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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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宛然自觉舒服了些,便自己揭了敷眼地帕子。向晴儿眨了眨眼,笑了笑:“今儿哭了一大场,倒觉得心中舒服多了,原来这药,竟还有这般的功效……”
晴儿不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忍不住便道:“似你这般有事总也闷在心中,迟早也要闷得坏了,倒是该哭便哭才好……只是那药太也厉害,可也不能胡乱地用……”因随手在妆台上拿了面镜子给她。
宁宛然对着镜子看了看。笑道:“这镜中却是哪里来的好大两只桃子!”心中怅怅的,站在庭院中发了一回呆。才转身吩咐道:“去春晖宫罢!”荣瑜忙应了一声,一应人等便前呼后拥的直往春晖宫去了。
刚到了春晖宫门前,便有人盈盈地迎了上来,轻轻巧巧的行了礼,莺声婉鸣:“媚儿见过皇上!”萧青臧微微拧了下眉,淡淡应道:“是媚儿,母后今日身子可还安好?”
那女子一双妙目便略略的带了几分哀怨,垂首轻轻应道:“太后身子已好些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康复了!”一面说着,便一路引了萧青臧进去。
萧青臧进了春晖宫暖阁便见上官太后正倚在软榻上闲闲的看书,神情雍容淡雅,极是安详。上官太后此时也不过半百之龄,人又生的美貌,这么多年一直养尊处优,虽是刚刚病了一场,人比从前略觉苍老些,看来也不过四旬左右。
见了萧青臧进来,便含笑起了身,挽了他笑道:“皇上莫要多礼了,今儿怎么却有空来?”又打量了他几眼,因向那引路女子吩咐道:“媚儿去叫人送盅补气汤来!”
那女子应了一声,便缓步退了下去。
上官太后蹙眉看了萧青臧道:“皇上这几日气色倒不甚好,是国事太忙了么?”
萧青臧苦笑了一下,道:“母后,儿臣已令人接了宛然回宫……”
“宛然?”上官太后有一瞬地疑惑,旋即想了起来,道:“是馨儿么?倒是听说她近年性子变了很多……”她眼神有些不豫:“哀家只怕她那性子依旧脱不了早年的娇纵,皇上贸然决定立她为后,哀家其实是不赞同的!”
萧青臧叹了口气,慢慢道:“母后见了她,便自然明白了,她如今比之昔日,当真是有天壤之别……”昔日只是骄横任性,如今却是执拗聪颖,绵里藏针,判若两人。
心中忽然便觉得有些恍惚,十年光景,当真能使人变化如此之大么……
太后默然,半日才道:“若说皇后的人选,哀家觉得再没有比媚儿更合适地了……去岁你去中虞前,哀家便对你提起过此事,当时你也不曾拒绝,只说是待中虞之事了结了再行商议,如今你却打算如何处置?”
萧青臧皱了眉,道:“过得几日,朕会为她在京中择个好人选……”他语气已有些微微的不耐,索性便起了身:“母后既然安好,儿臣便不多扰了,母后只是安心修养为是!”
言毕径自行礼出门去了。
第十一章 似水流年
萧青臧一走,太后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转头道:“皇上的意思,你如今也算明白了,我这皇儿可并不是那儿女情长之人。如今立后之事已成定局,你即算进宫,至多也不过是个贵妃之位,这又是何苦来!”
屏风后便传来轻轻的抽泣声,低低柔柔的,似莺啼一般,直令人心酸不已。过了好一会子,那媚儿才收了泪,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眼儿已微微红肿了,却只是跪在太后脚下低声道:“这都是媚儿愿意的,再不会后悔的,求姑姑帮帮我……”眼泪早止不住的又掉了下来。
太后抚着她的头,叹息道:“姑姑能帮你的也是有限……日后大段的路都要靠你自己去走,姑姑是舍不得你吃那苦呵!凭儿那孩子,好端端的,竟忽然辞了官,他若还在宫里,将来你也还有人照应着……”
媚儿抬了头,眼中含泪,神情却极是坚定:“我不怕的,她是天香女,又比我大了有十岁,皇上纵然对她一时迷恋,总归不会长久。而且……皇上再如何宠她,也是不会让她生下皇嗣的……姑姑即便不肯帮我,却难道还不为上官家着想么?”
