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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废墟-第18部分

小说: 废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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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规范这一出现,刹那之间,我心中“啊”地一声,已明白了一些疑问。看他的气势,看胡隆的立时后退,看众人对他的恭敬神态,看牛一山那帮人个个都大是惊惶的神情,我立时可以感到,李规范年纪虽小,但是在这伙神秘人物之中,却反倒有著相当高的地位。

他何以会有相当高地位我自然还不知道,但那应该是毫无疑间之事了。

他一下子就喝退了胡隆,冷冷地向各人望了一眼。在望向胡隆那一干人的时候,眼光之中大有嘉许之色,在望向牛一山那干人的时候,眼光却十分冷峻严厉。最后,目光停留在牛一山身上,还发出了一下冷笑声,使得牛一山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我看了这种情形,心中不禁喝了一声采,心想看不出李规范小小年纪,却大有大将的风范,俨然领导者的气度,单在眼色之中已有慑服群豪的气概。

我正想扬手和他打招呼,他已转过身向我望来,立时开口:“卫先生,请你暂时离开一下,我们之间有些事要处理。”

他神情肃穆,和带我上山来时那极少年人的神态,大不相同。而且话说得虽然客气,但是又隐隐有一种叫人不得不从的气势在内。

我当然不肯就此离去,一挥手,道:“我们一上山来就向我们偷袭的人,看来就在这里。”

李规范沉声道:“我知道,我会处理。”

我“哈哈”一笑:“那次偷袭,令我几乎命丧断崖,我没有摔死,自然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事。”

李规范可能也看穿了我的心意,是想留在大厅上不肯走,若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自然说话比较容易,而这时当著许多人,他又显然要在这许多人面前,维持他一定的尊严,所以事情就变得有点僵,他不知如何对付才好,我也乐得看看他处事的方法。

他只呆了极短的时间,两道浓眉一扬:“卫先生,我们的事,绝不会给任何别人知道的。”

我笑了一下:“所谓任何别人,是甚么意思?”

胡隆在这时叫了起来:“就是外人。”

我一副不在乎的神气:“那多半不包括我在内,我已经知道很多了。”

李规范的神色变了一变,牛一山大有幸灾乐祸之色。这使我感到,牛一山和李规范是处在敌对地位的,若是我继续和李规范为难下去,那等于是帮助了牛一山。一想到这一点,我忙道:“当然,我甚么也不知道,只是说笑而已。而且,对旁人的秘密,我也不是那么有兴趣。”

李规范现出十分感激的神情来,我乘机收篷:“胡博士在哪里?能带我去见见他?”

李规范忙道:“当然可以,苗英,带卫先生去见胡博士。”

随著他的叫唤,一个身型十分挺拔的青年人越众而出,来到了我的身前,我向李规范一挥手:“小心,有一次偷袭,就会有第二次。”

李规范咧著阔嘴,笑了一下:“我会提防的。”

那唤作苗英的年轻人带著我走了出去,大厅的石门,在我的身后发出轧轧的声音关上。

石门关上之后,在大厅之中发生了一些甚么事,我自然无法知道了。

在前面是狭窄的通道,左曲右折,看来密如蛛网。

那年轻人手中拿著一支火棒,火光闪耀,在前面带路。转了七、八个弯之后,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算是甚么屋子,与其说是屋子,还不如说是一座大坟墓。”

想不到我这句话却使得苗英大有同感,那一定是这句话直说进了他的心坎之中,不然他绝不会那么快就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的。

他立时道:“根本就是坟墓,住在里面的人,全是活死人。”

我把步子跨大些,离他近了一点,挑逗地道:“那为甚么还要住在这里,外面的天地,不知多么广阔。”

他紧抿著嘴,一声不出,只是向前走著,我在他身后急急地道:“你们的祖上,属于一个甚么团体,还是甚么门派?当年立过甚么誓言?时间难道在你们身上没发生作用?你们到现在,还生活在一个不知道甚么样的残梦之中,太可笑了。”

苗英的嘴越抿越紧,一声不出。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胡明的声音传了过来:“卫斯理,你在一个带路的青年人身上说这种话,太卑鄙了。他们自有主意,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煽动的。”

我被胡明的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刚才我确然想在苗英的口中探听出一些甚么秘密来的。

这时我也不知胡明在甚么地方,他的声音也听不出是从甚么地方传来的。我提高了声音。叫:“你在甚么地方?”

胡明的笑声传过来:“还远著,你不必大声叫,这建筑物造成那么奇特的原因之一,是声波可以在狭窄的走廊之中,作不变形的延长,只要在通道中,几乎在任何角落有人讲一句话,整幢建筑物的每一处,都可以清晰地听得到。”

我心中啧啧称奇,不再问下去,随著苗英又转了十七、八个弯,经过了许多紧闭著的房门,才看到其中有一扇门是打开的,个子矮小、精神奕奕的胡明正站在门口,见到了我,老远就又挥手又蹦跳,看起来,这个出色的考古学家犹如一头猿猴。

苗英站定了身子,等我越过了他,他转身离去。在胡明的房间中,有灯光射出来,我来到了胡明面前,他和我握著手,我向门内打量了一眼,失声道:“你一直住在这样的房间中?”

