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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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转向石室中烟雾缭绕的水池,忽然便是一怔,这水池却是用来作甚?
况那水池中烟雾,一看便是滚水所致,只怕比之沸油也不遑多让,但这石室四处阴暗,却是哪里来的滚水?
圣沨待自己心狠胜萧冷儿何止百倍,此刻心知要伤这怪兽只能从它眼睛处下手,尽出双腿与那怪物缠斗,顷刻间被咬得鲜血淋漓他却浑不在意,终于奋起一剑向那怪兽右眼刺去。这怪兽却凭地了得,危机之时长长的铁索一般的尾巴已经向窝在一旁的萧冷儿卷去。萧冷儿正自思考那水池,促不及防之下,只得惊叫一声,已被怪兽高高卷起再狠狠抛下,下口正对着那水池。圣沨吃了一惊,自己若刺它眼,萧冷儿势必要落入那水池,当下再顾不得其他,全力上前向萧冷儿击得一掌,如此萧冷儿虽落到一边,他自己全力一击后气力松懈,便自下落,那怪兽再不姑息,一脚向着圣沨身上踏去。一声闷哼,圣沨口中立时便是鲜血狂涌。
“大哥哥!”刹那间萧冷儿心中生疼,尖叫声中眼泪夺眶而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拔剑便向怪兽刺去,目标仍是怪物双眼。怪兽不得已抬步之下,圣沨这才能从它脚下逃生,仗着最后一口气力滚到旁边。
但萧冷儿早已力竭,方才之所以还能站起,也只是一时太过情急之故,几招下来,已是处境危机。圣沨看着,心中是一生从未试过的痛楚怜惜,他气息早已奄奄,但此刻想着自己若再不起身,那女孩子立时便有裂骨之难。他二十年来所受苦楚非常人能想象,身为楼心圣界排行第一的杀手,其耐力也是无人能及,心中这番念想,多年来求生意识悉数激发,终于再次提剑而起向那怪物冲去。
萧冷儿趁机退下,浑身浴血,脸上笑容,却仍是不掩光辉,手颤抖伸入怀中,摸出出发前备下的火药,此刻也已被鲜血染红一半:“大哥哥,你再稍微坚持一下。”
好容易引燃那火药,萧冷儿却并未投向怪物,而是飞身扑起投入那水池,轰隆作响之中,萧冷儿拉了圣沨便随着火药之后再次投入那水池:“大哥哥,走!”
室中一干人,面色俱是沉重,尤其扶雪珞、萧泆然几人,神色压抑沉痛,叫人不忍再望第二眼,依洛二女,却早已双眼红肿。
洛云岚手中握着座椅扶手,恨声道:“扶世伯,那树林之中,究竟有些什么?”
扶鹤风面色同样难看,沉声道:“传说,五十年前,洛阳有一场空前的大劫难,一夜之间死了数百人,形状极惨,俱是肠穿肚烂而亡。据说那凶手并非人类,而是一只早已成了精的怪兽,那之后怪兽窜入城外树林,洛阳所有高手齐聚,在树林之外守了整整一个月,也不见那怪兽再出来,但也没有人敢进去。于是众人回到城中,再守得两月,仍是不见那怪兽踪影,这才慢慢放松警惕,但从此城外那树林,却成为洛阳的禁地,洛阳所有的人,也俱都闭口不谈。这五十年来,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而且即使当真有那传说中的怪兽,只怕寿命也早已尽了,直到前天晚上。”
他一席话说完,洛云岚手中扶手早已成为屑沫,一字字道:“前晚看那几人死状,你已猜到可能就是那怪兽,但你为何不说?”他此刻心中惊怒,对扶鹤风说话再无半分客气,但却还有谁会在乎这个?
