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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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被那道人将手一指,魏青便觉手上被重的东西打了一下,锵的一声,宝剑脱手,坠于地下。再看手上,虎口业已震开,鲜血直流。越发知道道人厉害,果然隐身符瞒不了他。只好负痛将两手紧抱玉匣,连宝剑也顾不得去拾,想从道人侧面绕走出去。谁知才一举步,那道人将手搓了两搓,朝着允中、魏青一扬,立刻大殿上下四面许多奇形怪状恶鬼拦住去路,烈火熊熊,朝二人烧来。魏青急切间又忘了束帖上言语,当着道人,允中又不便明说。正在着急,倏地一道青光,如长虹般穿进殿来,落地现出一个头挽双髻,身材高大的道童,见了这人,躬身施礼道:〃弟子奉命,将毒龙尊者用师父红欲袋送回孔雀河监禁,静候师父回去处治,特来复命。〃说罢,那道人也不还言,只出手朝着魏青一指。那道童便即转身,朝着魏青大喝道:〃你这蠢汉,快将玉匣天书献上!我师父为人慈悲,决不伤你二人性命。如不听良言,休怪俺熊血儿要下毒手了。〃魏青的祖母娘家姓熊,原与天灵子有一段很深长的因果,凌浑不命别人,单命魏青来取天书,也是为此。此节后文另有交代,暂且不提。
这时火已烧到允中、魏青跟前,将衣服烧着。正在惊恐,魏青听那道童自称熊血儿,一句话将魏青提醒,重想起柬帖上言语。烈火烧身,事在危急,连忙躬身朝着道人施礼道:〃我魏青奉我祖母赛飞琼遗命,来此取还天书。望乞道爷看我去世祖母面上,高抬贵手,放我过去。〃那道人闻言,面带惊讶之色,把手一招,立时烈火飞回,顷刻烟消火灭。那道人仍未发言,把眼朝那道童望了望。那道童便走过来问魏青道:〃我师父问你,你祖母业已死去多年,看你年纪还不太大,你祖母死时遗命如何还能记得?〃允中听道童盘问,正愁师父没有说得详细,替魏青着急。魏青忽然福至心灵,答道:〃我祖母当年在鼎湖峰和人比剑,中了仇人的暗器,逃回家去,虽然成了废人,因为有人送了几粒仙丹,当时并不曾死,又活了有几十年才行坐化。当时我才四岁,已经知道一些人事。我祖母留有遗命,命我父亲来此盗取天书;如果不能到手,命我长大成人,投了名师,再去盗取。我七岁上,父亲又被另一仇人害死,天书并未盗成。我当时年幼,访了多少年,也不知那仇人姓名。今日趁魔崽子和别人斗法之时,抽空来此,想先将天书盗走,炼成之后,再去寻那两代仇人报仇。你们硬要恃强夺去,我便枉费心血了。〃天灵子闻言,又对那道童将嘴皮动了几动。那道童又对魏青道:〃我师父向不喜欺软怕硬,知道你是那怪叫花凌浑的徒弟,你说的这一番话也非虚言。那害死你祖母赛飞琼的仇人,便是这里八魔的师父神手比邱魏枫娘。我师父几次三番要替你祖母报仇。一则他老人家业已五十余年未开杀戒,不便亲自下手除她。那淫妇又十分乖猾,始终遇不着机会,也是她的气数未尽。前些年在成都害人子弟,被峨眉派掌教夫人妙一夫人用飞剑将她腰斩,此仇业已替你报去,可不必报了。害死你父亲的,乃是华山派烈火祖师。将来你炼好天书,再去寻他算帐吧。我师父看在你祖母分上,天书由你拿去。此书没有上函,仅学副卷中妖法,适以杀身。好在你师父怪叫花他已将上函得到,里面有中下两函的蝌蚪注释。师父命你努力修炼,将来他还有助你之处。我师兄师文恭被天狐二女用白眉针所伤,本不致命,又被毒龙恶友绿袍贼所害,身遭惨劫。我随师父回山,便要去寻他们报仇。转告你师父,异日我师徒寻天狐二女报仇时,他休得再管闲事,以免彼此不便。〃说罢,将手一挥,殿上神鬼尽退,满殿起了一阵青光,天灵子师徒连大魔黄骕俱都踪迹不见。
