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神有点坏-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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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他平淡地道了歉,说:“安已,你说说吧!”
夏池头也不抬,说:“不好意思,老身不知!”
酒阙瞳又到:“刚才我已经讲过一轮!”
夏池站起来,语气有些不好,道:“可是我不想听你讲课!讲了三万年,都是骗人的东西,你觉得还有必要听么?”她转身就走,红纱略过众僧的议论纷纷,她很驳酒阙瞳的面子,绯闻可真是传大了,席眉看了一会儿后,茫然地追了上去。
走到佛陀修行的地方,他也正在给众位菩萨讲经,看起来忙着,最不忙的就是倾冥,他朝这边看了一眼后,便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情况下,悄悄走了过来,将随行的莲花座都给收了,低头问:
“遇到麻烦了么?”
菩提花开 03
夏池沉默了一会儿,说:“酒阙瞳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请他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倾冥带她往别处走,边走边说:“其实这原本也是酒阙瞳的意思,可是我们佛祖也算是经历了苦难上来的人,你想,在他心里,就没有过不了的坎,所以你也应当可以过了这些坎,才能真正成为一个修行者,酒阙瞳就是你心里的那道坎,等你哪天能用平常心去看待他了,那道坎也就差不多过了。佛祖这么做,是有他自己的用意的,你也该体谅他的苦心。”
“用平常心去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和倾冥说话,都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说着说着,心就静下来了,便不再让他回去,让他给自己单独讲经。
地点选在了自己住的地方的屋顶上,她找了个梯子爬上去,因为不用法力,走屋顶的时候差点摔了下来,站稳脚跟以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着,倾冥就坐在她旁边,手捧着一本经书,被太阳炙烤了一会儿后,他扭过头,说:
“怎么样?被太阳炙烤也是一种苦难,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夏池说:“身下有点凉凉的感觉!”
倾冥笑了笑,说:“再躺会儿吧,我给你念一段经文。”
夏池问:“佛和神仙的区别是什么?”
倾冥说:“你应当问,佛和魔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夏池翻了个身,侧躺着用一只手撑着头,道:“难道神仙就是一群不入流的东西么?”
倾冥说:“倒也不是,因为在这个世上,神仙和人族妖族鬼族一样自由选择自己的心,世间为佛魔共有,终了放下,要能入佛,不能入魔,这是人心向正,慈善为怀。夏池,你从前就一堕差点成魔,难道你就不知道,其实这个世上,人心所向,即使有污垢,但只要心无尘埃,污垢也不可侵犯,这便是人心,比什么都要强大,这就是佛能够长存的原因,能够与魔相对立的原因。”
堕落和觉悟,本来就只有一念之差,没准,她就是被那一念之差给毁掉的。
夏池又躺了回来,看着刺眼的天际,嘴角微微扬起,道:“你晓得这世间最纯净的是什么吗?”
“佛祖之心?”倾冥道。
夏池摇了摇头,说:“佛祖的心装满了苍生还能空无一物,其实世上本来还有一种心,狭隘到只装了一个人,却能容忍这世上最肮脏的存在,最堕落的灵魂,心无旁骛地接受她所有的好坏,承担所有的苦难。”沉默了一会儿,夏池说:“那便是盘古之心,盘古死了以后,盘古之心便被世人最纯净的灵气供奉着。”
倾冥说:“那得到那颗心的人,应当是幸福的,无论她有多黑暗,都受了些什么苦难,她都得到了那颗心的净化。”
夏池说:“可是她也因为那颗心而愧疚,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没弄明白呢!盘古之心不会表达,得到的那个人也不会感受,你说这可不可悲?”
她神色黯淡了起来,躺在屋顶上安静地呼吸起来,呼出一口气,便念了一次他的名字,吸进一口气,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这样休休不止地念下去,也能让人心安。
酒阙瞳这个心结,该如何解开,她觉得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也许可以随便搁着,想想起来的时候就想想,不想想起来的时候就不想。她坐在桌案面前,已经安然地抄下了几本经书,尽管她写字的确很慢,一笔一笔,为了经文的质量,慢得一个错别字也没有,每一笔都是精致利落的,每一笔丹青都有自己路径要走,在应该落下的地方标准地躺在那儿,再也离不开纸。
抄完了一张,她放下笔,在面前重新搁置了一张新白的纸,脚都跪麻了也没换姿势,提起笔,又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字,脑里回忆起这是抄了第几遍了,面前的光晃了晃,门口站了一个人,远远地就能闻到他身上的佛兰花香味,所以她不用抬头就知道他是谁了。
她也倒是不阻止,低头继续抄,一直到他走进来,走到她面前,和她平起平坐,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看着她落下的每一个字。
写了满满一页,就在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落笔收尾处竟然颤抖了一下,最后一捺跑出了规定的界限外,她愣了愣,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说:
“好看么?”
酒阙瞳嘴角微微扬起,平缓道:“好看!”他低头看着她手上,说:“这么多年,你写的字终于能过人眼了,还能写得那么漂亮了!你说我该替你感到欣慰么?”
夏池说:“写得漂亮又怎样呢?好好的一张纸,还不是被最后一笔给玷污了?”她放下笔,抬起眸子看他,那双眼睛,还是那么迷人,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死了又活了还是忘不掉。
酒阙瞳说:“那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杂念,不能心平气和地写完,要怪就只能怪那颗心。”
夏池冷笑道:“怪它有什么用?一颗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心,还不如不要!”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忽的像缺氧一样疼痛了起来,她忍受不住,打翻了桌上的砚台,袖子沾了一手的墨水,还把今天抄的经文全部弄脏了。
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再抄就是了!酒阙上神,我乏了,您请回吧!”