扶雪珞心中几乎窒息,喃喃道:“你为何不阻止我们,为何任由我们前去,却不提前告诉我们?”想到萧冷儿,心中惊痛,无法言说。
“只因扶盟主从来都以武林大局为重。只因扶盟主并非五十年前之人,因此对那怪兽看得并不十分恐惧。只因扶盟主明知说出来之后,只怕众人存了胆怯之心,也难以寻得那怪兽。只因扶盟主一心想要铲除那妖兽为武林除害,于是刻意让萧冷儿打头阵。只因扶盟主深知众多人中若有人当真能找到那怪兽,便非萧冷儿莫属!”萧泆然起身,连番冷笑,“扶盟主也并非就是叫我们去送死。我们前脚一走,扶盟主等人立刻就跟了上来,跟在我等身后,只要我们一找到那怪兽,扶盟主等人便现身捉拿。可惜任扶盟主算盘打得再精,终究也只找到我,终究也使得冷儿身陷狼窟!”他一字字说完,一字一恨。
扶雪珞几人不断颤抖。总是言语不多的萧佩如也是紧咬樱唇。
扶鹤风脸色惨白:“没错,老夫有意让冷儿去寻那怪兽,但老夫又怎会让她去送死,我们跟在你们身后,也不过几步之遥,无论发生任何事,老夫都可保得冷儿毫发无损,哪知、哪知……还是、还是……”他心中何尝不是痛,说到此处,再难接下去。
萧泆然此刻再没有平日里翩翩风度,盯着厅中默默不语众人,再看向扶鹤风,一字字如同针刺:“我萧泆然不是燕帝,燕帝以天下为重,萧泆然却只以自家妹子性命为重,此番若萧冷儿有任何不测……”
“此番萧冷儿若有半分不测,我庚桑楚以楼心圣界下一任圣君之名起誓,定要荡平你中原武林一草一木,为她殉葬。”一袭玉色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轻言细语,笑若春山,却听得众人一阵毛骨悚然。
只说完这一句话,庚桑楚立时又转身而去,萧泆然几步赶上他,也不停顿,口中淡淡道:“我与你同去。”
两人既无相视,也无交谈,心中却似已有了默契。
扶雪珞、萧佩如等人也立时便跟了出去。洛文靖虽然深知扶鹤风想法,但他对萧冷儿同样爱逾性命,虽无法责备扶鹤风,但却也毫不犹豫跟在几人身后而去。
扶鹤风容色仿佛顷刻之间苍老了许多,因前晚情况并未离开的无想大师微微叹道:“扶盟主何须自责,我们的做法,并没有错,也是为洛阳百姓着想。”
“萧冷儿有一点,是我等人无论如何亦比不上。”扶鹤风喃喃道,“我们总是以苍生为念,却总在关键的时候牺牲少数人性命,这不打紧,着紧的是,我们都认为这是对的。只有萧冷儿,萧冷儿她珍惜一切的生命,她并不是妇人之仁,她只是大仁大勇……”
她,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让他利用。
萧冷儿,萧冷儿,你可千万莫要出事。
“就是这里。”
萧泆然带庚桑楚来到昨日出事的地方,想了想,还是主动说出跟着他的目的:“你是楼心月悉心培养出的顶级杀手,对于追踪之事,想必比我在行。”
庚桑楚却不言语,只沿着那洞穴查看半晌,淡淡道:“你昨夜直接便跳了下去?”
萧泆然点头:“当时情急,我见妹子掉了下去,立时便也跟着跳下去。”
庚桑楚冷哼一声:“这洞口以五行八卦之阵摆成,即使十个人一起掉下去,能有两人摔在一起便已经很了不起,你这紫峦山燕帝的高徒,总不至连这都看不出。”他向来笑脸迎人,此刻出言讥诮,却已是乱了心神。
萧泆然面上一红:“当时天黑,我又太过情急,不曾注意。直到后来被扶盟主等人找到,这才发现。”顿了顿,仍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生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庚桑楚向刚刚赶来的洛云岚一伸手,“给我火药。”
洛云岚一怔,但明知庚桑楚智谋无双,此刻倒也是一大助力,不曾多言,便给他火药与火折子。
“退后几步。”庚桑楚吩咐众人,同时点了火药便直接往洞中扔去,只听“轰”的一声过后,众人片刻围拢,那洞口已是被砸毁,虽被泥土堵了一半,毕竟是只剩这明明白白的通道了。庚桑楚第一个便往下跳,不忘挖苦跟在身后的萧泆然:“看来萧大公子这两天还真是方寸打乱。”
萧泆然也不理他,却忍不住问道:“楼心月为何会允许你来救冷儿?”
