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成灰-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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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含章微讶,稍一沉吟还是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殿下惯常在家中等着含章一道用饭,因此就不麻烦爹了。”
顾弘范大概是没料到顾含章会婉拒,立在廊下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终究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离开御史府时,天色已晚,琳琅坚持将顾含章送到了府门前,与景禾两人一道目送着顾含章上了小轿。轿夫几人一声吆喝起轿,顾含章微微掀了轿帘往后望去,秋风萧瑟的夜色中,整座御史府如同一只安静伏地的兽,门前两盏猩红纱灯是两枚如炬的目,隐隐地透着杀意,她硬生生将目光折回了轿中,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八月初八是皇后五十大寿,上京城内张灯结彩恭贺皇后寿诞,宫内也是热热闹闹办了一场盛宴,顺钦帝这几日虽是龙体欠安,却还是高高兴兴地在含元宫中与诸位皇子一道尽情地喝了几杯。帝后二人风雨同舟三十余年,难得地携手并肩在宣德楼上赏灯看戏时,皇后半是欢喜半是感慨,泪光盈盈地低声笑道:“回想三十多年前臣妾在元夕夜的长街上遇见皇上率禁军出街弹压时,萤光流转,灯火如星如雨,煞是好看;一晃多年过去,今日立在这里俯瞰街头灯火璀璨,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皇后稍稍向栏外探身瞧了瞧,依稀记起了少女时的往事,眉眼间悄悄藏了一抹娇羞与欢喜。
顺钦帝轻轻握了握皇后的手,方正威严的面容上露出了些罕见的笑意:“那时你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后跟着的小丫头琴儿也不比咱们的容儿、宛儿大多少。”
皇后忍不住笑了:“皇上说笑呢,那时琴儿都八岁了。”她嗔怪地看了顺钦帝一眼,素来端庄的面容上慢慢地泛上了薄晕。
宣德楼上陪着赏灯看戏的人已经走了大半,顾含章倚着雕栏远远地看着帝后二人并肩坐在一起低语,心里不知是欢喜还是怅然。萧桓过来牵起她的手,她才察觉楼中已只有她夫妇二人,两人刚下了一级石阶,身后皇后忽地惊呼一声:“桓儿!桓儿!”
萧桓忙转身回了楼上,却见顺钦帝胸闷的旧疾又犯了,面色发青捂着胸口直喘气,张全在楼下听着不对赶上来,吓得直冒冷汗,连忙与萧桓一道将顺钦帝扶回昭阳宫中躺下了,宣了太医来。
这一来,谁也没心思再去赏灯看戏,齐齐聚到了昭阳宫外焦急地候着,一炷香后杜太医出来,面色极为凝重,梁王问起顺钦帝病情,杜太医稍一犹豫便叹气道:“皇上积劳成疾,也该歇歇了。”除了襄王、萧桓、萧瑧神色未动,萧璟与萧琰都是面色大变,张全随后跟出来,沉下脸咳了一声,杜太医目光闪了闪,不敢多说,忙向几人行礼告退,逃也似的走了。
顺钦帝这一病,便没再能好起来,时常气短胸闷,早朝时也只稍稍听一会便由张全扶着回昭阳宫去歇息,几位宰辅没法子,只得领了四品以上的十数位官员与萧家兄弟将议事房搬到了昭阳宫中偏殿上,有事便直接请奏批示。
萧瑧接了神武军大印后时常在城外监督大军操练,梁王萧琰又志大才疏毫无本事,顺钦帝便将公文丢给萧桓与萧璟处置,批阅完再由张全送到榻边给他过目,稍不如他意,萧桓便会被叫入房内训斥一番,萧璟在外间偏殿上听着门内大声呵斥,忍不住低声对张全道:“张公公,这些奏章公文并不全是二皇兄所批,我与几位宰辅大人都有份,父皇是不是……”张全朝他做了噤声的动作,皱了眉头叹一口气悄声道:“皇上这些日子格外易怒,谁也劝不得啊。”