原来魏青本是蜀南侠盗魏达之孙,仙人掌魏荃之子。魏达的妻子赛飞琼熊曼娘,乃是明未有名的女侠岷山三女之一。曼娘在岷山三女中班行第二,那两个一个是衡山金姥姥罗紫烟,还有一个是步虚仙子萧十九妹。那时三人约定誓不嫁人,一同拜在岷山玄女庙住持七指龙母因空师太门下学习剑术。因空师太教规,所收弟子不满十年,不能分发受戒。三人修行不到四年,刚将剑术练得有些门径,因空师太忽然静中悟透天机,定期圆寂,将三人叫来面前,给罗紫烟、萧十九妹每人一种道书。罗紫烟所得的是《越女经》,萧十九妹得的是一部《三元秘笈》,只曼娘没有传授什么。此时曼娘用功最为勤苦,资质也最好,见师父临去,别人都有传授,独她一无所有,慢说曼娘怨望,连罗、萧二人也觉师父对曼娘太薄。她三人本来情逾骨肉,罗、萧二人便帮她跪求。因空师太正在打坐,静等吉时到来飞升,连理也不理。三人跪求了半天,眼看时辰快到,曼娘已哭得和泪人一般。因空师太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到我门中,平素极知自爱,并无失德,何以我此番临别对你一人独薄?此中实有许多的因果在内。逆数而行,爱你者适足以害你。你师姊妹三人,目前虽然曼娘较为精进,独她缘孽未断。我此时不肯另传道术,她此后下山遇见机缘,成就良姻,虽难参修正果,还可夫妻同享修龄,白头偕老。否则中途冤孽相缠,决无好果,所以不肯传授。现在你三人既苦苦相求,再要固拒,倒显得我真有偏心。如今聚首已无多时,我给曼娘留下八句偈语,两封柬帖,外面标明开视年月,到日先看第一封。不到时拆看,上面字迹便不能显出,休来怨我。如果第一封束帖上所说冤孽你能避开,便照第二封柬帖行事,将来成就还在罗、萧二弟子之上。如其不能避开那场冤孽,执意还要照第二封柬帖行事,必有性命之忧。〃说罢,便命曼娘取来纸笔,先封了两封柬帖装在锦囊以内,命曼娘收好。又留下八句偈语。三人未及同观,因空师太鼻端业已垂下两行玉筋,安然坐化。三人自是十分哀痛,合同将因空师大后事办完,仍在庙中居住。曼娘见那偈语上写道:〃遇魏同归,逢洞莫入。鼎湖龙去,石室天宗。丹枫照眼,魔钉切骨。戒之戒之,谨防失足。〃曼娘看罢,同罗、萧二人参详了一阵,先机难测,只得熟记在心。
三人又在庙中住了两年,曼娘见罗、萧二人各按因空师太传授的道书用功,一天比一天精进。再看柬帖上日期,还有三年才到开视日期。因师父嘱咐,不到日期开视,便显不出字来,虽然心急,不敢冒昧开视。又加上罗、萧二人用功益勤,自己不便老寻二人作长谈,闲中无聊,未免静极思动,便想下山游玩一番。偏赶上罗、萧二人功候将成,俱都入定。曼娘也未通知二人,径自一人留了封书,独自离了玄女庙,下了岷山,到处游览山水,偶然也管几件不平之事。有一次由四川到云贵去,在昆明湖边遇见一个多年不见的女友,谈起浙江缙云县仙都山旁的鼎湖峰新近出了一个妖龙,甚是猖獗。曼娘久闻鼎湖峰介于仙都、步虚两山中间,笔立于寻,四无攀援,除了有道之人,凡人休想上去。峰顶有一湖,名叫鼎湖,乃是当年黄帝飞升之所,鼎湖峰之名,便由此而得。心想:〃我左右无事,何不去看一看这黄帝升仙的圣迹?就便能将妖龙除去,也是一件功德。〃想到这里,便别了那个女友,转道往浙江进发。
