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流光-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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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可作防身之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昨日深夜,她刚进到客栈厢房,一支飞镖就从她面侧飞来,刺入门柱之上。拔下一看,上有一封信道:“明日巳时!”她登时背上生寒,扈庆彪此举,一来约下时间,二来想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气恼之后,也不得不孤身应约。
第二日,聂萦离单人匹马来到芦雪滩。这是一处滩涂,脚下松软的泥沙早被冻得硬邦邦地,突兀的碎石滚在四处,小不过盈尺,大则一人多高,接连成片,如同丘陵。聂萦离今日束起飘巾,着玄色丝锦袍,外罩石青色广袖套衣,勾勒出冷肃而脱俗的气质。她下马来,见空无一人,当下站定,警觉地环视四周。忽然半空“呀呀”几声,一只乌鸦从乱石中扑棱棱飞起。聂萦离一望,沉下眉头,狐疑启齿:“扈庆彪?”
无人应答,而乱石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莫测声音。
“哼,时辰已到,扈寨主还不现身,莫非是害怕了?好生看清楚,江庾孤身前来,扈寨主可以放心了。”话音落后许久,依旧是毫无回应。她心里道:“莫非不是?可时辰已到,除了他还会有谁?”于是她再试探道:“若扈寨主当真害怕的话,江庾就此告辞!”说完,她作势拂袖而去。
这时身后忽然起了一阵响动,脚步声,微微冷笑声,风吹拂衣衫猎猎作响声清晰地传入耳内。聂萦离站定,未曾回头,先启唇道:“扈寨主肯出来了?”她从容转身来,却落得个僵立当场。
冷风吹拂起傅阳秋的衣衫,一股凉意登时窜入袖中。他微微蹙眉,对聂萦离道:“江庾?”
聂萦离登时失色,恨不得眼前一黑,就此昏睡过去,那样便可逃脱此刻的尴尬境地。她曾想象过某日将前后原委倾诉于他的景象,想象过他会如何发怒,而后冰释前嫌。可天意何曾遂人所愿?她暗自苦笑,又禁不住笑出声来:“傅公子,别来无恙?”
傅阳秋面上无情道:“我该称呼你江二公子,还是聂姑娘?”
“傅公子是在质问我吗?”聂萦离揪起眉心,凝望他平静的眼。
“我真希望自己猜错了。”傅阳秋轻笑一声,分不清是自嘲或是讥讽。“我跟那个匪夷所思的江庾较量了这么久,却原来只是萦离你的一场玩笑。”
“我——是要告诉你的。”她忽地有些释然:“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离开这儿,这里危险。”
傅阳秋不为所动道:“你是在等扈庆彪吗?不用等了。”
“什么?”
“我还得告诉你,”傅阳秋慢慢逼近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态度道:“你的江声楼现在是我的了!”他方才背着的手里,此时露出一方平整的纸角来。
“你见过他?”聂萦离追问。
“你似乎应该担心的是江声楼,而不是那个山贼。”
聂萦离知他是有心报复,便道:“区区江声楼,既然傅公子喜欢,拿去好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江二公子是这般的豪气,傅某领教。不过,难道你不想再把它夺回去吗?”
“既然你当我是江庾,那我就告诉你:江庾从不会在失去的东西上浪费时间。失去了一个江声楼,早晚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
她如此轻描淡写,傅阳秋的激将法落空,此时惹起几分怒意来。“江二公子果然是做生意的行家。不过,如果没有了江庾,又怎么会再有江声楼呢?”
聂萦离不解。“莫非你要谋财害命?”
“我要釜底抽薪!”傅阳秋的话掷地有声。
“傅公子为何这般咄咄逼人?你在京城失去的产业,而今拿我一座江声楼来换,是只赚不赔的生意。做人可不要狮子大开口。”
“我不要这江声楼。”
“你要什么?”
“我要你!”斩钉截铁的语气,几乎未给聂萦离一丝讶异的空隙,他的一双唇就贴了上去。那是一种愤恨的吻,牙齿相碰,唇舌交战,两人皆笃定了斗胜的心,于是难解难分。
许久之后,聂萦离猛地推开他道,满面赤红:“我聂萦离纵有许多谎言欺蒙于你,你心中有多少恨意,今天都到此为止。你告诉我,扈庆彪在哪儿!”
