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你没商量-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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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歌禁不住哧地笑出声,寂静中很是突兀,“紫凡,其实啊,我一直很想告诉你……自私不是耻辱。不过,明知自己自私,还想做个好孩子,让每个人都夸你。这一点,就很不对我胃口。”
他呼吸一滞,耳朵里像有什么炸开了,嗡嗡响个不停。不自觉就要辩解,说不清究竟是想辩解给谁听,“我不是!我没有!我、我……”
“你什么,说下去啊,我听着呢。”她笑着催促。
柯戈博和紫因相视一眼,两人都轻轻舒了口气。紫因不经意间瞄到门帘底下微露出两点鞋尖,忙拿眼神示意他往那边瞧。柯戈博一瞥之下,恍然大悟,望向笑歌的眼神就有点意味深长。
笑歌似浑然不察,只左手小指有意无意地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划。眯缝着眼盯着脸色发白的紫凡,笑靥如花,花心里透出的却是冷然的锋利,“想要彻底清除紫家的污垢,可又舍不得多年的基业;想除掉那个最大的障碍,可又怕别人发觉你薄情寡义的本性;想堂堂正正地活着,可又介意着世人的眼光,只敢躲在阴暗里朝阳光探头探脑……紫凡,你真的叫我恶心透顶!”
他如同受了重创的兽,怒极低吼,“那你呢?你光明正大,你厉害,为什么还得花那么多心思,要人帮你夺这帝位?”
一时间,坐着的那三个都不约而同地拿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他。数秒后,柯戈博干咳一声,“对啊,为什么呢?因为这样比较有趣?”
紫因也摆出沉思状,“不是吧。我看她是觉得放着也浪费,不如顺手拿来利用利用……”
“嗯,有可能。而且太寻常了没法引起她的兴趣。”
“是啊,她一向都喜欢到处挖坑让人跳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两个一来一往,煞有介事。笑歌歪着头听了一会儿,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你们都没猜对——我只是不想把脊背露给别人看而已。”
成功地雷倒两只,却没击溃紫凡的意志。他深吸口气,企图力挽狂澜:“你要怎样说我都可以,但你非逼他去,就是违背诺言——若天下人知道他们的皇上是个不守信诺之人,你以为你这帝位还会坐得这般安稳?”
“哈?我何时违背了诺言?”她慵懒地往柯戈博身上一靠,哂笑,眼底浮起些轻蔑,杂着些失望。
屈指勾起紫因的下巴,半弯唇角,带了三分轻佻七分狡黠,“啊呀,小因,我答应过不会再丢下你,你又何必非要去掉那些疤痕呢?难道你没了这张脸,就不是你了么?”
紫因一怔。他自被张宁远盯上,非说那半面鬼脸会让他和她的亲事受到太多阻挡,死缠烂打帮他修整得只余眉间一点淡淡红痕。她见了也不评价,令他一颗心始终放不下。而今心头一丝甜意浮荡萦绕,他不禁轻轻弯了嘴角。妖娆的桃花眼往紫凡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一瞟,顺着她的话淡道:“是啊。莫非少了一个人,紫家就不是紫家了?”
要怪只能怪他们当初心里有鬼,得着一句话就救命稻草般抓住不放,连寻常一听便明的陷阱也慌不迭地往下跳。
他们近在咫尺,声音传入耳内,紫凡却觉像是隔着很远一般。脑袋重得很,脖子似乎快要支撑不住那重量。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仍是雾蒙蒙瞧不清他们的脸。
有些昏昏然,漫遍全身的除了倦意还有绝望。那样的压抑,那样的无助,他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嘴角一动,却不由自主地朝上扬。
忽地有双血色的眼眸破开迷雾逼近来,一朵精致妖异的金色的昙花在那冶艳里层层绽放,“咦,你为什么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既然你喜欢做好孩子,那么由我去做那个坏人,替你完成你的心愿,不好么?”