上官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慢慢道:“当日若不是为了上官家,我怎舍得你进宫来,这宫里的苦头,我已尽数尝得够了,怎忍心你再一一尝上一回。皇儿登基后,我才总算是熬出了头,却又已是个寡妇了……”她语气带了几分凄清与寂寞,痴儿呵,你生在上官家,所谓的荣华富贵,一生已是享之不尽,却又何必如此……
上官媚儿只是低垂螓首,默默而已。酒,慢悠悠的喝着。神色间颇有些百无聊赖。上官凭有些好笑的伸手敲敲她的头:“让你离京,你却不肯,留在京中又总这副模样!”
楚青衣摇头道:“等三月初二册立大典完了,这胜京我可再不要留的……”她丢了杯子,跳起来,兴致勃勃道:“今儿无事。我们去棠胜苑玩玩吧!”
上官凭哑然失笑道:“去看你的老相好么?”
楚青衣似笑非笑的斜瞥了他一眼:“是去替你挑那十个八个温柔婉约的……”她抬手一拍上官凭的肩,豪气干云天:“我楚青衣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既答应了送你,自然不会赖账,先说好,至少八个,最多十个……”
上官凭忍了笑道:“那我是否该投桃报李……”
楚青衣一听了投桃报李四字,不由想起石楠,早哈哈大笑起来。因道:“宁小子呢,也带上他罢,上次他在西皖投了桃。我倒还真不曾报答了他……”
上官凭暗暗苦笑。把人都弄去关了数月。如今竟说还不曾报答。当真不知如何才算报答完了。不由瞪了她一眼。摇头道:“他最近怕你怕得紧。我想着今儿还是莫要叫他了。”
楚青衣剑眉一挑。早知他地意思。只拍手笑道:“以前地事。其实多是误会。他既这般怕我。想是我从前对他太过严苛了些。如今更该好好向他赔罪才是。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么……”一头说一头拉了上官凭便直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却又想起自己并不知宁宇昀地府邸。便推了上官凭一把:“前面带路!”
上官凭哭笑不得。知她既然起兴。自己必也拦不住。有自己在一旁。想来她也不致弄得太过分。倒不如老老实实地便让宁宇昀将前债还完了。也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二人一路径直去了宁家。宁宇昀初到胜京原是一直住在上官凭处地。后来虽也置办了屋子。但他一向好热闹。对上官凭也颇多依恋。故而也并不曾搬。依旧住在上官凭处。后来楚青衣来了胜京。他一来心中对楚青衣很有些惧怕。二来也是个知情识趣地。便自己搬了出去。其实离上官凭地住所也并不甚远。来往也很是方便。
宁宇昀苦着脸迎出来。眼神极是哀怨地看向上官凭。面上几乎便能挤出苦胆汁来。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定。但凡楚青衣在胜京一日。自己即便病地起不了身也绝不要留在家中。
楚青衣一抬手便拍了拍他的面颊,笑道:“听说你得了风寒之症,我今儿特地来看看你!”宁宇昀苦笑着看她空空如也的手,暗暗想着,哪有探病不带礼的,明明就是个借口。
上官凭皱眉拉下她的手,微微带了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楚青衣耸耸肩,直若不曾看到。
宁宇昀苦笑,他前几日忧思忡忡,不慎便得了风寒,故而才告了几天假,谁知刚刚休息了不到二日,楚青衣便上门来了。他看着楚青衣,张了张口,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称嫂子,如今她与上官凭还不曾成亲;称姑娘、小姐自己也觉得古怪别扭得紧,称大哥如今又明知她是个女子……犹豫了半天只得含糊道:“我身子本来就没什么大碍的,如今已好了,本来是说今日要过去表哥那里地,不曾想你们却先过来了!”
