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还-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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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着肯定是不能答应的。我昨晚问凤姨,原来爹六岁就没了母亲。但他母亲待他极好,同其他兄弟一样。可是到了九岁,村里的人说他小小年纪,竟多智近妖。那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爹就把他卖了。”
李谪瞠目:“愚昧!”这就是太医说得小时损了根底吧。
“然后辗转被卖到云家,遇到、遇到我姑祖母收他做义子。”
李谪眼里闪了几下,这一段他知道。只是方先生临终前一口一个‘云曦’的,他还以为是红颜知己呢。居然是义母。
李凛乖乖站在一旁,也没出声唤他父皇,就听着。
“你把先生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就赶紧回来吧。朕需要你。”
李凛偷偷抬头瞟了他爹一眼,这么肉麻的话真是他爹说的?云霁牵着他的手紧了一紧,然后声音平稳的说:“臣在先父临终前发过誓的,皇上但请放心。”
李凛觉得此时不宜久留,不然很容易炮灰,于是一手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挣脱云霁的手往茅房方向去。
云霁望着他快速消失的小身影,这小子刚才还腻着她,一个劲儿说想她,这会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谪终是没在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早去早回’便离开了。
李凛的小脑袋从树后冒出来,确认他老子已经离开这才出来,走到云霁跟前,“父皇,怎么了?怪怪的。”
云霁也觉得有点古怪,刚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你天天在他身边都不知道,我刚回来怎么会知道。”
李凛搓搓鼻子,肯定的说:“九成九跟你有关系,你出去溜达以后他就开始变了。”
“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
“我马上九岁了,你九岁的时候还当自己是孩子么?”李凛抬起头,“小霁,先生已经走了,你不要太伤心。他在天上看到会难过的。”
“嗯,我知道。我爹临终的时候,脸上是一抹解脱的笑。我想,他也该歇歇了。”
李凛摸摸下巴,看到管家领着个人往里走。他伸手招呼:“没衣服,我们在这里。”
魏无衣从北苑出来,让魏晖安置到比较偏远的军中锻炼,所以比旁人晚来一日。
管家微微躬身,然后出去。主要的客人昨天都赶着皇帝在的时候过来了。而且云霁一切从简,所以今天外面只有做水陆道场的人还在。偶尔有客人,管家便出面招呼奉茶。对外只说少爷伤心过度,无法出面。
不然,云霁疲累、悲伤之下非垮掉不可。
魏无衣走过来,因无外人,也没讲虚礼。就坐在李凛身旁,“大殿下,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
“父皇没让人叫我一道走,一定是让我留在这里安慰小霁。”李凛边说边拍拍云霁的肩,“对了,小霁,没衣服当爹了。”
云霁抬头,“真的么?”
魏无衣点点头,“嗯,上个月得了个丫头,还没满月。”
“真好,你都当爹了。”云霁心头是还在难过,但现在身边这两人,都是她可以不设防的。听他们说些家常话,心头也好过一些。
“好是好,可惜是个丫头,是个小子的话,你就可以随便吼他了。”李凛补充。
这两人都知道李凛时常被吼,一人伸只手摸摸他的头,“可怜的孩子。”
李凛把那两只手拿开,“我不是孩子了。过几年我也要当爹了。”
正说话间,账房拿着账本过来,“少爷,清点出来了,有一万三千多辆。”
云霁拍拍手站起来,“嗯,够了。”比她预想的还多些。方文清的观念是:儿孙若无用,留钱做什么?儿孙若有用,留钱做什么?所以虽然身居一品高位,但毕竟时日尚浅。
丧事都是公中拨钱,这个云霁不用费心。这剩下的家当,她盘点出来要用作扶灵回乡的费用以及府中众人的遣散费。
云霁和尚账本,“好,有劳你再到扣儿那里去,我这一趟出去赚了几百两银子在她那里收着,一并加在里头吧。停灵七日召集大家到院中,我有话说。”
“是,少爷。”
云霁看向魏无衣,“既然回来,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吧。我没事的。”她从腰包里摸了半日,找出了玉制的小风铃,这是看着好玩买下的。她一路还是没能改了这富贵毛病。
“这个拿回去给小侄女玩,可以挂在摇篮上,风吹着很好听的。”
“好,我代她谢过,嗯,姑姑。”魏无衣见李凛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就知道他其实已经知道了。便把那声别扭的‘叔叔’改成了‘姑姑’。
“小霁,保重,我依然是你的好兄弟,有什么随时出声就是。”
“哼,小事我才不找你呢。你放心,我一找你的时候,一准是大事。”
“好,我走了,我等着你来找我。”魏无衣看她当真不是普通人那样哭啼,便大步转身离去。
“小霁,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没有,你自己说你不是小孩子了的。”
李凛再呆了一会儿,云霁也赶他回宫了,“你也回去吧。”
“嗯,那父皇问,我就说你看起来还算平静。”
李凛走出庭院,又跑回来,“小霁,过几年我也可以帮你的。”
“好,我知道了。”把他送出去,交到太监手上。
七日后,云霁把遣散费发了,除了死活要跟着自己的扣儿,还有仍然悲伤不已的凤姨,还有无处可去的老徐,其他人都遣散了。方府留下老徐看院子,她雇了人抬上棺木到了郊外的河边。
杜生生、罗怀秋、魏无衣还有李谪跟段康都在这里等着她。罗怀秋和魏无衣是北苑结业考核中的佼佼者,这次回来,便留在了兵部。
“多谢列位来送先父最后一程。”云霁一身孝服,扶着展凤退后。看雇来的人把方文清的遗体放在木柴上。
几人瞻仰过最后的遗容,云霁便一挥手,让人点火。
谁知在点火的时候,展凤突然挣开云霁的手,要投身火中。幸好云霁早有防备,合身将她扑倒在地,“凤姨啊凤姨,爹都说身归大化,无喜无惧了。你这样做没有意义啊。你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吧。”
李谪看眼云霁,她的表现除了回来路上的急切,一直很冷静,很理智。先生看淡生死,难道她也做到了?