紫凡怔怔地,心神一阵恍惚。是啊,这样不好么?爷爷习惯了大权在握,习惯了将他们操纵在掌心。纵然不再是宗主,亦不会愿意甘于淡泊,将权力交到别人手中他到底在期冀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借着别人的手让阻碍消失,如此,他不用背负罪恶,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他想做的事?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他不是不想,而是太多顾忌,他其实……很早就希望那个总是把他当做所有物任意摆弄的人快些死!
一个好字从心底升起来,滑到舌尖,有种狠厉的快意。他却忽然收住了它前冲的势头,眼神一凛,拔剑
剑不见了。那双似要滴血的眼眸仍在眼前,蕴了笑,蘸了讥诮。他的脖颈上多出些含煞的冰凉。
银钩和指向他喉咙的那两柄剑,是他可以看见的。令他的后颈微微刺痛的却不知是谁,有温热的液体从那刺痛里涌出来,顺着颈往脊背流下去。
藏在心里的那个女子真实地站在他面前,眸若秋水,却冷得像是结了冰。
一切都结束了。憧憬的、小心爱慕着的……紫凡很想笑,眼睛却湿了。
血色自眸中褪尽,黑得那般澄净,似乎从未有过那样令人惊骇的变化。笑歌笑嘻嘻地拍拍惜夕的肩,眼风一飘飘到红笑倾脸上去,“哥哥,惜夕,小心点,弄死了我会很伤脑筋。”
刹那间,他和惜夕的眼中都划过丝愕色。旋即,便有释然的笑意荡上嘴角。尽释前嫌,一笑足矣,又何必事事都说得那么清楚?
惜夕收了剑,退到她身旁,笑得有些窘迫,“抱歉,小姐,我的金刀不见了,只能用这个凑合一下……我刚才的姿势会不会很奇怪?”
笑歌忍不住噗嗤一笑,握住她的手,小声道:“个人意见,去我的衣橱最底层翻翻,或许会有重大发现。”
红笑倾凑过来,笑微微地瞥她们两个一眼,也小声道:“个人意见,你还是先做好跟我一起流落街头的准备——她得了就是她的,赎金一定不菲。”
柯戈博点头:“确实。个人意见,你们最好把逃跑的准备也做好——她十有八九会让你们负债到下辈子都还不清。”
“胡说八道!我有那么残忍么?”笑歌皱眉抗议,却是连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没有。”紫因很给面子地摇摇头,又很不给面子地笑道:“你只是比‘那么’还要残忍而已。”
一时间众人笑作一团,像是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受了伤的男人。还好紫因及时发现他状态不妙,扯扯笑歌的袖子,“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就让他回去吧?”
笑歌粲然,过小几那儿,打开玉红双鱼香盒,从那堆香料屑沫里翻出颗黄豆大小的白蜡丸,连着顺来的剑一并塞到紫凡手里,“不好意思,我哥下手一向很重,你顶好赶快回去包扎下伤口……哦,对了。我这屋里很香吧?这是宁远公新送我的毒,叫七情七伤。蜡丸里是解药,四个时辰内服下才有效。你要是真觉得你爷爷不该死,可以把解药扔了——你要是肯代替他,我保证不会再动他。”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番惊心动魄的话,转身笑着冲他们一挥手,“走走走,打马吊去!看我财神出马,赢得你们连裤头都不剩!”
屋里的人一忽儿就走得干干净净,莫礼清想叫人进去收拾东西,笑歌却连他一块儿拉进那边偏厅去,“收什么收,先试过我的手气再说!”
柯语静把老爹和青穹赶到边上旁观,自己跟红奇骏夫妇和离弦苦战。一见笑歌来了,登时眉开眼笑,冲过来就拽她:“快快快,快来帮我一把!你爹太凶猛了,我到现在还一把都没赢呢!”
“啧,臭水平!教了你那么久还这么笨!在我后头看着我怎么赢!”笑歌毫不客气地坐了,指示离弦让位:“菜鸟跟我哥混去——惜夕,你来做我上家。我们双恶合璧,一鼓作气把我爹娘摆平!”
原来她都是这么赢的……众人头晕。
惟离弦不明就里,眨巴着眼睛:“马吊也可以联手的吗?”
