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恋-b小调旧时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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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丫还敢铲老黑呢,胆儿够肥的。我要是老黑非窝心脚把丫肠子踹出来不可。”
“我要是老黑就拿狐臭熏丫的。”
“那老黑长得不错,特像小罗纳尔多。”
“也就是特像涂了鞋油的王小波。”
“其实黑哥跟他们也差不多,乌鸦和猪的区别而已。”
“没准黑哥就是非洲哪个酋长丢失的少爷,卟撸卟噜族的。”
张彻忽然指着远处球场边上的一个人影:“我操我操,你看那人,是不是似曾相识?”
“没带望远镜。”我眯着眼睛,看到一个猥琐的身影正在跑道上撒尿。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我操,真是老丫的。”
正说着,足球势大力沉地闷到老流氓的屁股上,使他的尿陡然间像孔雀开屏一般盛大。一个短腿中国中国小伙子带着忍无可忍的表情奔向他:
“你丫能不能不撒尿,嚼块儿口香糖把那儿粘上行不行?你一撒尿黑逼就过你,一撒尿黑逼就过你,这球还有法玩儿么?“
老流氓皮笑肉不笑地揉着屁股,离得太远听不清在说什么,大概在解释膀胱刺激症的病理。短腿小伙子更愤怒了,转着圈骂街,还攻击老黑:“你们丫那帮臭逼黑人也太不要脸了吧,老他妈趁他撒尿的时候过去,他他妈傻逼你们也傻逼。怪不得长那么黑呢,黑逼没他妈好东西,又脏又臭,第三世界。”
这时一个一米八几的老黑凑过去,用一口北京话对他吼道:“你丫骂谁呢?”
“我操,我操。”没想到人家懂中文,短腿小伙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老黑一个嘴巴抽得原地转圈儿。球场上的其他人立刻围拢在一块,分成黑黄两大阵营,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谁是第三世界?你们丫才是第三世界,哥们儿是美国黑人。”打人的老黑推搡着比他矮半头的中国人说。
“我操黑豹党。”张彻兴奋地叫。
老流氓围着人群钻了两圈,随即决定抛却狭隘的种族观念:“黑哥们儿,我跟你们一头,打他们丫的。I have a dream!”
“你真想打他们丫的?”老黑问他。
“那当然了,早看不惯他们了。”老流氓拍着胸脯铿锵有力。
14老流氓和波罗乃兹汽车(3)
“那你跟他们丫的打吧,我们先撤了。”老黑狡猾地呲出一嘴白牙,“外交无小事,把他们打了我们还得负责任。”
刚一说完,所有老黑撒腿就跑,把老流氓晒在当地。
中国小伙子立刻将老流氓围拢:“你丫这个汉奸——”
“算了,还是救了老丫的这条狗命吧。”张彻看着老流氓趴在地上,背上踏着几十只脚,“丫的也挺不容易的。”
“别老一看打架就手痒痒,”我说,“老丫的对咱们可不够仗义。”
这时老流氓已经嚎叫起来:“爸爸们别踩了,屎都踩出来了。”
小伙子们说:“那还不行,非得从嘴里踩出来才行。”
“我憋不住了憋不住了。”张彻腾地跳起来,抡着链子锁一马当先地冲过去,照着人堆里的两个脑袋就是两下。我赶紧跟上,从粗壮的小腿组成的森林里把老流氓拖出来。他浑身都是鞋印,不停地打嗝干呕,仿佛真想把屎从嘴里吐出来。
“还有援兵!”小伙子们立刻投入了和张彻的战斗,把他围在正中,采用像狼狗咬豹子的战术,伺机扑上去将他按倒。张彻则拿出惯用招数,稳稳当当扎了个马步,将链子锁平举过头,呼呼呼地转动起来,恰如一个直升飞机,方圆两米之内,常人休想近身。小伙子们一看围攻不下,便也不着急,插着手在一旁看着他舞。直舞了七八分钟,张彻却也面不改色,仍然滴水不漏。小伙子们索性蹲到地上看他舞,只等他筋疲力尽,便一拥而上。
