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蠹 (五重缘)-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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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这天下的罪人。
苻长卿看着安眉失魂落魄的摸样,知道她已经被真相吓破了胆,慌忙俯身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们有办法挽回的。。。”
挽回?现在还有办法挽回吗?安眉满脸是泪地抬起头,看着苻长卿无比从容的讲事实告诉徐珍,“很遗憾,大王,你找得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你说什么?”徐珍瞪大了眼,一时无法消化苻长卿的话。征楞在当场。
“我说,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永久得消失了;而安眉,将永远是安眉,她无法辅助你成为一代圣君。”苻长卿无情得打破徐珍的美梦,笑意中透出露骨的嘲讽。
“你说什么?”这时徐珍终于醒悟过来,他霍然起身拔出腰刀,狠狠地冲到苻长卿面前,“你说安眉,今后永远都只能是安眉?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被我逼出安眉的身体,然后,被我杀死了。”
苻长卿挑挑眉,轻描淡写地道出事实,一双幽黑的眼珠在烛光下闪闪发亮,满是挑衅地看着徐珍。
“你……”一刹那徐珍目雌欲裂,恨不能将苻长卿和安眉碎尸万段,“你们,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说完他扬起手中的腰刀,头一个想劈的,竟然是赢弱无辜的安眉,“你这个无用的蠢女人,为什么不让她附身来见我?”
“慢着!”苻长卿劈手攥住徐珍的胳膊,咬着牙对他冷笑道,“如果你现在杀了她,那么连最后的半点指望,你都不会再有了!”
“你说什么?”徐珍气喘吁吁地瞪着苻长卿,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已经杀了我想要的那个人!现在只有这蠢女人活着,我还能有什么指望?”
“难道你以为,天下就只有那一个人能辅佐你妈?”苻长卿嗤笑了一声,紧紧盯着徐珍的双眼,猛地推开了他的胳膊,“你把安眉给我,由我来帮你得到天下,如何?”
他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全都被震懵,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直到许久之后,徐珍才缓缓回过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来帮我?嘿,就凭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有办法杀死那个人,你就无须质疑我的能力;而现在我和安眉两个人的姓名都捏在你手里,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苻长卿冷冷一笑,然后起身踱开两步,回头望着徐珍道,“如何?这笔交易,你也可以选择不做。”
徐珍皱起眉头,将信将疑地盯着苻长卿看了半天,对着这块天上掉下的馅饼小心猜测了许久,最终却低沉地开口道:“你是一个士大夫,我不需要一个士大夫……你随我来。”
苻长卿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安眉留在原地等候自己,随后便从容不迫地跟在徐珍身后,一路走到了昭王府的后堂庭院。盘踞在后堂的乱匪们一看就苻长卿,立刻怪笑着拍起了巴掌,对着他阴阳怪气地大喊起来,“来了来了,又一个……”
“嘿,这人的头可真漂亮,可以放在塔尖上,哈哈哈……”
苻长卿淡淡瞥了一眼周遭的牛鬼蛇神,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径直跟着徐珍踏入后庭,在刚一跨国后庭月洞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堆在庭中的人头塔!
原来徐珍与苻长卿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天亮,此时晨光熹微,蒙蒙的天光照亮了足足堆成高塔状的一排排人头,看上去煞是狰狞恐怖。徐珍以为苻长卿肯定会被吓得手足无措,于是得意扬扬地走到人头塔边上,仰起头傲慢地对他道:“现在你看见了吧?这座人头塔,是我们义军攻破洛阳后,从战败的俘虏里割下来的,这里面没有五品一下的官!你是不是在其中看到熟人了?呵呵……带你来看这个,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们士大夫,和我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所以我们怎么可能信任你,和你做交易?”
苻长卿听了徐珍的话,默默望了一眼那座惨绝人寰的人头塔,然后径直上前绕着它转了两圈,忽然指着其中一个人头说:“这个人是朝中的御史大夫,他可以在你登基后,帮你起草诏命文书。”
徐珍闻言一怔,然后看见苻长卿又伸出手,指向人头塔的另一层,“这个人是车骑将军,他可以帮你统率是有的战车营,并且至少可以帮你招降三千羽林军;而在他上一层的这个人是龙骧将军,他原来在朝中统率全国的战船和水军……可是你知道吗?大王,你却把他们全杀了,仅凭这一点,你就做不了皇帝。”
徐珍被苻长卿的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盯着冷漠的苻长卿,过了好半天才喃喃开口道:“好吧,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是为什么?”苻长卿挑眉盯住徐珍,微微地笑起来,“就是因为原本可以任用的人,都在战乱中被杀光了。大王,你图一时之快讲所有的士大夫全都杀光,这样做毫无意义——天下的土地那么多,改朝换代后必然还是会出现新的士大夫,而这批人讲会由你现在的部下来充任,可以想必你也清楚,你的这些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对不对?出来瓜分一下战利品,他们又怎么帮你坐稳江山?”
