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盲之越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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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德亮哼了一声,说道:“这个冯进军,我倒觉得他不简单啊。”
张顺民惊讶地看着孙德亮,问道:“孙馆长,属下愿闻其详。”
孙德亮摸了摸沙发的扶手,说道:“冯进军在穿山线可能不只是第七桩这么简单。在冯进军被捕时,共匪的穿山线基本已经被摧毁了,只有第一桩一直没有消息。关在二号楼的那个穿山线第二桩是唯一知道第一桩的人,但是那个娘儿们嘴巴极硬,徐行良他们至今毫无进展。”
张顺民说:“孙馆长,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冯进军就是第一桩吧?”
孙德亮说:“我是有这个推测,但是不能确定。就算是能够确定,我们也要保密,不要让二号楼的徐行良知道了。”
张顺民的一张长脸一展,露出了罕见的笑容,说道:“孙馆长,你这是一箭双雕啊!”
孙德亮得意地站起来,背着手在办公室内踱了两步,说道:“你吩咐好冯彪,对张海峰可以好一点,你最近也尽量不要杀人,不能打草惊蛇,我们潜伏在共匪内的特工也在调查张海峰的情况,说不定能把共匪最上线的几个情报首脑挖出来。”
张顺民站起来,笔直地立正,敬了一个军礼,喊道:“是!”
孙德亮的确心思缜密,可惜的是,他有时候太过于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了。他明显低估了张海峰、冯进军这些人的能力,他也犯了一个最愚蠢的错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甚至没有想过,张海峰的被捕是为了完成一个更大的计划。
孙德亮的这些部署,尽管不能阻止A的越狱计划,但是也给A的越狱计划布下了重重障碍,万幸的是,有些部署反而帮到了A。
而此时,108牢房里,A的越狱计划的第一步,尽管经历了数次风险,但终于得以顺利实施。
七、冯进军眼中的白山馆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四下一片宁静的时候,A才把牛皮纸团打开,小心地将里面的三件物品取出。冯进军一直悄悄地站在牢房的门边,替A监视着外面的一切。
A揭开床上那层棕垫,在正中间挖开了一个小口,仔细地将小锯子、小刀和铁丝塞了进去,然后将小口用棕覆盖住,从外表上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但是,如果有心人仔细摸一下,还是能感觉到有硬物在里面。但A暂时能够找到的比较好的隐藏地点,也就是这个棕垫里面。
等A藏好东西以后,冯进军回到床上睡觉。
他们探出半个身子,极小声极小声地交谈着,寻常人是无法想象这个声音有多小。在情报斗争时期,很多时候,情报员之间必须用最小的声音交谈,以防任何人偷听到。所以,他们两个人的交谈,主要是依靠唇形的变化,只有在一些音节上有细微的声音,这也是为了防止情报的交流出现不准确的状态。如果听错了一个字,都会产生巨大的误差,导致行动的失败和暴露。A和王老板接洽的时候,基本都是用这种几乎于无声的方法。
冯进军早于A一个多月被关押进来。从冯进军的口中,A得到了白山馆的如下情报。
A关押的这栋牢房是一号楼,一共三层,地面二层,地下一层。共计关押了约四十名犯人。其次还有二号楼和三号楼。二号楼关押了约二十名犯人。三号楼则数量较多,一共有六七十人。
二号楼和三号楼关押的具体都是什么人,冯进军也不清楚。只是知道二号楼应该是“重刑犯”,也就是一些重要的共产党情报人员。三号楼好像关押的是一些江湖人物,这些人动静很大,有时候夜深人静了,也能够听到三号楼的人大吵大骂的。
所以,这里三栋牢房关押的犯人不是统一放风,而是各自分开时间。
犯人每天放风两次。一号楼的放风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九点半,下午两点到两点半;二号楼是九点半到十点,下午是二点半到三点;三号楼是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下午是三点到四点。
一号楼的犯人每次放风结束,列队回牢房的时候,能够远远地看到二号楼的犯人准备放风。刚好是一进一出,两边的犯人没有接触的机会。
三号楼放风的时间比一、二号楼的时间稍长,每次都能听到激烈的吼叫和厮打的声音,好像三号楼的犯人一个个都是极具暴力性的人物。
一号楼每天中午和晚上有食物提供,采用的是每层的人轮流去吃饭的方式,这应该是避免犯人过多聚集在一起。
食堂是在一号楼一层的另一侧,也就是在张海峰进入一号楼时那个厅堂的旁边。
吃饭使用的是铁碗和钢勺。每次吃完,看守会检查,以防止犯人将勺子携带进入牢房。
一号楼楼内并不做饭,所有的伙食都是在铁笼子外的伙房做完以后,再传递到一号楼的。白山馆特务人手有限,除了做饭的厨子以外,有些摘菜的工作会临时安排一些犯人完成,冯进军就去摘过几次菜。特务将安排犯人去摘菜的事情称之为“奖励”。
每天早上,一号楼每层的犯人会轮流去牢房顶端的房间洗漱。但不提供牙刷,只提供一种非常难闻的牙粉,用手指蘸着刷牙。毛巾则是使用A带进来的那条跟麻袋片差不了多少的那条。每个星期在同样的地方洗一次澡,冷水,还有时间限制,洗完以后会提供新的内衣。外衣从冯进军被关进来就没有换过。而且随时会有“审查”。接受审查时,会被带到第二层院子里的审讯室,这是唯一离开第三层院子的机会,大部分时间都要挨打,有的同志如果第二天没有看见,很可能就是在审讯室牺牲了。
一号楼不允许自杀,特务说谁自杀就死一双,要人陪葬。也就是说谁自杀死了,特务们要抽签决定再枪毙一个。冯进军知道这个规矩,目前为止,一号楼中还没有人自杀过。
一号楼中肯定有背叛者,但是无法确定是谁,或者是有几个。冯进军在一号楼里属于不讨好的形象,大部分同志都不愿意和他接触,认为他最有可能是背叛者。甚至在放风的时候,有些极端的同志曾经和冯进军发生过冲突。
