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红-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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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债不成,恐怕进一步得施舍几个……”
“小鬼头,你敢调侃大伯!”
商和瞪眼扬掌,诸葛灵一伸舌头闭了嘴。
又是一阵震天大笑,屋顶险些没被掀飞了。
“大哥,二哥,老哥哥,我走了!”
南宫逸拱手扬声,穿门而出,飞射而去。
晨曦下,白虹映日,直指“终南”。
与此同时,“古家堡”两扇铁门缓缓向内打开。
大爷“冷面玉龙”宫寒冰只身轻骑,悄悄地驰出了堡门。
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他要前往何处。
二爷“铁腕墨龙”辛天风,望着大师兄“冷面玉龙”宫寒冰只身轻骑,依门恭送,此外再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儿。
这是大爷的意思,除了他以外,不让任何人知道他这次的行动。
单骑驰出了视界,两扇巨大堡门,又复缓缓合上。
早在一个时辰以前,就已另有两个纤巧的人影,轻盈灵妙,握手并肩地奔下了巫山的“朝云峰”。
那是道姑“虚幻”与古兰。
也不知她俩要往何处去。
不过,看情形,她俩似乎也要远离一个时期。
终南,也称南山,或作中南,又称地肺;山高涧深,连绵数百里,婉蜒若长蛇,雄伟壮观。
在终南山下,有个小镇,名唤“蓝桥”。
镇不大,可也不能说太小,算算总是有好几百家居民。
这个小镇上的居民,大部分以耕作为生。天下种田的都很朴实,靠双手、凭劳力养活一家老小,知足而常乐。
这一天正午,小镇上南街“钱记老店”客栈内,来了位客人;这位客人,是位俊美、潇洒、飘逸、超拔的白衣书生。
这位书生客人一进门儿,就为“钱记老店”带来了一阵不太大的骚动,无他,“钱记老店”自有店以来,就从没见过这般高等人物,这样的客人上门儿。大姑娘出嫁,这还是第一遭儿!
那倒不是因为这小镇地处偏僻,来往的客商少。
而是这“钱记老店”在这小镇上,从后面数,是首屈一指的“大”字号,气派一点的客商连正眼也不会瞧它一下。
今天的这么一位人物,竟找上了这么一家客栈,这就令人不能不大为惊诧,暗暗称怪了。
看来,这位人物是外乡人,他不懂这儿的行市。
不管怎么说,人总进了门儿了。
这种破天荒第一遭的事儿,那还能不引起骚动?
店主、帐房、伙计,七手八脚,慌里慌张地齐由柜台后涌出来,满脸堆笑,躬身哈腰,直往里让。
虽然是生意眼,买卖经,这总是礼。
读书人都是知书达利的,拱拱手,含笑地说道:“诸位,我不是来住店的,而是来找店主东的。”
凉了,当头一盆冷水!
失望尽管失望,这位人物一表非凡,不知是何来头;心里凉,脸上可不敢带出来,不敢一下子就收了笑容拉下脸。
再说,那年头儿生意人都还不错,不都是睁眼只认孔方。
满身铜臭的势利小人。
和气才能够生财,头一遭儿不住店没关系,笑脸相待,和气对人,交个朋友,自还有下一道儿。
当中迎出了一个高瘦老者,拱手作揖直笑,笑得连那颔下几根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直科。“店老儿钱老实,相公有什么事儿?”
“钱记老店”,他姓钱,没错,他就是店主东。
名老实,人可不带老实样。
书生望着他也笑了。“钱老板不认识我了?”
怎么?原来是旧识?
钱老实一愣,眯缝着一双老眼,仔细打量了一阵,又笑了,这回答得不太自然,有点尴尬:“原谅小老儿老眼昏花,认不得您相公……”
本难怪,这门生意暮迎南北、朝送东西,来往的客人,多得不可胜数,哪能够有那么好的记性?