傅阳秋见她怒形于色,道:“你要房契、地契我可以还给你,但扈庆彪,你不能去招惹他!”
“你在哪儿遇到他的?房契地契又是怎么回事?”
傅阳秋缓缓脸色。其实他在见到聂萦离的刹那,确实惊怒万分,然而多日不见的思念瞬时又占了上风。大概爱恨交融,皆是情理,叫人无奈而又留恋。他短叹一声,娓娓道来。原来他在回京的路上听说江声楼出了事,便叫元哥快马回京,向侯爷调集人马前来。他则马不停蹄地赶到芦雪滩,待与武陵带来的几十名卫士汇合后,先在芦镇郊外截住了扈庆彪同二寨主、三寨主。三人皆是亡命之徒,出手极为狠绝。几番围捕,皆有所伤。幸而扈庆彪也无心恋战,退避到一处山坳,要他一人上前,做个两下不亏的买卖。
他自然抓住这个机会,他的本意也是驱走扈庆彪,拿回房契、地契,以此来掌控江声楼。扈庆彪也着实干脆,开口要了五百两,并三匹良马。于是两下交换,扈庆彪和两位兄弟跨马逃走,而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你倒是会捡便宜。”聂萦离嗔怪道。“你把他放走了,让我到哪里去找他?”
傅阳秋瞥了她一眼,嗤笑道:“你果然是江庾,满心只有江家的事——”
六十九
聂萦离觑了他一眼,道:“我是江庾,怎可不为江家出力?”说完,却是沉沉叹了口气。
傅阳秋道:“我早该想到,江庾江庾,自庾州而来。你倒也不怕别人识破。”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你不是写过一张药方吗?之前我还有你给高先写的那张酒方。两下一对,可不就明白!当然,在我没见到你之前,还是不大确定。”
“原来如此。所以你拿到房契、地契之后,就令人到芦镇给我送信,约下时间,设好陷阱,等我上钩,自露马脚?”
“怎么,被人骗的滋味不好受?”傅阳秋边说边搀起她的腰来,目光狡黠又生得意。
“我们扯平了。”聂萦离昂起红润的脸来道。
傅阳秋抬指沿着她脸孔的轮廓,轻轻勾描,眼神已满是柔情蜜意。“未见得。”
聂萦离皱眉,暗咬银牙道:“还有什么?”
“你应我的婚约,还未履行?”
“什么?”聂萦离之前只当他是戏耍调笑,这时听他再又开口,方察觉阴谋味浓。“又是那凤尾珠钗?”
傅阳秋竟然称“是”。聂萦离不服气道:“一无婚约,二无媒妁,三无聘礼,唯小小珠钗,不足信。既不足信,又何谈婚事?”
“你且看看那珠钗。”
聂萦离不解地从怀中掏出珠钗来。傅阳秋一见她贴身藏着,不由得喜上眉梢,少时又不动声色地将珠钗顶轻轻拔下,指甲一掐,便从钗身的筒里抽出一张卷得密实的纸卷来。聂萦离大吃一惊,忙展开来,竟真是一张婚约文书!傅阳秋瞧着她脸色由青到白,再到桃花满颊,愈加心花怒放。
“你是一早就预谋好了?”
傅阳秋摇摇头:“你我争吵的第二天,我去水里把它捞起来,才将它放进去送还给你。我想总有一天会用到。”
“其上并无我的印鉴,不过一纸空文。”聂萦离别开脸道。
“那——”傅阳秋的指头在她下巴上摩挲起来:“你肯在这上面签字落印吗?”边说他的唇又要落下来,轻柔的微痒在聂萦离浑身散播开去。她知道傅阳秋并无强迫,然而这等温柔的攻势却着实令人难以招架。她赤红着脸,退出他的怀抱去,微嗔道:“我——以后再说!”说着将那张纸卷攥在手中,许久不曾松开。
聂萦离此时哪能放开心胸和他比翼双飞,而他又绝不肯告诉她扈庆彪的下落。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他骗离此地,她才好施展手脚。于是她与他柔情蜜意地说了会儿话,又邀他一同去芦镇的客栈。她再问道:“武侍卫长他们在哪儿?”
