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剩女纪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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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锦言心里闪过一件事情——湖广布政使陆家?锦言绷直了身体:上辈子锦言定下的亲事,不就是和陆家的长子……这么说,这个陆姨妈,就是锦言上辈子的准婆婆。那她这回来,恐怕是来相看儿媳妇的。想着,锦言背后出了些冷汗,上辈子就是因为那个纨绔子弟气死的,这回可得长点心啦。
漪兰居的卧房里,虞氏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茶杯盖子发呆,陆姨妈靠在蜀绣竹报平安引枕上,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时不时饮一口六安瓜片。
“地方官虽比不上京官,可是天高皇帝远,地方官有地方官的好处,单说财源滚滚这一条,就是京官比不上的。不过,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地方官到了京城去,也不能仗着品级一味拿大,否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考绩升迁任命样样都会受制的。所以我们老爷,年年都往京城里送钱,什么‘冰敬’、‘瓜敬’、‘炭敬’……哟哟,一年四季都不落下的。”陆姨妈虽和虞氏是一母所生,可长相却大不一样。虞氏是瓜子脸、柳叶眉、瑞凤眼,高挑身段,皙白皮肤,陆姨妈却长了一副长圆脸蛋,微微有肉,看起来比虞氏福相不少,浓眉杏眼,肤色微深,保养得极好,比虞氏大了六岁,可也没在脸上尽显出来,身材略显富态,穿着雪青夹金线绣海棠裙,云锦雪花袄子,浅绛比甲,来时候外面罩着的雪狐毛斗篷,搭在衣服架子上。
虞氏仍是一身清淡,但细看还是能看出精心打扮过的。白玉兰花簪子、百蝶穿花苏绣裙子、五彩缂丝皮褂,再加上淡淡描画的妆容,显得一旁的陆姨妈富则富矣,少了几分清贵之气。
“今年我家老爷上京的时候,动用了许多关系,给我那小儿子鹏哥儿谋了营缮司的差事,有咱们父亲照看着,总出不了大错。鹏哥儿是个稳重不过的,有好事的人这回给我露了个口风,说是京城骆家有意与我们家攀亲,这个骆家倒没什么,只不过是二房里头飞出个金凤凰,出了个骆贵妃,骆家也算是新贵了,这两年很是春风得意,我见过这骆家大房的小女儿一次,长得也得人意,性子也软和,就是怕同意了这门亲事,反得罪了彭皇后……”
虞氏低头啜了口茶,依然没什么可说的。
“骆贵妃虽是圣眷正浓,可还没有皇嗣傍身,骆家的根基也浅了些,皇后就不一样了,娘家是凉国公府的,父亲是开国元老彭敬,这些年彭老太爷虽是功成身退,可彭家人身居要职也不少。我倒是看上了彭皇后哥哥的小女儿,但是其中又有个缘故,咱们可以私下里说,彭皇后是庶出的,她的嫡姐是宫里的玉贵嫔,地位却远不如她,传闻里她们不和。皇后的哥哥是和玉贵嫔一母同胞的,和皇后还隔了个肚皮,我怕要是真说了她哥哥的女儿,巴结不上皇后,还碰了一鼻子灰。听说你们连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跟彭家颇有来往,若能帮忙打听一下,再穿穿线……”
“老太爷死了二十年了……”虞氏终于缓缓开口,却是不耐烦的口气:“人都化成灰了,亏你还有心惦记着。”
“话不是这么说,人没了人情还在,若能联络联络……”
“姐夫那样本事,你何苦来找我。”虞氏放下茶杯:“地方官那样好,怎么还要巴结京城里的贵门,难道姐夫还想上调?”
