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若无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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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
他们的心情与身上满是血污的铠甲一样沉重。
况且他们并没有胜!
这些人眼睁睁看着刚才明明被自己斩杀掉的敌人的伤口慢慢愈合,竟然纷纷站了起来,再次向他们扑来!虽然早有这样的情报,但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那么难以置信。
雪野冷笑一声,既然这样杀杀不干净,那么就直接斩草除根好了。雪野将弓缚在背后,高举着战刀,身边的战士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面扇形。黑色的狂流席卷大地,携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汹涌向前,黑色的锋芒与猩红的血光形成末世的光彩,倒影在众人的眼中,便成了腾腾杀气。
而敌军本营的人似也看穿了他们的目的,疯狂地送上一波又一波待宰的羔羊,令众人杀红了眼。雪野眼中那本就妖异的红色此时似乎被这漫天血雨浸泡过一样,那种灭世修罗般的神采让女孩在沙场上犹如一道血红的伤痕,那么狰狞而撕心裂肺。
而她身后,是沉默的众人,他们紧抿着唇,手起刀落。
这一路人马如破竹、如惊雷、如狂流,所过之处,敌军无不肢体离散,血肉横飞,心胆俱裂,而幽翼军虽然有些伤亡,但还是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那些操纵傀儡的术士的阵营。
雪野冷冷扫视了一遍面前的敌人,横眉冷对,一个前冲的手势,又开始了一场新的厮杀。
三千铁甲,以雪野为中心,呈扇形自高山上俯冲而下,亢邪族的军队就在这战火弥漫中分崩瓦解。雪野勒马眺望,一抹冷笑冻结在唇边,除了数十人拥着族长逃逸,雉他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雉,剩下的战场就交给你了,别拖我后腿!”雪野扬眉一笑。
“喂,回来!穷寇莫追!”雉捕捉到她笑容中的真正意思,心念电转,刚来得及喊了一句,声音立刻被无边的嘶喊声淹没。雪野淡漠地笑笑,单骑而出——穷寇莫追的道理她自然知道,可她为了这一仗已经等了太久,如果仍不能胜,她的骄傲何存?要的人头就在眼前,也顾不上冒险了。
“族长,有人追来了!”一路夺命狂奔,都顾不上喘气,九星蓦然回头,大声喊道。
“有多少人?”被称为族长的星逆强自镇定,问道。
随行的人回头看了半天,才支吾道:“就雪野一人。”
“就一人?!”声音中惊喜多过诧异。这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只要不是影冢亲自来,任何一个人都不用怕。
就在这时,一缕闪亮的金芒飞闪而过,一支金色箭羽堪堪贴着星逆的脸庞擦过,带出一缕血丝,钉在他身旁的树上,没了一半进去!
弓名,啸月!
而雪野离他们还有三百步左右!
这是多么惊人的力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逃,往树林里逃,大家分散,但不要分得太远。”虽然迫于雪野武力的压力,但他还是放心不少,毕竟雪野不过是第一次出战,缺乏实战经验,要容易对付得多。
“族长是想……?”九星眼中一亮,众人也皆明白了族长的意思,见族长一点头便分头行动。
才这样就怕了?这次不过是个问候,下一次,射穿的就是你的心脏!影冢,等着瞧,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实力的!雪野骑在独角兽上,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她素来艺高人胆大,自然没将他们的逃逸放在心上,林中有很多人,但她的视线始终紧紧锁在星逆一人的身上,雪野反手一弓抽在独角兽的臀上,一人一骑,如离弦之箭闯入林中,惊起一群鸟雀。
雪野挽弓、搭箭、弯指、拉弓,一气呵成,箭出,如这无常的命运,携九天之风雷,势不可当,一往无回!
