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王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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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版图。李斯伫立在那幅地图前,不由得眼中再次湿润起来。“老爷子可好?”他问。
“老爷子总是牵挂皇帝。”
这话令李斯心中一震。“你同你的父亲同样敏锐!”他说,说得艰难。
“这么说,皇帝是真的不在了。”
李斯锐利的目光望向王贲,王贲同样锐利的目光也在望向他,那目光透着坚定,需要得到确切答案的坚定。“这时期不会瞒得住你的。令尊大人在此,也是瞒不住的。满朝的文武,又能瞒得了多少时日呢?大秦,处在最困难的时期。”李斯说。
“那我就又明白了,新的皇帝是……”
李斯点头。王贲并没有说出是谁,但是,李斯就点头。“这是始皇帝的遗诏。我们谁也不能改变。你应该知道,始皇帝喜欢的是少子。可是,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了,北边的问题。王将军一定不希望看到大秦陷于内乱之中。一定不愿意看到。”他说。
“那么,必令扶苏死!如蒙恬不坐视,则必反!”
“如果有始皇帝遗诏,也许无事。但是,需要内部的稳定。需要副将王离与朝廷一心。他将接替蒙恬。”
王贲皱眉:“丞相此来欲安我心?”
“不,欲安王离之心。如王离被蛊惑,不明真相,难免误入歧途!王离稳,则边塞不至于生出大事端。”
“你想要我怎样?朝廷想要我怎样?”
“与王离书信,安其心意。”
王贲就知道,蒙恬就在铲除之列了。就想到了蒙毅。蒙毅必不得脱免。蒙武九泉有知,必心寒。“告诉少子,贲身体状况,不得侍之。如疑,可来人监视居住。”王贲说。
李斯当然没有回他的府邸。在嬴政先前日常办公的地方,有人正等着他的消息呢。需要的,已经拿到。也带来了叮嘱:不要打扰王翦,什么情况也别去打扰王老爷子。“父亲和皇帝至亲,如此的打击不知道老人家如何承受。”王贲说。
送走了李斯的王贲,仍旧回到书房。望着父亲留给他的那幅大秦版图,泪水糊满了眼睛。父亲,你要是我会怎样做呢?难道会为了一个扶苏使得大秦帝国陷入内乱?
“王家但以开疆扩土和保护君王为己任,不得染指其他。君疑则退。谨记!谨记!”父亲的训诫响在耳际。
李斯一走进室内,胡亥、赵高、子凡都立即站了起来。
“拿到了。”李斯说。
那三位就松了口气。可是,他们的目光还是望着李斯,等待李斯进一步的说明。
“我已经告诉王将军,将由王离接替蒙恬。”这话等于告诉三位:已经达成了一种交易。
三位就再一次地松了口气。
李斯就从怀中掏出了那块绢帛,抖开,让三位看。三位看得都很仔细,像猎犬在嗅着它所狐疑的东西,之后就都点了点头。之后就该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了,可是胡亥又奔了李斯的那个位置,≮我们备用网址:≯他占了那个位置那李斯坐哪?李斯赶紧说:“陛下,陛下,可就先帝之位。”
胡亥望着案几上满是奏折的那个位置,有些打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把他往那个位置上请了。他实在敬畏着父亲的那个位置。一坐在那个位置,他就感到格外地局促,浑身不自在。现在,他再一次在那个位置坐下,竟然打了个哆嗦。而且那个哆嗦是传染的,赵高就也哆嗦了一下,李斯就也哆嗦了一下,到了子凡那儿,就也居然哆嗦了一下。
子凡,现在已经是九卿之一,卫尉,负责着皇宫的保卫。已经不仅仅是皇帝贴身侍卫的头了。当然,在嬴政的这最后一次出行中,他仍然带领着嬴政的贴身侍卫跟随。
“要是不杀人该多好啊。”胡亥哭丧着脸突然冒出了一句,这一句可把赵高、李斯吓了一跳。
“陛下,小仁坏大事!”赵高说。
“斯也不欲杀人,可是北方隐患不出,陛下岂可登基啊!陛下不能登基,则始皇帝丧礼不可举行!一切,都是为了大秦的基业啊!”李斯说。颤抖的声音。
子凡叹了口气,说:“臣但听陛下定夺!如陛下决心已下,臣万死不辞!”
