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傲霜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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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平笑道:“我猜他一定也比不过我师父。”
韩翊笑道:“那是当然的啦!你师父人称‘醉司命’,天天都在酒缸里泡着,他怎么能行?”
施琳未开言,“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韩翊一瞪眼,叱道:“还有什么好笑的,傻丫头!”
施琳忍住了笑道:“我不是笑你们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件事,觉着有点儿好笑。”
韩翊道:“什么事有那样好笑,说出来让我们也笑笑。”
施琳笑道:“我想起在那庙里,师伯看着人家吃东西,馋得直咽唾沫,这时还说人家是馋鬼,所以……”她话没说完,就又笑了起来,逗得杨海平也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噗哧连声。
韩翊倏地一瞪眼,道:“就你这丫头看得真,我不过想吃,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咽唾沫呀!”
他一言未了,坐下马陡地嘶嘶一声长鸣,跟着前蹄提起,猛跳起来,几乎将韩翊掀下马来。
韩翊赶紧将腿一夹,一手紧勒缰绳,一手就向马脖子拦去。
触手是一根树枝,插入马颈中寸多深,马受了惊疼难怪要跳动了。韩翊拔在手内一看,见那树枝上夹了一张纸条,慌不迭展开来,就见上面写着:“大敌当前,仍不知戒备,我疑惑你老偷儿江湖是怎么混的,赌偷、赌酒,有空自然奉陪。”
他一看完,“呀”地叫出了半声,赶紧闭口咽住了下半声,探头向四下里张望着。
杨海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忙问道:“师叔!你怎么啦!”韩翊老脸一红,将那纸条团成个弹儿,捏在手中道:“没有什么。小心点,前途就许有事。”
他一语未了,一阵隆隆声响,就见在密林中转出来两辆马车,后面跟着高高矮矮十几个。
三人向那些人望去,只见车辕上那四个壮汉,一色的青布短装,腰中束一条白带子,手中各持着兵刃,一派如临大敌的神气。
韩翊眼瞥过那车后的一群人,心中陡地一震。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是个虬髯老者,身躯伟岸,最是特别惹眼,乃是他的好友“虬髯叟”皇甫轩。
余下的那些人,他也认出了大半。
一个是“三手剑”娄无畏,一个是“铁背神猿”侯立,一个是“铁掌无敌”顾家声,其余是三位道者、两位和尚。
道者是漫川关玄下院的凌修通、毕修凡、郑修灵,和尚是石佛寺的“铜仗僧”悟定、“铁杖僧”悟中。
另外还有四位,均不认识,看他们的神态,想必也是武林中的高手。
那两部马车辚辚驱驰而来,后面那群人紧紧跟着,到了韩翊不远之处,陡然停住,后面的人群,也随之中止前进之势。
身临切近,韩翊才看出来,在那车后的人群,每一个人的手上捧着一个木匣子,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由不得从心底泛起疑问来。
更使他惊讶的,也还是那车后的人群,旁的不说,虬髯叟皇甫轩和他可是多年的交情了,怎么见了面,连个招呼也不打?
而且一个个衣衫污垢,神情迟钝,目光呆滞,流露出心中已失去主宰的现象。
三个正自疑念丛生,那驾车的四个壮汉,已跳下车来,各自将首伸向车帘内,私议了一阵。
一个满脸于思的汉子,跨前两步,一拦韩翊的马头,冷冷地道:“假如我记得不错,尊驾一定是巧手方朔韩翊了,请下马来吧!”
韩翊闻言,先是一怔,跟着哈哈一声长笑道:“哈!我老偷儿还真个的成名啦!恕我眼拙,怎么认不出老兄是谁了呢?”
那人冷冷地道:“你不须问那么清楚,只下马来跟着我们走就行。”
韩翊笑道:“有那么便宜的事,但可没有那样便宜的规矩,我真就跟你去,只怕你们招待不起我老偷儿。”
那汉子闻言怒道:“你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须知你却是榜上有名的人物呐,能容得你漏网吗?”