萧璟只好作罢。过了许久萧桓捧了亟待改阅的奏章公文出来,殿内几位官员也不敢吱声,埋头各自忙碌,萧璟几步追上去低声道:“二皇兄,父皇他不该只责怪你一人……”萧桓一面走一面专心地翻看奏章,见萧璟有些担忧,停下来舒展了臂膀对他淡淡笑道:“无妨,父皇不过是多说几句罢了,也并未责难我。”说罢,伸手拍了怕萧璟的肩膀笑了笑便走了。萧璟怔怔地望着萧桓走回案后坐下,明亮的眸中尽是沉沉阴霾。
自八月初八顺钦帝病倒后,萧桓越发忙碌,每日天色还未大亮便匆匆出门,到了夜幕降临时才又回得府中。顾含章每日进宫往含元宫问安后,远远立在金璧桥边便能瞧见下早朝时的盛景,百官如潮水般退出宣德殿,四品级以下官员三五成群下了殿前石阶往金璧桥方向走,最末出了宣德殿的几人中独独萧桓最是显眼,紫黑衣袍下英伟身躯笔直挺拔,冷峻面容上凌厉气魄如同刀剑一般,与萧璟的俊秀、萧琰的颓然对比十分鲜明。她在金璧桥旁遥遥望着他,偶尔见他转头来看,便微微一笑,萧桓有时能瞧见,也不过来,只在廊下立定了与她对望数眼,左右相在前面走着,笑着回身来催促了,他才点点头跟上去。
顾含章总是不曾有机会与他一道回府。
这一日他却回得极早。夕阳的余晖犹未尽,将府中亭台楼阁、水榭山石镶了一圈金边,顾含章正在窗下编织一枚剑穗,远远地瞧见树影间人影一闪,是小厮清风的青衣,她有些惊讶地唤道:“清风。”清风自树后转过来憨厚地笑了笑:“回禀王妃,殿下已回府。”顾含章放下手中活计走出去问道:“殿下人呢?”“在书房。”清风恭敬道。
她沿着雕花长廊慢慢走到书房前悄悄一探头,险些吓了一跳,萧桓褪了外袍坐在案后,左臂上赫然一道四五寸长的伤口,斜斜地划过他的上臂,伤口该是不深,血却猩红得骇人。他像是毫不在意,随手自案头取了瓶药粉往伤口洒了些,顾含章进来时他正要再将外衣披上,见她瞪着他,倒是笑了:“不妨事,小伤罢了。”
顾含章叹了口气,也没急着追问这伤口的来历,接过他手中的外衣轻声道:“清风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给殿下沐浴,这伤药怕是要白费了。”
恰好小厮来报:“热水已备好。”萧桓点点头去了,顾含章往房内收拾取了干净衣物送去,却见他已倚着浴桶眯了眼睡着了。刚撒上的药粉被水一泡果然也都顺水流进了浴桶中,上臂伤口的皮肉绽开了,他也不怕疼,眉头都不见皱一下,顾含章心疼着,握着干净绢帕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将他上臂伤口附近用清水洗净了,拭去了伤口流出的血,又扶着他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颇为吃力地帮他擦了擦脸与脖颈。萧桓慢慢醒了,却也没唤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忙忙碌碌,一手扶他另一手伸长了轻轻擦拭他的另一只臂膀。她在他身后半蹲着,瞧不见他的神情,待要伸手摇醒他时,惊讶地发现他早已清醒了,此刻正沉沉地望着满头大汗鬓发微乱的她。
顾含章一惊,手中绢帕啪一声落进水中。惹得萧桓笑出声来,她微微红着脸扶他起身擦拭干净身子披上外袍,捉着他的手回了房中。颐儿先前便已将书房的药瓶送来,顾含章小心地将他的衣袖退下,上了药,取了干净的缎子来给他细细裹上了,搭理妥当才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伤口可是剑伤?”萧桓也不瞒她:“今日父皇要看我与四弟比试,不留神被划了一剑。”
“是殿下让着四殿下罢。”顾含章淡淡说道,面上不恼,心里却是有些生气,无论示弱也好,有意谦让也好,这一剑伤在萧桓身上,也伤在她心头。
萧桓虎目中精光闪了闪,却也没多解释,将暗暗生气的她拉到膝头坐下,低声道:“除了今日,以后不会再让着他了。”萧桓的话中颇有深意,顾含章微微一怔,却也没有细想,索性一笑了之。
自八月初八那日后,萧桓一直便忙碌无比,时常回了府已是二更时分,顾含章睡眼惺忪地与他招呼一声便又坠入梦里,两人许久不曾腻在一处,今天气氛极佳时机同好,萧桓拥着她静静坐了许久。顾含章抚着那已包裹严实的伤口静静看了看,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楚,萧桓扳过她的脸皱眉道:“不过是小伤罢了。”