陆姨妈被呛了一句,倒也没恼,仍笑眯眯的,彭家的事儿只不过就这么一提,人走茶凉的道理她怎会不明白,这回来连家,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写这章的时候,姨妈真的来了,囧~
12、相看儿媳
陆姨妈深知妹妹的性子,若她不露一点短处,妹妹也不会有好颜色,于是长叹一声,道:“我也有我的苦处,陆家上上下下七房,有哪一房是省心的,什么姑嫂关系姊妹关系妯娌关系,样样都让人头大。这也还好,大不了关起门过日子,我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出了什么事儿也有人给撑腰。最最刺心的,还是我家老爷,前儿陈总兵送了我家老爷三个歌姬做妾,老爷照单全收,本来官场之间互相赠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还没消停呢,老爷从外面又抬回一个良妾,真真是让我恼了。老爷要是没有子嗣也算了,先不说我那两个哥儿一个姐儿,光是有子女的姨娘就有四个。都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好还糟蹋人家十几岁的姑娘?外边人看着,还说我有个贤良的名声,可谁知道我心里头的苦?”
虞氏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劝了句最没用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起来,自从你进门,连老爷可没再纳过妾了,连开脸的通房都没一个。”陆姨妈悠悠道:“我知道你心里头有埋怨,可说真的,你以为父亲当年就没为你考虑过半分?”
虞氏眉头一低,当年她下嫁给连明甫,是为了保住虞家的家业。她是家中幺女,无论模样性情,都与母亲如出一辙,她在家时也是父亲最疼的一个女儿。谁知道母亲刚刚去世,虞家就被卷进景朔贪案里,为求自保,父亲就将她嫁到连家。不说这个嫡亲的姐姐,就连上面几个庶姐,都比她嫁得好。
“连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可人员结构简单,以你的性子,嫁到大户去,恐怕也得吃亏。连老爷又是父亲一手提携上来的,他的性子,也是父亲拿捏得住的。父亲就是怕你心里觉得遗憾,母亲的嫁妆多数都给了你,说起这个,我们几个姐姐的嫁妆加起来,恐怕也没你的多。”陆姨妈的语气有了酸溜溜的意味。
虞氏转茶杯盖子的手一顿,本来一腔委屈,被陆姨妈这么一说,反倒生出两分愧来。
陆姨妈看虞氏神色有了松动,趁热打铁:“父亲也是看连老爷年轻,也还没有儿子,你要是入了门,夫妻琴瑟和谐,三年抱两还不是指日可待的。谁知你气性这样大,对丈夫这般不理不睬的,你嫁进来多少年,我就来看了你多少次,你当我就不想看着你好?”
虞氏的语气软了软:“我考虑过自己的路……”
“考虑?怎么考虑?”陆姨妈忍不住打断,拨绕着脖子上的碧玉珠链,慢慢道:“整个连家,最碍眼就是那个徐姨娘了。她有两个姐儿,你有什么?她年纪也不大,保不准过两年再有个哥儿,到时候,你想压她也压不住了。你不如趁现在,选个孩子记到自己名下,再好好调养身子,生个儿子出来,到时候儿女成双,别说徐姨娘,谁还敢跟你置气。那个二姑娘我是见过的,模样才情都是掐尖的,虽说是个庶女,可比人家家嫡女还好呢,只是太伶俐了些,不知道你收不收得住她。三姑娘也就不提了,姑娘家落了那样一个病根,恐怕也不好攀高门了。听说那个嫡小姐最近也回来了,让我也过过眼,我没别的,只是看人还准些。你也好好寻思寻思,这两个姑娘你中意哪一个,不如就收在房里头管教,有你的好处。父亲岁数也大了,你也该让他省省心了。”