韩翊问道:“是什么榜呀,走仕途,咱没有中过秀才进士,自然不会登上龙虎榜;入江湖,也不配列身武林十大高手,难以爬上英雄榜。”
那汉子冷冷地道:“我们这叫拘魂榜!”
“啊呀呀!”韩翊惊叫一声,嚷道:“拘魂榜得归五殿阎罗掌管,原来阁下是阴差呀!”
那汉子倏地一瞪眼,道:“不管阴差阳差,识相的快下马来,别让老子动手。”
施琳在一边忍不住气了,长剑出鞘,娇喝道:“好霸道啊,仗着谁的势力这样横行,我得领教一番。”
说着,人就跳下马来,一振手中长剑,森森寒气,侵人肌肤。
那汉子咄咄一声怪笑,翻腕从背后拔出来短朝道:“小子,你等不及了,先送你上路也行。”
他话音方落,施琳手下可比他快,剑已递到,眼前青光闪闪,森杀生寒的剑气,已逼到身前。
那汉子一眼就看出来施琳手上的一柄剑,不是凡品,剑上光华固然强烈眩目,最令人心惊的,还是那剑上的森森寒气。
就他这一迟疑间,施琳剑已近胸,他本来是应该用出一招“举转扣马”,封拆敌招。
可是如用这一招,朝尖上的月牙,就得挂扣对方长剑,那样一来,他那短戟虽是千锤百炼的精锏打就,遇上普通的刀剑,当没有什么顾忌的……但眼见对方长剑是柄神物,他却不敢冒此大险。
念头转处,只好用了一招“遮天蔽日”。
就见他人随戟转,呼的一声向施琳左肩上砸去,竟是以攻为守。
施琳这时口中轻笑了一声,脚下移宫换位,玉腕抖处,陡然撒出数十点青光,直洒敌人。
巧手方朔韩翊和杨海平,此际也跳下马来,各亮出兵刃,蓄势以待,一见姑娘这一招绝学,韩翊笑道:“老尼姑还真没有藏私,这一手运府秘剑十二式,全都传给小妮子了。”
杨海平道:“那汉子的戟法也不含糊,只是被琳师妹神物利器给震住了,不敢径走险招,要不然还不会吃这样的大亏呢!”
韩翊惊咦了一声,道:“哦!这是鲁北戚家沟的戟法呀!难道此人是神戚戚的传人?……”他一言未了,那边倏地响起一个劲细的声音,道:“老偷儿,你猜对了,此人不但是戚老二的传人,还是他的儿子呢!”
韩翊闻声一惊,知道是一种千里传音之法,禁不住扭头看去。
就见在山崖边一棵大树下,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位书生,另一个是(奇*书*网^。^整*理*提*供)小叫化子,正是普仙寺庙中所遇之人,他们现在又吃上了,有酒有菜,看样儿是吃得津津有味。
韩翊见状,心说:“他们是真会享受,也真有个口福,我老偷儿几时也能这样痛快一下才好。”
他心中在想,眼睛却盯着对方。
那书生似已知他心意,捧起酒壶朝他摇了摇,一面在点头微笑。
韩翊禁不住真地吞下一大口唾沫。
那使戟的汉子,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招式变化,和对方竟差了一线,而招致蹈入险地。
情急中,也顾不得对方手中之剑是如何的锋利,立时一招“星转斗移”,一面抡起短戟护身,一面使出奇异的步法,突然斜闪开去。
施琳剑势微挫,跟着虚戳过去一剑,一股寒风剑气潜撞而出,“蓬”的一声响,那使戟的汉子竟被震退一大步。
她收剑笑了一笑道:“怎么,怕了吗?三十招内,我要你到鬼门关走走。”
那汉子浓眉一扬,凶目一睁,正待有所举动。
“当当当”,倏地云板玉磬连敲了三响,他凶威顿敛,垂头丧气地又回到马车跟前去了。
就见那部较小的华丽马车,车帘悠悠揭起,车内坐着一个白衣女郎,头上松松挽了个髻,底下是瓜子脸,眉眼嘴鼻,都配得恰到好处。
尤其在夕阳斜照下,那一张粉脸真个是白里透红,发射出青春的光辉。
她望着韩翊等三人轻哼了一声道:“皇甫轩,你过去擒下那老偷儿。”
虬髯叟皇甫轩闻言,望着巧手方朔韩翊瞪了一眼,似乎微微一怔,跟着一声大喝,就要疾冲而出。那白衣女郎又道:“放下木盒,亮出兵刃来……”皇甫轩果真身形微顿,转身将手中捧着的木匣,放在车前地上,再又转身,探手亮出来鱼鳞紫金刀,去势汹汹地直扑韩翊。
此时的巧手方朔韩翊,正然看着那书生手中的酒壶,在暗吞馋水呢!真没想到会有人向他突袭。
就在皇甫轩扑到的瞬间,他耳边倏地又响起了那书生的声音道:“回头,转身,左跨一步。”
恰在这时,杨海平也惊喊出来一声:“师叔小心!”
