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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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是的,做白日梦是精神病患者的一个常见症状。但是,正常人不也做白日梦吗?”
吉医生说道:“这就叫真理与谬误一步之遥,正常与病态一纸之隔啊!”说完,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让我觉得过分了一点。也许,因为是在精神病院里的缘故吧,任何东西偏离常态一点,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警觉和紧张。
40
今晚要去女病区。
张江早早地来了。他身着T恤衫、牛仔裤,
单肩斜挎一个大背包,一双昂贵的运动鞋套在他的大脚上像两只船,给人的感觉是即将上赛场的运动员。
按我的吩咐,他还买来了一支装有五节电池的电筒,拿在手里,像一支沉甸甸的炮筒。
“那是什么?”我看见他同时将一个涨鼓鼓的塑料袋放在写字台上。
“冰淇淋。”张江回答说,同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你吃一个吧。”他说着就将手伸进袋里去掏。
“算了吧,我知道这冰淇淋是给谁的。”我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东西无疑是买给董枫的,谁都知道,女孩子们爱吃这些。
张江想狡辩,又老实巴交地找不出托词,只好涨红着脸说:“余老师,别,别瞎猜,天气这样热,大家解解暑。”
今晚是有点闷热,云层很低,要下暴雨的样子。小屋里的一台老式吊扇呜呜地旋转着,将吸顶灯的光线打碎,搅动得满屋都是旋转的阴影。
走廊上有了咚咚的脚步声,屋内的地板也有点震动。这种传感极强的老式地板,将周围的动静袒露无遗。
董枫推门而入,一身白罩衫带进一种医院的气息。可能是刚护理了病人吧,淡蓝色的口罩还未取下,这使她的两只大眼睛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张江慌张地站起身,将室内惟一的一把椅子让给她,然后挤到床沿来和我坐在一起。
“现在还不能上楼去,”董枫一边摘口罩一边说,“病人才刚刚护理完,得等到半夜,值班医生睡下后,我再带你们悄悄上去。不然,值班医生会挡住你们,因为夜里不准闲人进病区的。”
我说:“要是吴医生值夜班就方便了。”
“嗨,吴医生更严格。”董枫说,“不过,你是他的好朋友,可能又当别论。只是吴医生值夜班,还得等上一周呢。”
说到这里,董枫的鼻子像狗一样在空中嗅了嗅,说:“这屋里有好吃的吧,拿出来尝尝。”
张江给你买的。”
张江急了:“我顺路带来的,大家都吃嘛。”
董枫略一迟疑,然后装得满不在乎地问:“那有我的一份了?”张江不好意思地拼命点头。
这是一种心形的冰淇淋,董枫拿在手上,冰水便不停地滴下,像一颗激动得流泪的心。
她伸出舌头舔它的时候,我感到张江撑在床沿上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心里升起一种感动,也许是触摸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什么东西。
我很快止住了这种感受。毕竟,等一会儿就要进女病区了,那间黑屋子还会出现对镜梳头的女人吗?
“那间屋子的钥匙你找到了吗?”我问。
董枫已吃完冰淇淋,香甜地咂了咂嘴说:“在小翟那儿,不过,那屋里的灯是坏了的。”
我举起那把炮筒似的长电筒一晃,说:“没关系,早准备好了。”
“等到半夜过后,我让小翟来带你们。进去后,可一定要轻手轻脚啊。”董枫说,“不只是惊动了值班医生不好解释,要是惊醒了病人,惹得乱喊乱叫的,场面将不可收拾。”
我和张江都点头称是。
“听小翟讲,那黑屋子里最后一个自杀的病人,场面很可怕,是吗?”我突然问道。
董枫有些惊悚地说:“你是说单玲吗?啊,真是意想不到。三年前的那天早晨,我和小翟去查病房,推门,门后像有什么挡着,用劲推开了一条缝,天啊!单玲就吊死在门框上,直挺挺地挂在门背后,舌头吊在下巴上,紫色的,吓死人了!”
“你和小翟将她从绳索上取下来的?”我想借此多了解一点情况。
“我们哪敢啊!”董枫做了个恐惧的手势,“是吴医生来取下她的。吴医生可真胆大,他站上凳子抱起她,用剪刀剪断了那根可怕的绳子。他将她抱到床上,又用手将她的舌头送回嘴里去。他说要让她好看地上路。我当时看见吴医生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还没看见他对病人的死这么动情过。”
董枫讲到这里,我听见张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便拍了拍他的肩说:“怎么,害怕了吗?”
“不,不,”他埋着头说,“我是觉得吴医生真是个好医生。”这时,窗外响起一阵由远而近的雷声,风也突然窜出,将一扇开着的窗“啪”的一声关闭过来。
“要下大雨了!”我条件反射似的冒出这句话,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也许这只是巧合。上次,董枫在值夜班时,也是在雷鸣电闪中发现了那间黑屋子的恐怖景象;而今夜,我们计划好要去黑屋子观察,半夜还未到,大雨也就赶来了。
董枫站起身,说是要去各病房看看窗子都关好没有。出了门,她又折转身来说:“你们就等在这儿,我会让小翟来带你们上楼。”
从门口望出去,走廊上灯光昏暗,董枫的背影边缘模糊,白罩衫有点飘动,露在罩衫外的小腿光滑结实。
我走过去关上房门。哗哗的大雨已降临大地,窗外一片轰响,我想这是周围树木茂盛的缘故。
我问张江:“几点钟了?”
