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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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梭其间,黄幡便载着殷虹的神奇图案接二连三的扑面而来,有的牵住她的胳膊,有的缠住她的腰,似一条条柔软的手臂纠缠她,挽留她。它们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说的是她听不懂的咒语。偶尔,会有一道长幡飘然而起,恍若幽灵乘风远去,转瞬又落了下来,恰恰搭在她肩上,带着一声恍若隔世的叹息。
她感觉已经走了很久,却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她拨开一道又一道碍眼的长幡,看到的却是一层又一层柔软却坚定的阻拦,相似的长幡紧密相挨,此起彼伏,似是在呼唤她的走近,因为那飘摆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她急切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的秘密。
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抖得剧烈。
她急忙攥住它,焦急四顾。
仿佛是个圈,将她困在其中,无论她如何努力,这个圈都会如影随形。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她收回就要拨开一道长幡的手,可是就在手即将抽出缝隙的时候,忽然被另一只手攥住。
那只手冰凉,潮湿,仿佛是从阴森的地狱探出来,牢牢的抓住她。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它的纤细,但却是僵硬,僵硬得好像死人,好像在每个夜晚的梦里跳出来捉住她的死人!
就在昨夜,她又梦见苏锦翎了。梦见她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却握住自己的手,冰冷僵硬……
她惊醒,坐起,冷汗湿透寝衣。
她以为不过是个梦,可是薄薄的床帐外,有个女子正坐在桌边,悠闲的喝茶。
自欢燕死后,福泠阁只住着她一人。
她一把撩开帐子:“谁?”
室中空无一人,然而桌上的确摆着一只茶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的……
她听说每每七月十四的亥子之交,阴间鬼门大开,鬼魂们便来阳间游走,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方才那人衣装,身形,姿态……虽是背对夜光坐着,却是和苏锦翎一般无二。
苏锦翎……她来找她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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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声惊叫,急|抽了手,顺撩开眼前障碍……
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如同鬼魅的抖动的长幡。
幻觉,一定是幻觉!
可是手上依然残留着冷湿之气,又渐渐现出一层阴沉沉的黑,任她怎么擦都擦不掉。
是尸毒吗?这么说苏锦翎真的是……诈尸了?
手抖得几乎要脱离她的腕子,她握住它,它却带动她全身都跟着震颤,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那层黑还在不断蔓延,已扩散到腕部,正像蛇一般往衣袖里探去……
都说一旦中了尸毒,全身就会一点点的溃烂,腐败致死。
苏锦翎,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是你自己不小心才会在求要红花的时候被别人看见,是欢燕急于邀功请赏才把红花端给了梁璇,是他们都怀疑你谋害皇嗣,关我什么事?是梁璇要借机干掉你,又与我何干?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要纠缠我?我没错,母妃说只要是做了的事,便是对的。我没错,我曾经救过你一命,才让你多活了这十几年,难道你不应该把命还我吗?我没错,我相信你才把一切告诉你,你不但没有帮到我还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自从你死后,一切都不对劲了,你敢说不是你捣的鬼?如今还敢来报复我,可笑!
好,既是你诈尸了,咱们就不妨好好谈一谈,做个了断!
既变了鬼,竟也厉害起来,这么多的符咒都挡不住你,如此,要它何用?
她一把扯下身边的长幡,可就在此时,四围的长幡忽的凌空而起,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将它们尽数收了去,不留半点痕迹。
遮蔽一去,顿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空地,头顶是朗朗明月,有云丝袅袅,四围是古木森森,却是虫声寂寂,仿佛有什么恐怖在盯着它们,令它们不敢做声,而前方……
云丝拂过月轮,于半空播撒明暗。光影交错中,现出一间小小的房屋。
她忽然发觉此地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心下顿时一惊……
这不是梳云阁吗?她怎么走到这来了?
