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角馆杀人预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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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是江南因事中途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似乎是急性酒精中毒,引发老毛病——心脏病发作,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也去参加了千织的葬礼。
千织住在位于O市的外公家,葬礼也在那儿举行的。可是那时举行丧葬的主人不叫“青司”,是个更加古老的名字。如果那样的话,那不是她父亲,是她外公的名字吗?这么说来,当时葬礼上好像是没看见她父亲。
可是,那个自称千织父亲的人,为什么会给素不相识的自己寄这种信呢?
信中“青司”强调千织是被杀的。也许自己的女儿在茶话会上,因饮酒而导致突然死亡,使他觉得女儿是“被杀”的,这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不管怎么生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为什么?
想到那儿,江南突然挺直了身子。
记忆的丝线开始慢慢解开。
江南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从稍稍向墙一侧倾斜的钢制物架上抽出了几个文件夹。里面都是因为感兴趣而一直在看的剪报。
(那的确是去年9月左右的事。)
哗啦哗啦翻了一阵子,江南终于找到了那则报道。
角岛蓝屋发生火灾,谜似的四重杀人案?!
江南用手指弹了一下大大的粗体字标题,拿着文件夹,坐在了榻榻米上。
“是死者的告发吗?”
“喂喂,是阿东家吗?我是江南,阿一在家吗?”
“是江南吗?”
接电话的好像是他的母亲。
“阿一呀,今早就出去旅行了。是和俱乐部的朋友们一起去的。”
“是和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成员吗?”
“是的,说去什么……无人岛。”
“无人岛?您知道岛的名字吗?”
“这个……好像是叫角岛吧,在S町。”
“角岛……”江南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紧紧地握着话筒。
“我想问一下,阿一有没有收到一封信?”
“信吗?”
“是一个叫中村青司的人寄来的。”
“这个……”
对方似乎有些犹豫,大概从江南的声音里感到了什么紧张的气氛吧,她说了句“请稍等”,就离开了话筒。当当当……一阵震耳的八音盒的声音后,不一会儿,阿一的母亲回来了。她战战兢兢地告诉江南说:“有哟,这封信怎么了?”
“收到了吗?的确收到了吧。”
“是的。”
事情一了解清楚后,江南突然像泄了气似的,不知为什么,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啊,对不起。不,没什么。突然打扰,对不起。”
放下电话后,江南依旧呆呆地靠墙站着。
这是栋陈旧的楼,要是靠着墙的身体过重的话,整面墙就会被压得嘎吱嘎吱作响。从开关不灵活的窗子外,传来洗衣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洗衣机马上就要坏了似的。
(阿东家也收到了中村青司的信……)
江南不停地眨着眼,双眼因充血而变得通红。
(只是恶作剧吗?)
江南查了查研究会的地址簿,试着给参加了第三次聚会的其他人打了两三个电话。可是谁都不在家,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寄宿,所以也没法知道他们去哪了。可是……
大伙现在去旅行——而且去的就是那个发生了疑案的角岛。这难道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巧合吗?
想来想去,江南又一次拿起了研究会的地址簿,开始寻找死去了的中村千织的电话号码。
2
K大学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成员是从S町坐船去角岛的。从那儿坐半个小时公共汽车,再坐40分钟左右的火车就到O市了。直线距离的话,也就不到40公里吧。再往前四站就是龟川车站。在那儿一下车,江南就从站前小快步地向近山处走去。
他往中村千织的外公家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是已故的千织的大学朋友。大概是住在一起的女佣接的电话吧,一个中年妇女态度亲切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到底还是不好直接问,江南拐弯抹角地、委婉地确认了千织的父亲就是角岛的中村青司之后,他又顺便打听出了青司的弟弟——中村红次郎的地址。红次郎这个人是他从报纸上知道的。
据说中村红次郎住在别府的铁轮,是当地的高中老师。现在是春假,他应该在家。
江南的爸妈家以前在别府。要是那儿的话,他非常熟悉当地地理情形。一想到这儿,天生的好奇心涌了上来。于是他匆匆打完电话后,做出了个意外的决定——迅速去拜访红次郎。
别府的铁轮是因“地狱之旅”而有名的温泉地带。晴朗的天空下,坡道两旁的下水道和一排排的房屋里,升起屡屡白烟,随风摇曳。左首一侧像黑色墙壁一样逼近的山是鹤见岳。
穿过短短的繁华街道,周围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这附近有很多为温泉治疗而作长时间停留的人们准备的旅店、寄宿的房间和出租的别墅之类的房子。
江南根据电话里打听到的地址,没费太大工夫,就找到了红次郎的家。
这是一栋给人一种稳重感的平房。在低矮的树篱笆里,黄色的金雀花、白色的珍珠花和淡红的木瓜花等五颜六色的花开放着,点缀着春天。
江南穿过格子门,沿着石板地一直来到大门。他深吸了一口气,摁响了门铃。不一会儿,门里传来一个圆润的男中音。
“哪位?”
门口出现了一个与这栋日本式建筑不太相称的男人。白色的开衫外套着件咖啡色的毛衣,下身穿着条深灰色的法兰绒裤子。随意向上拢起的头发里,夹杂着几丝银发。
“您是中村红次郎先生吗?”