楚青衣爽然笑道:“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份孝心,既如此,今儿就请我去喝花酒罢……”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宁宇昀一眼:“喝完今天这顿酒,过往的事情,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宁宇昀一听这话,不由大喜过望,面上顿时便现出喜色,忙满口子地应了:“好!既是如此,今儿这顿,便算我请的……”
上官凭再要说话,已是来不及了,不由暗暗摇头。
楚青衣已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如今却也识相……”因一手扯了宁宇昀的袖子:“去棠胜苑罢,那可是个好地方!”宁宇昀也不曾多想,便点头应了,起身去换衣衫。
上官凭瞪了楚青衣一眼,低声道:“你可别玩的太过分……”
楚青衣笑吟吟的睨他一眼,桃花眼中波光粼粼,上官凭心下不由一荡,下面的话便早丢到了九霄云外。楚青衣心中暗暗偷笑了一下,促狭之意顿起。凑了上去,对了他的耳朵便轻轻吹了口气,几乎瞬间,上官凭身子一颤,耳垂立即便红了,面上也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上官凭忙挪开少许。沉声道:“别胡闹……”声音已微微颤了。
楚青衣正玩的高兴,那里肯饶他,兴致勃勃地粘了上去,谁曾想还不曾再有动作,宁宇昀却又忽然冒了出来,口中大叫道:“走罢!”人已匆匆过来,一面走,一面还在系着腰带。
上官凭一阵尴尬,忙坐的更远。楚青衣不由朝天翻了个白眼,甚是扫兴。
晴儿笑着端详着宁宛然地双眼:“小睡了一会起来,果真又消了不少。不过今儿可不能再看书了,只是好好休息才是!”
宁宛然不觉莞尔,抬手掐了一下她的面颊:“就你这般成日唠唠叨叨的,亏得钱煜之也能受得了!”晴儿便抿了嘴,轻轻笑了一笑。过了一会,却又道:“我若是走了,这宫中服侍的人却还须好好挑选才是,可要我这几日留心一二?”
宁宛然淡淡的摇头,平和道:“待立后之后。再行计较罢!这宫里的人,如今看来,倒也还算规矩……”想必萧青臧也花了些心思地,她有些恍惚地想着,终究叹了口气。
晴儿沉默了一会,终于低声道:“其实皇上……”
宁宛然伸手掩了她口,摇头道:“他是皇帝……”他是皇帝,为他做什么,都是不值当的……他为我所做的。谁又知道究竟是为了我抑或是为了那句乩语……
她有些怅惘的记起中虞的日子,那时总爱叫他云青,几乎便要沉溺在其中,可是好梦由来总易醒,醒来之时才赫然发现原来那只是一个空洞的人,空洞到只存在于自己的心中,一如冉家村时的岳漓涵。错过了一个,在另一个来临地时候,总是会格外地珍惜些。于是忍不住伸手去抓了。却也只是抓住了短短地三日……
她温然道:“晴儿,我如今只能冷眼看着。因为……我若爱了,便注定输了,若不爱,纵不能赢,亦终不至一败涂地……”她微微地笑了一笑,有些苦涩,但愿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依然能有今日地心态,依然能淡淡的笑上一笑。
无论是对岳漓涵还是萧青臧,其实我都已立于这个尴尬的境地,只是……在北霄,我至少还是尊贵而安全的……
她拍拍晴儿的面容:“不许在我面前苦着脸,快些笑笑……”
晴儿垂了眸,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却比哭还难看。宁宛然忍不住蹙了眉:“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你却闹着要知道,告诉了你,你却又一时一刻的也放不下……”
晴儿闷闷道:“我可不是青衣,她若想见你,便能见到,我若是出了宫,只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