是啊,子凡北行,是有着巨大的风险的,究竟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测。如扶苏、蒙恬不从诏命而反,那子凡可能就是有去无回呀。
“还不如就叫扶苏做了皇帝!”胡亥差一点这一句就出了口,顿了一下,还叹了口气,出口的话语是:“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李斯、赵高、子凡面面相觑。这叫什么话?如果是这三个人的意思那不就是谋反了吗?如果泄露那不就是谋反了吗?
“是照始皇帝的意思办。我们都是照着大秦始皇帝的意思办。始皇帝可是想着要让大秦的江山社稷传递万世的啊!如果在我们的手中出现了闪失,谁能担待得起啊!”本应捶胸顿足的话语,被赵高说得很平静。但是,他的目光电一样地望着李斯。
李斯避开那目光,低下了头。要是仍然由扶苏即位,沙丘之事,今天之事,难保不泄露,我李斯也是个夷灭九族的罪啊!赵高,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那就照父皇的意思办吧!”胡亥双拳砸着案几喊,气急败坏地喊。
三人一哆嗦,赶忙离席跪在了胡亥面前,说:“臣遵旨!”
“可是臣还有请求:此行之队伍不可过于单薄,然也不必过于庞大。臣觉得不可再动用皇宫侍卫。臣以为可从王贲王将军处调动一千人马跟随。丞相与王家素善,可令丞相亲近之人传递王家书信。甚至可令此人统率那一千禁军。”子凡高声说。
“臣以为子凡意见更为细密。”赵高当然想把李斯拴得越紧越好。
胡亥望向了李斯。
“臣可令舍人宗猛北去。”李斯说。
“那就让宗猛做朝廷的护军吧!”胡亥说。
“陛下圣明!”赵高、子凡说。
在天色微明的时候,队伍出了咸阳城。清一色的骑兵,急驰北去。宗猛甚至都没有换上军服。其实派出的禁军是有首领的,只要那首领听从着他就行了。而他要做的只是听从于子凡就行了。子凡,由嬴政的贴身侍卫首领一跃而为九卿之一;现在,宗猛由李斯的舍人李斯的总管一跃而为护军。直接代表着皇权的护军。但是,宗猛清楚,此次北行他更代表着丞相,保证着行事别背离了丞相的意图。他,是赵高和胡亥给丞相吃的安心丸。而且此时他也不能不想到李由,想到李由好像就想到了能有这么一天。他曾经是三川郡的郡尉,在郡中也算得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了。但是,他忽然感觉到了太守望向他的目光有了一种若有所思的东西。终于有那么一天,李由开口了:“可愿意到丞相身边?”很突然。说不知道丞相李斯在大秦是何种角色?谁不知道一个郡尉身份的人来到他的身边意味着什么?可是,随后太守说了,可不是到了丞相的身边就做高官,而是以舍人的身份保护丞相的安全。丞相帮助皇帝处理举国大事,难免树敌。太守说,此事私情,郡尉不必为难。即使不应,一如先前。如有时机,也当保举。郡尉笑了,说:“悉听太守安排。”太守,丞相之子,皇帝之女婿。赶上郡尉母丧,郡尉当然告假。就安排人接替了郡尉的位置。处理完母亲的丧事,郡尉就来到了丞相的身边。护卫着丞相安全的朝廷禁军,被宗猛以丞相舍人的身份指挥着。一晃多年过去了,终于被作为丞相的心腹楔入了国家大事之中。李由,难道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吗?