还没等虞氏讲话,陆姨妈就招呼漪兰居的大丫鬟书月:“去把几个小姐请来。”书月看虞氏并没有反对,就屈膝退下了。陆姨妈探身坐了起来,笑说:“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其实养儿养女,其中的乐趣,没有孩子的可不知道。就说我那两个哥儿,鹏哥儿从小就小大人一样,稳顿持重,最像我家老爷,鸿哥儿嘛……”想到这个长子陆鸿,陆姨妈的心沉了沉,其实这回来连家,就是来看看连家这位嫡小姐。 按说以陆家的门第,若是挑了连家的小姐,是低就了。只是一来陆鸿不像他哥哥是个长进的,二来连家和陆家有这份亲戚关系,以后的儿媳妇也好拿捏一些。陆姨妈心里有计较:之前见过锦心,倒觉得不错,只可惜是个庶出的,这回再看看这个嫡小姐,若样样都能比过锦心去了,那是最好不过的,若是个不成气候的,那只好作罢了,就定锦心好了,再撺掇着妹妹记了锦心在名下,好好管教,也不比嫡女差,而且到时候,妹妹那份嫁妆……少不得还是进了陆家。
又闲话了几句,书月带着三个小姐来了,声音朗朗地请了安。趁着她们进来,陆姨妈早把锦言深深看了几眼。只见她穿着松花色小袄,桃红色绸裙,颜色搭配极为娇艳,头上挽着随云髻,平常简单的发髻上又簪了好几样发钗,略扫一眼便知是手工粗陋的便宜货色,脚步虚浮,面有菜色,显得一双好端端的大眼也淡然无辉。陆姨妈心里先摇了摇头:果然是乡下长大的,脱不开小里小气,不过相貌还是次的,至于品性如何,还得再观察观察。
待她们请了安,陆姨妈将她们拢在身边,摸了摸锦心笑道:“一年没见,越发出挑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三个绣云燕的荷包,一人给了一个,笑道:“姨妈没什么好的,这个拿去玩吧。”
荷包里是七八个千足金的小金鱼,锦心锦音倒还好,落落大方地谢了礼,锦心还取出一个香囊,送给陆姨妈:“姨妈,这是锦心自己绣的,每年都拿姨妈的礼,怪不好意思的,这个也只是表表心意。”陆姨妈微笑收下。再转眼去看锦言,只见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把小金鱼数了一遍又一遍。
锦言一边数着小金鱼,一边暗道:“今天可得把丑做足了,不然被姨妈选中去当陆家臭小子的媳妇就不好了。”本来,锦言这回大可推说生病不来的,可锦言考虑,这个姨妈早晚是要见的,躲着不见,反让姨妈对她的好奇加深,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不如见一面趁早让姨妈死心。
陆姨妈热络地揽了锦言,笑道:“姨妈是第一次见大姑娘,还得一份见面礼,她们俩都收过的,你也不用客气。”说着,从腕上取下一个翡翠镯子要套在锦言手上,忽然看见锦言手上包着帕子,陆姨妈疑惑地望向虞氏。虞氏也看见了,问:“你的手是怎么了?”
锦言将手藏在背后,结结巴巴说:“昨晚……踮脚够一个花灯的时候被人挤倒磕伤的。”
虞氏想起锦言送来的花灯,声音柔了柔,只说:“淘气。”说完,看了一眼书月,书月领会,弯下腰来笑着跟锦言招手:“小姐,来,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锦言点了点头,向书月走去,忽然,眼神散了散,脚步一顿,软绵绵地就仰倒在地上。
会演戏是重生必备技能之一。锦言在乡下看戏时候研究所得,晕倒是必杀技。龙三娘被父王罚去牧羊时,要晕倒;梁山伯知道祝英台嫁人的时候,要晕倒;窦娥判了死刑跟婆婆诀别完了,要晕倒……总之,要想重生混得好,走路一步一晕倒。
一时间好些人围簇了上来,喂水的、扇风的、擦汗的应有尽有,虞氏也吓得站起身子,陆姨妈皱了皱眉:“都让开些,别都围着。”疏散了人群,书月和画月架着锦言放到榻上去,陆姨妈走近,伸手探了探,吓了一跳:“哎哟,身上烫得厉害。”
虞氏也走到榻前,坐下,手掌覆上锦言的额头,轻轻皱了皱眉,喊画月:“去请大夫。”
阿棠这时慌忙跪下,带着哭腔说:“老太太不让请大夫。”
锦言眯了眯眼:嗯,阿棠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虞氏和陆姨妈互望一眼,都不解。
阿棠继续抽抽噎噎道:“今天早上一起来,小姐就烧起来了,我赶紧就去了怡秋堂找老太太,老太太只答应,后日王大夫来请平安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