书生没在意,笑了笑,道:“钱老板试着想想看,六七年前有个病书生承蒙照顾……”
“叭”地一声,钱老实一掌拍上自己后脑?,直着老眼,满脸惊惶之色,指着书生叫道:“对啦,想起来啦,您瞧小老儿这记性有多坏!咳,咳,到底人老了,不中用了,您可不就是那位吕相公!陆走还赏了小店一把大金叶子,多亏了您相公,不说小店能靠您的赏赐支撑至今,就是小老儿一家这辈子吃也吃不完,您请坐,请坐!”
伸手就往柜台里拉。
这下连心也不凉了,而且还满透着热和劲儿。
书生没做声,面带微笑,由他拉进柜台。
进了柜台,钱老实回头一瞪眼,冲着伙计,低声喝道:“还站在那儿愣个什么?
还不赶快端茶去!”
伙计正瞧热闹瞧直了眼,闻言应了一声,掉头便往里跑。
老板捧了凤凰,他还敢怠慢?
坐定,钱老实分外地热诚,抬起一双老眼,望着书生,问道:“相公,六七年没见,您一向可好?”
书生欠身笑了笑,道:“托福!”
钱老实叹了口气,满脸激动之情,道:“相公,不瞒您说,这六七年来,小老儿可一直没能安过心,一直愁着不知相公家住何处,没法儿报恩……”
书生笑道:“钱财是身外物,区区几片金叶,谈得上什么恩?钱老板要报恩,我昔年病中多蒙照顾,这恩又如何报?”
钱老实一整脸色,双手连摇。“相公,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带病住店,小店端汤奉茶,煎药跑腿,乃是份内事,您越这么说,小老儿可就越感不安了。”
“彼此!”书生笑道:“咱们都别把当年事挂在口边,成不?”
钱老实搓了搓手,咧嘴张口笑了,那是感激,遂又改变了话题:“相公这六七年来,都在哪儿?”
书生道:“我这个人生性好动,在家闲不住,到处乱逛。”
钱老实说:“六七年工夫,相公定然走了不少地方吧?”
书生道:“不多,每到一个地方,我总会住一个时期,这六七年工夫,住的时候比走的时候多得多。”
钱老实笑了笑,刚要张口。
书生已然又道:“六七年来,东逛西逛,把什么事儿都忘了,半个月前,我才突然想起我当年寄存在钱老板这儿的那件东西……”
钱老实猛然站起,一揖至地,满脸惶恐、歉疚、羞惭,望了望书生,嗫嚅说道:“相公,小老儿该死,该死……”
书生神色泰然,道:“怎么,莫非那件东西丢了?”
钱老实一张老脸胀得通红,低下头,半天没开口。
书生眉梢微挑,道:“钱老板,你是主,我是客,天大的事请坐下来谈。”
钱老实连连搓手,犹豫未坐。
书生道:“钱老板,你要这样,我怎好坐着?”
钱老实只得坐下,但如坐针毡,至为不安。
书生举目深注,又道:“钱老板,我不会在意,丢了就算了……”
“相公!”钱老实抬头说道:“那件东西,不是丢了……”
又住口不言。
书生讶然说道:“那是怎么回事?”
钱老实一整脸色,道:“相公,这总不能不说,小老儿说了之后,您看要怎么办,小老儿随您了,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顿了顿话锋,接道:“话,该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有位出家人投宿小店,她无意中看见了相公寄存的那方石砚,视为珍宝,惊问来处……”
书生插口说道:“钱老板告诉她了?‘”
钱老实点头说道:“小老儿不得不说,只因为她不惜重资,要购买此砚。”
书生淡淡笑道:“这出家人很识货,钱老板卖了?”
