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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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立的有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十来个人等着了,他们才一踏入,一个面色红润,蓄着八字
胡的六旬老者已迎了上来,声音宏亮但却急躁的一叠声问:“我说大妹子,可是有了什么大
麻烦?是咱们内部的纰漏还是外头有什么不妥?这来龙去脉到底如何?现下又有了啥的演变?”
金申无痕横了老者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么个连珠炮似的问法,叫我怎么回答?事情当
然不好,但像你这样毛躁也并无补益,且坐下来歇着,哥哥,我会说个明白。”
这位老人——金申无痕的老哥申无忌,手摸八字胡,嗬嘴笑道:“看你这泰山笃定的模
样,大概也是有惊无险的成分据多,倒把我好急,甚且等不得在‘九昌阁’候你,就把大伙
全请过来了,倒是我太小题大做啦!”
坐在铺设锦垫的太师椅上的那位老人,轻摇着银发如雪的头,捋着同样银白色的及胸长
髯,音调低沉却浑厚有力的道:“恐怕不似你说的这般轻松,无忌,亏你还是无痕的亲兄长,
连她一向的个性也不清楚,天大的事,你几曾见她慌张过来?她表面上的平静,不见得就担
保事情的无碍,否则,又何须寅夜告知我们聚晤于‘九昌阁’?”
面对金申无痕,老人又道:“无痕,我说得可对?”
金申无痕显露出罕见的亲切笑容,神情也是罕见的恭顺:“三叔,你老见微知著,高瞻
远瞩,看人看事入木三分,怎会说错?正像你老讲的麻烦可大着了,我正在强持镇定,要和
大家商议个应对的法子出来……”
老人便是金申无痕夫家的嫡亲三叔,早年亦曾雄霸过塞北一带的大豪:“闪雷”金步云!
金步云一双环眼里光芒炯亮,他缓缓的道:“看情形怕是大漏子吧?”
金申无痕低徐的道:“是大漏子,三叔。”
旁边,申无忌大声道:“什么大漏子你可得快点说出来听听,这不是憋死人了么?先前
问易永宽,兔崽子又不肯讲,只吞吞吐吐的说有一种极端险恶的形势正在凝成,问他到底怎
么回事,他就闷不吭声了,真是你调教出来的好下手,连转达几句话也承袭了你的作风!”
金步云沉稳的道:“别这么急切,无痕会仔细向我们说个明白的。”
这时,一位风姿绰约,容颜秀美的中年妇人,亲自端着一张锦蹲来,笑盈盈的道:“大
嫂,你坐着说吧,这半宿来,想是够劳累的了……”
另一个体形瘦削,面目严肃的中年人也接口道:“淑仪说得不错,自家的身子也得注意
珍摄才是。”
中年美妇乃是金申无痕唯一的小姑金淑仪,那面目严肃的中年人便是她的丈夫端良,一
直站在端良身侧的那位俊逸青年,便是端良的独生子,也是金申无痕的外甥端吾雄。
施嘉嘉也在场,陪伴着施嘉嘉的,是两位四十上下的妇女,这两位妇道的生像神韵,与
金申无痕颇有近似之处。
那面圆肤白的一位,就是金申无痕的大妹申无求,瓜子脸,肌肤稍黑的一位,便是她的
二妹申无慕——两人至今仍未出嫁,是而不论形态气质,仍有着云英少女般的矜持与含蓄,
甚至带着点缅腆的意味。
金申无痕并未即时坐下,她微侧过脸,道:“展若尘,在座各位,都是我的至亲家人,
你过来一一见了。”
展若尘走上前来,彬彬有礼的逐一相见——除了施嘉嘉之外,他还是首次和金申两族的
亲人晤面,从他们的言谈及外貌中,他几乎皆能以猜中和金申无痕的关系,每一施礼,称呼
俱都不错。
目注展若尘,金步云连连点头:“你就是在蛇口之下,搭救了嘉嘉的那位展若尘?‘屠
手’展若尘?”