“我想做的事,谁能阻止。”庚桑楚语声一转,“况且,他为何那般关心萧冷儿,只怕萧大公子心中比我更清楚才是。”
萧泆然不由苦笑:“这我却是真真不知。至少我所知的,只怕并非就是圣君心中所想。”
庚桑楚闻言不再答话,心中却道除了小丫头,另一人却也是自己不得不救的。他口中不断对萧泆然冷嘲热讽,不惯自己一向作风,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不如此,他怎生阻止自己早已乱了的心去胡思乱想,又怎能头脑冷静的去救她脱困。
浑身疼得如火烧一般,本还有些迷糊的神志在睁开眼一片漆黑之时立即清醒过来,萧冷儿第一个便想到圣沨,连忙四下摸了摸,试探叫道:“大哥哥,大哥哥?”听不到回答,她心中一阵惶急,正要起身,左手已被另外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不由松了口气:“大哥哥,你没事吧。”
黑暗中没人吭声,半晌才听低低声音道:“没事。”
一听他说话,萧冷儿刚放下的心立时又提了起来,该是怎生难受,才会让向来声色难动的圣沨连声音都似受到煎熬?握紧他的手,萧冷儿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缓:“大哥哥,你现在还能走不能?”如今两人处境不明,她心中即使再挂心他伤势,也明知决不能就这般一直呆在这里。
又是一阵沉默,萧冷儿刚想开口,便听唏嗦之声,手中力道一紧,身边那人已站了起来,淡淡道:“走罢。”
他自然也是明白她思量的,萧冷儿心中一酸,咬紧牙无言站起。她起身已是如此困难,他却更不知要忍受多少痛楚。
“咱们往前走,或许能找到出口也说不定。”虽然明知头顶就有出口,但有那怪物镇守,只怕还没上去就已被它撕成碎片,却也不可有此计较。想到那怪物即使身上还到处是伤,此番能在最危难之际逃脱,萧冷儿仍觉松一口气,已听圣沨道:“你抓着我的手,不要松开。”
感觉手被握得更紧一些,萧冷儿心中一暖,明知他是怕自己遇到甚不测,但自己此刻又何曾敢放开他的手,他受伤之重,她是连想也不敢多想一分。
单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萧冷儿苦着脸道:“糟糕,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若找不到其他燃物,只怕片刻之后咱们就只有摸黑找了。”说话间火折子已燃起,借着微弱亮光萧冷儿瞧身边之人,身上黑衣已成布巾,全被鲜血染红,此刻火光微弱,那凝成黑紫的颜色只看得萧冷儿触目惊心。他的脸本是容光绝代,此刻却更是一片血污,只一双星眸,仍是天人之美。却就是这唯一的一色容华,让萧冷儿心中蓦地酸痛起来。
萧冷儿看圣沨是心惊,圣沨看她又怎不是心痛,一时两人越发握紧对方的手,相对无言。半晌圣沨勉强一笑:“我没事,也就看着吓人,你莫要担心。”
虽是形容狼狈,但一笑之下,这地道中仍若生出灿然光彩。萧冷儿眼中一热,连忙忍住。他明明不是惯于言笑之人,这般境况之下,却为安慰自己而笑。吸了吸鼻子,萧冷儿笑道:“安啦,咱俩眼下都是丑得要命,笑起来更丑,还是专心找出路吧。”正说着,她脑袋一偏便看见墙壁凹进去处一盏油灯,不由大喜,松开圣沨之手便去拿油灯,还没伸过去已觉手中一疼,却是圣沨立时又抓住自己的手,见她吃痛表情,圣沨眼中虽有一丝歉然,手中却仍是握得紧紧,萧冷儿心中一软,道:“你把那盏油灯拿下来。”
圣沨心中欢喜,便去拿那油灯,谁知一动之下,原本毫无破绽的墙壁立时便“轰隆”打开一扇门来。
萧冷儿拍掌笑道:“评书里总说秘道探险这种事一般遇到油灯啊石头什么的,就定然有机关,看来果然有几分道理。”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