这时徐珍不安地望了一眼月洞门外,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
苻长卿抿起唇,又是浅浅一笑,“没错,这些浅显的道理大王你肯定都知道。此刻就算你换了你想要的那个人来辅佐你,她也必然会同我一样说出这些劝谏的话。大王,你要知道,你这座人头塔里的人才,至少抵得上两个足智多谋的她。”
他的口气带着十足的傲气,与生俱来的气势让徐珍不由自主地信服——尽管此刻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是徐珍,但贵为士族的苻长卿,依旧对贫民出身的徐珍有着无法言说的威慑力。
“我知道,我都知道……”许久之后,徐珍喘着粗气舔了舔嘴唇,“这样吧,我会任命你当我的军师,如果你能像你所说的那样给我带来好处,我就不会为难你和安眉,事成之后,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大王。”苻长卿听了徐珍的许诺,恭谨地欠了欠身,轻声道,“我只要安眉就好。”
“哈哈哈哈。”徐珍闻言大笑,像终于找到了苻长卿的软肋似的,舒心而又惬意地嘲笑起来,“苻刺史,我可真是没想到,那样一个傻乎乎的女人,竟然会被你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
苻长卿笑而不答,一是因为此刻喉咙已痛得火烧火燎,另外的原因便是……安眉的好处,没必要让别的男人知道,何况这男人如今实权在握,还是她的前夫。
徐珍看着苻长卿沉默无言的模样,越发认定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于是更加放肆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放心吧,那个嫌贫爱富、见异思迁的女人,我懒得再看一眼。既然苻刺史已经决定辅佐我,那就请你先到我住的屋子里坐坐,和我谈谈你的计划吧。来,苻刺史,这边请。”
苻长卿瞥了徐珍一眼,不动声色地随他离开了庭院。
这一晚,虚弱的安眉在连惊带吓之后,再次无法自发地陷入昏迷。她在沉沉的梦乡里连连做着噩梦,但又像被粘稠的沼泽困住四肢的小鹿似的,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可怕的梦境中脱身。知道最后她终于从暑热中大汗淋漓地醒过来,在空无一人的客堂里睁着双眼不停惊喘。
此刻已是昃日偏西,安眉挣扎着半坐起身,却遍寻不见苻长卿的身影。她的双脚无法走动,因此心里更加着慌,不禁战战兢兢地低喊了一声,“苻郎……”
空荡荡的客堂中无人回应,片刻后才有一名婢女从堂外一路小跑进来,跪在安眉面前道:“杜夫人您醒了?让女婢来伺候您吧。”
从婢女口中冒出的“杜夫人”三字,令安眉不由得一怔,一股寒意便无端从心底涌出,她忙颤声问道:“刚刚你叫我什么?”
这是婢女抬起头望着安眉,双眼中掩不住的怨恨和仇视就像两把刀子,刺得安眉不寒而栗,“奴婢叫您‘杜夫人’啊,杜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数日不见,您就忘了我们吗?”
安眉听了婢女的话,整个人如坠雾里,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这时只见那婢女竟霍然站起身,一连往后退了三四步,伸手指着安眉低声骂道:“你是个妖孽!只要跟着谁,谁就会死于非命!先是苻刺史被斩首,接着是季鸿胪因为你找来杀身之祸,还有我们王爷,被那些贼人拷打致死,也只是因为招不出你的下落……你这个妖孽!”
婢女的每一句话都像带刺的鞭子,鞭鞭见血,令安眉头脑发懵。最后她只能圆睁着双目,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气若游丝地对那婢女嗫嚅道:“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这下贱的胡女,是个人尽可夫的妖孽》”说话的同时,那婢女又直直盯着安眉毫无血色的脸,神经质地冷笑道,“还有,那个跟你一同来的人是谁?是苻刺史吗?他是人还是鬼?你是会妖术的吧……”
婢女颠三倒四的疯话蹿入安眉的耳朵,让她脑袋嗡嗡作响,乱成一团——人尽可夫是怎么回事?季鸿胪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座府里的王爷,又是怎么回事?
她被杜淑附身的这段日子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做了许多肮脏可怕的事?
安眉用力捂住耳朵,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在恍惚中看到那个刻薄的婢女被人一把推开,又看到苻郎冲到了自己面前——他脸色苍白,一双黑眸中盛满了对她的担忧,却让她更想退缩!
“苻郎,苻郎……”安眉慌乱地伸手想抓住苻长卿的衣襟,却在指尖触及他的一刹那,自惭形秽地逃开,“大人,我……我不干净了……”
这一刻安眉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曾经的某一段时光,苻郎在嫌弃她指甲里有泥时,眼中露出的鄙夷之色——她生怕不洁的自己再一次面对他的蔑视,这种不能承受的痛苦让她忍不住痛哭失声;可是就在安眉背转身子极力逃避苻长卿的时候,她整个人竟被他从背后紧紧搂住。
“傻瓜,你这是想要做什么……”苻长卿用力揽住安眉的腰,将脸埋在他颈侧,声音沙哑地埋怨。
安眉将身子缩成一团,在苻长卿毫不动摇的坚持中,泣不成声,“大人,我,我是不是……”
“是什么?”苻长卿嗤笑一声,温柔地在安眉耳边低喃,“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同我分开?你不许再哭了,还有,叫我苻郎。”
缩在苻长卿怀中的安眉止住哭泣,却仍一边啜泣着一边回过头,双眼通红地望着他摇头,“可是,苻……苻郎,在我被附身的时候……”
“原来你也知道,那是在你被附身的时候啊。”苻长卿望着安眉,没好气地一笑,“听着,那个不是你,那只是一只蠹虫而已。如果你的身子就是你,我有何必费尽周折……”
“可那到底是我的身子啊。”安眉泪眼朦胧地垂下头。
苻长卿渐安眉仍旧不能释怀,便再一次搂住她,一边吻着她柔软的耳垂,一边轻柔地低声道:“何必再纠缠这一点,难道你忘了,那个时候……你自己在做什么了吗?”
他的吻细密如雨,落在安眉的耳边、脖颈处,将安眉吻得意乱情迷,令她只能在恍惚中呢喃道:“嗯……那是我在说什么?”
“当时……”苻长卿顺势让安眉躺倒,带着得逞的笑意吻住她的唇,模糊却有清晰德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