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昆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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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心子又惊又气,面对着这样两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高个子怒叱道:“搜!”倏地右手扬起,自背后掣出长刀刷地抡起,刀光乍现,飕然作响地已把洗心子桌下布幔斩落下来,桌下空空,并无人藏身其内。
其时矮个头的那个,已在室内大肆搜索起来。
两个人砰砰咚咚一阵乱翻,刀砍脚踏,弄得乌烟瘴气,却是没有发现什么,随即改向外间继续搜查。
巧儿见状不能自已,由地上爬起,大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却被洗心子叫住,叹息道:“算了,让他们搜吧,这是从何说起……”
话声才歇,门帘乍然扬起,矮个子杀气腾腾地又闪身进来。手上已多了一双雪花折刀。虎然作势地已扑向洗心子当前。
洗心子吓得连连退后:“你……”
却为矮个子抡起的双刀,架向肩头,“说,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不说,我宰了你!”
话声方歇,却听得一人凌声道:“这又何必?”
声音仿佛来自天上,紧接着呼地一声,那个人却已自梁上飘身下来。
洗心子与巧儿这才认出来人,竟是方才来此等人的那个黄衣客人,俱不禁心里一惊。
方才慌乱之中,没有留意到他,原来他并没有坐在前面,忽然间由房梁上飘身而下,简直透着玄虚,每个人都为之吓了一跳。
矮个子一惊之下,猝然收回了双刀,直着一双眼睛,向他打量着:“你……是哪里来的?”
“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么?”
说时,黄衣人缓缓举步而进,模样儿一派轻松。看上去他年纪甚轻,却无有年轻人所显现的浮躁,目光炯炯有神,颇似菁华内敛。
事出仓猝,各人都愣住了。
黄衣人的眼睛,冷冷向矮个子注视过去:“你们所要找的人既然走了,又何必跟人家一个老人过不去?”说时微微一笑,向着洗心子望过去:“阁下终日为人算命,却忘了给自己好好算算,看来这个误人误己的行业还是早点收了的好!”
几句话把个自视超人的洗心子臊得脸色通红,做声不得。外面的高个子,听见声音,蓦地抢身而进,见状愣了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矮个子刀指黄衣人,怒声道:“这小子成心搅局,先做了他再说!”
话声一落,霍地扑身向前,双刀并举,刷!搂头盖顶地直向黄衣人身上招呼下来。
却不知怎么回事,那双雪花刀,眼看着已将落向对方头上,却又双双落到了对方手上。
别看他这双刀,劲猛力足,拿捏在黄衣人手上,却是并不吃力。
矮个子像是用尽了吃奶力量,却不能夺出手上双刀,一时间脸上青筋暴跳,连汗也急了出来。这番情景看在一旁高个头眼里,自是心里有数,即知遇见了厉害对头,却也不能眼看着同伴受人摆制,怒叱一声,已扑身过来。
黄衣人冷笑道:“去!”双手抖处,矮个头连人带刀已飞了出去。哗啦!砸碎了一扇窗户,已自落身窗外。矮个子总算有些能耐,就地一个打滚,又自跃了起来,却也弄得灰头土脸,大是狼狈。
黄衣人这番出手,显然是早已盘算好了。矮个子方被抛出,却正好迎着了来犯的高个头儿。高个子的一把长刀,看来较同伴的那双雪花刀更具功力,刀光乍现,秋水横波般,直向对方腰上挥斩过去。黄衣人凹腹吸胸,霍地向后一收。高个子偏长的刀锋,擦了点边儿,刷地挥了过去,竟是砍了个空。他却是不甘心,怒叱声中,左手二指倏地分开,直认着黄衣人瞳子上力插过来。
房间里,由于三个人的猝然出手,顿时形成了凌人气势,大风回荡,纸屑飞扬,直把一旁目睹的算命老人吓了个魂飞魄散。
所幸这惊悸场面,并没有延继很久。
黄衣人果然非比寻常,转动之间,已自闪开了高个头的一双铁指。
高个子出手疾猛,一下子落了空,脚下由不住打了个踉跄,却为黄衣人造成了出手良机。随着黄衣人奇快的出手,有如剪波飞燕,只一下已拿住了对方喉头。这一式奇怪的出手,端在出手的灵巧、时间、部位,俱是算计得恰到好处,一经得手,对方简直无能闪避,只有授首等死之一途。
黄衣人仅仅只用了两根手指,拿住对方的喉结,高个子那么巨大,半截铁塔也似的身子,竟是动弹不得。看起来,乐子可是大了,一时间,只见他那颗脑袋,胀成了笆斗般大小,脸青筋毕露,红中透紫,成了猪肝颜色。在一阵嘶哑近乎于窒息声中,整个身子连连颤动不已,真像是随时就要完蛋的样子。
渐渐地他垂下了手上长刀,全身萎缩着,几乎要倒了下来。
矮个子恰于这时飞身而进,原已是败身之将,见状更不禁吓得傻了。
“说!是谁叫你们来的?”
