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的日子-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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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侦探正在研究一份档案材料,仿佛整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森克莱这么个人似的。
他断定,这是对付这个从总统府来的傲慢的上校的惟一办法。至于森克莱呢,他摸不清这个低垂的脑袋是表示一种恰如其分的羞耻之感呢,还是一种傲慢的冷漠。他宁可相信是前者。他说完话,又坐了下去,克劳德·勒伯尔抬起头来。
“如果你看一看你面前的这份油印报告,我亲爱的上校,你就会发现,他并没有在我们的掌心之中。”他温和地指出说,“里昂来的这份关于一个名叫杜根的人头天晚上曾在嘉普的一家旅馆里登记住宿的报告,在今天12点15分以前还没有到达司法警察署。现在,我知道,豺狼在11点5分突然离开了旅馆。无论采取什么措施,反正他已抢先了一个小时。
“此外,我不能接受你对法国警察部队的效率笼统责难。我还要提醒你的是,总统的命令是要在保密的情况下处理这件事情。因此,不可能为了一个名叫杜根的人而对每一个乡村警所发出警戒令,那会在报纸上引起一场大轰大嗡式的追踪报道。杜根在舍尔夫旅舍的登记卡是在正常时间以正常方式收集来,及时送到里昂区分局的。只有那里才清楚地知道那个被通缉的人是杜根。这种拖延是不可避免的,除非我们愿意为了这个人发一道全国性的通缉令,但那已不属于我的权限范围了。
“最后,杜根确曾在旅馆登记了要住两天。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在今天上午11点钟改变了主意,并决定到别处去了。”
“说不定你的警察在那地方晃荡来着。”森克莱厉声地说。
“我已经说清楚啦,在12点15分以前,没有警察在那儿警戒,而那个人早已走了70分钟了。”勒伯尔说。
“好吧,算我们倒霉。”部长插嘴说,“不过还是存在这么个问题,为什么不立即开始搜寻那辆轿车呢,警长?”
“从事后来看,我同意这是一个错误,部长先生。但我当时有理由相信此人仍在那家旅馆,并且打算在那里过夜。如果他曾驾车到附近去,并因驾驶一辆受通缉的汽车而遭到摩托巡逻警的拦截的话,他肯定会开枪射击这个毫无准备的警察,这样一来,这种预先的警告会使他逃之夭夭……”
“他恰好是这样干的。”森克莱说。
“的确,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说他得到了预先警告,就像他的车子受到警察的拦阻而得到了预先警告似的。很可能他恰巧决定要挪个地方。如果是这样,如果他今晚到另一家旅馆去投宿,他将会被告发。再不然,如果他的车子被发现,他也将会被告发。”
“拦截白色‘阿尔法’的警戒令是什么时候发出的?”司法警察总监马克斯·费尼问道。
“命令是下午5点15分我在舍尔夫旅舍的院子里发出的。”勒伯尔回答,“7点以前,它就应当下达到所有主要公路的巡逻队。凡是在主要城镇值勤的警察,当他们在夜里来报到的时候,就会得到通知。由于此人十分危险,我就说这车子是偷来的,命令只要它一出现,就立即报告区分局,但是警察不许单独接近驾车人。如果这次会议决定改变这些命令,那么我就要求这次会议对可能产生的后果承担责任。”
长时间的沉默。
“不幸的是,一个警官的生命不能妨碍对法国总统的保护。”杜克勒警卫队队长喃喃地说。在座的人都表示赞同。
“完全正确,”勒伯尔赞同地说,“如果一个单身警官能阻止这个人的话。但是大多数城市和乡村的警察,普通的值勤人员和摩托巡逻警察都不是职业枪手,而豺狼却是职业枪手。如果他被拦截,打死了一两个警察,再次逃之夭夭,那么我们将需要对付两件事:一是将有一个高度警觉的凶手,他可能立即改扮成另一个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人;其次是全国的报纸,都会把这个事件作为头版头条新闻。这样,我们就要被迫进行公开的搜捕。只要这条新闻公开出来,48小时之内,豺狼到法国来的真正意图如果仍能保守秘密,那将是件怪事。报界可能立即知道他是针对着总统来的。如果在座的哪一位愿意去向总统说明,我愿意提请免除我这项任务,另请高明。”
可是没有人自告奋勇。会议照例到午夜时才结束。30分钟之后,将进入8月16日,星期五。
第十七章
凌晨一点钟左右,天蓝色的“阿尔法”车开到于塞尔的车站广场。在车站对面,广场的另一侧还有一家咖啡馆仍然在营业,只有几个搭夜车的旅客在喝着咖啡等车。
豺狼用梳子梳着头发走进咖啡馆,穿过上面已经堆放着椅子的许多桌子到了酒吧的柜台边。他感到很冷,因为他在山区里以每小时60英里的速度驾驶汽车;他感到浑身僵直,因为他驾驶这辆“阿尔法”在山区无数弯弯曲曲的公路上奔驰;他感到饿了,因为除掉早餐时吃了一个黄油卷外,他已经有18小时没有进餐了。
他向服务员要了两大块涂满黄油的面包,四个煮鸡蛋和一大杯咖啡。当鸡蛋正在煮着,面包还在准备着,咖啡还在过滤器上滤着的时候,他望望四周有没有电话间,但只有在柜台的一端有一只电话机。
他问服务员:“你这儿有本地的电话簿吗?”服务员仍在忙着他的工作,只做了个手势,指着柜台旁架子上的一大堆书说:“你自己找吧!”