顾含章默然,不知怎么的勇气上来,柔软双臂搂住萧桓的肩头,轻轻啄了啄他布满青黑胡茬的下颔,新生的胡茬扎着她的脸颊与双唇,微微有些刺痛,萧桓轻哼了一声拉下她,在亲吻她之前轻声道:“莫哭,含章。”
惊弓斥明宵
他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沙哑,道尽心疼怜惜,顾含章的眼泪原还在眼中打转,萧桓轻声一安慰,两行泪扑簌簌就顺着她雪白的脸颊滚落了下来。她慌忙转过脸去拭泪,那眼泪却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萧桓微微蹙起浓眉,以粗糙指腹拭去她不住滚落的泪珠,待她稍稍平静下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低声笑道:“你若再哭下去,怕是这屋子也都要被淹了。”顾含章更是心酸,将湿漉漉的脸颊埋在他温热强壮的颈项间长长叹了口气。
“下次若是再比试,他刺你一剑,你也刺他一剑,不许让着他。”她有些赌气地低声道,萧桓没作声,扶着她纤细的腰身坐直了面对他,顾含章下意识地别开眼不让他看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他只是微微一怔,冷峻的面容瞬间如冰消雪融,添了几分的温柔。“今后我不会让你再伤心落泪,含章。”萧桓沉沉地望着她,如起誓一般郑重地对她道,“今天让你为我担心,是我的错。”
说罢,他不顾她的躲闪,坚定而又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对不住,含章。”再往下,温热缱绻烙上她微肿的双眼、挺俏的鼻尖,最后含住她微启的柔软双唇,浅尝深品,以从未有过的耐心与温柔挑动了她悄悄压抑在心底的情意。顾含章面带薄晕,心中软得如同天边的云朵,她抬眼与他对望,明眸似水,是欢喜也是激动。
星火燃起了,便难以再熄灭。萧桓抱起她往床边走,幽深双目中掩不住刻骨的欲 念,顾含章倏地红了脸,攀着他的宽厚肩膀轻声道:“殿下还有伤……”萧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喉头滚了滚,眼中更是点起了小火:“数寸皮肉伤,拉弓射箭也不妨事。”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褥间,伟岸强壮的身躯沉沉地压上来,那志在必得的气势迫得她心跳如擂鼓,一声声,一下下,清晰得仿佛就在耳旁。不容她多想,萧桓已将她拖入了那火一般的缠绵缱绻之中。
顾含章在他身下颤抖着战栗着,就如同心魂都要被他夺走一般,萧桓沉沉锁住她的眸子,不让她因害羞而别开眼,他在她耳旁喘着气,温热气息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沉醉在他的怀中。忽地天翻地覆,她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他的肩背,感觉他宽厚火热的大手掌住了她的纤腰。散乱的秀发披散在两人紧紧靠在一处的肩头,她的肩浑圆光润,她的背白皙如凝脂,乌亮长发松松散散落满雪背,黑与白的对比,分外妖冶。
她再也逃不开,被迫与他对望,凝白的脖颈往下已是一片娇嫩的粉色。“含章。”萧桓低低地唤了她一声,饱含情 欲的沙哑声音如同醇厚而甜蜜的美酒,尚未入喉便已醉倒了心房。顾含章只得在颤抖与欢愉中抬眼看他,萧桓倚在床头,衣襟半敞着,双掌紧紧掌握住跨坐他腰间的她,分明她已被撩拨得周身炙热如火,他却还能镇定如斯,用未受伤的手臂轻轻一勾,将她揽到身前,攫住她被吻得娇艳欲滴的双唇,缠绵够了,才在她耳旁沉沉道:“让我好好抱抱你,含章。”
十数日夜归只见佳人安睡枕畔,一朝情意涌动,便如燎原大火,将一切烧得寸草全无。
夜里下了秋雨,到天将明时停了,清新微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