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清情-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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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萧瑟的冬季景象,显得天地苍茫。
高无庸举着伞挡在胤禛头上,他身披宽大的紫貂端罩配着同款红绒结顶的冬冠,走在雪地里,凸显肤色冷峻而肃穆。
偏僻的山庄里后,有一个隐秘地牢入口。
地牢口早有一众侍卫把守,胤禛甫一落脚,已经一阵整齐的甩袖跪地声。当侍卫拉开大门时,他已经能隐隐听到里面女人的尖叫吵闹声——
一个空旷的巨大牢笼,紫凝的双手双脚成大字型被钢钉固定在一个巨大的六角型木桩上,鲜血不断从她的手脚上留下来,连木桩都染成了红色。她不断的嘶叫着咒骂着一个男人的名字,美丽的脸蛋上已经苍白扭曲了,披头散发依旧掩不住曾经的楚楚动人。
胤禛步履无声的走进来,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紫凝的脸都变了颜色,仿佛终于盼到了他的到来,而他的表情又让她彻底跌入无边的地狱。她恐惧愤恨的用尽全力嘶喊道:
“你是疯子,你这个没有心的魔鬼!你怎么能在一夜间杀我这么多人,你别忘了,我手上的手稿!你别忘了,八爷九爷都不会放过你的!杀了我,你们全府就陪我一起下地狱!”
胤禛缓缓站定下来,轻抬右手去整理左手的马蹄袖口,神情专注的仿佛这是最首要的事情,姿态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雍容。
室内一片寂静,连紫凝也痛吟着看着他动作,直到他放下手臂,缓缓负于身后。
“怎么能钉这么久呢”
胤禛眼角微微一偏,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一边的两个侍卫就上前去把钢钉从她手脚上和木桩里硬生生的□,其间血流如注,惨叫不觉于耳。紫凝几度昏厥,才被从木桩上卸下来丢在墙角,手脚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只剩下脸蛋和中间一段身子还能看。两个小太监拿着纱布将她四肢伤处裹起来,暂时止血。
紫凝迷迷糊糊的看到这,心中燃起希望,她努力的睁开眼睛仰视着站在那里的胤禛,楚楚可怜的说道:
“四爷……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爱你的女人……”
胤禛虚起眼睛轻轻扯起唇角,仿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声音寒凉如冰。
“你可以换点更能打动本王的说”
紫凝面如土色,好像一下被踩到了痛处,尖叫起来。
“好,爱新觉罗胤禛你别忘了……那个女人祖上参与明史案的遗稿和你未来故事的手稿都在被我藏在很安全的地方!她们家可不仅仅是该按牵连罪发配宁古塔充军,而是当株九族!而你未来的事情若提前公诸于众,你看你还能不能坐稳你的雍亲王!”
胤禛一直冷冷的看着她,显然对她这样的话题更感兴趣,等她尖叫完了才缓缓开口,好似整暇的转了转大拇指上玉扳指。
“真的有手稿么?”
紫凝明显的一惊,她瞬间慌乱的表情已经落入胤禛眼底。
“当然!曾经我对你说的未来之事,难道却没有印证!”她有些过激的狡辩起来。
“还有明史案遗稿,你别忘了我是大明郡主。我之间就对你说过,云蛟正是当年参与者王云蛟的化名,若无遗稿,我何来知道!”
她辩解的异常详细,殊不知这番表情神态让胤禛的心里更加肯定了事实。
紫凝看他不语,又勉力挂起平日风情万种的笑来,只是在披头散发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了。
“不论有没有,你都赌不起……你的未来你全府的性命……我情愿与你玉石俱焚!”她顿了顿,口吻有些恨意。“你若不放我,三日内必有人会将两份书稿大白天下!”