“他们先离开了。”
聂萦离察觉傅阳秋脸色一沉,追问道:“莫非出了什么事?”
傅阳秋摇摇头,心事重重地抚上她的肩膀:“我之所以弃文从商,就是想要远离侯爷府,不过到头来还是脱不开身。你知道吗,你口中的这位武侍卫长,就是当年去杀小云儿的人。”
聂萦离着实吃了一惊。在她眼里,武陵是个沉默寡言、重信守则的人。尽管这种忠诚无二,必然让他唯命是从。然而,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子,他怎能下得去手?可惜这小云儿姑娘,就此芳骨委尘,与心上人——想到这儿,她偷偷瞧瞧傅阳秋,悄然生出一丝妒意。
若小云儿未曾遭此毒手,想必傅阳秋已经成婚。而身为江家二公子的自己,今日的碰面,或许是唇枪舌剑,一争高下。她是该感谢这天赐的缘分,还是该自嘲此番胡思乱想?
这时,滩上忽然一阵哗啦乱响,原是乱石滚走相碰所致。聂萦离和傅阳秋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陡见扈庆彪和三寨主虎跃一般现身来。
“哈哈哈,原来这位姑娘就是江二公子,久仰久仰。上次我们在山里见过的,姑娘定不会忘。”扈庆彪声若惊雷,而眸生利刃:“江公子一直要扈某斩草除根,今日倒是个好机会!”
傅阳秋一听,忙将聂萦离护在身后:“寨主言而无信,为何去而复返?”
“傅公子,我与你是有前约,扈某绝不食言。大路朝天,来去随意。你要呆在这里也可,见识下我扈七的刀快不快。”
“你要多少,就可以放了她?”
三寨主□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江公子说了,杀了江庾,保我兄弟日后无忧。”
傅阳秋大笑:“江擎何德何能,敢许下此等大话?江家的生意,可萧条得很。如今江声楼又在我手中,他还能拿什么应允阁下?”
聂萦离见到扈庆彪,第一件竟是喜出望外,第二件又思忖如何缚他回去领罪。她微微笑道:“还有你一船货物可赠。”
扈庆彪听罢这话,脸色一变,伺机挥刀向聂萦离砍来。聂萦离觉得一道寒光刺眼,霎时身子被傅阳秋一推,登时倒在地上。傅阳秋则以左臂硬生生挡上凛凛钢刀。
“不——”聂萦离心都要跳出来。
扈庆彪见傅阳秋挡在前面,立时抽回刀去,恨恨道:“傅公子莫要多管闲事!我知你是镇武侯的爱子,不能惹。可你若执意要坏我好事,扈七也绝不手软!”说完,又将刀亮了出来。
聂萦离几乎是扑到傅阳秋身上去的,眼泪扑簌地落。而傅阳秋虽一脸痛苦,衣袖已然裂开,却无一丝伤痕血迹。傅阳秋安抚她道:“武陵来时,带来了侯爷的金丝软甲给我。”他掀开衣袖来给她瞧,只见内里泛着一层灰暗的银光,极薄而毫无损坏。
傅阳秋整理了下衣衫,而后道:“你说——那一船货物——”
聂萦离道:“你直接问扈寨主好了。”
扈庆彪冷笑道:“你那船货物并非罗赤城所劫,是我,是江公子让我干的。谁让你和江庾是生意对手,你若遭殃,第一个怀疑就是他。这对江公子很有好处。”
三寨主也投过来冷冷的一眼,对扈庆彪道:“大哥,连这小子一同杀了!反正侯爷府的人早就走了。我们杀了他俩,丢到荒郊野外。然后带着兄弟们远走高飞,谅镇武侯又能如何?”
傅阳秋此时颇是后悔,他眯起眼睛直盯着扈庆彪的表情,只听扈庆彪道:“不,带他们走。”然后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