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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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侯府的刘管事一溜烟地从里头跑出来,先就作势打了门子一下,奔到安怡面前点头哈腰地道:“乡君您恕罪,不知您大驾光临,多有得罪。我们夫人本要亲自迎出来的,奈何家里正有些急事,实在抽不开身……”
安怡微微一笑:“那没关系,我认得路。”见刘管事还要多言,便抢在头里道:“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特意来问问府上的三夫人是个什么意思。这事儿说不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也不知今日是个什么日子,所有的坏事都凑到一处了。不让安怡进门,那肯定是不行的。刘管事抹了一把冷汗,谄媚地道:“您请,您请。小人给您引路。”
安怡便带着崔如卿与兰嫂、欣欣三人,昂首挺胸地进了安侯府。一路前行,遇到的安侯府下人,不拘是从前见过安九的,又或是从未认识安九的,全都用一种隐秘的探究的害怕的好奇的目光偷窥着她,又每每在她回望过去之前,迅速地躲了开去,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被火灼烧了似的。
安怡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宅门里是滋生流言的最佳之地,也是流言最猖獗的地方,田氏和张欣既然联手做到这一步,必然已经是先放出风声去了。如若她这一战不能赢,那么将来这种奇怪的目光大概会伴随她一生,所以她必须得赢!
冬日里天黑得早,夕阳的余光将安怡的身影照得老长,从大夫人唐氏和田氏的角度看过去,安怡似乎是踏着日光而来,每一步的速度和距离,都似乎经过了精心的测量,走得均速又平稳。她的脸上带着笑,笑得却疏离又矜持。
田氏突然想起了那个黄昏,她想给安怀找个最好的老师,需要一件珍宝做为拜师礼,便把主意打到了安九的身上。那一天,安九回来,问她要什么,她很委婉地告诉安九,这位大儒喜欢蒋道子的画。她知道安九的手里就有一幅,是那位偏心眼的公公的心爱之物,却不留给孙子,反而给了孙女。
安九当时沉默了很久,说要见安怀,安怀甚至于不耐烦赏脸见安九一面,安九就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到底也没表示愿不愿意拿出那幅画,她急着追出去,安九站在夕阳的余晖里,也是这样笑得疏离又矜持:“不是我舍不得,只是安怀眼里没我这个长姐,我为什么要帮他呢?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让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安九,安九被张欣使计弄走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田均要了那幅画。终于安怀拜师成功,终于安怀功名顺达,终于她们都忘了安九这个人。
可是安九今天又回来了,她又回来索要她的那些东西了,而那些东西本不该属于她的。或者说,至少有一大半本应该属于安悯和安怀的,都是怪那死去的公公拎不清……田氏指着安怡和唐氏道:“大嫂,你看清了吗?她就是安九,就是安安,她来找我们索命了。”
唐氏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沉着脸训斥田氏:“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是淑惠乡君!”
田氏阴测测地道:“不是,她不是,今日的事情都是她闹出来的,她觉着我们所有人都欠了她的,她会把我们全部都弄死的。”
田氏这样一说,不单是周围伺候的人脸色变了,就连唐氏的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
“大伯母,您别担心,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安怡和气地握住唐氏的手,转头看着下意识地躲了开去的田氏,巧笑嫣然:“三夫人这是疯了吧,或者,是胆子太大?居然不怕冤魂索命?旁人是躲都躲不及,您却自己送上门去?三夫人,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装疯卖傻我就会算了。今日这事儿,你势必要给我个说法的,说不清楚,我和你没完。”
说话间,安怡觉着唐氏的手掌凉得厉害,知道她也怕,便俏皮地朝唐氏笑道:“大伯母可是也信了她的胡说八道?怎么样?我的手还是热乎着的么?”
唐氏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接着又觉得不妥当,便笑道:“侄女儿真会开玩笑,你三婶娘就是个糊涂虫,她……”
安怡沉了脸,冷冰冰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大伯母若是要替她说情,那就不要再谈咱们的交情了。”
唐氏的心情好生复杂,不管安怡是个什么人,所为何来,安怡的表态她都很明白了,这是委婉地提醒她,只要她别多事,这一切就和他们其他人没有关系。唐氏觉着,自己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义务去替三房消灾挡灾,便不露声色地从安怡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痛心疾首地道:“三弟妹,你糊涂啊!”
正文 第471章 挨打了
田氏一惊,随即有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地转头瞪着唐氏:“大嫂,你什么意思?”
“三弟妹,我是想替你说情,但我也不好意思太过分。这两****总在府里神神叨叨的,我只当你是一时糊涂,却没想到你竟然疯魔了,骗我们说你是要带安悯去赔罪,结果竟然去做那种事!这世上哪有死人复生的?何况咱们家安安是急病而死,又没谁对不起她,她干嘛来索命?”唐氏边说这话,边偷觑着安怡的神色,打的却是想要尽力择清自己的主意。
大房二房的确没有亲手参与这件事,他们不过是在事发后不闻不问,任由张欣与田家胡作非为,仍由她生死不明罢了。安怡曾经怨恨过他们对她的漠视与无情,却没到想要将他们也一并弄死弄残的地步,可惜他们已经先将自己给弄废了。安怡笑得坏极了:“大伯母,也许三夫人就真是对不起九姐姐,因此日夜担心九姐姐来找她索命呢。恰好遇到我长得像九姐姐,刚好安悯又惹了事,再被人挑唆几句,三夫人就疯了。”
唐氏接不上这话,便给身边嬷嬷使眼色,暗示身边嬷嬷想法子把她给支出去躲开。没等下人想出办法来解围,就见田氏的心腹田嬷嬷脸青鼻肿地快步走进来,如丧考妣地哭喊道:“夫人,大老爷要叫搬咱们房里的东西去抵债呢,就连三老爷房里的东西也都被搬光了。又问老奴要当初九小姐的嫁妆单子,说是要给王家交待,老奴才说没有,就挨了一顿好打……”
田氏顿时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安怡这个“索命的冤魂”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大叫着要往外跑:“我还没死呢,谁敢动我房里的东西?”