“嗯。孺子可教也。”笑歌一笑露出八颗白牙,邪恶得不是一般两般,“谁输了就得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爹、娘,这回看看是你们手快,还是我和惜夕‘运气’好!”
红奇骏和安水翎相视苦笑。果然,这个女儿是永远不肯吃亏的。
“啊!”
红奇骏一声哀叫,柯达人手一抖碰翻了几张牌。转头看,尊贵的南郡王爷的脑门上红了一块儿。
笑歌得意地吹手指:“装坏人哄了我十二年……哼!只剩七张还想做小相公跟我豪华大七对拼——欠教训!”
安水翎心疼地望着皱眉猛吸气的相公,想帮他揉揉又不敢,只能拿眼神表示同情。
“哎呀!”
安水翎一声惨呼,青穹立马打错了牌。小心翼翼偷觑之,勇猛的啸云山寨前任大当家的额头上也多了块美人斑。
笑歌又吹手指,左边眉毛扬得老高:“什么知道还装傻帮他隐瞒……嘁,二、五、八条我全暗杠,你还想单吊吃胡——做梦!”
红奇骏没胆瞪她,只好偷偷以忿忿的目光剜惜夕的脸皮。惜夕耸肩,一脸无辜:“王爷瞪我也没用。天大地大小姐最大……个人意见,您二位还是别挣扎了,直接让小姐出完气,也好早点回去歇着啊。”
离弦狗腿地替笑歌揉肩,帮腔道:“是啊是啊,岳父岳母手再快也快不过我娘子的——她可是人称妙手空空神出鬼没生人勿近鬼哭神嚎……咳,总之,你们是不可能赢得了她的。”
强大的成语践踏能力令众人无比**,柯语静却大有相逢恨晚之感,无视青穹的警告眼神,含情脉脉地注视离弦,“那啥,师姐的男人,你真是学富五车出神入化惊天动地……额,我是想说,以后咱们一定得多多来往,互通有无互相帮助相亲相爱……好吧,我不说了,你们继续玩吧。”
青穹十分感激笑歌及时阻止她的丢脸行径,忽然发觉玩得太过欢乐,居然把件重要的事也忘记。
趁笑歌她们那桌的下一局还没开,他忙把带来的桤木锦盒送到她手里,“舍妹嘱我在她离开一日后将此物交给你。另外,她还留了一句话要我转告你……”
笑歌诧然抬眼,他清清嗓子,学着青嫣的语气正颜厉色道:“六姑娘,我办完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他兄妹二人容貌只有两三分相像,惟那声线如出一辙,区别仅在于青嫣平日说话稍显柔和。她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必然是气愤得很了笑歌想象着那位阳鹤第一红牌生气的样子,一哆嗦差点把锦盒摔下去。缓过劲儿来狐疑地看看青穹,又瞅瞅柯语静,“谁卖了我?”
柯语静大力摇头。青穹干咳一声,飞快退后,“别误会,绝对不是我。”
她皱眉睨眼把在座的都扫了一遍,扯下锦盒上的绸带,掀开盖子——银白色的轻纱不知叠了几层,淡青色的丝线勾勒出大朵大朵盛开的缠枝牡丹。
取出来抖开,却是件宽大的纱罩衫。
繁复的青色缠绕在银白里,两种素净的颜色却营造出难以形容的华丽。牡丹从衣摆开到衣领,连一双袖子上也爬满了花瓣。
图案很漂亮,布局很大胆,但,为什么青嫣会在临走前托青穹送她一件这样的罩衫?
就算流行,这样的色彩和图案也很难搭配别的衣衫,青嫣眼光那么刁,绝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笑歌摸着那些花纹,眉间深痕久久不能舒展。柯语静却赞叹不已,连连催促她快些穿起来看看。
但,果然很奇怪。虽然她这会儿穿的是一袭月白云锦瑞兽纹高领曲裾,按理说搭什么颜色的纱罩衫都不可能太难看。淡青色的绮丽的牡丹却依旧压得一切黯淡无光,甚至显得月白色都有些陈旧。
前一秒还在惊叹的人,这时候都惋惜地咂嘴。
笑歌低头看了一眼,肩头便微微一颤。像是有了什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