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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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时候挺想说一句“朕不需要你凯旋而归,朕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安安全全地回来”。可眼下是送大军出征,他不能这么说,只能说道:“朕准备好庆功酒,希望三军将士早日得胜而归,到时候必是为你们鲜花铺道,满城披红。朕盼你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勇武无敌,但是三军将士皆朕子民,朕更盼望你们从战场上安全归来。”
接下来皇帝说了很多煽情的话,有不少儿郎都跟着落下了泪,离家之际有些话是万万听不得的,一听准得掉泪。女儿家哭固然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而男儿一旦落泪了,那就必定是见之令人觉壮阔,闻之令人觉酸楚。
最后还是杜敬璋说了几句,又把气氛带动了起来,他说完还觉得今天皇帝是不是犯了糊涂,怎么说得三军将士都抹泪了,这不应该是说得一个个热血沸腾的时候吗?他圆了圆场面,辞别了皇帝之后翻身上马。
皇帝看着杜敬璋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身后的皇子们,再叹了口气。实在不是他想叹气,最近对比太强烈,他不得不叹气:“小九,过来。”
杜敬玱依言上前来,垂首问道:“父皇。”
“老大,你也过来。”
大皇子不明所以,心里暗想自己最近没做什么惹祸的事,自从被杜敬璋削了后,他就一直老老实实地不争不抢不使坏:“父皇。”
于是皇帝接着叹了口气,扫了自己众多皇子一眼,心里有些不痛快:“算了算了,今儿都陪朕上天然居吃饭去,朕也正好问问小的功课,问问大的起居。”
皇帝心说,儿子不来就老子,老子想享天伦,就只好上赶着去就儿子们了。
众皇子各自瑟瑟然,心里大抵都在想:“杜敬璋前脚刚一走,正预备好了过过舒坦日子,难道他们这位父皇又看谁不顺眼了,准备收拾谁?上天保佑,但愿不要从自己开始收拾就行了。”
带着一干皇子到了天然居,高掌柜一看,差点一口血喷在柜台上,不是没接待过皇子,也不是没接待过皇上,是没接待得这么齐整过,这得拿什么规格啊
只见皇帝熟门熟路地说:“出新菜谱了?”
“回爷,前些时间刚接到东家的菜谱,这几天才上新,爷和诸位公子可是要试试新菜谱?”高掌柜捂着胸口,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心就从胸口跳出来了。
“嗯,加上酱萝卜……”皇帝还真是好上这口了,宫里那厨子一天到晚换着花样儿做,至今也才做一回酱萝卜,所以皇帝是真馋这口啊。皇帝说完了自己喜欢的菜,还一一点了皇子们喜欢吃的菜。
这一来就闹得皇子们更加惴惴不安了,各自看了一眼,都是询问的眼神,都以为是谁惹着皇帝了。
点完了菜坐下,皇帝说:“糊涂了?”
众皇子们点头,大皇子左右一看,横竖自己是大哥,顶风上呗:“父皇,请容儿臣问一句,今日与儿臣及兄弟们设宴在天然居,所谓何事?”