胤禛笑了,往前走了两步,缓缓蹲□来,缓缓道:
“你以为你还有人么”
紫凝脸色大变,瞪大了一双仓皇的杏仁眼恐惧的看着他。
“你这个疯子!魔鬼!”她浑身都在打颤,“还有八爷……九爷……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但凡你漏了一个,你也会……”
胤禛一哂,“凭你伺候过老九几次?”他的口吻显得极为不屑,又冷酷无情。“若不是为了一个不漏,我会让你活这么久?”
紫凝的神情随着他刀刺般的话语和失血,变得越来越如死灰一般惨淡。
胤禛闲适的拍拍袍角站起身来,好似又突然想到什么。
“噢,还有,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夜那几片遗稿已在本王灯下化为灰烬了……至于手稿到底有没有,本王多的是方法让你开口……你不是缺男人么,八个够不够?”
紫凝身子一抽,整个人都弹起来缩向墙角,恐惧的用几乎见到魔鬼的眼神看着他,下一秒又满面是泪的彻底哭起来。
“我知道……我错了……可我……只是因为太爱你……真的……胤……不,王爷……请你念在旧时……虽然那时是为反清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说报复也只是恨你太绝情,恨你从未对我……四爷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点心吗……还有,我可以把所有未来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胤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陌生而残忍。他的手指缓缓的拨着腕间的龙眼菩提佛珠,隐隐带着倨傲和悲悯的神色。
“本王不想知道,本王的一切都在自己手里!”
他冷漠的眼神瞟向了不知何处,口吻里莫名的隐藏了一丝咬牙切齿的痛。“如果你不曾在她面前开口说话,如果你不曾拦住本王下药……或许,本王会给你个好些的死法。”
紫凝全身都瘫软在墙角像一堆肉泥,鲜血从她四肢的纱布里不断氤出来,血迹斑斑,一张曾经绝色倾城的脸孔早已经不成人形。
“哼……是啊,你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中药了吧?我衣服上的熏香加上室内的沉香再加上桌上的依兰花……三味合一才有效……想让你雍亲王中招真是太难了,但我成功了不是吗?”她讽刺般的哈哈大笑起来,面目扭曲的可怕,好似已经全然崩溃。
“我不过拼尽一身力气才搂住你一次,你却断我肋骨三根。即便你我曾经尔虞我诈前尘往事,可我对你来说真有这样面目可憎吗?我若败在一个比我更高贵漂亮的女人手里,我甘拜下风!我原本以为魔鬼是没有心的,不爱我,也不爱任何女人!可谁能想到却是那么一个卑贱粗陋的女人!你让我如何甘心!你爱新觉罗胤禛当真不过如此!有眼无珠!”
胤禛缓缓眯起眼睛,听到卑贱粗陋几个字已经染上血色。他微微一抬手,高无庸报着端罩进来帮他披好。
“你的脸皮既然这样漂亮,何苦留在身上?”他这样轻飘飘的吐出几个莫名的字来,系上端罩的带子,雍容的轻弹了弹衣襟,便提步缓缓转身而去。
身后微微沉寂了一下,传来她恐惧凄厉的尖叫声和求饶声,不绝于耳——
“不……你不是人……谁也别碰我的脸……爱新觉罗胤禛……你回来……求你”
渐行渐远,凄惨刺耳的尖叫声越来越渺小得听不到了。
胤禛从地牢里出来,干净的石青色冬靴沉稳的踩上厚厚的雪地,大门缓缓在身后合上。
室外的雪已经停了,太阳露出脸来,映照的雪地一片灿然的金黄。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大家很难过,不过情节是开文时就早已经设定好的。我也有过很激烈的情感斗争,但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念来改写文章整体的初衷和构架,我想这对大家来说都是不负责任的。
云烟这个人物从最初就是不完美的,她和四爷之间,也注定不该是这样的模式,但这种生活的扭曲巨变又是必经之路,而一切的坎坷都是为了走上正确的路去,如果什么坎坷也没有,半世早在他们私自成亲的时候就该画上句话,王子和奴才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我想,这也不是大家要的。
这是个不够讨喜的故事,感谢大家能一路看来,真的很感谢!另,至于很多读者问,文章会不会悲剧收场,我再正式回答一遍:不是。
☆、悲喜交织
这一年春节原是康熙登基到五十年的好日子;普天同庆。对于雍王府来说;却是晦暗凄冷的。
四宜堂里消逝的两个小生命是那样默默的来;默默的走,无人知晓。但侧福晋李氏所生二阿哥弘昀的夭折却是令众人悲痛惋惜的。十岁的弘昀由于在年前玩耍时冰面破裂掉进冰冷的湖里;虽然即刻救了上来;却高烧不退,染上了严重的肺炎。李氏哭成了泪人,胤禛也多次去看过孩子,召多名太医会诊,可情况已经回天无力,弘昀没有几日便不行了。
偌大的王府,竟然只剩下一子一女。当日陪同伺候阿哥的几个太监丫头全部被杖责问罪,连嫡福晋纳拉氏也因为照顾不周向胤禛请罪。全府上下;都笼罩在阴霾中。可谁又知道,雍王所失去的又岂止是一子?