展若尘道:“在下正是蒙受楼主续命超生之德,恩同再造的展若尘。”
非常满意的笑了,金步云赞许的道:“好,答得好,真乃谦谦君子,昂昂豪杰,展若尘,
我是最喜欢你!”
展若尘静静的道:“三太爷抬爱,在下不敢承当。”
走过来一拍展若尘肩膀,申无忌笑道:“早就想会你一面,展若尘,果然见面更乃强过
闻名,是个好小子,我大妹子看人没有看走眼,也难怪她如此器重你了!”
展若尘道:“这是各位前辈谬奖,也是楼主的隆情曲涵。”
端良看着屉若尘,十分友善的道:“展老弟,今后‘金家楼’仰仗你的地方很多,还请
不要见外,大伙多亲近。”
展若尘道:“更要请端前辈指教。”
嫣然一笑,金淑仪插口道:“你太客气了,展若尘,我大嫂生平最看重的就是有胆识,
具骨节,尚忠义的人,有关你的很多事,我们都听说过,你的长处更不止这些,‘金家楼’
加添了你这样一把好手,不但如虎增翼,大嫂身旁得人,也可以轻松多了……”
展若尘道:“在下承楼主救助于生死一发之间,挽危于奄奄待毙之前,大恩如山,舍此
一命,亦难报楼主宏泽万一,自当全心全力,为楼主效尽棉薄。”
金淑仪微笑道:“你不用表明,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赤胆忠肝,豪气干云的人物,展若尘,
好希望你能永远留在‘金家楼’,永远成为我们之中的主要一员!”
展若尘道:“只要‘金家楼’需要在下,无远弗届,定供驱使!” .
申无忌宏声道:“你不必‘无远弗届’了,就在这一亩三分地养老吧,天下之大,还有
什么所在比这里更叫人留恋,更来得有意味?”
不待展若尘回答,金申无痕已接着道:“得啦,越扯越远,展若尘已经答应留在我们这
里,磨菇多了,可别又叫他分了心,变了卦,眼下还是说正经的——”
金步云正色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
金申无痕目光回迎,满眼的岭厉与锐酷之色;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谋反!”
整个大厅立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中,金申无痕吐自唇间的这两个字,宛如两把冰寒的刃锋
透进了人心,也冻僵了人心——随即又爆出一阵吼骂,申无忌首先愤怒的叫:“是什么人?”
金步云示意在他背后为他轻捶肩背的两个小丫鬟停止动作,边吸着气问:“不错,无痕,
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阵隐约的,飘缈的叱喝呼喊声响,似真若幻的传进了大厅之中,仔细聆听,
宛如更搀杂着短促的嗥号与悠长的哀叫——那是一种凶邪的征兆,噩梦般的怖慎,令人有着
极端惶恐不安的感受……
大厅之外的走道上,响起了急促的步履声,跟着又是厉烈的喝问与叱叫声——“飞龙十
卫”业已抢出楼外防护且查探了!
展若尘表情阴沉又冷硬,他向着金申无痕道:“楼主,我们大概晚了一步——他们可能
已经展开行动了!”
慢慢自锦垫上站起,金申无痕神情木然,语气更是萧索得紧:“如果你说得不差,他们
的动作倒是够快,只是不够快得将我们一网打尽!”
咆哮一声,申无忌吼道:“到底是谁要造反?是哪一个有此狗胆?他是不想活命了么?!”
“呼”的站起,金步云也激动的道:“‘金家楼’创定江山几十年,还不曾碰上过这种
窝里翻的肮脏事,任他是谁,我们也要痛加惩治,以儆效尤!”
金申无痕目注掩闭的厅门,阴森的道:“我们即会知道是谁,三叔,我们即会知道……”
于是,厅门“呼”声桩推开,“飞龙十卫”的副首领古自昂神情激愤,更带着那种颤震
的痛楚与惊窒的惶悚冲了进来,他猛的向金申无痕跪倒,噎着气,腔调拉着尖厉的短音:
“老夫人……我们被包围了……是好些身份不明的外路人物,还有……还有若干我们自己的
弟兄,那领头的人……老天,居然是二当家!”