不久前还生机勃勃的世界,转眼就满目萧然。而且像是刚刚哭过了一场。铜丝一样的草丝,艘挑着晶莹的泪滴。天空阴霾密布,像是还随时准备着再哭。特别是那北方,云更暗,暗成了蓝黑。北来的风传递着冷。马的鬃毛被风拂动,马们倒显出了几分彪悍。特别是那嘶鸣,更显露着马们对驰骋广阔的渴望。
胡亥打着哈欠走进父皇的书房,父皇离开大殿之后办公的处所。
李斯、赵高慌忙从委顿中振作起来,避席叩首:“陛下早。”
“你们也早。”胡亥说。他在父皇的案几前坐下,眼睛似乎有些睁不开,眼泡有些浮肿,是睡眠不好引起的浮肿。他望着叩伏在面前的二人,以两手中指的指肚抿了抿眼角,说:“睡得很不好。”声音有些沙哑。他浅浅地叹了口气,说:“我心里头很不踏实,许多事情不知道怎么办。”他的两手搭在大腿上,委顿、茫然。
“有斯和赵大人在,陛下不必没有主张。”
“丞相所言极是,有高和丞相在,一定帮助陛下渡过难关。”
“幸亏有你们二人在。”胡亥的目光这才从迷离中聚焦在二人身上。一转眼,丞相也成了自己身边的人,一转眼赵高就要叩拜在自己的面前,这感觉有点像梦。再一转眼,群臣就要叩拜在自己的面前,要三呼万岁,就更像是梦了。只是,眼前,好像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办。“你们两个坐起说话。”胡亥漫不经心地说,挥了下说,很漫不经心地说。声音中还有着很多的睡意。
李斯、赵高回到了席位,就更仔细地看到了委顿、迷惘着的胡亥。他管咋的还睡了一觉,李斯和赵高可是都没有离开这里,都担心着发生什么意外啊。就是子凡、宗猛上路,也只是二人来这里最后取去了嬴政的诏书,当然是伪造的诏书,和王贲给王离的书信。之后二人就悄然地上路。沉静的天地,随时有可能动荡。沉静的这宫阙,随时有可能动荡。嬴政的灵柩,被秘密放置在先前召见群臣的大殿,那里被严密守卫着谁也不得近前。对群臣的说法是:嬴政旅途劳顿,身体欠安,有奏折可送丞相。更仔细地看到了委顿、迷惘着的胡亥,李斯、赵高心里头都有一怔的感觉:从来也没有此时更感觉到胡亥不像皇帝。丝毫也没有帝王之相。甚至有些丑陋。消瘦而颀长的身躯,完全可以显现飘然而优雅的风度。但是,委顿。特别是那脑袋,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而且那脑形很有点像甲鱼的头,上下窄中间突,菱形。要不是是皇帝的公子,要是寻常的百姓,肯定能落个外号:甲鱼头。嬴政的那顶冕是扣不到他的头上的,那上边太小。赵高就想到了该安排给胡亥准备皇冠了。应该立即准备。要按照胡亥的脑形准备。总不能让那皇冠戴在头上直晃荡。
胡亥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案几之上的那些奏本。李斯已经把一些送到他那儿的奏本拿到了这里。现在,胡亥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这些奏本上。他还起了一个,翻看了看,自己跟自己摇了摇头,说:“这些个奏本可是需要答复的呀。”
“是。”李斯赶紧肯定。“先皇在的时候,就是出行都要及时地批阅奏本。现在,如果不能及时对这些奏本给予回复,恐怕要令群臣生疑的。”
“可是我怎么能够批阅得和父皇的一样呢?那不是立即就会引起群臣的猜疑吗?”
赵高的目光就望向了李斯,那意思是:那还用商量吗?连皇帝的诏书你都弄了难道还差这个了?五十步你都走了难道害怕再迈出五十步?
李斯当然知道赵高的意思,但是,他的目光望向胡亥。
胡亥望望赵高,望望李斯,说:“丞相可否代父皇批阅这些奏本?”
李斯依旧目光定定地望着胡亥,说:“此时斯断不可独自为之,陛下和赵大人须得在场。先皇在时,时常与斯切磋书法,故斯对先皇笔迹有些领略。然,只是依样画葫芦而已。而已。”
胡亥瞅瞅李斯,瞅瞅赵高,站了起来,向李斯说:“管它什么葫芦的,丞相只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