仍不免看得呆了。半天才叹息道:“这个女子看的多了,我竟忍不住会想索性带了她回家,从此只在右面看她算了!”
檀远悠微微一笑,忽然便想起今日马车之上,这女子明眸善睐的模样,竟使自己早已古井不波的心弦也为之震颤了片刻。
慕容源晖转头又看了宁宛然一眼,沉思了一会,才道:“依我看来,也不必拜访长公主了,若是真有什么,难免打草惊蛇。待回去,我便遣人私下打听这个女子的身份,看看究竟是何来历!”
檀远悠点头道:“是我一时糊涂,倒不曾想到那么多,便依你说的办!”
二人沉默了一会,檀远悠叹息的注视着腻着宁宛然的女人,低声道:“希望她莫要有甚么问题,我实是不想再见玥儿伤心……”他俊雅如玉的面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忧伤,眉头也微微锁了起来。
慕容源晖没有说话,眼中却有隐隐的冷意一闪而过。
不远处传来清邈深长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二人同时转头看时,却是宁宛然曼声歌唱。
她音色本极清婉,此刻映着垂柳残阳,细细春风,竟有种说不出的凄清与委婉。
长亭古道碧连天,一抹斜阳山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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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试探
晚上众人吃了饭后,檀玥便早早睡了,显是白日玩得累了。宁宛然微笑凝视她玉白玲珑的面,心中怜惜已极。
如梦蹑足走了进来,低声问道:“睡了么?”她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小心翼翼的起身,跟着如梦一同出了房门。
因是在别庄,住的自然不比驸马府,她们三人也只得同屋而眠,今日轮到如幻值夜,宁宛然与如梦便回了屋。洗漱后,二人便收拾睡了。
宁宛然前夜便不曾睡好,这一日先是赶路,又陪檀玥玩闹,此刻已是睡意上头,不多一会便已昏昏欲睡。正在似梦似醒的当口,忽然听到如梦轻轻叫了一声:“琴娘……”
她实是有些累了,并不想说话,便也没有开口应声。
一边榻上的如梦轻轻叹了口气,低低叫道:“琴娘,莫要和驸马太接近了,他……他会杀了你的……”她声音极低,微微颤抖。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陡然兜头泼了下来,宁宛然顿时怔了,脑海中转了几转,只是如梦说的话实在太也含糊,以至于那个他是男是女她也难以猜知。她蹙了眉,心中忽然便想起了慕容源晖,难道会是他……
犹豫了一会,她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如梦……”她可以清晰的感到对面榻上的人身子忽然便僵硬了,可是过了好半晌,如梦也并没有说一句话。
宁宛然暗暗叹了口气,她心中其实也明白,今儿如梦肯没头没脑的提点她一句,已是鼓足了勇气的,再要问下去,想来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他……抑或是她……
若是他……那该是慕容源晖,甚或……会不会便是檀远悠本人……
若是她……公主早亡故五年有余了……檀远悠又并未再娶。这个她。又会是谁……
她忽然便有些无力。只是想过些安静日子。如今似乎又卷入了事端之中。安静地躺在榻上。她默默思量着是否该去红袖阁向长公主辞行。只是自己若要离去。路途之上没有楚青衣相伴。难免不出差错。
而且……檀家之事。只怕长公主也是知道地罢……
她猛然打个冷战。渑都这般大。会弹琴地女子在所多有。檀玥年纪尚小。所谓学琴。也只是学些基本指法。为何长公主偏偏挑中了自己……脑中灵光一现。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自己地面容。怕是因为这块胎斑罢……
她嘴角轻轻抽动。泛起一个无力地苦笑。美亦生事端。丑亦生事端……好一个荒谬人生。
次日起床地时候。如梦依然是那副温柔敦厚地模样。似乎昨晚甚么话也没有说。宁宛然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深感这驸马府。看似简单。其实却有暗流涌动。
她心中有事,陪了檀玥吃了早饭后,因天气并不甚好,有些阴阴的,似是要下雨,便也没有出去嬉戏。只是叫檀玥去描红,檀玥虽有些委屈,仍是乖乖去了。
宁宛然便静静坐在屋里,慢慢绣着一张帕子。帕子已绣的差不多了,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她忽然想起一句诗: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一时不免心潮起伏,惘然若失。
她绣完最后一针,拿了剪刀剪断绣线,却又发起呆来。
一只手倏然伸了过来,轻快的抽去了她手中的锦帕,宁宛然被唬了一跳,抬眸看时,却看进慕容源晖似笑非笑的眼。不知何时,慕容源晖竟已凑了过来,与她不过相隔尺许距离。
她不禁蹙了眉,挪动了一下身躯,离他远了些,不悦道:“慕容公子,请自重!”
