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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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敛换了个姿势,把我往怀中一揽,重新闭上眼,声音又渐渐低下去:“谁让你不老实。好了睡觉,我很困了。”
次日登基大典,再过两日即将是册封典礼。在此之前阿寂曾说我被册封为皇后是天经地义,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天经地义。结果事实果然印证我的理论正确,大臣们果然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开始反对我被册封为皇后。
朝堂之上几乎是一边倒的趋势,搜刮了长达十数条的理由阻止秦敛册封,甚至不惜直接指出我身为苏国公主,又一副祸国殃民之貌,嫁来南朝必定心存谋逆之心,以一个异族女子做皇后,难安天下人心。况新帝登基,册封之礼也不必急在一时。
据说当时言论激烈,臣子们义愤激昂的高声话语几乎要掀翻大殿的天花板。而秦敛一直一言不发,单手支颐,眼睛隐在十二毓的帝冕后头,神色难明,越发的高深莫测。
第 二十 章
第 二十章、
先皇驾崩,按南朝旧制新帝需至少守孝三月。
在反对立后的臣子中,赵佑仪的兄长赵佑臣声音最为激烈。赵家近两年风头日盛,在朝堂之上成一家之言,而拥护者甚众。虽然赵佑臣口口声声劝谏新帝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然而鉴于他那一向溺爱的妹妹三月之后就要嫁给秦敛,所以很难让人相信他没有私心。
一次短暂的早朝,双方依旧各执己见,只好暂时不了了之。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秦敛坚持得莫名,无法理解他为何要坚持立一个苏国的公主为皇后。若是他先前能咨询一下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我的意见,那我一定会告诉他其实我并不十分在意那个名分。虽然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虚假,然而这确实是我的实话。
因为谁都心知肚明知道,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这件事若是搁在苏国,换成爱江山胜过爱美人的苏启,或者是我的父皇来考量,他们大概连敷衍都懒怠,必定第一时间的第一想法便是以国家大局为要义,朝臣之言为重点,顺水推舟地给宠妃说几句巧妙安抚的话,赏赐几件贵重罕见的珠宝,或者至多建造一座新的宫殿,这件事就可以轻描淡写地翻过去。
然而秦敛的心思一向是海底针,我揣摩不到。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种勉强的解释。他一向都喜欢准备能够周全一些,再周全一些,直至精确计算到纤毫,事无巨细地都考虑到。
所以,就算是做戏,那也要做到有始有终。暂时障眼出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形象,以治国无方之名,行暗度陈仓之实。待到春花烂漫时,既闻苏国哭,也闻南朝笑。
虽然尚未册封,但我已经被安置在了只有皇后得以入住的永安殿。秦敛不经通报悄无声息迈进宫殿门槛的时候我正在和阿寂一起百无聊赖地喂金鱼。我趴在桌子上,看着鱼缸里摇头摆尾的金鱼忧心忡忡地道:“阿寂,我这鱼食是不是喂得有点儿多了……”
阿寂温吞地说:“那您就别喂了。”
我说:“可是我已经小半月没有喂了呀,我怕它们还没吃饱……”
“……”阿寂很忍耐地说,“那您就再喂一些吧。”
“可是我又怕它们会撑到呀。”
阿寂:“……”
直到身后有人清咳一声,我俩才回过神来。寝殿中的侍女已经一个都不剩,而秦敛的食指轻轻敲点着桌角,眸子漫漫瞟过我,一声不吭。
阿寂依我的眼色已经退下,我默默走到秦敛跟前,看看外面挂在树梢的月亮,再仰脸看看他。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往秦敛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句诸如“你在做什么”的开头语,如今他跟猫一样地没声没息走进来,还带着淡淡的表情一言不发,让我一时头脑停滞,都不晓得该做什么才好。
秦敛看着倒是挺气定神闲。气定神闲地拣起我随手涂抹扔在桌上的水墨画瞧了瞧,又扔掉,然后气定神闲地环顾了一圈寝殿四周,最后转身在床边坐下,继续气定神闲地瞧着我不说话。
“……”
如此一来,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也走过去,默默地绕过他爬上床,看着灯火被熄灭,然后默默地看着他在黑暗中舒展双臂,两人结结实实地贴在一起。
过了许久,四周万籁俱静。我眯着眼睛,努力地在黑暗中瞧着秦敛的脸颊,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雕刻般行云流水的下颌。真的是好看又耐看的一张脸。
其实假如回顾一下初初大婚磨合时的往事,再忽略一下存在诸多变数的未来,我和秦敛的相处如今算是越来越和睦。
秦敛作为储君时,出色的作为自不必说;而他作为一个夫君,大抵也算是不错的,最起码,比我嫁来南朝前想象的日子要好得多。
我常常在猜测,那些被和亲的公主们,在远嫁的时候,在被夫君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究竟是抱着何种的心态;而那些身负国家重任被送出去的绝色美人们,在向着他国国君盈盈跪拜的那一刻,又该是抱着何种的心态。
我想,在这其中,我虽不算是幸运的,却也应该不算是最不幸的。
有时我也会不无自暴自弃地想,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而我可以在其中永不醒来。
可是它终究不是梦。而有时我也会不无自私地想,名留青史和遗臭万年都是身死形灭之后的事,而那些其实与我的自身并无什么真正关联,所以我为何不索性顺从心愿,什么都不在乎,好好享受现在。可是再转念一想,就算我一厢情愿地愿意沉醉其中,然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况且我假如真的这样自私,大概永远都不得心安。
秦敛呼吸平稳,我瞅他瞅了有一会儿,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指腹很轻地刷过他的嘴唇。
有和其他地方的皮肤不同的很好的触感。
他没有反应。身形的线条在昏暗中一动不动。
我胆子大了一点儿,然后凑过去一点,再凑过去一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支起半个身子探过去,撑住枕头,微微歪头,静悄悄地把嘴唇印上去。
我亲了一下,秦敛还是没有反应。而嘴唇相贴较之刚才手指接收的感觉更加良好,于是我犹豫了一下,又低下头亲了一下。
但这回力道没有把握正确,我的牙齿差一点就磕到他的。而秦敛睡眠一向轻浅,我惊得赶紧跌回床上装死,摒神静气过了好一会儿,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我又慢慢凑过去试图进行第三次……
这回终于没了好运气。秦敛在黑暗中倏然一睁眼,我吓得差点叫出声。他及时捂住我的嘴巴:“别叫。”
片刻后我把他已经游移到脖颈的手拿开,正打算枕住枕头重新睡下,被他伸手一捞,我一下子就趴到了他身上,再定住神的时候两只手已经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后背上还压着他沉甸甸的双手。
“你睡不着?”
