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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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霜说:“这里好黑,当初建造时为什么不挖扇窗子?”石屋内黑乎乎的,光线透不进来,所有人的脸看起来都有点模糊。七个人蜷缩在里头,可以听见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你到里面去,我要坐外面。”林晓丹拉着向诚毅,要跟他换位置,她怕黑。
“外面会被雨淋到的。”向诚毅好心劝她,但林晓丹坚决地说:“我宁可让雨淋到,也不坐里面。”向诚毅吃吃笑起来,“真是个胆小鬼!”
“都是你害的,鬼话连篇!”袁虹对着向诚毅恨恨地说。向诚毅搔了搔脑门,想辩解几句,又怕惹恼了她,终究没敢说什么。
“这是什么玩意?”坐在墙角的叶衡发现墙上有一处凹陷,约摸一尺见方,象个小小的神,他凑近一看,见里面居然立着一尊雕像。雕像的身体扭曲着,有点象他在一些寺庙里见过的神怪,它穿着铠甲,一只手掌竖在胸口,另一只手高举过顶,执着一柄与它的身体不成比例的大斧。
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李立端详了雕像一会,说:“可能是这里的山神吧。”
“山神?看起来怪怪的,倒有点象山魈。”严霜皱了皱眉头。
“你见过山魈?”
“没见过……不过,这个雕像,看了让人心里怪别扭的,你看,它的笑……”那尊神像虽说高举斧子姿态狰狞,脸上却挂着笑容,它那细长的眼睛似闭非闭,似乎在偷偷窥视着他们。
袁虹的心里咯登一下。
这神像的笑,跟水潭中那个男人的笑容,有某种相通的东西——邪恶。
恐惧感如数不清的毛毛虫,在袁虹的身上乱爬,甚至钻进了她的骨髓里面。
“山神爷呀,保佑这场雨快点停吧。”向诚毅弯下腰,在神像前拜了几拜。
“你有毛病啊,拜什么拜?”严霜不悦地说。
向诚毅嘿嘿一笑,“罪过罪过,你这样说要亵渎神灵的。山神虽小,毕竟也是神啊,逢神必拜嘛。”
钟石的心情渐渐沉重,袁虹所见的幻象,黑黝黝的石屋,诡异的神像,这一切看似不相干的事物,却似散落的珠子,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连在一起,形成某种恐怖的必然。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要出事!尽管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但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走吧,这个地方……不大对劲。”袁虹把视线移了开去,不敢触碰那尊神像。
“是啊,走吧走吧,反正你的别墅也不远了。”林晓丹也连声催促。
李立的别墅确实快到了,抬头一望,白墙黑瓦已历历在目,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有几百米远。
雨并没有停歇的意思,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李立不再犹豫,说:“好吧,同志们,一起冲上去!”
大家发一声喊,顶着大雨,向山上跑去。
这可能是他们有生以来跑过的最艰难的四百米。到达别墅时,一帮人都象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三个女孩,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脸庞上,活脱脱是《午夜凶铃》中的贞子形象。
“衣服全湿了!好难受。”林晓丹苦着脸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李立掏出钥匙开门。
严霜问:“有热水吗?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洗个澡,换身干衣服。”
李立说:“有的,浴室在二楼。”
趁女孩子们去洗澡的时候,几个男人也脱下湿透的衣服。他们没带更换的外衣,幸好李立的别墅里存着几件,便被他们瓜分了。
叶衡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伸了个懒腰说:“好舒服啊,回家真好。”他环顾空荡荡的客厅,“这一层有七八十平方吧。”
“差不多。”
“三层就是两百多平方了,好家伙,一年才来几趟,够奢侈的啊!”
李立微微一笑,低头看手表,时针接近六点了,“你们饿不饿?”
“妈的,肚皮都贴脊梁骨去了,再不吃东西,我就死定了。”向诚毅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说:“神啊,救救我吧。”
叶衡的目光转向钟石,“老大,催催你的老婆,叫她快点下厨吧。”严霜的烹饪技术,是大家公认的。
话音刚落,严霜从楼梯上笑吟吟地走下来,“什么事这么紧急?”她换了一件淡紫色的真丝连衣裙,黑亮的长发盘起来,用一个发夹夹住,整个人神采焕发。
“民以食为天,还有什么比天更大的事?”向诚毅拍了拍肚皮说。
爬了半天的山,严霜也饿坏了,便跟着李立去了厨房。李立把厨具摆放在灶台上,又拧开小罐煤气瓶。
严霜取出带上来的食品,忙碌开了。
“我可以帮什么忙吗?”李立站在她身后,有点不知所措。严霜身上散发出清新的沐浴液味道,直钻他的鼻孔。
“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行。”严霜手里切菜,头也不回地说。
李立盯着她纤细的腰肢,心里蓦地跳出一个淫猥的念头,他想象自己从身后紧紧抱住严霜,两手绕到她的胸前,抓住那浑圆的部分,使劲地揉着、捏着……
他的裆部硬了起来。
“开工了吗?”钟石走进厨房,漫不经心地问。李立一惊,象个被当场抓获的窃贼,低头急步走了出去。他害怕钟石觉察到他那些龌龊的念头。
尽管这种担心纯属多余。
钟石见厨房里只剩他们俩了,便来到严霜身旁,一只手轻揉着她脑后的秀发,“你洗完澡的样子,真好看!”