张江略显紧张地看了看表说:“零点一刻。”
我知道小翟很快就会来叫我们了。我想像着女病区的格局,长长的走廊,各个病房都早已熄灯,也许偶尔还会有精神病人的叫声。有半夜出来乱窜的病人吗?有梦游者吗?如遇到窜出来的病人,我们会受到攻击吗?我突然感到还有太多的问题没和董枫商量好。
而那间走廊尽头的黑屋子,我们进去会发现什么吗?我心神不定地望了张江一眼,然后拿起那支长电筒试了试,一柱强光打在墙上。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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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女生宿舍三楼的走廊上已熄了灯,
暗黑中有一种山洞穹窿般的感觉。
郭颖从梦中醒来时,床头的小闹钟正指着凌晨1点42分。她听见了“哗哗”的水声,在暗黑的寂静中她分辨出水声是从走廊尽头的淋浴房传来的。
是卓然在冲澡吗?这位娇小的室友老爱在半夜去浴室的。郭颖这样猜想时显然还未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但她随即全身一震:卓然不是在暑假前就死去了吗?
郭颖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头脑已完全清醒。“哗哗哗”,淋浴房里的水声在暗黑中清晰地传来,谁在冲澡呢?
已经放暑假了,同学们旅游的旅游,回家的回家,这座三层楼房的女生宿舍早已是空空荡荡,除了底楼和二楼还有零星的几个留校女生外,郭颖所在的三楼是全部走光了,每晚,只有她的寝室里有灯光。
上一个暑假,她也是留在学院里度过的,不过那时有卓然和她一起,同班的男生吴晓舟也常到她们的寝室来玩,有时一起去后山散步,也许,卓然和吴晓舟就是在那时恋爱上的。没想到,一年过后,卓然竟与大家阴阳相隔。
卓然的精神分裂实在蹊跷。郭颖不知道是该从医学方面去找原因,还是该从她拾回的发夹和后山的阴郁气氛中去发现缘由。并且,后山上的怪现象并没有因卓然的死而消失,发夹还在莫名其妙地出现,它甚至弹进了谢晓婷躲雨的防空洞里。
“哗哗哗”,浴室里的水声毫无停止的意思,在这半夜时分,无人的三楼,此刻是绝不会有人进去冲澡的。虽然底楼和二楼还留着几个在校的女生,但每层楼都有浴室,她们绝不会摸黑上三楼来冲澡。
水声证明浴室里有人。要在以前,这准是卓然无疑,尤其是她神志恍惚以后,半夜溜进浴室冲澡已是常事。但如今,卓然早已撒手西归,谁在浴室里呢?
要是谢晓婷和路波今夜住在这里,郭颖一定敢走出去察看。路波是放暑假后住进她们寝室的。看得出来,路波和谢晓婷现在已经很要好,这让郭颖深感困惑:怎么可能呢?当谢晓婷对她讲出在防空洞里的奇遇时,郭颖听得目瞪口呆,同时脸红心跳。她无法理解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一起做那种事。还有,路波的坦诚也让她吃惊。搬到这寝室来以后,她才发现路波关于两性之间的话从无遮拦,她甚至说:“男人都一个样,没多大兴趣了。现在只有群交和同性恋还没体验过。”
当然,郭颖还能感到,路波与谢晓婷要好还有一个动机,这就是让谢晓婷将她带入外面的社交界。谢晓婷通过模特大赛在校外早已如鱼得水,企业界、广告界都对这个纯情女大学生格外青睐,这让路波眼红。看来,她与谢晓婷要好是动了心机的。这不,今晚她俩就一同去参加一个企业的酒会去了。
整个三楼寂静无声,不知何处的窗户被夜风打出“砰”的一声,然后又是寂静。从走廊尽头传来的水声让郭颖毛骨悚然。她在暗黑的床上翻了一个身,上铺的床架好像也同时发出了一点动静。她知道,上铺是空着的,卓然早已消失,是自己将床架震动的,她在心里说服自己。
必须得尽快入睡才行。郭颖将毛巾被一直拉到头上,外面的动静似乎模糊了一点。她开始努力想像一些与性有关的东西,她很早就发现这是一种在入睡前排除干扰的有效的方法。她闭上眼,首先想像谢晓婷、路波和高瑜在防空洞里的荒唐游戏。她搜索着谢晓婷对她坦承此事时的言语及一些细节,她很难理解放纵、占有以及潜意识中的虐待是否也是女性的需要。
在暗黑的床上,在绝对无人知晓的保障中,郭颖慢慢地进入了一种兴奋状态,然后是困倦,不知不觉地便睡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到一只手在她的腹部抚摸着,那手很热,很轻柔,有一种被医生检查身体的感觉,但她知道坐在她床边的人是高瑜,因为他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热气像刚从篮球场上下来那样蒸腾,一种男人特有的汗味直逼她的鼻孔。他一定以为她睡着了,所以摸她的动作很轻。她不敢睁开眼来,因为她如果醒着,没有不拒绝他的理由。并且,不单是拒绝,这个与班上多个女生鬼混的小子还应该令人生厌,令人愤怒。他不过就是长得高大帅气一点,其实是混蛋!她只有继续假装睡着,这样就省去了任何判断和解释。那只在她腹部抚摸的手让她全身软绵绵的,一种心醉神迷的舒服差点让她呻吟出来。
突然,上铺发出有人翻身的动静。卓然已经死了,谁睡在上面呢?她感到心里一紧,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紧紧抱住高瑜的肩头说:“上铺有人!”这时,整个床已摇晃起来,已有一条腿从上铺边缘吊了下来,那脚尖在空中东晃西晃,显然是在寻找一个落脚点。那脚上套着一只红色的高跟皮鞋——这正是卓然!
卓然从上铺下来了,她头发蓬松,脸色惨白地站在郭颖的床前,郭颖第一次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