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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部分

缭乱君心-第382部分

小说: 缭乱君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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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三十六年二月,清宁王于宴请各国使节之席上不告而别。如此傲慢不尊,有失体统,又令朝廷于众属国前尽失颜面,此一罪。事后不经先皇允许私自离京,令先皇倍感担忧。行此不孝之举,此一罪。且无缘无故,外出远游,不知欲行何举,此一罪。”
“景元三十七年二月,奉仙教强掳皇家女眷……”
众人注意到,皇上在提及此事时,没有言明此女眷便是清宁王妃,可见……
“清宁王顾私情,失大义,几度延误甚至推脱朝廷政事。不遵皇命,不顾民生,此一罪。”
“……暗藏并私纵奉仙教余孽,此一罪。”
“清宁王一直以来以‘命中注定’一说蒙骗众人,欺君罔上,此一罪。”
宣昌帝的声音低沉和缓,却是冷意森森,令这个尚带着几分柔暖秋意的大殿仿若化作寒冬冰窖,而每个人的后背都是湿嗒嗒的,更添寒意。
他不紧不慢条分缕析的历数宇文玄逸的罪名,竟有许多是众人所不知的,却无一人敢于质疑。因为依他们的了解,但凡宣昌帝能宣诸于人前的,定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他们若是敢在此时为清宁王辩解,不仅自身不保,还会引皇上震怒,而清宁王更会罪加一等。
他们已数不清清宁王到底犯了多少罪,只是这罪状若再一层层的加上,怕是……
“早在先帝一朝,清宁王便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现依然收买人心,是何居心?”
目前尚侥幸留在朝堂的官员思及日前自己曾往清宁王府跑得勤快,不觉更弯了腰,然而依然觉得那高高在上之人的目光就冷冷的盯在他背上。
“究竟是何人与之私交过密,朕不打算追究。对于始作俑者,朕本敬他是个人才,数次欲委以重任,可是他只重一时之得失,而置国家大事于不顾。朕不能姑息养奸,而今数罪并罚,以儆效尤!然念其先朝曾数立战功,故暂留其清宁王的封号,但名下封邑、私产皆收归朝廷,俸禄减半,且无诏不得外出!”派'派后花'园;整'理
从表面上看,皇上是顾念兄弟情义,留了宇文玄逸一条命,因为上述任一罪状,只要略有发挥,便是杀头之罪。然而即便留了一条命,对于那个心性极高一身傲骨的人怕也是个致命的打击,毕竟是……唉,十几载的出生入死,就凭了这一道圣旨,没了。
成者王侯败者寇,只差一步啊!
自古帝王登基,骨肉兄弟多是惨遭贬谪或是杀戮,如今,怕是只开了个头吧。只是皇上这般作为,究竟是单纯的惩处还是另有所图,便不得而知了。
金风过,满殿菊香,却不知,那个清风流云般俊逸的人面对这重阳美景,那似是永远笑若春风的唇角以后是否能依然挑着云淡风轻……
星月流辉,静静的点在湖面上,恍若碎晶遍洒。
风吹皱了湖水,拂过了树梢,携着满园的菊香,悄悄的攀上高高的假山,卷了亭边的帘幔,现出一个清隽的人影。
☆。486浮生映梦
那人影半倚在雕花栏杆的旁边,意态闲适得近乎飘渺。
优美得要命的手执着精巧的夜光壶,闲闲的将酒杯注满。
酒水清冽,水声清灵,好似动人的夜曲。
他拈着玉杯,送到唇边,轻轻一抿,然后转了目光,望向亭外,似遥望湖面波光,又似欣赏园中秋菊,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微垂,目光尽掩于卷曲的黑睫之后,只唇角微翘,似是笑,又似是叹息。
有脚步声浅浅传来,那唇角便真是在笑了。
他转了目光,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纤柔的人影立在亭外。
这样的秋夜,那身影却穿得极单薄,轻盈的纱衣曼妙飘舞,仿佛一只栖息在花瓣上的蝴蝶在抖动翅膀,准备乘风而去。
然而却向他走来……
夜风拂乱了她的长发,他伸了手,却只触到一缕青丝。
“怎么穿得这样少?”