“朕说没事,你们这些脑子能不胡揣测吗?”皇帝可了解自己这些个儿子,摆了今天这阵仗说没事,刚几岁的小公主见了都不信。
这时高掌柜在外边喊着上茶果点心来了,皇帝就没说话,众皇子看向高掌柜心生感激啊,要不然就得答这句话了,答能太违心,答不能又有些不妥。
可是高掌柜为难啊,上完茶点赶紧消失,皇帝又说道:“朕与你们一样,幼时长在深宫,少年时与众兄弟暗里角力,却也还能融洽相交,只是至冠礼便生间隙。朕那时想,若朕将来有了儿子,必教导他们兄友弟恭,争来争去如何有意思。”
众皇子一个个听得满脑门汗,皇帝今天这一手让他们都坐立不安了。
“最近朕想明白一件事,不是你们要争,是朕的态度过于不明显,朕总希望选一个最能干,最有谋略的。所以朕冷眼看着你们争,暗地里比对着谁更合适。朕给你们摆句明白话,朕天命将尽,诏书也立好了,等老四打完这场战回来就布诏。自然,不是老四,老四这辈子估计就着落在那姚海棠身上了,看样子是给个神仙都不干。你们也别再争来夺去了,朕只想着,既知天命将尽了,就趁着这些年享享天伦之趣,朕要的是儿女,不是皇子公主,要是皇子公主趁早滚蛋,别跟朕眼前转悠。”皇帝言罢就摆出一副什么都说完了,你们赶紧表态的模样。
皇帝这么说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很多东西,至于这些个皇子们怎么揣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理解问题了。皇帝笑着一一扫着眼前的皇子们,忽然发现自己这些个血脉,一个个都心眼多,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应承什么的。
天然居里这一顿皇家家庭宴会,大部分人吃得自然是没什么滋味,最有滋味的是皇帝。
而出行的队伍做的行军饭,杜敬璋惯来挑嘴,这时候却是与士兵一块用饭,虽然饭糙菜糙,可杜敬璋咽得很从容,就像是吃姚海棠做的菜一样,只除了少了几分满足与愉悦之感。
“公子,您何必呢?”几个大将不得已了,也只好跟着一块儿吃行军饭了。本来大将们有小灶,杜敬璋就更不用说了,皇帝格外关照了一句,早准备好了合适的厨子侍候他的饮食。可杜敬璋偏要蹲着,他们也没办法,劝也劝不动。
“确实是不好吃,可是领兵打仗如果连同甘共苦都做不到,怎么能同生共死、同进同退?”杜敬璋每吃一口都想起姚海棠做的菜来,真的差太远了。
士兵们看着也不由得侧目,京城里谁不知道四公子嘴挑得令人发指,可这位居然能跟大家伙儿一块吃行军饭,还丝毫不嫌弃。甚至是一口一口细细嚼了,没有浪费一点饭菜。按姚海棠的话说,杜敬璋具有很深的人格魅力,在他身上的具体体现有很多,眼前这就算一种。
好在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行军饭简单,饭用大锅煮了,偶尔底下糊了有焦香气,要是有心的洒了点草根之类,还会带着些许甘香。伙头兵做饭还是挺上心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现在四公子跟着一块儿吃了,得用点心,谁也不知道四公子下一顿吃哪个营哪一队的饭菜。
到了四方堂附近时,大将们心领神会,在离浮梁山约五公里的地方扎营,提前安帐歇宿。杜敬璋则骑了马去找姚海棠,趁夜去还得趁拔营前归,时间并不宽裕。
姚海棠事先也接到了信儿,知道杜敬璋今天晚饭前会来,早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等着他。等一见着了人,姚海棠不由得心疼:“又瘦又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矿工去了,你怎么就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在京里忙,出京这几日也没好好安顿,瘦点也是应该的,上战场瘦点黑点好找地方隐蔽嘛。”杜敬璋笑着轻轻把姚海棠抱进了怀里,旁边蒋先生和萧素各自咳嗽了一声。
蒋先生和萧素回山后就没再接出山的任务,一心一意看着姚海棠修炼,看着她不去京城。
听着咳嗽声,两人倒也不尴尬,分开了后杜敬璋朝蒋先生施了一礼:“蒋先生。”
“吃饭。”蒋先生两个字一招呼,就算是跟杜敬璋见过了,其实蒋先生和姚海棠有个共通点儿,那就是都不怎么把身份看在眼里。不过蒋先生是有这概念的,姚海棠从前是半点这念头都没有。
今天杜敬璋是拿着徒弟夫婿的身份来的,施了礼,蒋先生只点头应声回了,这就代表这做师父的拿杜敬璋当自己晚辈看待了。