严霜回眸一笑,笑得很妩媚,“那其他时间呢,不好看吗?”
“当然不是,任何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钟石咬着她的耳朵说。
“油嘴滑舌。”严霜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过,我喜欢听。”
他们不知道,李立一直躲在门外,没有走开。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没有人知道,严霜竟是他暗恋的对象。
两年前,钟石把新结识的女友介绍给朋友们,当时李立一见严霜,便惊为天人。朋友妻,不可欺,长久以来,他把对严霜的爱深藏在心底,藏到谁也发现不了的角落。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时,他才会在脑海里尽情回味她的一颦一笑,并为此辗转难眠。
朋友间的会面,只要严霜在场,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看着严霜和钟石亲热的样子,他的心在嫉妒的烈火中煎熬。但是他不得不艰难地克制自己,装出一付心平气和的模样。
他不是没想过向严霜表白,他可以豁出一切,哪怕和钟石反目成仇,哪怕失去所有的朋友!但前提是严霜必须接受他。对这一点,他没有分毫把握。
为了避免一败涂地,他采取旁敲侧击的方式,比如一个亲昵的动作,比如长时间凝视的眼神,他想,除非对方是傻子,否则不可能不懂他的心意。
但严霜似乎一点也没收到他的暗示,对他的态度,跟对待叶衡他们始终没什么分别。
他沮丧极了。严霜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传达一个信息:我只想同你做普通朋友。
他知道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钟石,一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处理这类问题。
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后来他找到了一些排解的方法,比如不停地交女朋友。他老爸是集团公司的老总,经济上不成问题,这年头,贪图享受的女孩子多了去,加上他长得并不难看,所以挺受欢迎。李立的恋情长则一两月,短则三五天,走马灯似的,他悲哀地发现,没有一个女人能替代严霜在其心中的位置。
不过慢慢的,李立想开了,明知没结果的事,放弃是唯一的出路,他虽然执着,到底没有失去理智。
如今和严霜在一起,偶尔仍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但已不如从前剧烈,他终于从这段感情的泥沼中走出来了。
虽然做不了情人,所幸还能成为朋友。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占有她。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李立几乎绝望了,他突然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从那片沼泽中走出去,反而越陷越深。
他需要她,他要她!
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
李立强忍住了快涌出来的泪水,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六晚饭吃了两个钟头,席间大家喝了不少酒,所以一吃完饭,几个醉熏熏的男人便各自回房睡觉了,留下女孩们收拾残局。
袁虹和林晓丹收拾完桌子,把脏的碗筷拿到厨房里洗,严霜则独自坐在靠近窗口的椅子上,揉着酸痛的双腿。
雨水被风裹着,打在窗外几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哗哗作响。山上的一石一木,都融入浓重的夜色里,看出去,只有黑黝黝的一团团,没有固定的形状。
严霜想起在厨房同钟石的对话。
“霜,你有没有感觉到,将要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
“什么?”
“我有种预感,我们不该来这座山上,这是一个错误。”钟石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她惊异地望着钟石。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他见严霜忧心忡忡的样子,忙笑了笑说:“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有时候,人就是会胡思乱想。”
严霜觉得他笑得很勉强。
她想起了袁虹见到的事,如果那是真的……
恐惧是可以传染的,你们有没有发现,几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某个人显出害怕的情绪,其他人也会随之紧张起来?或者两军对垒时,一位临战脱逃的小兵,将极大地打击全军的士气?
眼下,严霜就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她恍惚觉得,窗外的整座大山,好象一个有生命的活物,而那些辨不清形状的山石和树木,统统是它体内的细胞。这些细胞,会杀死任何入侵者。
现在严霜他们,就是一群入侵者!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当然不会与袁虹或林晓丹分享她的想法,那样做只会增加她们的不安。
她不知道,这个夜晚,死神已经降临。
钟石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