她不语,只坐在他对面,将一物架在桌上。
他方发现,她竟是带着琴来。
苦笑,他的眼力最近愈发不济了。
然而依然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看着她调弦,试音……
今夜,她穿着鹅黄的纱衣,真美……
这颜色极衬她,她却只穿了一次,在二人初次水乳交融的那夜……
他眯了眼,唇角笑意更深。
可是视线却愈发模糊。
深浓的夜色仿佛晕染开的墨,一点一点的吞噬那抹柔嫩的鹅黄。她像一片飘零的花瓣,就要沉入冰冷的湖水。
不,不是她,而是……他,是他沉入湖底,看着水面另一侧飘摇的她……
琴弦轻扫,流下一串清音,打破了孤萧的沉寂与凄清的幻梦。
僵冷的唇角重新漫开一片温软。
执了壶,斟了酒,玉杯轻拈,送至唇边……
仿若夜雨初歇,雨水在翠绿的竹叶尖滴溜溜的打着转,终滴向静寂的湖面,伴着一声若有若无的清脆,再次激起点点涟漪,又有调皮的的风摇动枝叶,于是水珠成串滑落,顿搅乱了一湖幽梦。
涟漪蔓延,划开了满湖的清凉,开始了夜的悠唱。
初时极柔婉,似美人妙目传情,中段极唯美,似佳人歌咏吟唱,渐至磅礴,仿若高山流水,激起气雾起伏飘荡,奔腾万里,又不乏柔情辗转,好似轻纱环绕了流云飞雾,漫舞轻盈。
微月,淡星,浅云……倒映在湖面,皆在穿林过隙的轻风中,在醉人的清音里碎动,闪烁,点点晶莹,丝丝耀目……
光波碎闪中,他看着她向他走来,牵起他的手,扶他坐在琴旁。
他笑了,长指一扫,同样的曲子竟是完整无误的自指尖,自琴弦流淌,再次铺开了满目的璀璨清幽。
琴声悠悠中,他好像看到她在起舞。
那轻纱时不时的拂过面前,撩拨着他鬓边的散发,携来异香袅袅。
是她的味道,他最喜欢的入骨入髓的味道。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笑意愈深。
夜色太浓,碎闪太亮,已是模糊了她的身影,然而他依然可以通过她衣裙上的铃音轻响欣赏她舞姿的曼妙翩跹。
香风弥漫,铃音清灵,他仿佛看到她甩了貂绒风麾,于跳跃的火光中,于人们的惊叹中翩然起舞。
那是他第一次看她跳舞。当时她因了宇文玄苍的冷漠而赌气,与络戈王子共舞一曲。
他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于人群中穿梭,于火光中舞动,有那么多人在为她欢呼,可她却是那么的孤单……他忽的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要将她据为己有,要将她与这尘世隔离,要与她共赴一方天地……
他不知是怎么走近的她……
他揽她入怀,看着她眸中的惊讶,他伸出指,只想抚平她眉心的委屈。
却是放了她,然而他就在她身边,亦随着她起舞,无论何时何地,都伴她左右,无论何时何地,都看着她,护着她……可是如今,他还能护她多久?
第二次,是在各国使节齐聚的凌波殿上。父皇因为她再次拒了为他纳妾一事而怒火中烧,当众给她难堪。
她倒好,索性要把所有人的面子都丢尽了。
只是那一舞,真是惊艳天地。
他看着她且歌且舞,旋转的身姿若一朵飘零翻转的杜鹃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她几次掠过他的身边,他几番忍不住要接住这朵翩跹的花朵,却一再的放她远去,只以笛音相伴。
因为他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他们已是不可分割。
然后,他带着她离开,去远游,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锦翎,我多想,无论何时何地,都与你一起,可是……我还能陪你多久?