酒阙瞳奈何不得,是觉得强求无用,多说是错,多说是劫,便不再说,站起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转身走开,夏池连抬头看他的背影的瞬间都没有,大概是,以前看了太多这样的背影吧,不想再看了。
现在过的生活,她费劲了心思想,意义究竟是什么?想了半天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一直到手上的墨迹干了才想起来要去水井边洗,没用法力打了一桶水上来,将整个袖子都泡到水里面去了。
刚瞧着席眉救来了,以为她又在做什么好玩的,过来看到她正盯着水桶里的袖子发呆,这才“呀”了一下,见她还是没动静,便自己伸手帮她戳掉袖子上的脏东西,又帮她搓掉了手上那些。
菩提花开 04
在佛门这种地方,能够安静地想到很多东西,夏池想了很久,其实也不难想出,其实自己今日有这般恶果,全是以前种下的根,从前的种种,在于一颗心,她从前要是能像现在一样将心给安定下来,不去计较那些是是非非,做下那么多的恶事,现在坐在一起跟她喝茶是浊然而不是面前这些为了表达自己皈依佛门决心而把自己弄成一个秃子的僧侣们,这样的头,夏池看了半天竟然还能想得那么多事情。
罪恶本空由心造,心若亡时罪亦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三世因果,历然俱在,一点不虚。
夏池已经跪着同同门的僧侣们一起抄了大半个下午的经书,骨头有些僵硬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又继续抄了,对面坐着席眉马马虎虎抄了一本以后,公然在纸上画起了画来,一手撑着下巴,显得有些无聊,酒阙瞳来的时候,东华也来了,现在他正坐在席眉旁边,正泛着浅浅的笑意瞧经书。
席眉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以后,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就是有些难看到夏池,然后又狠不情愿地转了回来。
因为他们在的地方是偏院,所以外面有什么动静还是能听出来的,寺庙外面一篇争吵声,似乎是一个女声的到来,夏池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一直到小僧跑进来禀报:
“大士,寺庙外面有位女施主,正对着您的法号大喊大叫!”
夏池眼皮也不抬手也没放下,随手蘸了点墨水,说:“让她去吧!对了,她要是渴了就给她端杯水吧!这么喊着对嗓子不好!”
小僧说:“她说你再不出来见她就一把火烧了这里,让我们都……”
夏池说:“这是倾冥的地儿,烧了我也没什么损失!”
在场的人都看着她不说话,接着又恢复了平静,各抄各的。
叫骂声都那么大了,她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席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幌当一声站起来,走到庙外面,才发现来人是安九,安九见到他才安静了下来,阻止了和那几个和尚纠缠,走到席眉面前来,说:
“你终于出来见我了么?你跟着她来这里,是要打算遁入空门,不管我了么?”
安九说着说着,就吧嗒吧嗒地哭了起来,席眉的火也差不多消了,走到面前来帮她擦了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抱住,直接钻进了他怀里,把席眉吓到了,用一只手指戳了她肩膀一下,说:
“佛门清净地,安九,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的,你这样君心看到了也会很难过的!”
“席眉!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她离了他一尺远,还带着一些抽泣的腔调,说:“那么久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思么?”
席眉说:“君心他待你很好,我不希望因为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小九,其实我真心把你当朋友看待呢!我是个粗人,不会疼人,不会照顾人,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
安九说:“如果在我和君心之间必须选一个人,你会选君心,是么?”
席眉想了想,说:“……是。”
安九说:“宁愿我伤心也没关系么?”
这话题说着说着就有些歪了,他也不情愿她会伤心的,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三角恋中,注定有一个人要受到伤害,他又不是那类会横刀夺爱的人,况且,他对安九也不是那样的情感啊!要说真正有一种情感,那应该是夏池才对,他是一个魔,遇到了夏池才懂得一些人类的喜怒哀乐情情爱爱。
这种感觉来得奇妙,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在她身边静静待着也是美好的。
他说:“小九,你回去吧!”
安九问:“你呢?你不回去了么?你不当魔了么?”
他说:“不当了!”
安九问:“那我可以跟你留下么?我也想跟你一样,在这里修行!”
他说:“你还是不要留下吧!君心会出来找你的,更何况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师父已经决定居无定所,到哪里都不知道,所以你就算进了这里,也不能跟我们一样随便进出。”
安九终于不再追问下去了,低落地站了一会儿,说:“我懂了。”
回到庙里,席眉刚坐下,东华就凑过来,问:“谁啊?”
“安九!”
夏池忽然抬头瞥了他一眼,脸上有些神色了,将手中的笔搁了下来,静静坐着想事情。
席眉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夏池摇摇头,起身缓步走到了庙外,说是去追安九,却也不是这样慢悠悠的闲碎步,说是散步,也不像散步。她走到庙外,沿着围墙的边沿走,路过的墙上雕着姿态各异的佛像,处处都衬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干净。
梵境的大地内,除了庙宇就是雕像,她穿过一条条黄石板小巷走,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也分不清,她和安九的遇见是偶然还是必然。
她正望着一处佛像发呆,身后便有一股杀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