我把老流氓拖到一旁,不知这事儿将怎么收场。看来小伙子们是耐下心来打持久战,非得等到张彻没劲儿了再动手。张彻就算临危不惧,可人又不是永动机,总会有累趴下的时候。他们把张彻收拾掉,接着就会过来包抄我和黑哥,看来今天在劫难逃。
可忽然听到小伙子们“哇”地惊呼一声,人群里飞沙走石,尘土像海浪一样四下漂流,在嗡嗡嗡的鼓风机声中,张彻抡着链子锁,慢慢地长起了个儿。他越长越高,没一会儿,其他人就只及他胯了。再一细看,原来他的两脚已经脱离了地面,腾空而起了。依靠抡链子锁,他真把自己变成了一架直升飞机。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张彻逐渐起飞,链子锁发出的轰鸣遍布天空。张彻缓缓飞出人群,小伙子们吓得都不敢拽他的脚。他升到大约十米高的地方,便开始做平行移动,不紧不慢地像我这里飞来。狂风刮起的沙土打在我的脸上,迷住了我的眼睛,张彻神兵天降。
我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去看动物般的女孩,她正直愣愣地看着张彻,一个手指对着半空指指点点。
张彻飞到我这里,链子锁旋转的速度渐渐放慢,成功着陆。“看见了吧?逆规律而动,这还是肱二头肌么?整个儿一个马达。”他用力揉着自己的胳膊说。
“搭把手,先把老丫的抬走再说。”我怕小伙子们回过味来。
我搬老流氓的头,张彻搬老流氓的脚,合力把他抬起来。但刚一使劲,张彻就哎哟一声,放开了右手。
“这胳膊怎么了?刚才那么有劲儿,现在全麻木了。”
“运动过量抽筋了吧。”我说。于是只能我一个人劳动,跑过去拽住老流氓的一只脚,拉着他跑。颠簸了两下,老流氓终于呕吐出来,一边被拖一边吐,在地上画出一条长长的印,好像一支蘸满了水的拖把。
“你们丫的太不仗义了,我都让人踩死了才过来。”老流氓恬不知耻地坐在地下室里,啃着一塑料袋肉包子,“中午饭白吃了。”
“刚开始没认出来是您。”我还不好意思和他撕破脸。
“差点儿让哥哥坏在鼠辈手里。那帮孙子也太不尊老助残了,明知我第三条腿有毛病还故意找茬。”
“甭不要脸啊,老丫的。”张彻一把抢过包子,“我还想踩你丫的呢,光知道蹭我们的,吃穷了就走人,你丫也太缺德了吧。”
“我那时候也是无产阶级,除了自身之外一无所有,连脸都不能要,哥儿几个多包涵吧。”老流氓又从张彻手里抠出一个包子。
14老流氓和波罗乃兹汽车(4)
“滚操,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包子铺就是你开的。你还没钱?”张彻想起了过去的苦日子,更激愤了,把包子摊到老流氓鼻子下面。
老流氓顺势往塑料袋里啐了口唾沫:“这下儿全是我的了——哥儿几个有所不知,我欠着人家一大笔赌债,债主天天在胡同门口堵着我,要让他们看出那包子铺是我的,早就把它给拆了。我也有苦难言。”
“又装孙子?”
“真的,有一句假话天火燎逼毛。”
“你跟债主也这么说的对吧?”
“你瞧,你也信我有债主了吧。”
“没法儿跟你老丫的置气,赶紧吃完滚蛋。”张彻说。
“别别,我还有一财路跟哥儿几个商量呢。”老流氓啃包子说话两不耽误,让人不禁怀疑他有两张嘴。
老流氓所说的财路,就是集中性地处理城市的大便。集中性地处理城市的大便,也就是到垃圾场拾掇垃圾。他也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一边叫着穷,一边在北京西面的郊区承包了一个巨型垃圾回收站。他告诉我们把垃圾分门别类地加工利用,可以牟取巨额一般等价物。
“这么好的事儿你能想到我们?”张彻不信任他。
“不瞒你说,咱们得合作。光我一人干利润太小了。”
老流氓出去打了个电话,旋即开来一辆“解放”牌微型卡车。车身脏得一塌糊涂,车斗里散落着苹果皮、烂裤头和用过的卫生巾。驾驶室里坐着一个脸上沾满污垢、脏得像从肛门里生出来的汉子,他操着河北口音问:
“老板,去哪儿?”