我镇定道:“我就要睡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
“准,准备睡觉啊……”
秦敛“唔”了一声,慢慢道:“刚才好像有人亲我来着……”
我继续镇定道:“你一定是做梦了。”
秦敛笑了一声,手从我的后背一路滑到我的侧脸,摸了摸,然后笑意更深,连语气里都带着调笑:“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烫?”
“……”
这人根本没法蒙。
记得以前在苏国的时候,苏启捏着扇柄曾经对我说:“苏熙,身为关爱你的兄长,我真诚地建议你,照你这种脑子,你以后要是找夫君,找个一般聪明的就好。太聪明的我都替你觉得前途未卜。你说你要是跟他过招,除了吃瘪丢咱们皇家的脸面,还能有什么?”
我:“……”
我当时还不以为然,可如今嫁给秦敛,我便深以为然了。
我在黑暗中无比郁闷地瞪了他一眼,从他身上滚下去,翻身正对墙壁。秦敛从身后靠过来,搂住我的腰,在我的耳畔微微一笑:“你睡不着罢?”
我使劲闭着眼,试图无视身体渐起的感应,咬紧牙关道:“不,我睡着了。”
他嗤笑一声,手指像是五齿梳子一般梳理着我的头发,他梳理得又慢又轻,让我几乎真的就要睡着,没想到突然有两片温软的东西印在了我的后颈上,带着力道与酥麻,让我倏地睁开眼,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连话也是喃喃出来:“你……”
声音低得像是蚊呐,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秦敛也真的忽略不计,从后颈亲到后背,又在耳垂处轻轻地碰,两只手也没有闲着,招招都是精准的力道和位置,我就像是喝醉酒一般醺醺然,又想是被高人制了穴道一般浑身不停控制,就算拼命咬住舌头也没能招架住,最后还是从唇角溢出一声微弱的哼哼。
我本以为今夜又得折腾一番,然而又在一丝清醒中意识到如今还在新君守孝期内,正打算说点什么以体现我的端庄贤淑重大体识大局,没想到他却突然又收回了手。
“……”
我忍不住扭头回看他,没想到他呼吸平稳自然,就像是刚刚那双肆虐的手根本不属于他一样。他又重新把两个人裹进了被子里,然后在被子里拍了拍我的手臂,分外温和地道:“睡罢。”
“……”
第二日醒得早了些,听到外面的声响才知道前一夜下了厚厚的雪。
等我慢腾腾洗漱完毕,永安殿内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完毕,露出一块块铺就的青色方砖。我和阿寂对视一眼,她很快心领神会地捧了一个手炉过来,然后我们两人去了不远处尚未来得及打扫的西花苑。
在苏国时,鉴于每年冬天我都只能卧床咳嗽,特别是下雪那几日,按照太医院内各位老头子的理论我就尤其更加不能够迈出寝殿半步,所以导致我对雪这个可见而不可摸的东西一直都望眼欲穿。
很小的时候我还不懂事,有一次无视太医的千叮万嘱,趁着宫女一时不备偷跑出去,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响,以及雪花滴在手指尖的六角形状都让我觉得分外新鲜,于是一个人躲在御花园偏僻处偷玩了一个时辰。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这一个时辰竟牵引出了我以后的几十个时辰都高烧不退人事不知,等我两日后真正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问了阿寂才知道太医们几乎是扎了我一身的针灸才把我的半条小命从鬼门关处拽回来。
而据阿寂描述,鉴于我当时惨不忍睹的状况,无论是身形头脑和脾气都已初具储君规模的十一岁苏启极罕见地雷霆大怒,差点就迁怒到把整个宫殿的宫女都捅成人肉串烧串到他那把绝世好剑上。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放肆。所以十几年以来雪对于我来说,甚至比从西域进贡来的香料还要奢侈。
在阿寂的指导下我刚在掌心团出一个雪球,就听到不远处沉闷的钟声响了起来。那是秦敛下了早朝。
以前我一直觉得苏国的朝会时间很不人道,早到冬天时甚至直到下朝太阳都还没来得及探出来,官员还要回家再睡个回笼觉才能各自去当差,如此倒腾又是何必。然而我来了南朝以后才发现这里的朝会甚至比苏国还要更早半个时辰,早到假如秦敛前半夜逗弄我逗弄得久了些,那后半夜我才刚睡着他就已经需要掀开被子起床。
以前他的动作很轻,基本打扰不到我的好眠;然而这几日秦敛的行为比较不正常,不正常的表现之一就是他变得很喜欢在每天下朝后我睡得最迷糊的时候把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