钱老实头摇得像货郎鼓,胀红了脸,急道:“小老儿不是那种贪财人,何况东西是相公所寄存。”
书生微微点头,道:“那么是——”
钱老实说道:“她听小老儿说明来处,并坚拒出售后,也就作罢。当晚就在小店住宿,岂料第二天她竟不告而别,房里留了字,另外还留下一件东西。留字说,石砚是她故人之物,为不愿落入外人之手,她还是取去了,以物易物,她留下这件东西作为抵偿,小老儿吃惊之下,赶回自己房中检视,相公所寄存的那方石砚果然不见了……”
“故人之物”,好藉口!
不过,还留下东西作为抵偿,这出家人还算不错。
书生点头笑说道:“我明白了,钱老板,这不能怪你,是那万石砚该丢,能落入识货雅人手中,也称得上物得其主了……”
望了钱老板一眼,接道:“那出家人留下了什么做抵偿?”
钱老实道:“容小老儿取来。”
站起走出柜台,直奔后院。
须臾,急步奔回,双手捧定一物,恭恭敬敬递向书生,那是一方雪白玉佩,上镌一风翱翔,毫无暇疵。
行家一看便知这方玉佩价值连城。
以一方价值连城的玉佩,易一方顽石所造石砚。
乍听起来,这出家人糊涂、愚昧、傻得可以。
由此,也足见这出家人是个雅人。
书生只一入目玉佩,立刻神情震动,变色而起,出手如电,一把接过玉佩,有点像抢,急声道:“钱老板,那留话字条呢?”
钱老实看书生那模样、神情,心里吓了一大跳,道:“怎么,相公,有用么?
小老儿当时一气给撕了。”
这倒干脆!
书生“哦”了一声,默默不语。
但旋即就说道:“钱老板,那出家人是增,是道?”
钱老实道:“是个年轻道姑。”
她怎会怀有爱妻贴身之物?
玉佩上镌一风翱翔,那正是爱妻“天香玉凤”表记。
书生想了想,向着钱老实一笑说道:“一方石砚换一方玉佩,我得已偿失,也很划得来,算了,钱老板,这件事不必再提了,有空房间么?”
他不是不住店的么?
本以为闯了大祸,没想到人家毫没在意,钱老实放下心中一块石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忙说道:“有,有……”
突然想起一事,瞪着一双老眼,感然接道:“相公不是说不住……”
书生微笑道:“本来没打算投宿,可是我现在临时改变了主意。”
那再好不过。
钱老实扭过头去吩咐伙计,收拾那间唯一上房。
书生却含笑站起,表示要出去走走。
钱老实忙说,要出去吃过晚饭再说,款待谈不上,一壶酒几样菜、便饭,阔别六七年,席上正好谈谈别后。
书生只婉辞推说有事情待办,真要叨扰,晚上回来以后再说,说着,人已经出了柜台,走出了门。
钱老实拦他不住,只好由他。
六七年前既来过,这地方就不会有地疏之感。
虽然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但小镇偏僻,一切都没多大改变。
书生一出“钱记老店”,便顺着南街一直往前走去。
南街尽头,拐个弯儿,是一条比南街要热闹些的街。
这条街,小镇上的人,管它叫“车马路”。
顾名思义,有车有马,无非是车水马龙,倒的确是车有马,算起来,还真不少,瞧!
整数——一辆。
而且,马还非马,是骡。
不,有马,马拴在一家酒肆门口,但那是装配齐全的坐骑,不是套车拉车的马,看上去,还颇为神骏。
马,三匹,是清一色的蒙古种。
酒肆,酒帘儿高挂,迎风招展。
像这样的酒肆,这条“车马路”上有好几家。
过往的客商在旅途上饱尝风霜,长途劳顿,路过此地,谁能够视若无睹、无动于衷、过门而不入?
这就是“车马路”为什么要比南街热闹所在。
“车马路”指西南出镇。
镇西南,举目可见青山一脉,那是“终南”。
书生本来意不在酒,可是这家酒肆门口挂着的那三匹不凡的健骑,却引得他注目,引得他动了心。
临时改了主意,进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