慕容源晖怔了一怔,在那一瞬,他竟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忍不住便退了一步,随即心中一震,眼中有寒光隐隐闪过,旋即消失:“琴娘的脾气倒是不小呵!”他笑得不羁。
宁宛然垂了眼,淡淡道:“请公子尊重些,需知男女授受不亲!”
慕容源晖耸耸肩:“我日常便是这样,从来府里也并无人说甚,既然琴娘这般在意,我日后注意些便是……”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讥嘲的笑:“也免得旁人嘲我慕容三郎眼力不济,每况愈下!”他这话明明白白便是在指宁宛然面目丑陋,不堪入目。
宁宛然自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道:“如此最好!”便伸手取过一边的竹箧,轻轻拨了拨,又取出一只绣了一半的锦囊,安静的继续做女红,直将慕容源晖视作无物。
慕容源晖见她居然无动于衷,恼怒之余又多几分提防,便倚坐在桌边细细看她,却见她神色安宁淡定,蛾眉不扫仍翠,长睫低垂如扇,露在面纱外的肌肤如冰似玉,绝无瑕疵,饶是他心中早有陈见,仍不免看的有些失神。
宁宛然被他看的心中其实也是惴惴,实不知此人究竟为何而来,只觉他眼光灼灼,自己其实坐立不安却要强作镇定,脸上不禁也慢慢飞了红。
一个眼光灼热,一个玉面微红,一时房中气氛竟显得异常暧昧。
恰在此刻,门却被打开了,如幻的声音便大咧咧的传来:“琴娘……琴……”
她忽然便呆住了,愕然的看着房中两人,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宁宛然见她进来,却是大喜,如此环境,她实在难受已极,放了手中的锦囊,笑道:“如幻,有事情么?”如幻尴尬一笑,偷偷瞄了一眼慕容源晖,见他竟也是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心下更觉讶异,口中道:“郡主已描完红了,叫你过去授琴哪!”
宁宛然长出了一口大气,忙丢下锦囊,起身道:“这便去罢!”也不理睬慕容源晖便急急走了出去。如幻疑惑的看一眼慕容源晖,她心中其实极为好奇。
慕容源晖在渑都素以风流闻名,光小妾,据说府上规规矩矩的已纳了一十八名,通房的丫头,没有名分的以及外面的情人,那怕是数也数不清多少了。
她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何慕容源晖会用那种眼光看琴娘,琴娘若没那块胎斑,自是美人,只是……她拍拍自己脑袋,有些恍然,必然是慕容三公子没见过琴娘取下面纱的模样,她想着,忍不住用同情的眼光看了慕容源晖一眼,然后跟了宁宛然一同出去了。
慕容源晖坐在那里,想着如幻临去那同情的一眼,莫名其妙的一股火气便涌了上来,胸中实有一种想拉住如幻大吼一声我没看中那个女人的冲动。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念及今天自己来的目的,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满面怒色的跟了上去。
琴室中,檀玥正在练习指法,琴音零落散漫。宁宛然虽来了多日,但她素来宠爱檀玥,檀玥年纪又幼,因为也并未如何认真教导。慕容源晖已跟了进来,他此刻已恢复了老模样,依然是那副放浪不羁的派头。
檀玥其实对琴并无多大兴趣,见了慕容源晖,早从琴架边跑了过来,一把便抱住了他。慕容源晖倒也宠她,便抱起她,嬉闹了一会。
慕容源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