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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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圣使点点头,似乎颇为满意,开口说道:“两位求道上山之意,我已经代为传达,五帝已经许可,明日便带两位上山。”
黎启臣心中一喜,心道三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总算有了一丝进展,却是已比之前预想的慢了许多,不知道公子琮现在如何,过了这么多时日,事情是否有变……
黎启臣转头看向童率,见童率却是满面含春地看着自己,似乎情不自禁,想要扑过来拥着自己似的,想着这厮总难做到不温不火,不是抱怨连连,就是演得过于夸张,让自己这个对戏的人,忍笑忍到内伤。
那圣使站起身来,从桌案后走出,倒似换了一副面孔,又变得食人间烟火了。
那圣使亲亲热热地对二人说道:“明日上山,须得蒙面,由山上的‘至子’引导,先要乘车一日,次日还要走上一天的山路,你们心里要先有个准备。”
黎启臣点点头:“多谢圣使指点!”
“另外……”那圣使有些吞吞吐吐,“上得山去第一件事,便是鞭打一百,流血以洗清罪孽……”
“鞭一百!哪里还有命在?”童率大惊。
那圣使说道:“这一点你倒是不必担心,那么多人上山,从未听说有人殒命,据说鞭子很特别,只伤皮肉,不损筋骨,上山便是脱却俗身,换作仙骨,以通天地。这是必经之礼,两位心里也先有个准备。”
童率看向黎启臣,又反手握了黎启臣的手,一脸的惶恐可怜,黎启臣轻轻拍了拍童率手背,笑道:“既然别人都无事,我们也会无事的,只皮肉之痛,忍忍便好了。”
圣使点头道:“有五帝在,就算断气也能起死回生,五帝法力通天,生死人,肉白骨,只要上得山去,刻苦修持,便可无病无灾,长生不死。”
黎启臣心中暗暗思忖,这个叫“通教”的教门还真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三个月来费尽周折,才找到这样一个缝,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等着,前面的路,恐怕会越来越艰难,倒不如趁机多问问这个圣使,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
黎启臣想到这里,正要开口,却听到童率已经抢先问道:“圣使似乎已经入教多年,却为何迟迟不上山,敢是怕了那鞭刑吗?”
那圣使苦笑道:“我岂是怕痛之人,只是这上山……除了须考察过往之外,更重要的是供奉的财物要足够,我不比你二人出身豪富,只是个寻常樵子而已,拿不出那么多东西供奉……不过自从做了圣使,以这‘昊天神香’之香灰,给四邻治病疗疾,几年来也积攒了一些,再攒上两年,便也可以上山了……”那圣使越说越兴奋,涨红了脸,眼中满是憧憬。适才笼在香烟后,看上去矜持孤傲,此时看过去,却是一脸的诚挚敦厚。
黎启臣环顾了一下这空无一物的小室,可见此人这数年来颇为自苦,这“通教”到底有何魔力,能让人这样如痴如狂?
又被绑缚着,蒙了眼睛,坐在车里一路前行,几乎和第一次见公子琮的情形一模一样。这似乎倒是个好兆头,希望上得山去,一切顺遂,能尽快找到公子琮,救他出来……
这一次只是被蒙眼缚手,口耳是无碍的。黎启臣一路细听外界的动静,但只听到车行辚辚、马蹄得得,却全然听不到人声。难道,除了自己二人之外,只有驭车的一个人?转念一想便释然了,车上的人目的是上山入教,根本不会逃跑,自然不需要多人押送。
突然,黎启臣只觉耳边一热,却是童率凑过来低声说道:“你看我们这是向什么方向行进?”
黎启臣轻声回道:“东南?”
童率点点头,却是用额头轻轻叩了两下,正扣在黎启臣的太阳穴上,随后又低声说道:“好好算算时辰,便可知道路程远近,至少能圈出个范围来。”
这一次,轮到黎启臣点头了,他用额头叩击了一下童率额头,算是回答。
毕竟驭车之人近在咫尺,不便多说,两人遂不再交谈。
黎启臣不禁深深佩服起悦安君来,自己二人深入虎穴,私下里一定会多有交流,尤其是这样的耳语,看上去更像是耳鬓厮磨,若身份是朋友兄弟,免不了让人侧目,唯有不容于世的男风爱侣,方能遮掩这一系列看似亲昵的举动。
车行了一日,晚上歇了一宿,又再度启程,却是徒步登山。
依然被蒙着眼睛,但手上的绑缚被松开了。黎启臣感觉到臂膀被一个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山势并不陡峻,可以感知到脚下的山路也甚为平坦,似乎经常有人出入。
走了差不多大半天的光景,终于站住了脚。黎启臣只觉得耳畔山风呼啸,吹得人遍体生寒,比山脚下冷了许多。
黎启臣幼时随父亲赴各地丈量田土,绘制舆图,对于杨国的山川形势,已经熟记于心,此时根据气温凉热,粗略估算出此山至少有五百丈之高,再一算路程方位,当可断定此处应为杨国东南叠翠山的群峰之中,果然和之前所料一致,两下里一参照,公子琮被幽囚在此的可能性,又大上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先前那人交割了差事,又有两个人架起了自己的手臂,继续前行,此时脚下道路已经是平整的石路,不再是上山时的土路了。
行不多久,黎启臣便觉周围有空阔回音,应当是进了一个山洞。少顷,左右二人便按了按黎启臣的肩,示意他跪坐下去,黎启臣顺势坐下,用手一摸,膝下是蒲席的席纹。
突然又有人摘下黎启臣的眼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急着睁眼,当心刺目,你们二人就坐在这里听着,待讲经完毕,自有人带你们‘浴血洗心’。”
“浴血洗心”?果然是好名字,无非是给新人下马威,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黎启臣眯着眼睛,环顾周围,一眼便看到童率和自己同席跪坐,心中顿时一安。恰好此时童率也转头看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向前看去,这里果然是个山洞,狭长幽深,但却并不幽暗,抬头看时,却见头顶一线天光,洒了下来,原来并不是个密闭的山洞。
洞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总有百余人之多,每个人都身穿同样式样的本白色粗麻褐衣,皆跪坐着,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最前方的高台之上,坐着两个人,分别身穿着青色和赤色的长袍,脸上罩着和衣服同样颜色的玉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嘴和下巴。这两个人,想必就是所谓的“五帝”当中的“青帝”和“赤帝”了?