韩翊竟真的回头转身,皇甫轩已一刀砍了下来,逼着他又是不得不左跨一步了,一看是自己老友,忙喊道:“老哥哥!你怎么啦?”
皇甫轩一声不哼,更是毫不放松,如影随形,跟踪急扑,鱼鳞紫金刀疾抡,奋不顾身一连攻了五六招。
韩翊方看出他已失常性,无法和他理喻,在这种情形下,势难怪他不识进退,因是多年好友,也不便出手还击,只有仗着轻功身法,连连闪避了。
须知虬髯叟皇甫轩的一身功夫,一柄鱼鳞紫金刀,当年曾力战绿林十八寇,全都饮刀而亡,从那时他就闯起了万儿,江湖上送号“一刀震神州”,其功力可想而知了。
在平时,巧手方朔韩翊就不是他的对手,此时情势大不相同,他就更是不行了。
那白衣女郎望着两人,微微一笑,又道:“娄无畏、侯立,上前杀死那手持宝剑的怯小子。”
接着,她又一口气喊出了那三道二僧,去对付杨海平。
那些人虽然都是神智不清,但武功俱在,动作也快到极点,转眼间,一伙人就杀成三团,韩翊等人也立陷重围之中。
这种仗最是难打,如那些人在清醒之时,即是素不相识,一旦动起手来,心中总有些忌惮之情,还好应付,如今打上了这种不能还手的架,任是有盖世之勇,也感到无法应付。
眼看着,要不了多长时间,三人就得血溅当常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笑言未落,人已到了战场边缘,飘风一般,连怎么个身法步法,都没有看得清楚。
正是那美书生,他这时还端着一碗酒,神态潇洒已极,仍然扬声朗笑不上。
他那笑声清朗高昂,有些震耳,也有点撼心。
恶战中的人儿,一听到那笑声,忽然全都怔住了,竟然全都呆呆地朝那俊书生看着。
巧手方朔韩翊等三人,此刻当然是不能动手了,累得在旁呼呼地喘着气。
女扮男装的姑娘施琳,头上一顶儒巾,也不知几时不见了,露出来一头青丝,松松地盘在头上。
她也是娇喘吁吁,但那双美眸,却不禁为那美书生的笑声所引而睁得大大的。
那美书生笑声陡地一顿,一双朗目,立又眯成了一条线,笑道:“咦!各位怎么不打了?怪好看的嘛!这么十几个呆瓜打人家三个人,究竟是怎么一种打法,我倒真想开开眼界,不打了岂不扫兴。”
那车中的白衣女郎见状秀眉轻皱一下,道:“喂,你是什么人?”
美书生闻声便朝那女郎看了一眼,嘻嘻笑道:“姑娘是问我的吗?你看,是个大男人呀!”
白衣女郎冷叱了一声,道:“我早知你是个男人,难道谁会把你看成个大姑娘不成?”
美书生笑道:“那却不尽然,有时候会看错了,你方才不是把个妞儿看成了怯小子吗?”
白衣女郎闻言扫目一瞥,一眼就看到了施琳,由不得微微一笑道:“这丫头装扮得太逼真了,连我都瞒了过去。”
施琳听了,才觉出头上有点松,抬手一摸,儒巾不见了,自己竟现了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