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家女遇到锦衣卫-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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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生活,她的轨道,她按部就班的人生……
平安和顺,喜乐安然……
她紧紧咬着嘴唇,郑重其事地答了一声:“好。”
听到这句话,宋濂提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他努力了这么多,终于让他的娴儿回来了,从前阴差阳错太多,现在,他再也不会放开她,再也不会……
想到几日之后便是亲迎,洞房花烛夜便在眼前,心中悸动,低下头细细吻了吻那光洁的额头,把脸贴着她的发髻,心中欢喜无限……
炉火霹雳巴拉作响,房间里流动着暖意,相拥的两个人,静静享受着温馨时刻。
“还记得吗?”宋濂状元出身,如今佳人在怀,忽然涌起了诗兴,道:“那年华安妹妹来,我们一起在听雨轩赏雪,一起联句,灵儿一直瞎捣乱,你与华安竟对了一夜的诗,我这状元也没比得过……”
谢娴“嗯”了一声,顺着宋濂的话去想,果然想起几年前的雪夜,皇商出身的华安妹妹带来了稀罕的玻璃窗户,老太太一时心喜,便按了谢家书房的听雨轩,五六个少男少女一起跑到听雨轩暖阁里赏雪,隔着那透明的玻璃,便是六瓣飞花的飘舞,若是细细听去,只是深夜里的沙沙作响……
华安性子开朗大方,一时兴发了,提议联诗,还用一块玻璃做头筹,玻璃那东西价值连城,谢府也只得了一块,虽然灵儿还不屑地说那不是值钱货,她曾经见多了,想来……
想到谢灵,心中一痛,低下了头。
“那个时候,我倒不知你有那么有才。”宋濂拉着谢娴的手,推开了内室的窗户,一阵冷风嗖嗖而过,宋濂忙把椅背搭着的斗篷给谢娴披上,笑道:“后来听灵儿说,你不是对诗,竟是为了谢府再赢一块玻璃……”
谢娴自从抄家以来,极少想起往昔,此时想起当年青竹往事,嘴角也弯了起来。
宋濂见她高兴了,心中也欢喜,把她的手踹在自己袖子里,道:“冷不冷?”
“还好。表哥要对诗不成?”谢娴眯着眼,望着外面的银装素裹,冰天雪地的静寂,让人的心无端地安静下来。
“想看看娴儿的诗才呢,”宋濂揽住谢娴,与她并肩而立,望着窗外的寒雪,虽然是这样寒冷,心却是热烘烘的,笑道:“别说我有才,若是我娶了你,恐怕也要退居而后了,宋朝有个金石家叫赵明诚,本来是个才子,却娶了比他还有才的老婆,他的诗才便数不上了,他十分不甘,把自己的诗句与老婆写得混在一起,让幕僚们说哪个最好,结果大家还公认了他家夫人,就像你……”说着,捏了捏谢娴的手,侧头潋滟一笑。
谢娴淡淡笑着,道:“李易安?”
“是啊,李易安,自古才女多薄命呢。”宋濂感叹一声,忽然觉得有些不吉,拉着谢娴的手,错开话道:“娴儿,我们去花苑走走,赏雪如何?”
谢娴犹豫了下,如今她要与宋濂成亲了,这么做并不符合礼仪,可是迟疑间,已被宋濂拉出了内室,丫头婆子见表少爷拉着小姐向外,都吃了一惊,栾福问道:“表少爷,你们这是去哪儿?”
“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栾福姐姐放心。”宋濂如今心中兴奋,也不顾其他,连蓑衣也不穿,给谢娴的斗篷盖上帽子,便急急向外走去,如今他终于得到她的心,当初因为怯懦所付出的放弃,终于在此时此刻得到了偿还,那失而复得盈满的内心,竟比中了状元还欢喜……
谢娴被宋濂拉着出了屋子,一路逶迤向花苑走去,宋濂走得极快,故意甩下了那丫头婆子,见四周无人,忽然揽住谢娴的身子,低低道:“冷不冷?”