心口再次游出一丝异样,不过已不陌生了。以往是每到午夜,才会探头探脑的出现,他便用内力压制,然而现在,它们已经冲破了内力的阻碍,四处游走,随时都会提醒他它们的存在。而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切断了身体各处的冷热痛痒之感,否则他实在不能保证他会如此闲适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不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异样,不能!
可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过的,当他第一次发现有只虫子竟然伏在手腕上,他就知道,他陪不了她多久了。
虫子越来越多,经常不经意的出现在皮肤上,缓缓蠕动。它们在慢慢蚕食着他的身体,直到将他啃噬成一具空壳。
宇文玄苍定是要以为自己桀骜不驯,在为皇位之事而故意与他为难,可如今这个状态的他,又要如何立于朝堂之上?他连与自己的女人亲近都要万分谨慎,以致她最近看他的目光很是有些幽怨。
这样的话,死的时候会很难看吧,她会不会害怕?
他努力的望住她,却只看到一抹鹅黄的淡影在夜幕中飘摇,仿佛凌空飞舞的披帛。
锦翎,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得知今天圣旨下了,担心我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以为我是心情不好,才跑到这山上吹冷风,喝闷酒,其实……只有这样,虫子们才肯安静一些。
我还不想死,我想多陪你一段时间。我没你那么决绝,我还什么也没有安排好,我以为,我们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纵然广陵王早已说过我们的“缘分即将终止”,可是我即便拼尽一切,也要打破这谶语。我不知道,我现在是赢了,还是输了。
锦翎,请原谅我的眼睛无法再欣赏你动人的舞姿了,不过我的心里已存了一支最美的舞,无论何时何地,永远牵系……
琴音如水,缭乱了沉寂的夜色,墨色渲染中,一抹轻纱流岚般的向他飘来……
微抬了手,那流岚便落在掌心。
只轻轻一拽,一个柔软芳香的身子便落进怀里。
琴声止,然而余韵未歇,风衔着渺渺的弦音,在亭中打着旋,又卷过帘幔,穿过林梢,滑向碎光粼粼的湖面……
“你怪我吗?”
她的面容在他眼中已是模糊,然而他依然准确无误的拾了她凌乱的鬓发,别至耳后:“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映梦》。”她的声音已是哽咽。
“《映梦》……”他唇角的笑意如声音一般飘忽,却极是风雅清隽:“好名字!”派'派后花'园;整'理
他与她的七载时光,是不是也是倒映在水面的梦,如今就要醒了……
“玄逸,你会怪我吗?”
若不是她,就不会有今天这道圣旨,它简直剥夺了他的一切,而他是那样一个骄傲无比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要选择宇文玄苍?而除了她,根本没有人看到遗诏,她为什么……
若是得知今日,她还会不会……
他为此奋斗了那么多年,出生入死,他今日的拥有,皆是当之无愧,实至名归,而她,却亲手毁了这一切。那圣旨上的字字句句,皆如诛心。
若不是她,他就不会“陷害”襄王,“逼”常项谋反,而自己也险些丧命,后又劳师远征,几度生死。
若不是她,他不会放弃在帝京辅政这一要职,而接手安排祭天的事宜,却被宇文玄晟钻了空子,被众臣弹劾,亦是生死一线。
若不是她,他不会在调查宇文玄晟去向的关键时刻擅自离开天栾城,只为免除她的担心,他的牵挂。
若不是她,他怎会在宴请各国使节的筵席上“不告而别”,又“私自离京”,带她“远游”?
若不是她,他怎会放弃他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几度延误甚至推脱朝廷政事”,“不遵皇命”,只为寻找她的行踪?
若不是她,他怎会放走卢逍和楚裳?因为他们是她的恩人,他与自己怀着同样的心情感激他们。
他是那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又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还有那个流传许久的“命中注定”……他不过是为了圆一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梦想,否则,他大可以利用联姻来壮大势力,想必此际收获绝非当日可比。
可是他不愿出卖自己的感情。
他是那样一个纯粹的人,怎么这种纯粹倒成了他的罪状?
说什么“结党营私”,“收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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