冯进军认为在一号楼中有一个隐藏得比较好的“党支部”,是由一些彼此信任的同志建立的。奇怪的是,特务也应该知道这个“党支部”的存在,但是并没有采取什么手段来制止,好像觉得无所谓似的。
冯进军的讲述断断续续,持续了很长时间,才算是把他所知道的白山馆的情况说了个大概。A很仔细地听完,尽管冯进军反复问了几次他计划如何越狱,而A都只是说要带着几个同志一起,越狱的过程必须随机应变,更没有说他越狱是为了救机要员。
冯进军见A不愿意说,也没有再勉强。其实A的心里已经感觉到了,他要营救的机要员很可能没有关在一号楼。
他们小声的对话结束了,A已经筋疲力尽,沉沉地睡去。而冯进军则根本睡不着,他看着A,苦笑了一下,他不相信A所说的越狱真的能够实现。
A和冯进军用这种无声的说话方式是无比正确的,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每个牢房靠近牢门的墙角里,都埋着一个窃听器。一个窃听器可以偷听到两个牢房里的对话。
这个窃听器的电线从墙角钻出,汇入外墙上的一个线盒中。那个年代,几乎没有哪个建筑使用墙内埋线的方法,都是用线盒把电线包住后钉在外墙上。比较讲究的大户人家使用木质线盒,寻常人家则都是裸露的明线。
白山馆的电线盒则都是统一的木盒,有三指粗细,从天花板的边角穿过,又在每个牢房的门口垂直下来。本来每个牢房里都有电灯,但是白山馆的电源是自供电,所有的电线都是串联的,如果哪个房间的电灯短路了,那么所有的房间都会停电。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出现,所以白山馆每个牢房内都没有电灯。
窃听器则保留了下来,这让外墙上原本布置的电线盒保留了下来,当然电线也都在。
在一号楼旁边笼子外的一栋房子里,冯彪推开一扇门走了进来,有几个戴着耳机的特务正坐在一排类似电话接线的机器面前,不断地插拔着线头。他们面前都摆着一个本子,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冯彪问其中一个特务:“妈妈的,还不行吗?”
那特务说道:“冯头,不知道是今天电压不稳还是什么原因,一直都是噪音。模模糊糊好像听到他们在说话,但是听不清楚。”
冯彪骂道:“放你娘的狗屎屁,二号楼怎么就听得见?”
那特务委屈地说:“冯头,二号楼徐头他们用了一个什么稳压的玩意儿,都好多天了。”
冯彪拉开门冲着另外一个房间骂道:“操他奶奶的,二号楼能用我们就不能用?什么稳压稳压,人稳了,一号楼就不稳了!”
另一个房间的门慢慢打开,徐行良笑脸盈盈地走了出来,见冯彪正怒火冲天地站在门口指桑骂槐,他将脸上的眼镜扶了扶,笑眯眯地说道:“我说彪兄,怎么又那么大的火气?”
冯彪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徐行良继续说道:“彪兄,那个稳压器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你用一个月我用一个月,这个玩意儿是美国的新产品,是个稀罕物,再过一阵子,不就换给你了吗?或者有个新的送来了,兄弟你用就是了。”
冯彪怪笑了一声,说道:“老徐你说些什么酸不溜丢的话,你那稳压器一开,我们这边就是噪音。”
徐行良哈哈笑道:“我说彪兄,你这话就是不讲道理啊。电压不稳和我这个稳压器有什么关系,以前这个稳压器不在的时候,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嘛。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觉得张海峰是个有肉的,但是咱们也有经验的不是,第一天到,基本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
冯彪哼了一声,把门啪地一关,径直走了。
徐行良也走进屋里,关上门,几个特务看了看徐行良,徐行良脸色一沉,闷声说道:“把稳压器功率调到最大!今天就让一号楼全部听噪音好了!”
一个特务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把旁边一个大机器上的转钮扭到了尽头。
那边一号楼的监听房里,三个特务齐刷刷地把耳机取了下来,一个特务苦笑着说道:“妈妈的,徐头那边又是故意调到最大了,咱们这边就别想听到什么了。”旁边一个特务也应和着说:“哎呀,一号楼二号楼现在搞得是水火不容啊。”
一个特务连忙打断说话,轻声说道:“小声点,徐头耳朵可尖得很呢。”
三个监听的特务都哦了一声,慢慢地再把耳机戴上,一戴上就一脸苦相,那噪音真是相当的大。
这种大功率的机器,的确能够在电压不稳的时候起到关键性作用,只是当时这种机器一启动,对其他不是一个线路的电磁信号都有相当大的干扰,所以一号楼做监听的特务几乎无法工作。
冯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对这些科技的东西更是狗屁不通,任凭徐行良像蒙小孩子似的戏弄他,他也找不出了反驳的理由来。
他们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徐行良的故意为难,才与A和冯进军说的最关键的话失之交臂,如果让他们听到了A呕吐之前与冯进军的对话和呕吐的声响,那么,A的越狱计划就已经暴露了。真不知道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是不算巧合的巧合。
八、白山馆缘由
A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A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近乎于粗暴的吼叫声给惊醒的。送A进来的那两个看守老六和老涂,用铁棍狠狠地敲击着牢门,冲房间里叫骂道:“都给我滚起来!动作快!”
A翻身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