第三十章 吐故纳新,熊经鸟申
只见那穿赤色长袍的人正在讲经,声音不大,空空的有些回声,似乎近在耳畔,又似乎远在云端,听上去甚为奇特。
黎启臣环顾了一下这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大厅,椭圆形,像一只卵裂开了一条缝,也许这样的地势才会有这种拢音效果吧。
细听那人的说辞,都是四字一句,语句也颇为浅易,反反复复,不过是劝人向善,施舍财物,刻苦修持,求无病求长生的内容,听得人昏昏欲睡。
身边的童率却在下面一递一句,絮絮叨叨地小声反驳着。
只听那赤帝说道:“……浩浩昊天,有情无形,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童率便接口道:“屁话,既然无形,那便谁都看不到,既然谁都看不到,你又怎知有这东西?你怎知他有情?对你有情还是对我有情?”
赤帝又说:“……民神不杂,山冢崒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
童率又道:“几曾见过民神相杂来的?莫不是古时候民与神在一个屋子睡觉吗……”
赤帝道:“……饥者无食,寒者无衣,劳者无息,生者无庇……”
童率一脸的轻蔑不服:“哼!哼……那又怎样,你这样唧唧歪歪就有办法了吗?”
赤帝的声音平和而雍容:“……力者助人,财者分人,道者劝人,通者渡人……”
童率却是愤愤不平:“只不过是敛财而已,哪有这么多说道?”
赤帝的语调缓和了下来,略略拉长了声音:“……心若无病,病不沾身,心若存寿,年寿长存……”
童率鄙夷地嗤笑道:“呵呵……想什么就有什么?我想当天子行不行?”
黎启臣见童率越说越不像话,忙扯了扯他的衣襟,示意他闭嘴。好在二人跪坐在山洞入口处,众人的最末,距其他人有一定距离,倒不怕被人听到。
童率伸过手来,握住了黎启臣的手。
黎启臣只觉得童率的手又湿又滑,指尖冰冷,想必是惧怕接下来的鞭刑,忙低声安慰道:“莫怕,你是习武之人,这些人都受得住,你自然也是受得住的。到时候护住心脉,脑子里数着数或者吟诗唱曲,分散一下精力,很快就过去了。受刑时,若筋肉放松,便不会太痛,但会伤得重些,若筋肉绷紧,会更痛些,但是伤势会轻,你自己拿捏着就好。”
童率紧了一下黎启臣的手,微微侧过头来,说道:“我不是怕,只是……觉得很烦……唉!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莫名地觉得焦躁,这些人莫不是疯子吗?为什么他们做的想的,都和一般人不一样,跟他们在一起,我觉得喘不上气来。”
黎启臣也紧了一下童率的手,算是回答。黎启臣的感觉和童率是一样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的感觉,仿佛进入了梦中的诡谲世界。
好不容易盼到这赤帝讲完了,童率的腰立刻塌了下来,但黎启臣环顾四周,看所有的人均不言不动,依然保持着原本端坐的姿势,像是泥塑木雕,忙拉了拉童率的衣襟,示意他坐正。
童率回手拍了一下黎启臣的手,表示不满……两人一抬头,才发现所有的人都静悄悄地站了起来,庄敬肃立,数百人由坐到站,竟然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气氛诡谲无比。两人忙依着别人的样子垂手肃立,童率趁机向黎启臣移近了半步。
又换了“青帝”讲经,却是呼吸吐纳,行气导引的内容,只见他负手立于讲坛之上,潇洒地来去踱步,语音悠长舒缓,娓娓道来,听上去很是熨帖。
这样的内容,童率倒是来了兴致,和众人一起,按照青帝的指引,双手交叠,平举当胸,拇指指尖相对,若离若合,相距一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随意动,意却牵系在两个指尖之间的那条缝上。
只听青帝缓缓说道:“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
黎启臣偷眼去看童率,见他按照青帝的引导,微闭着眼睛,导引得很是认真。
童率发觉黎启臣在看自己,睁开眼睛笑道:“他这法子倒是正道,尤其是新入门者人数众多,又不能一一口传心授的时候,很是有用。”
“哦?这怎么说?”黎启臣十岁拜师,专攻剑术,行气导引方面的修为,比幼冲拜师的童率差得很远。
童率笑道:“我刚刚开始修习内力的时候,才三岁,根本不会集中精神,意存丹田,师父便捉些小虫,用纱布袋装了,贴在我丹田上,虫儿不停地搔扒蠕动,我的意念自然而然地便放在了丹田上。他这法子也是如此,让拇指指尖尽可能接近,但又不能碰到,眼睛又要垂下来盯着,自然而然,便心无旁骛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那青帝大吼一声,念道:“后!”而后双手箕张,猛地向外推出。
厅中这百余人,竟然随着他的手势,齐齐向后仰去,似乎被他的掌风推倒了一般。这些人当中,有的人后仰的幅度极大,几乎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