“是的。”
“我叫江南,和已故的中村千织在大学里是同一个俱乐部的。突然来拜访,实在是对不起。”
红次郎戴着玳瑁框的眼镜,轮廓清晰的脸放柔和了些。
“是K大学的推理小说俱乐部吗?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今天收到一封奇怪的信。”
江南把那封信连着信封一块儿递给了红次郎。
“这是什么?”
红次郎接过信,一看见信封上整齐排列着的收信人姓名和地址,他的眉头不禁微微抽动了一下,重新打量着江南。
“不管怎样,请先进来吧。我这来了一个朋友,请不用介意。我是一个人住,没什么好招待的。”
江南被带到了里屋。
这是个由两个房间组成的L型屋子,每间大约有六个榻榻米大小。房间之间的隔扇被拿掉了,成了一间12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现在站的这间是卧室兼客厅吧。暗绿色的地毯上,很充裕地放着一套同色系的沙发。里面那间正好伸向右首的院子,适合做书房,放着几个一直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和一张大书桌。房间收拾得非常干净,怎么也不像一个男人在这儿单独生活。
“岛田,来客人了哟。”
现在站的这个房间面向院子的一侧,放着一把藤制的摇椅,红次郎说的“朋友”就坐在那儿。
“是K大学的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江南。这位是我的朋友岛田洁。”
“推理小说?”岛田慌忙站了起来。脚撞上了大幅摇摆的椅子,他“唉哟”叫了一声,又跌倒在椅子上。
这是个瘦高个、长得非常细长的男人,令江南立刻联想到螳螂。
“不过……我去年就离开研究会了。”
“是吗。”
“嗯,”岛田很痛似的搓着脚,“那么你为什么来这儿呢?”
“是因为这个东西。”红次郎说着,把江南带来的那封信递给了岛田。
岛田一看寄信人的名字,搓脚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江南。
“可以看看信的内容吗?”
“请便。”
“事实上,江南,”红次郎说,“我也收到一封相同的信。”
“什么?”
红次郎走到里屋的桌子旁,从暗红色的桌垫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了江南。
江南立刻把信封里里外外看了看,和自己收到的那封完全相同,相同的信封、相同的邮戳,也是打字机打的,而且寄信人的名字也是“中村青司”。
“可以看看信的内容吗?”
红次郎默默地点了点头。
千织是被人杀害的。
只有这几个字。信的内容不一样,可是所用的B5优质纸还是相同的。
江南呆呆地看着信,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难以理解的来自死人的信——很容易想象那就是寄给其他参加了去年那个第三次宴会的人的信。可是,这个男的、中村红次郎也收到相同的信,这点倒没想到。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
“我什么都不知道。”红次郎回答道,“我也很吃惊哟。原以为是哪个坏小子的恶作剧,可是刚才和岛田聊了聊,世上会有这么有空的人吗?正在这时你来了。”
“不仅是我收到了,其他会员好像也收到了相同的信。”
“啊?”
“难道这个青司——对不起,您哥哥他还活着吗?”
“不可能的。”红次郎断然地摇了摇头,“正如你所知,我哥哥去年就死了。我还去确认了尸体,样子很恐怖。对不起,江南,我不想再回忆那件事。”
“对不起——那么,您还是认为这封信只是恶作剧吗?”
“我只能那么想吧。哥哥半年前就死了,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哟。而且我不相信存在幽灵这种说法。”
“关于信的内容,您怎么想呢?”
“那个……”红次郎的表情很奇怪地一下子沉了下来,“关于千织的不幸,我也听说了。可是我想那是意外事故哟。千织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可爱的侄女,所以,说她是被人谋杀——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可是怨你们也没用。倒是做恶作剧,盗用我哥的名字到处寄这种信的行为不可原谅。”
“是恶作剧吗?”
江南怎么也想不通,含糊地点了点头,偷偷瞥了一眼藤椅上的岛田。他跷着二郎腿,托着腮,不知为什么,有点幸灾乐祸似的看着自己。
“可是,”江南边把信还给红次郎,边说,“我们研究会的朋友现在去了角岛,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红次郎不感兴趣地答道,“那儿的房屋和土地,在我哥死后由我继承。可我上个月把它们卖给了S町的不动产商。价压得相当低,可是我再也不想去那儿了。那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3
红次郎对江南说:“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所以……”不一会儿江南就告辞了。
出门前,江南注意到里屋的书架上堆得满满的书,于是向红次郎询问。红次郎告诉他自己在附近的高中教社会科,顺便研究佛学。正在就初期大乘佛教的“般若空”进行研究。他解释着,话语中颇有些不好意思。
“般若空?”
江南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时候,岛田洁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解释说:
“喂,有《般若心经》这本书吧。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红正在研究那个‘空’为何物。”
然后他像跳着过来似的来到江南的旁边,一边把那封信递还给江南,一边问:
“是KAWANAMI吧,哪几个字?”
“江河的江,东西南北的南。”
“江——南——吗?哈哈哈,是个好名字。——阿红,那么我也告辞了。江南,我们一起走吧。”
走出红次郎的家,两人并排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岛田双手交叉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穿着黑色毛衣的骨瘦如柴的身子看起来更加瘦长了。
“江南?嗯,真是个好名字。”
他交叉着的双手转到脑后,又夸了一句。可是,此时他把江南的名字读成“KONAN”,而不是“KAWANMI”。
“你为什么要离开推理小说研究会呢?我想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