一只手捏着高个子咽喉,黄衣人的眼睛却是向矮个子逼视过去。这般光景,自是危险万分,黄衣人只要二指略微着力,高个子这条命可是万万难以保全。
矮个子不得不顾全同伴这条性命,一时间只吓得脸色雪白,连连摇手道:“朋友手下留情……有话好说,我说……我说就是……”
黄衣人侧目以观,那只手并没有松开。一条口涎直由高个子嘴角淌下来,大眼珠子鱼样地已翻了白,眼看着这就要完蛋。
“我说,我说……快放手,快放手!”矮个子可真吓坏了,“是义王爷……义王爷打发我们来的……”
黄衣人哼了一声,这才松开了捏着对方喉头上的一双手指,大个子眼看着已经不行了,忽然有了生机,长长地喘息一声,面人儿般地瘫了下来。
矮个子慌不送上前一步,用力地搀住了他,哪里还敢在眼前丝毫逗留,匆匆抢门而出,紧跟着马蹄声响,已落荒而遁。
洗心子含着笑脸,向着黄衣人深深打了一躬说:“若非足下拔刀相助,老夫险遭不测……请受我一拜。”
黄衣人其时已扳鞍上马,聆听之下微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你这条命,是老天打发我来救你的,方才那两个人,既是孙可望手下败类,保不住还会再来生事,为阁下安全计,还是暂时躲避一下的好!”
洗心子呵呵笑道:“恩人说得好,老夫正有此意……不知恩人大名怎么称呼?还请赐示……”
黄衣人朗声一笑,却是不曾做答,径自带过马头,一径飞驰而去。
打量着他已经远了的背影,洗心子慨叹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巧儿在一旁道:“这个人好大本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无影,去无踪。”
“这就是所谓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了……难得,难得……”
一连说了两声难得,洗心子默默垂下了头,便不再吭声。
今夕他感触太多,一连见了两个平素万难高攀的贵人,接下来的变生肘腋,差一点把老命也赔了进去,黄衣人临去之前说得不错,义王孙可望手下的那帮子人,保不住日后还会再来,那时候何能寄望黄衣人的再次出现?诚如黄衣人所说,自己一天到晚为人家算命,说凶道吉,临到头来,自己却差一点丧命人手,事先竟然没有一些儿征兆防范,岂非是一大讽刺,便自为此,也该闭门反省,不再误人害己了。
第十二回风流倜傥九公子
一连越过了三个村子,黄衣人都没有停下稍歇。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一径飞马而驰。即使现在已经是黑夜了,而且天空还飘着霏霏细雨,他也不思稍停。雨越下越大,更有隆隆雷声,火红的闪电,每一次亮起,都像是燃烧房子的火焰那般模样,红通通煞是怕人。尽管如此,他犹自冒着雷雨,继续策马十里,才在眼前这个市镇,停了下来。
时间已近亥时。夜色深沉得紧,声声迅雷打房顶上滚过去,其声隆隆,密如贯珠。
脱下油绸子雨衣,净了手脸,他选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来。
两个油纸灯笼,在风势里滴溜打转,昏黄的光焰耸耸欲息,约莫可使人认清那几块已泛黑的字匾——岳家老栈。
老伙计送来了两盘小菜,一角酒,弯下腰来问:“住店?”