这日行至闽浙交界的仙霞岭,那峰横亘闽浙交界,与江西相连,冈岭起伏,其长不下千里。山有五分之四属于浙境,五分之一为福建所辖。山中岩谷幽奇,不少仙灵窟宅。曼娘行过仙霞关,正值秋深日暮,满山枫林映紫,与余霞争辉。空山寂寂,四无人声,时闻泉响,与归林倦鸟互相酬唱,越显得秋高气爽,风物幽丽。曼娘忽然想取些泉水来饮,偏偏只听泉声,不见水源,便循声往前行走。转过两个岩角,还未看见溪涧,又往前走了一段,忽听路旁荒草堆中寨饵作响。曼娘好奇,恐有什么野兽潜伏草内,便取出宝剑,拨开那丛荒草一看,原来里面有一条长蛇和一只大龟正在交合。此时曼娘剑术虽未练到身与剑合,飞行绝迹,可是那柄宝剑已能发能收,取人首级于十里之外。这还未炼成气候的龟、蛇如何禁受得起,被曼娘无心中这一拨,竟将龟、蛇的头双双削落在地。曼娘因那蛇是一条赤红有角的毒蛇,乐得替人除害,并未在意,仍去寻那泉源。走不几步,猛觉身上有些困倦,神思昏昏,心中很不宁静,恨不能寻一个僻静处睡上一觉才好。
正在寻思,忽见前面树林中有青光在那里闪动。悄悄近前一看,那青光如龙蛇一般,正婉蜒着从林中退去。曼娘不舍,跟踪追过树林,便见迎面有一个崖洞。那道青光一落地,便现出一个七八寸高的赤身小人,往洞中跑了进去。曼娘猜是深山中得道精灵所炼的金丹,如何肯轻易放过。恐把那东西惊动逃走,屏气凝神,轻脚轻手掩到洞旁。往里面一看,那崖洞只有丈许方圆深广,并没有退路。洞当中盘石上面,坐定一个五柳长髯、眉清目秀的矮小道人,身高不满三尺。这时那青光中的小人已经飞上道人头顶,眼看道人命门上倏地冒起一股白烟,滋溜溜将那小人吸收到命门内去了。曼娘见那道人虽然长得与人一般无二,可是身材瘦小得出奇,又加上所见小人的情形均和普通修道人修炼元神不一样,定是什么得道精灵。
可惜自己来迟了一步,被那小人逃回了巢穴。再一看道人,仍然入定未醒,不由又起了希冀之想。打算掩到道人打坐的盘石后面潜伏,等他的元神二次出现,便将他躯壳搬开,使小人迷了归路,回不得躯壳,再用宝剑吓他,盘问他的根抵,以定去取。主意打定,便趁道人闭目凝神之际,轻轻掩到他的身后,且喜道人丝毫没有觉察。在石后埋伏了一会,身上越觉软绵绵的,心内发烧,不大好受。正有些不耐烦,猛听道人头上响了一声,冒出一股白烟。先前那个小人,从道人命门内二次现身出来,化道青光,仍往外面飞去。曼娘算计小人去远,便起身走到前面,越看那道人形状,越觉可疑。曼娘艺高人胆大,也未暇计及利害,一面拔出手中剑以防万一,伸出左手,想将道人身躯夹起,藏到别处去。先以为那道人矮小身轻,还不一夹便起,并没有怎么用力。及至夹了一下,未将道人夹起,才觉有点惊异。单臂用力再夹,道人仍是坐在那里,丝毫未动。惹得曼娘性起,不但不知难而退,反将剑还匣,将两手插入道人胁下,用尽平生之力往上一提,仍是如蜻蜒撼石柱一般。正打算用力再提,忽见脑后青光一闪,连忙回身一看,适才飞出去的那道青光业已飞回。曼娘猛地心中一动,急忙舍了道人,拔出匣中宝剑迎上前去,想将那小人擒住。那小人见曼娘举剑迎来,并不避让,反带着那道青光迎上前来,飞离曼娘丈许以外,便觉寒气逼人。曼娘才知不好,忙运一口真气,将手一扬,手中剑化成一道白光飞将出去。只见自己飞剑和那青光才绞得一绞,猛觉神思一阵昏迷,迷惘中好似被人拦腰抱住,顷刻间身子一阵酸软,从脚底直麻遍了全身,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醒来,觉着浑身舒服,头脑有些软晕晕的,如醉了酒一般。那个矮小道人却愁眉苦脸地站在旁边,呆望着自己。洞外满山秋阳,业已是次日清晨。曼娘猛一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