“表哥不冷?”谢娴抬头望着宋濂,见他冻得通红的鼻子,不由关切。
宋濂摇头道:“不冷,表妹。”说着,微微一笑道:“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1)说着,折了一只梅花,轻轻插在了谢娴的发髻上,轻笑道:“你应该说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2)
谢娴低头一笑,正要答话,忽然脸色一变,只见那游廊的瓦基上正站着一人,因为雪下得急,那人被雪覆盖了薄薄一层,看不清神色,只是那大红麒麟服却在雪中分外耀眼,红彤彤地刺痛了她的双目……
作者有话要说:(1)(2)张籍《节妇吟》
谢谢珠珠亲的雷雷,鞠躬~~
恢复单更,亲们,每晚八点见。=。=
☆、第105章 雪人
谢娴只觉得刺眼红色;仿佛一排排利箭,一根根刺穿了自己刚刚装好的盔甲;只是这刺穿并没有让她缓和;反而是更深切的寒冷,比这漫天大雪;冰天雪地;刺骨寒风,更冷;更冷,更冷……
“表妹?”宋濂背着那红色,望着那张脸,寒风之中,没有俏艳;却象是与飞雪融成了一片,化成雪影,眼堪堪飞扬而去,唬地伸出手,抚摸着那脸颊,凉凉的,凉凉的,连眼泪都是珠子,捏着硬邦邦的没有温度,不由心慌,又叫了一声“表妹?你怎么了?”
“没什么……表哥。”谢娴回过神来,望着表哥关切的眼目,笑了,伸手捂住他摸着自己脸的手,道:“表哥冷吗?”
宋濂听了这话,再无迟疑,伸手搂住了谢娴,紧紧抱在怀里,低低道:“还冷吗?”
谢娴靠在温暖的胸膛上,眼睫上的冰霜化作了雪水,浸湿了那月白牙色的绸面,她不想哭了,也哭不出来了,因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已经结束,连同回响,也被娘的那封信截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念想……
她的世间,本来就是表哥这样的月白牙色,从来不是红的,也经不起那半点红色,所以……所以……
常大哥,放下,放下吧,放下才是你我的解脱,只愿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相忘,相忘……最好的怀念,就是忘记,不是吗?
谢娴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宋濂,轻轻道:“表哥真好。”
宋濂没想到谢娴会主动相拥,浑身一震,讷讷道:“娴儿……”
谢娴仰起脸,嘴角弯弯,冰雪一点点打在俏脸上,如玉的面容显出皎洁的美,连同那红唇也宛如朝圣的苍白如雪,宋濂的脑袋“嗡”一声,浑身热血涌了上来,低下头狠狠地堵住那红唇,不知为甚,本应欣喜若狂,却是眼泪蜂拥,点点滴滴打湿了谢娴的脸,这样庄重而强大的女人,论心机谋略甚至论到诗才,都比他高了不止半分,让他总没有来的胆怯……
便是这份胆怯,让他终于失去了她,下意识接受了什么都不如自己的灵儿,可是人到失去的时候才知所拥有,在每个烂醉街头的夜晚,在每个伤心绝望的时刻,在听到谢家抄家的崩溃里,终于明白所爱,朝思梦想,梦寐求之,却近在咫尺,天涯之外,错了,从前全错了,爱是一种勇气!
一种勇气……
他用尽力气抱着谢娴,仿佛要把她嵌在自己的怀里,前程往事,一场空梦,只愿抓住所有,珍爱一生一世……
谢娴闭着眼,感受着宋濂的清凉的泪,忽然想笑,又觉得想哭,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只想就此昏了过去,再也不能睁眼,免得再见到那红色……
她知道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残忍,或者说,她一直就这样无情,对别人,对自己,永远理性优先、规矩冷然、不动声色,而,心狠手辣;可是,此时此刻的残忍,就是一种别样的慈悲,还君明珠双泪垂,只愿君心似我心……
谢娴低下头,埋在宋濂的怀抱里,唯恐让那个影子看到自己眼泪,甚至连呜咽也不肯留下,直到可以抬头,终于笑颜如花,拉起宋濂的手,言笑晏晏,仿佛鲜花绽放,道:“表哥,良辰美景莫辜负,去花苑里赏梅如何?”