忽然,耳朵里有不可琢磨的声响,让她耳角扯了扯。箭是射到了星逆的身上,不过与心脏差之毫厘——她出箭的时候,每一寸光、每一缕风的作用都不可忽视。而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
雪野仰面,面沉如水,却掩饰不了眼中的惊异。
森林,已经不是她来时的样子,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那些树丛与灌木扭曲着,倒影在她眼中成了张扬的嘴脸,雪野猛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看出些端倪,将手中弓箭拉满,双箭一齐射出,却是各偏一隅,深深扎入两株参天古树根部。树应声而倒,正好压在两个操纵植物的术士身上。
雪野眼神一紧,已见更多的藤蔓向自己翻滚而来。
箭再快,终也只是一人之里,敌不过这自然之力!
她一咬牙,弃了箭,从鞍上拔出了战刀,一个凌身空翻,已是两丈开外,刀出鞘,人头落地,刀刃上却滴血未沾。周围埋伏的人已经顾不上他们受伤的族长,看着在自己脚边咕噜滚动的头颅被雪野一脚踢开,已是心胆俱裂!雪野再回眸,她骑来的独角兽已经被疯长的藤蔓缠绕得奄奄一息,然而仅仅是这一回眸的功夫,雪野再度跃起,几个起落,不分方向,看上去全无目的,令这些人无法捕捉她的身形。
饶是她身法如电,心中还是有了片刻的犹豫——此时若全力后撤,她还能全身而退——只是,若退了,也就不是她的风格了。
雪野单刀撑地,借刀的反弹之力避过劈来的枝叶,而那些术士得到一息喘息的时机,立刻围拢在星逆周围,雪野心道一声不妙,却被四处乱抽的藤条逼迫得来不及阻止这些人的施为,眼见毫无章法的的树鞭朝自己袭来,她将心一横,双腿猛然蹬在树上,勉强避开树枝的缠绕,身体横着在半空旋转,刀尖笔挺地直刺向星逆的心窝。
与用箭不同,任凭周遭藤条抽打在自己身上,雪野手中刀的轨迹绝不改变半分!
没有人能避开她如此舍命的一刺!
漫天匝地的葱茏中,只见黑色的流光惊现,只那一瞬间的光阴,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代价是,她也再无余力自救。
明眸皓齿今何在
“老大,这么快,你骑鸟来的?”雉装做漫不经心地调侃,想缓和下气氛。
“究竟怎么一回事?”黑衣男子坐在大帐内的主座上,冷冷扫视着寂静无声的大帐,目光终于游移到雉的脸上。
雉同样面色沉重,迟疑片刻,才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方革质的卷轴,双手托了上去,不由得心念百转。昨日本是一场胜战——如果不是后来他找不到了雪野。
雉拨军回营刚刚安顿下来,就已经有亢邪族的使者送来书信,说雪野落在他们手中,要保全雪野的制约是幽翼军就此退兵并且让亢邪族人划地自治。雉进退两难,只得先将消息隐瞒,连夜密奏影冢,不想影冢星路夜奔,来的却是单骑。
“全军胜了,主将居然成了俘虏,不是有些讽刺么?”影冢想笑,眉头却拧成了一个川字,“如此托大,让她吃点苦头也好!”
“老大,雪野太想证明自己才会如此。”
“你倒是了解她。”影冢有些玩味地看着他。
“救人要紧。落到那帮人手里,雪野还不知要受些什么折磨呢!”一向桀骜的雉都没有心思说笑,认真地看着影冢。
“我借胆给他们,看他们有没有这个量!”影冢的话本来不无道理,雪野武力本来不弱,加上他们若想休战,就必须保证雪野的安全——但,他瞟了一眼雉,莫非?“你是说雪野去截杀星逆?”
雉点点头。
影冢心里比谁都明白,却不愿意往那上面想:雪野这样的性格,就是拼死也要杀了星逆的,既然亢邪族都被她血洗了,而星逆又死在她手上,亢邪族的人自然会将仇恨报复在她身上!既然这样,他们只要保雪野不死就足够,管她剩下的是不是半条命?!