又见安悯的通房哭喊着跑过来:“夫人,夫人,不好啦,七公子烧得厉害,全身抽搐,大夫说看不好,让准备后事呢。”
“啊!”田氏呆住,手脚直哆嗦,往哪里走都不是,突然间转过头来瞪着安怡,眼睛里满是凶光:“都是你……”
安怡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都是我什么?是我让安悯跑到我家去闹事的?是我让你把安悯抬到我们家门前去装神弄鬼的?你要恨,就该恨那个让你做了马前卒,让你做尽坏事的人。不过呢,安悯是你儿子,你尚且不知心疼,还能怪谁?”
若不是安怡苦苦相逼,阖府上下又怎会给三房这样大的压力?她又何至于去找张欣问主意,再把安悯带出去?田氏哆嗦着指向安怡咬牙道:“你这个……”话尚未说完,就又听身后有人大吼一声:“贱人!我打死你这个倒家破舍的丧门星……”接着头发便被安保凤从后头一把拽住,劈头盖脸地挨了几巴掌,眼前一黑,险些就晕死过去,好容易借着田嬷嬷的帮助站直了身子,仓惶地讨饶:“老爷,这种时候你不与我一条心,是要让仇人畅意么?”
安保凤喘着粗气,一张原本生得极好的脸剧烈地扭曲着,声音又哑又粗:“老子疯了才会与你一条心!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居然敢背着我昧了安安的嫁妆!她人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还要到处败坏她的名声!好好的儿子尽给你这败家娘儿们给教坏了,谁让你把安悯带出去折腾的?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的,看我不取了你的命!谁让你到处惹祸的?有本事惹了祸就别拖累人,你信不信,老子今日就休了你!”
田氏绝望地看着安保凤,纵然当初设计安九,从头至尾她都是瞒着安保凤的,但后来安九失踪,他们给安九弄了那么个私奔的罪名并私分安九的嫁妆,安保凤却是知情并一直保持沉默的,甚至于在王家上门质询此事时,他还站出去臭骂了王家一顿,说出“王家的根种不好,养出的女儿尽是坏胚”的话来。他有钱养美婢,有钱出去招呼狐朋狗友一起逍遥快活,靠的是什么?还不都是安九的嫁妆!这会儿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全推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安怡面无表情地看着安保凤的背影,从她重生以来,她一次都没见过安保凤,也从没有想要见他一面,在她的整个人生里,王氏尚在时,他没给过她什么,王氏不在了,他给她的便是无尽的噩梦与羞辱。今日所见,不过是再一次验证安保凤就是个恶心东西罢了。
安保凤偷觑了安怡一眼,转过身又骂骂咧咧地踢了田氏一脚。唐氏一面觉得丢脸,一面又觉得畅意,恨不得这一幕给强势偏心的婆婆亲眼瞧见才好,但她向来装贤惠惯了,少不得上前去劝:“三叔、三弟妹,有话好好说……”
田氏转头就吐了她一口带血的唾沫:“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妇就巴不得把我们弄死!”
唐氏被田氏吐了满脸,大失颜面,怒极反笑:“好,好,咱们三老爷和三夫人都是能人,既然能惹祸,便能自己挡祸,谁都不用多管闲事。”一甩头就要走,安怡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拉住她的手:“大伯母,您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唐氏抬头对上安怡的眼睛,但见那双眼角微微上翘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底深处一片沉静。唐氏头皮一紧,笑得僵硬极了:“侄女儿,你想要什么?”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田氏的倒霉和安怡一定是有关系的,至少那群突然跑出来索要赌债的闲汉就是安怡找来的。不然她干嘛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在这时候出来?
安怡笑道:“我说过了,我只是来讨个公道的。我就想当着大家的面问三夫人一句,她跑到我们家门前喊着九姐姐的名讳烧纸是个什么意思。”她想要田氏站在众人面前说一句,一切都是别有目的的造谣中伤而已。
田氏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哪有给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递过去的?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母亲难道要为了这句话就毁了自己?”安怀急匆匆地赶进来,冷冰冰地直视着安怡,“我母亲若是知错能改,你是否能替我弟弟瞧一瞧病?”
正文 第472章 认错
还是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啊,安怡不知道田氏做下的事情安怀知道多少,却本能地不乐意看见安怀这副“惟我独尊,你们都只配给我提鞋”的嘴脸。便笑道:“那就要看三夫人的态度是否诚恳了。”
安怀冷冷地道:“那好,你想要她怎么做?我们家的事和我谈。”田氏立时伏在他肩上嚎啕大哭起来,犹如找到了主心骨,安保凤也稍许松了口气。
安怡淡然道:“磕头端茶赔罪是一定的,而且要当着族人的面说清楚,她为何要这么做?若是有人指使,那又是谁指使她的?她为什么要听那个人的话?说清楚这几点也就尽够了。”
安怀眯了眼睛冷笑:“淑慧乡君,得饶人处且饶人,论起来我母亲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将长辈逼迫至此,对你的名声乃至令尊、令弟的名声可都没什么好处。”
安怡摊摊手:“那不然要怎么办呢?我也被令堂欺负得好惨,险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