因为最近太多的传闻,她也时不时的潜到附近,偷偷观察动静,每每都见侍卫把守,可是今夜……
“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一个声音,仿佛沾染了地狱的寒气,幽幽在耳边响起。
她猛然回头,看到的只是漆黑的林木。
手中一紧一松……那条攥在掌间的长幡骤然被一股大力拽出,待她寻去,已是不知所踪。
静,只是静,沉闷至死的静。
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风穿过树梢带来的窸窸窣窣和说不清的怪响,像是幽灵低泣。
“苏锦翎,你出来!”派'派后花'园;整'理
话音刚落,视线边缘便划过一抹白,望去时却只见浮云蔽月,而身后忽然传来细碎声响,仿佛是一只小兽拖着尾巴跑过,然而看去依然无有影踪。
“究竟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只一声轻笑隐入林中:“来追我啊……”
苏玲珑紧紧攥住发抖的手,迟疑片刻,追入林中。
这原本是片并不茂密的树林,可因了夜晚,因了明月映下的重叠树影,整个林子顿显阴暗,只余枝叶交错剪碎的点点光亮于过隙风声中时隐时现。
她已转到数棵似有异动的树后查看,然而一无所获。
手抖得剧烈,腹中亦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
她勉强站住身子,撑住一棵树,竭力稳住声音:“出来!”派'派后花'园;整'理
“呜……呜呜呜……”
林深处忽的传来怪响,如泣如诉,伴着怪响,还有团绿莹莹的东西一跳一跳的向这边接近……
282死而复生
鬼火?
鬼火身后,是一线浅浅的白,起伏不定,在它的导引下,跃动着包围过来,有声音隐隐传出……
“我要回家……”
“我要离开这鬼地方……”
“冤有头,债有主……”
是冷宫的冤魂,她们来找她了?!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然而臂肘间却有凉风穿过,竟是又扶她站起。
“姐姐,小心哦……”
她反手一捞,却只见一条白绫划过掌心,转瞬又是消失不见。
“苏锦翎,你到底想怎样?”
树叶窸窣,怪声呜咽,只一声轻笑分外清晰:“姐姐觉得呢?”
“哼,你到底是谁?”
“姐姐为什么非要怀疑妹妹的身份呢?是因为……‘悄然无语’吗?”
“你……你怎么……不对,你既是服了悄然无语,应该……”
“应该不会说话,对吗?只可惜悄然无语对死人没用了。呵呵……悄然无语,先无语,再无力,命悄然……姐姐,你好算计啊……”
声音悲怆,盘桓缭绕,霎时充斥了整个林子,震荡心脾。
苏玲珑揪住胸口:“不是我,是璇贵嫔,是她让我把药给你的!”派'派后花'园;整'理
“姐姐真是一片忠心,却是丝毫不顾念姐妹之情……”
“不是,你知道,我也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就一定要拿妹妹的性命去换吗?”
夜风骤起,枝叶横飞,凄厉的呼喊伴着一声尖锐的足以刺穿人心的呼啸如利刃万千,扫落了树叶,割裂了枝干,它席卷而来,仿佛要索回逝去的生命,仿佛要追讨世间的所有不公,仿佛要将噩梦捆住凶手并将其坠入无限个轮回。
连日积累的恐惧于瞬间爆发,伴着缤纷的落叶,浪潮般盖下。
苏玲珑仆倒在地:“我也不想的,可是如果你不死,就会说出是我让你去拿的红花,到时谋害皇嗣的罪名就会加到我头上,可那根本就是欢燕想要邀功请赏,我也是冤枉的……”
“姐姐的红花用上了吗?”