在电话簿上,有“夏伦尼男爵”,住址是在夏伦尼高地的山庄里,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但是这个村子在地图上却没有标出来。电话号码簿说明这里属于依格尔顿区,这是很容易找到的。这个地方是在89号公路上,离开于塞尔小镇还有30英里。他坐下来,吃着鸡蛋和面包,吃完后就动身了。
当他的汽车经过一块路碑,上面刻着“至依格尔顿,6英里”时,时间正是凌晨2点钟,他决定把汽车扔到路旁的一个森林里去。路旁的森林很密,可能是当地哪一位贵族的私产,是早年他们骑着马带着狗猎取野猪的地方。也可能他们至今还在打猎,因为柯雷兹地方的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路易十四的时代。
再往前几百米有一条通向森林的小路,小路口上竖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私人猎区”。他把木牌拔起来,把汽车开进去,然后又把木牌重新插好。
他把汽车往前开进森林大约半英里,车灯照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老树,像鬼似地弯了下来,树枝挡住了路。他只好把汽车停下来,关了车灯,从驾驶室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把钳子和电筒。
他在汽车底下工作了大约一个小时,由于躺在地上工作,他的背上被露水湿透了。最后,他把藏在汽车底架上的装枪支的钢管子拿了下来,他把这些钢管连同那件军大衣和一些旧衣服放到一只箱子里去。他又在车内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以兔一旦有人发现而猜出是谁驾驶过这辆汽车,并把它开到这个满是野杜鹃花的树丛中。
他用一把剪刀花了大约一小时的时间,剪了许多野杜鹃花的树枝,把它们插在汽车的四周,直到把汽车遮盖得完全看不出来为止。他又利用领带把两只衣箱的把手绑住,就好像火车站上的行李搬运工一样,把领带搭到肩上,一只衣箱在他的胸前,而另一只则在他的背后,这样他就可以用两只手去提剩下的两件行李。
他向公路走去,他走得很慢,每前进数百米,他就停下来把行李放在地上,然后用一根树枝把地上留下的汽车车轮压出的痕迹扫掉。差不多过了一小时,他才到了公路边。他走过那块木牌,又走了一段路,然后把行李放在离小路口约半英里的地方。
他的那件格子上衣又脏又沾满了泥土,油腻的圆领汗衫牢牢地粘在背上,他四肢肌肉的疼痛,好像永远不会减轻似的。他把衣箱摆成一排,自己坐在上面望着东方天空中已经露出的淡淡的灰白色,心想,乡间的公共汽车也许要开得早些?
他的运气不错,大概5点50分的时候,一辆农村的卡车拉着一辆装满干草的拖车向镇上驶去。
那个开车的司机把车停了下来,问他说:“怎么,车坏了?”
“不,我是出来露营的,想搭便车回家,昨晚一辆卡车把我带到于塞尔,我还想再往前到都勒去。我有个叔叔在那儿,他可以替我找便车带到波尔多去,可是我才走到这里。”开车的人听了耸耸肩大笑起来,他也笑了。
“你真傻,走了一夜才走到这里,我们这儿天黑之后就没人走这条路了。爬到拖车上去吧,我可以把你带到依格尔顿,到了那儿,你自己再想办法。”
6点45分,他们到了小镇上,卡车停在公共汽车站后面。他谢了那个司机后,走进一间咖啡馆,要了一杯咖啡,问服务员当地有没有出租汽车。
服务员告诉他一个电话号码,他就打电话给出租汽车公司。回答说:半小时内可以有一辆车。在等车的时候,他利用咖啡馆厕所里的凉水洗了个脸,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又刷了牙,由于烟吸得太多,嘴里直发苦。
7点半来了一辆既破又旧的雷诺汽车。
他问司机说:“你知道夏伦尼高地的那个村子吗?”
“当然知道。”
“有多远?”
“18英里,”司机用拇指向上一指,“在山上。”
他把三件行李放到汽车顶上的行李架上,只有一件提在手里,对司机说:“把我送到那里去。”
※※※
出租汽车只把他送到村子广场邮政局附近的咖啡店门口,他就下车了,因为他不愿意汽车司机知道他是到山庄去的。等出租汽车开走后,他带着行李走向咖啡店。
广场上已经相当热了,有两条牛拉着一车干草站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嚼着反刍出来的草料,黑色的大苍蝇在它们的眼睛周围不停地飞来飞去。
咖啡店里却是阴暗而凉快的。他进去后,只听见里面一阵响动,喝咖啡的人都在移动座位,转过身来看他。一个穿一件黑衣服的乡村妇女,本来和几个农民坐在一块儿聊天,这时站起身来拖着木屐,走到柜台里面。
她问:“先生,你要什么?”
他放下行李,挨着柜台。他注意到那些本地人都在喝红酒。
“请给我一杯红酒。”
当她在倒酒的时候,豺狼问道:“请问到山庄去还有多远?”
她瞪着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看着他。“两英里,先生。”
他像很疲乏似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傻瓜司机告诉我说此地没有什么山庄,所以他要我在广场下车。”
她问道:“从依格尔顿来吗?”他点点头。
她又说:“依格尔顿人都是傻瓜。”
他说:“我得到山庄去。”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没有人主动告诉他去山庄往哪儿走。他拿出100法郎的新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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