宋濂见谢娴忽然异常的活泼,只以为她心里归属了自己,心中越发暖洋洋的,笑道:“你倒是不怕冷。”说着,拉着她的手低低道:“一会儿子丫头婆子就来了,我不希望看到她们。”
谢娴抿了抿嘴,道:“我们先走。”说着,拉着宋濂向那花苑走去,游廊里的雪早被仆从打扫干净,外面的花苑则是一片雪白,两人亲密地手拉手,宛如雪白世间上的一对蝴蝶,在漫天如梦里飞舞,只留下那苍然孤独的茕茕孑立……
雪一直在下,在下……
“咦?元福,这里什么时候堆的雪人?”栾福与元福走到游廊,不见了小姐与表少爷,却见不远处瓦基上堆着偌大的雪人,五官突出,惟妙惟肖。
元福仔细望着那雪人,忽然见到鼻子下的湿润,心中一动,上前拉住正要过去看的栾福,道:“你倒是有闲情,快走吧,小姐穿的那样少,不定冻成什么样呢,得快把手炉给她。”
栾福转过身,叹了口气,道:“元福,不是我说,表少爷太不知礼了,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一点也不替小姐名声着想,老太太还替他瞒着老爷……小姐这样懂规矩的,竟也纵容他胡闹。”
元福自从见了那雪人,就有些心神不定,听了这话,忽然一笑,意味深长道:“他是怕小姐跑了吧。”
“跑了?小姐往哪儿跑去?”栾福奇道。
元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小姐这样的性子,就是笼子里的鸟儿,除非你把笼子打烂了,否则她是绝对不会飞出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忽然高扬了许多,压过了雪天里的呜呜风响。
栾福“吓”了一声,道:“元福,胡沁些什么,我见过的男子里,表少爷是最最好的了,摸样才华前程都是一等一的,又是自小知根知底,小姐心里还有什么不足?什么笼子鸟儿的。”
元福“噗嗤”一笑道:“你一会儿怨表少爷不知礼,一会儿又夸他最好,到底想怎样?难不成想陪着小姐过去,争个姨娘当当?”
栾福的脸“腾”地红了,跺了跺脚,道:“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儿!”说着,就扑了过来,元福“哇”了一声,抱着手炉向花苑奔去,栾福提着裙子在后面追赶,不一会儿功夫就追上了,只要去扭元福的脸,忽见元福用手指做了个“嘘”字,忙住了手,见元福隔着花枝指了指,抬头向前望去。
宋濂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花伞,一边撑着伞,一边拉着谢娴的手,站在梅花从中,一个翩翩如玉,玉树临风,一个紫衣岚岚,端丽无双, 便是极美的水墨画卷,让人只觉岁月悠长,安然静好。
栾福想过去说话,却被元福拉住,轻轻摇头,栾福指了指元福手中的暖炉,元福低低道:“正对诗呢,别打扰。”
栾福仔细听去,果然,宋濂的笑声朗朗传来:“我输了,表妹,这次赔你什么?”语气里的欣喜连冰雪也挡不住,汩汩流淌的全是幸福的欢悦。
不知为甚,谢娴的声音也异常地欢快,拍了拍手笑道:“表哥,你曾经说过你在学院的时候,曾经见过文澜先生,我要他一幅字,你给不给?”
“他啊……”宋濂迟疑了下,道:“他脾气古怪得紧。”
“物以稀为贵,登峰造极的人,自有一番古怪吧。”谢娴语气里带着唏嘘,道:“历经官场,看尽沧桑,便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说着,说着,竟带了几分悠然地向往。
宋濂侧头望着少女,见她神色憧憬,望着前面的一支雪梅发怔,笑了笑,走过去把梅花掐了过来,放在手心里给她瞧道:“我知道你喜欢梅,可是这是庸俗的世间,你这样厉害精明的人,竟羡慕起梅妻鹤子的活法,倒也古怪。”
谢娴低头望着那手中的雪梅,笑了笑,拿了起来,放在眼前转来转去地看,道:“表哥,你将来是想入主中枢,还是外放地方?”
宋濂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