苏玲珑汗湿的额抵在手上,泪一点点的落在松软的土里,沉重的摇摇头。
“那,姐姐真是……枉费心机了……”
仿佛有风声划过,光亮骤然划入眼底。
苏玲珑疑惑抬头,惊恐发现四围尽是火把,原本在畅音楼听戏的皇上竟然立在光明之中,一身明黄龙袍金光耀目,遮挡了脸上神色,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脚边跪着盛装的璇贵嫔,头上一系列朱钗随着她的颤抖折出道道金辉,刺人眼目。
“汪汪……”
身后竟传来狗叫。
宇文玄铮正将一件小衣服从毛团身上解下。
那小衣服被丢到暗处,发着绿莹莹的光。
林中的鬼火,竟是这个……
宇文玄铮往这边瞥了一眼,拍了拍毛团的脑袋表扬道:“干得不错!”派'派后花'园;整'理
“汪汪……”
毛团忽然欢叫两声,冲着一旁跑去,围住那个刚刚从上空飘然降落的冰色人影讨好的转圈。
那人影状似无意的举起了笛子,竟是有清晰的一声“姐姐”飞出唇边,清越柔婉,正是苏锦翎的声气。
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斜斜一瞟,微微一笑。
苏玲珑僵硬的神色忽的一动……布下今日之局的人定是他了,试问世间还有谁能比得上清宁王诡计多端呢?也怪她蠢,苏锦翎从来不唤她“姐姐”,她怎么……唉,想得太多,想得太远,却单单忽略了最显而易见的细节。
忽然想笑,千算万算,怎么就单单算漏了他?
数日的铺陈只为今日的施展,无尽的筹谋只为瞬间的一击。而她,竟是无知无觉的迈入了圈套。发生在这些日子里的林林总总,几分真,几分假,她已分辨不清,或许最为真实的,是隐藏在心中的恐惧,即便她努力忘却,努力认为但凡做过的事都是对的,终抵不过那亘古不变的关于善恶的评判,抵不过与生俱来的人性的良知。
宇文玄逸所敲准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苦笑。
能让清宁王出谋划策……苏锦翎,你真是不简单啊,只可惜兴师动众又能如何,你已经死了……
一道冷风忽的扫过脊背,带着凌厉的杀气。
她慌忙转过头来,却只见自己的影子铺在树干上摇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觉得有双冷锐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利剑,正瞄准了她的后心……
远处,文定王已将笔录呈上。
在此期间,没有人靠近她,更没有人拘捕她,她只呆呆的坐在地上,恍若失了知觉。腕上尸毒一般的青黑早已不见,却有一股暖流正自体内缓缓流出……
一片落叶轻轻落到她的肩上,又滑到渐被染红的裙裾之上,如一叶小舟。
它依然青翠,然而毕竟是凋落了。
似有叹息幽幽响起。
是耳边?是心间?
都已不重要了。
因为……
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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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三十三年七月十六,当天栾城的人们刚从梦中苏醒便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苏锦翎被害一案昨夜告破,原是璇贵嫔居心叵测,秘密毒害苏锦翎,已被禠夺封号,打入冷宫。景怡宫宫人或归内务府重新调配或遣返回家,其中就有最近格外受宠的六品安人苏玲珑,听说她于盂兰节之夜受到惊吓,心智失常……
就在众人争论璇贵嫔……现今被称为梁璇到底为何要毒害苏锦翎以及谋害皇嗣一事究竟是苏锦翎所为还是梁璇栽赃嫁祸之际,第二个炸雷来了……
苏锦翎复活了!!!
众人皆被这记炸雷轰得目瞪口呆,东倒西歪。
虽然最近屡屡有见到其鬼魂的传闻以及诈尸之说,而今却忽然被告知死了近一个月的人又活了过来,且正安置在昭阳殿被众多太医包围诊治或者说是研究,他们实在是无法在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词汇中择取一个来形容此刻的震惊。
况这消息绝不可能有假,因为皇上身边的太监大总管吴柳齐的徒弟李全生正四处转移一遍又一遍绘声绘色不厌其烦的描述殿内情景。
期间,贤妃的辇舆风一般的掠过他们身边往承乾宫而去,随同的严顺脚下仿佛踩了风火轮,胖胖的身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