待火燃尽,又冷却,云霁捧出骨灰坛捡拾骨灰。装好后,就负在身上。
“我走了,送我爹回家。”
云霁走前面,扣儿扶着展凤跟上,上了雇好的马车一路往方文清老家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就落脚在各地驿馆,皇帝已经让人传过旨意,让一路好生招待。
第一晚就住在离京八十里的驿站里,云霁让扣儿去挨着展凤睡,免得她再出什么意外。
她自己准备泡澡解乏,就让驿站的人抬水到房里。
以她现在的听力,再出现从前李凛走到大木桶前才被发现的事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后,她立即站起,三两下披衣而起,手一伸,小丁剑已在手。
们被推开,李谪避开刺过来的剑,看着满室雾气蒸腾楞了一下,“咳咳,我不知道你在”
云霁把剑收起来,“皇上这么晚来有事?”
“厄,我来看看你。”
“臣很好,谢谢皇上关心。”
“小霁,先生不在了,我能体会到你的伤悲。展凤现在这个样子,你不但不能从她那里得到安慰,还得分心照看。可是,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压抑悲伤。别把什么都憋在心头,这样会出毛病的。”云霁身体没有擦干就套上衣服,是以身体曲线随着湿衣贴到身上,全勾勒了出来。李谪微微把眼撇开。
过了一会儿,听到云霁低低的啜泣声,他转过头来,过去拥住她,“哭吧,都哭出来,我在这里。”
云霁的声音越来越大,“呜呜——,我该早点回来的,呜呜——”
“都是我的错,不怪你。”
“呜呜——”
直到最后声音慢慢变小,李谪将她微微推开,面前出现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花猫,他找来手巾替她擦脸。然后安置她坐下,又过去拧毛巾过来重新擦过,这才把那些痕迹全擦掉。至于自己的衣服,现在是顾不上了。
74
云霁次日醒来,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几乎怀疑昨晚做了个梦。直到看到枕畔一个小金狮子,这是她当掉的那个。
回来后段康同她说过,这个东西给她时记了档的,丢失御赐之物是大罪一件。不过她也没上心。
今儿既然送回来了,那就让扣儿连那些东西一起收着吧。
从一路纵马狂奔回来,云霁心里一直憋着发泄不出来,也不敢发泄。因为方家就剩她一个了,凤姨也这样,她总不能抱着扣儿哭吧。
而李凛,毕竟太小。无衣,已经有妻有女。
如果不是李谪昨天来,她恐怕真会一直憋到事情办完,然后倒下。
然后便一路晃晃悠悠走了一个半月来到个偏僻的农家。
方家十年前已经迁走了,但方母的墓还在。云霁找到村长,说明来意。村长之前见到了先一步赶来的扣儿的弟弟阿牛。已经知到本村出过的最大的官已经辞世了。
云霁就让他请村中长者做个见证。
长者们看到下葬的是骨灰坛而不是棺木都侧目,云霁只说是先父遗命。她找他们来做见证,不过是让他们宣扬出去,这墓里没埋宝贝。不用费心来挖,以免打扰亡者长眠。
安埋好后,云霁出钱请村里人吃了场流水席,便暂且在方家几件破烂的祖宅里住下。
村里人吃了人的嘴软,加之云霁又家家户户送了急缺的东西并一些碎银子,便都来帮忙修缮破屋。还拿来一些生活日用品。
在这里住了半个月,留下阿牛守墓兼读书,扣儿也留下。云霁便告别村长启程。她说来时皇帝交代她送亡父回乡便速速赶回京中听命。村长虽觉这样有些失于孝道,但皇命难违。
“也罢,贤侄,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放心,你留下的守墓人村里会好好照看的。”
“有劳村长了。他过个一年半载,也要上京赶考。到时我爹坟前的香火就有劳您老人家照看了。这是香火钱,您收着。”云霁给了一个二十两的元宝,“日后村里有什么事,尽管捎信给小侄,如果能出力的,一定不会推辞。”
“好,这事你放心。前些日子,本地的县太爷还找我去,也给了香火钱,说是官中给的。命我等好生照看。”
“那就一切拜托了。”
云霁把那两姐弟的卖身契给了他们,“我走了,这里你们先照看着。回头大考的日期定下来,我在通知阿牛。”
“多谢小少爷,少爷放心上路就是。”扣儿福了一福。
“少爷,凤姑娘一路保重。”阿牛一路背着行李送她们出村。
“好,回去吧。”云霁把行李接过来,跟一路回望的展凤说:“这地儿不错,山清水秀的,以后咱们来买块地修新房子住。”
“我不想走。”
“你要让我一个人回京啊,说好了咱们相依为命的。京里可全是吃人的狼。爹走了,你就不管我啦?”
展凤看看她,虽然面上没什么,但人却急速消廋下去,“好,我跟你回去,不过你不许打发我嫁人。”
“嗯,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好了。”
云霁在往京城赶,京城的人也在望着她赶紧回去。
边值夜边打瞌睡的段康听到动静睁开眼一看,这才三更呢,怎么又醒了?趋前说,“皇上,还早呢,您再眯会儿。”
“到哪里了?”
“还有三四日就进京了。”唉,这扶灵回乡,也才走了两三个月,怎么就一直惦记着。
“嗯。”里头再没声响,段康叹口气,继续打盹。
再过得三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