“你配去哪儿?回破烂山!”
于是我们就跳上车斗,垫上报纸坐好,和老流氓一起前往“破烂山”。那汉子大概只开过手扶拖拉机,“解放”牌卡车载路上东扭西歪,跌跌撞撞。车不但脏,而且根本没有防震设备,估计四个轮子三个都漏气,颠得我们如同蹦豆一般,每次臀部离开车斗,张彻就叫唤一声:
“我靠,肛裂了。”
老流氓更是一路没闲着,每隔十来分钟就要站起来,往车斗外撒一泡尿。在颠簸中,尿撒得像天女散花一般,旁边的其他车辆避让不及,纷纷被溅上。
尿了十来泡尿,终于到了远郊。车在土路上颠得像吃了“灭鼠灵”的耗子,我们紧紧抓住车框,牢牢闭着嘴,因为一开口就会吐出来。如此又行进了小半个钟头才停下来。
“这儿就是破烂山,像山一样高!”老流氓站起来,作振臂呼喊状。
我们爬起来,跟着他望去,果然看到了山一样高的垃圾。占地足有几十亩大,满满当当,全是垃圾,总体积比昆明湖畔的万寿山还大几倍。从冰箱彩电到针头线脑,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其共同特点只有一个:脏。不仅是垃圾自身的脏,而且还有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浮土,厚厚地附着在山上。我从生下以来,没有见过这么应有尽有、雄伟壮丽的垃圾,不仅目瞪口呆。张彻哆哆嗦嗦地点上颗烟,立刻被风吹起的浮土呛着了,不停地揉眼睛。
“看见没有,全是我的!”老流氓豪迈地向破烂山一挥胳膊。
“你他妈可真是雄才大略啊。”我说。
黑哥也跳下车来:“大大大大自然的伟力。”
“怎么能叫大自然的伟力呢?”我说,“这明明是人定胜天的产物。”
“人类也是大自然的组成部分嘛。”动物般的女孩说。
“有哲理。”
“你找我们合作,”我说,“说说怎么一个合作法儿吧。”我们想找个避风的地方躲着。这儿是北京的上风上水之地,风从西伯利亚高原穿越蒙古大陆千里迢迢地赶来,但力道丝毫不减,吹得整座大山都在当当作响,山上不时传出金属碰撞和玻璃破碎的声音。站在原地极目望去,方圆几里没有一棵树,人在风中无处藏身,不一会儿便像从西域挖出来的干尸一样浑身是土,感到体内毫无水分。大家只好缩在小卡车后面说话。
14老流氓和波罗乃兹汽车(5)
“一项艰巨又有意义的工作。”老流氓一边往浮土里噗噗地撒尿一边说,“一人套一塑料袋跟我来。”
他递给我们几个白色的厚塑料袋,袋子上印着“家乐福超市”的字样。我们学着他的模样,把袋子罩在脑袋上扎好,只在眼部扣出两个洞。
“今天头一次来,没给你们准备雨衣,下回再给你们。”老流氓说着走出小卡车背后的避风港,我们四个眯着眼睛的白气球在后面跟着。在大风扬尘中,我们像南极科考队员一样弯腰蹶臀而行,逐渐靠近雄伟壮丽的破烂山。
到了山脚下,风似乎小了,但山本身振颤的声音却越发响亮。垃圾聚合在一起像具有生命一般,对着大地低吼。纸和塑料制品的啪拉啪啦、玻璃酒瓶子的叮当叮当,金属壳的咣叽咣叽,不时还有轰隆隆一声巨响,大概是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