胤禛开始持续的低烧,却不让任何人知晓。他很少再出门,除了在书房内处理要务,其他时间都坐在云烟床边。她昏睡和虚弱的情况,在一众下人们的悉心照料下才渐渐好起来。
京城红极一时的酒楼“莫从容”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让人感到讽刺的是,那里却成了一家青楼楚馆。
云烟彻底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她努力的眯起眼睛才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男人躺在身边,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万籁俱寂。
她想动动手指,微微一动发现左手是在一只大掌里,无意识的牢牢抓握着。身边的人似乎一下就被惊醒了,猛然张开眼睛来。
虽然是在暗夜里,她还是知道他醒了,但她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感觉到身边人微微侧身过来,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落在自己的面颊上轻抚,大拇指摩挲着眼皮和眉毛,口里似乎慢慢发出一声放心的喘息,才渐渐躺平下来,握着她的手掌却收得更紧了。
她能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空了,努力抬起右手缓缓摸上自己的肚子——
泪忽然落下来。
那里已经不再隆起,平坦的像人生的浮光掠影,从未有过生命的痕迹。他们在意外惊喜中忽然来临,又在意想不到中迅速离开。
一只熟悉的大手忽然覆上自己肚子上的手,云烟一惊,睁开眼睛,身边的人已然缓缓侧身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能看到彼此眼睛里微微的光线。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剩下没有人能分享的丧子悲痛,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黑夜里紧紧抱着彼此,撕心的哭泣。
云烟虽然醒来,但身体虚弱的始终缠绵床榻,每日真正清醒的时候很少。每每胤禛外出回来,总是会坐在她床边亲自喂她喝药,再对她说话。
云烟很少回答,总是静静的听着,有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每当这个时候,胤禛看到她如孩童般的睡颜,就会感到心口一片密密麻麻的疼痛。这样多年的风雨,他始终能为她抵挡得太少。但她的眼神里,对他始终没有丝毫怨怼。
元宵节的晚上,胤禛让小顺子领着小惠一群人把四宜堂院里也布置了花灯,用青狐大氅将云烟严严实实的裹好,抱她在窗前看下人们在院子里拖着花灯。云烟看了,嘴角终于露出些久违的浅笑,胤禛也是。
大半月过去,大夫终于同意云烟洗浴时,胤禛便抱了她进沐浴间洗浴。
胤禛坐在浴桶后帮云烟缓缓洗着长发的时候,她已经枕靠在桶边睡着了。当他抱她回房里,在枕边用大帕子帮她细细擦干长发时,她忽然发出模糊的呓语却像一记重拳狠狠的击中了他的心脏。
胤禛闭目侧过头去,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屏息了好一会才转过脸来,用手指缓缓梳理她一头渐渐干透的青丝,乌黑而顺滑,连指尖也缠绕不住就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