黄衣人点点头,接过来旅客投宿登记的名册,老实地留下了姓名——简昆仑。
名册上客人甚多,密密麻麻都写满了。
他却注意到几个墨迹方干的名字,意识到这岳家老店正是自己所要留下来居住的地方。
只有三两个客人在喝着闷酒,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女人,歪在墙角里有气无力地在拨弄着琵琶。她早已形容憔悴,困倦了,只为了这家客栈兼做夜市生意,为了多贪几个赏钱,不得不苦撑着。她那个贪酒的爹,就在一边守着她,手里拿着酒,瞪着两只贪婪的大蛤蟆眼,来回向每一个进出的客人瞧着。面前大花碗里,却只是几个数得出来的制钱儿。
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轰隆隆雷声,来回地在天上滚动着,一忽儿东,一忽儿西,弄得人心神不宁。
借助着一次次闪亮的电光,简昆仑早已把这里地势瞧看清楚。进门是账房,左面是马槽,右面是食堂,客宿的栈房,都在后面,院子倒也宽敞,新刷过的粉墙,映衬在闪电里,极其醒目,白得刺眼,一阵快速的马蹄声,恰在这当口来到门前。
五六匹牲口的忽然来临,声势非同小可。接下来的一番忙乱奉迎,大呼小叫,着实热闹了半天……
简昆仑已为这猝然来到的一群人,投入注意。尤其是其中那个高大的散发头陀,更是似曾相识,便自警觉着站起离开,向后院步入。
八成凡是喝多了,一路上歪歪斜斜,步履蹒跚,嘴里嘟嘟嚷嚷,不知在说些什么,那样子真像一步不慎,随时都得躺下来。
还算好,有个伙计打着灯笼过来照顾着,半扶半抱才把他搀到了屋里。
简昆仑留意到,在他住的那间房子门上也拴着个葫芦,便是不折不扣的一个走方郎中了。
东边客房还亮着灯,有个落地罩门远远拱着,花叶扶疏,闹中取静,该算是这客栈最好的雅舍了。
雨兀自淅淅沥沥落着,闪烁的电光,势若金蛇。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雨还不会停住。
关上了窗户,简昆仑合衣登榻,却只是闭目养神,不使自己真的睡着。
子时前后,外面雨才小了。
简昆仑翻身下床,把自己收拾妥当,熄灭了灯,用一块油绸子扎好头上,带好了月下秋露长剑,听听外面不再有一些儿人声,才自闪身门外。
雨小了,天可是黑得紧,浓翳当空,一片黝黑,却只有前面柜房燃着几盏油纸灯笼,整个院落,再不见一些儿亮光。
简昆仑贴壁而立,打量着眼前形势,特别注意着东边院子那一溜上房,隐隐还有灯光透出,便自不再迟疑,身形轻摇,已自掠上了对面瓦脊。
房顶上水渍渍的,滑不留脚,简昆仑轻功极佳,倒也无碍,三数个起落,已来到了那片院落,紧接着一式海燕掠波,翩如夜鸟般已自飘身门前。
一只猫,突地由花树丛中出来。
简昆仑几已闪动的身子,忽地收住。这只猫,竟然带给他一份意外的警觉……
一双人影,便在这一霎,倏地闪身而出。借助着洞门一角,简昆仑掩藏住身子,暗暗道了声:“好险!”,若非是那只猝然蹿出的猫,他便已然现身,化暗而明,反倒落入对方观测之中。
眼前黑黝黝一片,虽说是认人不清,对方二人的身形却昭然在眼,这一霎,两个人已施展身法,甚是轻巧的现身长廊。
正面一排上房的纸窗还亮着灯光,不用说这两个人显然是奔向那里了。
看到这里,简昆仑不禁心里有了数。
前几天的一个偶然机会里,在南盘江登舟来滇的中途,遇见了那个天真无邪、风度翩翩的富家少年。透过他精明的审查,便自断定这少年必与当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