胡明摊了摊手,把我拉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有甚么选择?这里应该是每一间房间都同样大小、同样形状的。”

房间是六边形的,每边长约一公尺,整个房间的面积自然不大,但却又相当高,所以看起来像是一个六角形的柱体。

房间之中,甚么也没有,在平面的顶上,有一些小约六角形的孔,可能是用来作透气之用的。在一角,有一盏半明不暗的油灯,人一进了这样的“房间”之中,就跟变成了一只黄蜂差不多。

我不知有多少问题要向胡明发问,可是胡明一面关上门,一面已经先开口:“你看过我寄给你的那个故事了?故事里的那个小女孩,在她妈妈死了之后,被一个婆婆背上山来,就住进了这幢建筑物之中,她对这幢建筑物、这样的房间,有相当生动的描述。”

他的样子忽然十分沮丧,缓缓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在这里的所有人,看来都下定了决心,绝不会透露半句秘密的。”

我也不禁“嗖”地吸了一口气:“永不泄密。”

胡明道:“是,永不泄密。”

我静了片刻,胡明又道:“这……永不泄密的教育,怕是这里每一个人从小就要接受的,变成了生活之中、生命之中,至高无上的戒条。如果他们这群人在这里神秘的隐居,已超过了十代以上的话,我怀疑保守秘密,只怕已成了他们身体内细胞中遗传因子的密码的一部份。”

我闷哼了一声:“要那么多人一起保守一个秘密,是相当困难的事,我怀疑他们可能根本已经不知道自己上代的秘密了。”

胡明在小小的空间中来回踱著步,摇著头:“不,他们是知道的,这个秘密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使他们世世代代能在这里住下去。虽然曾有争执,有的人想离开,可是看来还是有更多的人愿意留下来。”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你对那伙人究竟知道多少?他们人人都会武功,中国武术,我看至少是三、四百年前来自中国北方的。”

胡明点头:“这一点毫无疑问。他们的话,至今还带有黄河上游省分的口音,你自然听得出来。”

我一面点头,一面压低声音:“我听见他们在争执中,提到‘老皇爷’这个名词。”

胡明又点头:“是,他们的祖上出过一位显赫的人物。在这幢建筑物之中,小型的社会……或者说团体的结构,也相当奇特,最高统领是一个少年人,不过十五、六岁,样子很丑  ”

我失声道:“李规范。”

胡明道:“是,照你分析,这说明了甚么?”

我也来回踱起步来,房间的面积十分小,我和胡明两人都来回踱著,如果有第三者在一旁看,一定会有十分滑稽的感觉。

我想了片刻,才道:“这说明领导地位是世袭的,一代代传下来。我至少知道这些人中,有的姓李,有的姓牛,还有姓胡、姓苗的,他们才到这里的时候,首领一定姓李。”

胡明扬了扬眉:“历史上姓李的皇帝  ”

我笑著:“他们提及过老皇爷,并不一定表示老皇爷是他们中间的一份子,他们可能全是老皇爷的手下,所以一直要遵守老皇爷的遗训。”

胡明苦笑了一下:“也有可能,总之,这群人神秘之极,而且  ”

他说到这里,现出一副紧张的神情来:“而且我可以知道,这群人之中,至少会有一个逃离群体过。”

我不知胡明何所据而云然,所以望定了他。胡明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有点古怪,忽然话题一转:“我……你再也想不到,我……我……会忽然谈起恋变来了。”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转变话题,固然突兀之至,而他居然会谈恋爱,这更是出人意料之外。他是一个考古的狂热者,若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和一具木乃伊由他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扑向那具木乃伊,而弃美女于不顾。

这样的人,也会坠入情网?

我在呆了一呆之后,才道:“这……说明世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

胡明有点忸怩:“别笑我,我是认真的。”

我摊了摊手:“没有人说你在玩弄女性,但是我看不出那和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有甚么关连。”

胡明踱到了一个角落  六边形的房间,就有六个角落  蹲了下来,伸手掠了一下头发,道:“大有关连。她……她就是故事中的那个小女孩。”

我吃了一惊,伸手指著他,他的神情更怪,把声音压得很低:“在这里,只有你和我才知道。”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如果给这里的人知道了,那么,那小女孩……她现在当然不小了,会……”

胡明道:“她现在是法国一家女子学校的校长,如果给这里的人知道了,那么,结果就像故事中她的母亲一样。”

胡明说到这里,声音不禁也有点发颤,我再也未曾料到事情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变化。故事中那个母亲,显然是被逼自杀的,那么,胡明的爱人,那个女校长,是不是也面临著同样的危险?这里的人,难道会派出杀手去,万里迢迢追杀一个逃亡者?

胡明看到我紧张,他更是手足无措地望定了我。我道:“慢慢来,那位女校长  ”

胡明道:“她的名字是田青丝,她有一半当地人的血统,她母亲当年曾叛离过,和一个当地人私奔,你在故事中看到过的。”

我点了点头。

这时,那个支离破碎的故事的来源已绝不再是甚么谜团了。那故事自然是田青丝写的。

田青丝既然和胡明在谈恋爱,胡明一看到了那个“故事”,当然关心,所以立即来到这里,想探索一下究竟。他来到这里之后,发生了一些甚么事,我还不知道,看他能把我叫来,又能令李规范下山来接我,关系好像并不坏。至于李规范一上山就遭到了偷袭,那又是另一个意料之外的变化。

胡明吸了一口气:“故事是她写下来的,有一次她对我说,她的遭遇十分怪,她一直把她的遭遇当恶梦一样,一点一滴地写下来,我要向她拿来看,她不肯,我知道她平时把日记之类放在甚么地方  那时正在她的住所,冬天,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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