双目怒睁,金步云暴烈的大喝:“不得胡说——古自昂,你看真切了?果然是单慎独单
老二?”
古自昂长方的一张大脸上,肌肉在扭曲,连唇角都在抽搐个不停:“三太爷,这是何等
重大的事,小的怎敢有一字虚报?二当家那一袭银灰长衫,老远便闪亮亮的扎着人眼,小的
看了这多年,用不着端详就能辨认个一清二楚,确是二当家无疑!”
“哇!”
—声大吼,申无忌口沫四喷的吼将起来:“单慎独?竟是单慎独要造反?这还成什么世道,
算哪码子的人心?连自家的左手都要同右手纠缠了,家门子里烧野火,如何得了?!”
金申无痕没有理会她老兄的叫嚷,管自冷漠的向古自昂问着话:“外面是怎么个情景?”
古自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咽着唾沫道:“回禀老夫人,方才小的们正在后头候令,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喧嚷叫嚣之声,为恐有失,大伙急忙赶出去查看,甫一出门,便发现四
周人影幢幢,奔掠冲扑,本楼守卫在外围的弟兄纷纷遭至袭击,大都殉难,有几名幸存的也
告不支退下。因为敌情不明,形势混淆,阮老大不敢擅作主张,便交待所有人手退据楼内,
并即紧闭大门,以待老夫人进一步之指示!”
金申无痕低沉的道:“单老二又是怎么回事?”
古自昂眼皮下的肌内又跳了跳,他沙着喉咙道:“当小的们刚抢出门外的辰光,就已察
觉形势不妙,而二当家正站在远处,负手卓立,昂然注视着小的们,在他身边,尚簇拥着十
多个不明身份的外路人物,看起来对二当家状颇为恭顺,我们的守卫弟兄在遭到狙杀之际,
二当家竟视若无睹,管自挺立不动,那干不明人物与组合里某些叛逆,行动之间,皆似以二
当家为中心,进退绕回,全在二当家眼眉示意之下——”
金申无痕慢慢的道:“那一袭闪亮亮的银衫……果是那一袭闪亮亮的银衫……”
古自昂又道:“如今楼门业已关闭,加上铁闩,上下各窗口亦已掩紧,双层护窗铁栅俱
皆放落,人手的分派阮老大也调遣妥当,足可应付对方几轮强攻……”
金步云一拂云髯,沉声道:“古自昂,组合里附逆叛乱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可曾一一认
出?”
舐舐嘴唇,古自昂道: “回三太爷,小的亲眼看到‘电’字级的三把头‘隐枪’白锡
侯、六把头‘四指神通’苟琛,以及二当家的两名近卫‘红雪’谷麟、‘骤雨’夏长光,与
数十名他们属下的人手混在对方阵营中,且合同其他不明人物袭杀我们守卫的弟兄!”
金步云咬着牙道:“好一群大逆不道的畜牲!”
申无忌恶狠狠的道:“单老二真叫阴毒,竟然暗中勾结了这么多堂门里的老伴当跟他造
反……”
金申无痕冷冷的道:“这才只是一小部分,哥哥,更有许多和他沆瀣一气的叛逆你还不
知道呢!”
呆了呆,申无忌道:“什么?还有另外的人附和他?”
叹了口气,金步云道:“也是我们太相信单慎独,赋予他的权柄过大,间接替他养成了
气候……”
此时,古自昂又急切的道:“老夫人,眼下形势险恶,待要如何断处.还请老夫人立加
谕示——”
抬抬手,金申无痕道:“你先起来,我自有因应之策。”
古昂立起身来,肃手站在一侧,焦急之色,却溢于言表。
微侧过面脸,金申无痕的两道眉毛紧皱,投下一抹阴影在眼睑.冷森中更见凝形的煞气;
她以一种僵寒得不泛丝毫情感意味的语韵道:“展若尘,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