杜敬璋自然也是心领神会,和姚海棠萧素一道进厅堂用饭,用罢了后萧素洗碗去了,蒋先生咳嗽都不咳嗽一声地回后院去了。杜敬璋看着姚海棠,姚海棠就回望着,此时夕阳漫天,山雾微收,整个留云楼在一片金橙色的薄雾里,如流金溢光一般灿烂而和暖。
然后姚海棠就想歪了,真的不能怪她要想歪啊,天光太好,然后她就想起一本小说里写过,什么男主去从军,从军前跟女主那什么什么的……
她觉得这样出格的事杜敬璋干不出来,这人规矩着哩
170.不纯洁
出格的人做出格的事叫理所应当,规矩的人做出格的事那才能叫出格。当此夜云雾微收,山林之间一片静谥之气,姚海棠和杜敬璋并肩行走在林间,月色透过如薄纱一般的雾投照下一片空濛的清辉,淡而氤氲,不论行走到哪儿,都似是笼罩在他们俩的头顶一般。
两人亦不似现代大街上的情侣一般搂搂抱抱,只是十指相扣便甜蜜以极。姚海棠不时眨着眼睛溜溜地看着杜敬璋,那眼里有闪闪亮亮的水波盈盈流转。
看了几眼后,杜敬璋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今天怎么有有些躲躲闪闪的,惹事了?”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姚海棠嗔骂道:“胡说,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惹事精,除了惹事没别的事。”
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上微微冒出来的胡茬儿,杜敬璋说:“那就不是惹了事,你这一晚上就没拿眼好好瞧过我,不一会儿瞥一眼,不一会儿溜一眼,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
她……她才没做亏心事,只是想了一些比较香艳的东西,可是她能跟杜敬璋说嘛。这才真是胡扯了,虽然她是一shu女,心理年龄比杜敬璋还大,可不管灵魂还是身体上,她都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好不好。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按规矩不得胜不班师,可你这回是先打西边再打北边,都是硬骨头,要不然不能这么多年还在那儿。杜敬璋,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你要是想我了你怎么办啊”姚海棠说完觉得自己这话题转移得实在不好,一说就惆怅得很。
只见杜敬璋嘴角有了笑意,似乎整个氤氲的清辉里都有充满了他的笑一般:“那就给我写书信,虽然从这到边关,快马来回得一个月,但总能收到是不是。太平院的消息传递得快一些,你可以从太平院送信。”
越说越舍不得了,姚海棠现在才明白历史上那些个思妇诗是什么样的境界了,她现在就觉得等杜敬璋走了她会不适应,这天底下还有谁跟他似的,什么都一定要安排得妥当了才安心:“那我们用太平院送信,算不算以权谋私啊。”
……
这脑子,杜敬璋伸手拨弄开了她额头的刘海,以大拇指轻轻地按在了眉心上,另外四指便轻轻地落在了耳侧的脸颊上:“太平院在边关会设点报军情,你这只是捎带的,你现在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可是越来越绕了。”
姚海棠被他掌心地温度烘得暖融融的,遂更往他掌心蹭了蹭脸儿,跟猫儿在蹭着毛线团儿一样:“我是怕坏了你的名声嘛,师父告诉我的,说我现在身份不一样,要想更多,要考虑更多,要拿捏得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应该明白。唉,其实哪里有不一样啊”
“你别放在心上就行了,这些都没什么,你自己过舒坦了就成。身份二字束缚了我经年,难道现在又用来束缚你不成。”杜敬璋说完又拉着她往林深处慢慢穿行,林间的鸟声风声迎面而来,带着几分草木的香气自两人周身飘荡徘徊。
此情此景自是美好以极,两人的心间多是甜蜜而温柔的东西,虽有淡淡离愁,却连这离愁都是甜蜜美好的。
就在将要到子时的时候,两人眼看着就要分别,杜敬璋必需趁夜赶回军营去。
这时杜敬璋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姚海棠浑身一颤,忽觉得从头到顶都是滚烫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