“你跟我去救人,现在。”影冢当机立断。
雉点了点头,正了正佩刀,两条黑影大雁般掠出。
“你们,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影冢和雉潜入亢邪族残军之中,干净利索地干掉两个守卫换上衣服,在军营中走得气度从容,可总是有这么不要命的人前来盘查。
“我看见这里花花草草都瘦不啦叽的,正想来给他们施点肥呢。”雉单手抚摩着后脑。嘿嘿笑道。
“快去快回,今天加强警备。”那人见他一脸憨厚老实的傻笑,疑心也去了不少,挥了挥手让他走。
“等等,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影冢缓缓回过头来,心想你要见过才有鬼,嘴里却淡淡道:“军中人多,在下又一向不起眼。”
“倒也是。”
影冢却不理会他,转个身自跟了雉去,刚转身却侧了开来,冷笑一声,修罗刀出鞘。寒芒数点,在月影的掩映下更显清湛,手起刀落,那人还未来得及喊出声,就已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这回你知道我是谁了吧?”冷眼看着倒在脚边的尸体,仿佛眼前人的死跟自己沾不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老大?”雉望了望他,很久没见影冢拔刀了。在他印象中影冢从来不会拿自己的武力出来炫耀……莫非真的是关心则乱?
“这么找不是个办法,干脆制造点混乱出来!”
“我去放火。”雉闻言附和道。
“回来!”
“怎么?”
“万一雪野正好在被你烧的地方怎么办?”
“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感觉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事已至此,全听老大的。”
影冢也没打算跟他客气,将拇指与食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声绵长的口哨声悠悠回荡起来,经他内息催动,响彻夜空。
“走。”见这声音渐渐吸引了不少人,影冢眼睛一亮,迅速隐没在人群当中。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逐渐明晰,一抹笑容延展在影冢唇边。影冢与雉静静站立着,同周围哄散的人群形成强烈的对比。天边有无数四翼鸟展开黑色的翅膀,铺天盖地而来,遮蔽了银月的光华。
地面的人只来得及发了一瞬间的呆,四翼鸟群迅速俯冲下来,用它们锐利的爪牙袭击着亢邪族的军士,如无数尖利的长矛,直刺他们的心窝。
“真厉害。”雉由衷感慨道。
人群如互相碰撞的洪流,被无数的石子激荡起千层浪花,沸反声音的包围之中听得到有人高声呼号着速去牧海原。
影冢与雉对视一眼,见周围杂乱的军士已经从突如其来的攻击中缓了过来准备还击,两人如风般奔向牧海原,哨音再响,近了的四翼鸟如滴入水中的一点墨晕,浓转淡,再逐渐消失,留下一空阑珊夜色。
若不是满地狼籍为证,幸免于难的人当真要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牧海原最初只是大陆上的一方湖泊,后来湖水渐渐干涸,土层一点点沉积上来,倒也与周围的陆地同高,正距影冢他们所在地的东北方向六里之内,以二人的功力,还不是若探囊取物一般?
隔着重重灯火,看不清城楼里人影幢幢,两人趁乱混了进去,本想搜他个天翻地覆,却不想几乎没费什么波折就找着了雪野。
只那一眼,就将影冢心中原本全身而退的打算扼杀在萌芽状态。
雪野被缚在装有星逆尸首的棺木旁边,战甲被绞得破烂不堪,撕裂处显露出染血的里衣,素来净白的脸上也沾了斑驳的血迹。雪野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睁开眼朝影冢这里没有焦距地看了一眼,转瞬又闭上。那对一贯沉静如水的眸子里的光居然开始有些涣散!她的眼睛明明是看着影冢方向,却似乎认不出是他!
影冢心里一惊,眼中喷火,指骨的轮廓在手上凸现出来。
“老大?”感觉到他的异常,雉不无担心地问。
“还犹豫什么?杀!”他知道做为一个领导者不应该如此易怒,从前就算是自己生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