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神刀-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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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近义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凌风,我……”
李凌风道:“燕秋呢?”
只听左边屋里传出一个虚弱,颤抖,但却难掩饰喜悦的话声道:“凌风,我在这儿。”
李凌风机伶一颤闪身扑了进去,掀开门帘,一灯如豆,药味扑鼻,卢燕秋躺在床上,长发散乱,脸色灰白,枯瘦如柴,那便是卢燕秋。
李凌风热泪夺眶,掌中刀落了地,人扑到了床前,单膝跪下,他抓住了卢燕秋,卢燕秋也抓住了他。
卢燕秋的手,白得没有一丝儿血色,青筋一条条,瘦得皮色泛了青。
卢燕秋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人好激动,好激动地道:“凌风,我终于把你找来了,我可以放心了,能见着你最后一面,虽苦也是甜的,只恨,相聚少,别离多,咱们这算是什么夫妻。”
猛然一阵剧喘。
李凌风忙道:“燕秋,你歇会儿。”
卢燕秋喘着道:“我已知道,我不行了,孩子,孩子……”
她吃力地抬手往外指,手突然垂下,头一歪,话声停了,人也不动了。
“燕秋,燕秋……”
李凌风大叫,扑倒在床沿儿上,真的,这算什么夫妻,相聚少,别离多,好不容易见了面,却是永诀,上苍岂非太刻薄了?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而如今……
良久,良久,李凌风缓缓抬起了头,脸煞白,眼赤红,神色怕人,突然冰冷开口叫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身后三个人,卢近义、阿瘦、阿胖,无不泪迹纵横。
卢近义道:“凌风……”
李凌风道:“出去!”
卢近义没再说话,头一低带着阿瘦、阿胖退了出去。他三个坐在外头那小小的厅堂里,没人说话,屋里也寂静无声。
长夜就在这静寂中过去了,东方发白,曙光微露。
门帘突然掀起,李凌风提刀跨出,脸更白,眼更红,眼角看见了血迹。
卢近义、阿胖、阿瘦急忙站起,卢近义往后退了两步,但旋即一整脸色道:“你杀了我吧,我亲手害了我自己的女儿,我罪有应得!”
李凌风突然开了口,话声冰冷道:“孩子呢?”
阿胖忙转身奔进了另一间屋,转眼功夫抱着个婴儿出来,道:“李爷,是个少爷,老主人怕他吵姑娘,所以……”
李凌风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只一眼,双目涌泪,竟是红的,不是泪,是血!
很快地,他把婴儿交给阿胖,道:“阿瘦,麻烦你一趟,买口棺木回来。”
阿瘦忙道:“是,我这就去。”
闪身扑了出去。
李凌风转身又进了屋,身躯有点摇晃!
棺材买回来了,李凌风给卢燕秋换衣裳,然后入殓,一切都是他自己动手。
他就把卢燕秋葬在山上,高高的,可以看见海,望不见边儿的大海。
墓建好了,李凌风又在墓旁搭了个草棚,他要陪卢燕秋一段时日。
应该的,卢燕秋当初救过他,不顾乃父的反对,毅然地跟了他,到如今又给他生了个孩子,接替李家的香烟,使李家有了后,他又给了卢燕秋什么?
李凌风在棚子里坐了三天,一连三天不吃不喝,一直呆呆地望着大海。
第四天一早,阿胖、阿瘦抱着孩子上山来了,孩子哭得厉害,阿胖摇着,哄着,阿瘦怯怯地进了草棚。
“李爷,您该走了,我们三个大男人,没办法照顾少爷,姑娘刚过世,万一少爷再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姑娘泉下怎么安息?”
阿瘦的话不错,千真万确的实情,孩子不比大人,没人照顾,没有奶吃怎么行?
就这一句话,打动了李凌风的心,他缓缓站了起来,提着刀出了棚,到阿胖跟前伸手接过孩子,道:“姑娘给孩子取了名没有?”
“取了。”阿瘦忙道:“少爷叫铁君!”
李凌风道:“希望他将来能像块铁,我走了,谢谢你们俩照顾燕秋,有空我会来看你们的。”
李凌风转身要下山,下了山,卢近义只这么几天功夫,他似乎更见苍老,走起路来都不稳了,爬高更显得吃力。
他离李凌风几步停下,满腔的痛苦与歉疚,道:“凌风……”
李凌风淡然道:“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了。”
李凌风从他身边走过,往下走去。
忽听阿胖、阿瘦大叫道:“老主人。”
李凌风急转身,卢近义人已纵起,往山下跃去,李凌风猛提起一口气扑去,刀交左手,探掌就抓,嘶地一声,他只扯下了卢近义一块衣裳,卢近义的人已往下落去,转眼间就看不见了。
李凌风站在那儿,衣袂跟手中破布随风飘动,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口口口
李凌风从人丛里挤出了码头,到了他寄放马匹的客栈,一进门,伙计迎了上来道:“客官,您请坐坐,我这就去牵您的坐骑。”
他要走。李凌风拉住了他道:“给我找间上房,我要歇歇再走。”
伙计一听要住店,乐了,连声答应带着李凌风进了后院,给李凌风找了间上房。
进了屋,落了座,李凌风解下了背上的孩子,孩子福气不错,睡着了。
伙计挺爱说话,指指孩子问道:“客官,这孩子是……”
“我的。”李凌风道:“小二哥,我正要麻烦你,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奶妈,给孩子吃两回奶。”
伙计道:“奶妈倒是有,可是只喂一两回……”
李凌风道:“我可以出高价。”
伙计笑了:“那就行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您舍得花钱,那就好找,您歇会儿,一会儿我带来给您看。”
伙计走了,到前头柜上招呼了一声,扭头要往外走。
“上哪儿去?”
旁边伸来一只手拉住了他,那个阴沉脸瘦高个儿。
伙计扭头一看,忙赔笑道:“哟,是胡爷,没瞧见您,您千万包涵。”
姓胡的瘦高个儿笑笑道:“别这么客气了,告诉我,上哪儿去?”
伙计道:“给客人找个奶妈去。”
姓胡的瘦高个儿道:“刚进去那一位?”
伙计忙道:“是呀,您认识?”
姓胡的瘦高个儿笑笑道:“那是位大人物,我哪来那么大造化,不过,我可以给他找个奶妈。”
伙计一怔道:“怎么,胡爷,您……”
姓胡的瘦高个儿两眼闪起凶光,脸上却堆着笑道:“还不明白呀,真点不透。”
伙计点透了,忙点头:“明白,明白,我明白了。”
姓胡的瘦高个儿脸上笑意更浓了,道:“明白最好,可别砸了我的事儿啊。”
伙计忙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
姓胡的瘦高个儿道:“你等着吧,—会儿我就带个奶妈来。”
他松了伙计走出客栈去了,伙计怔在了那儿。
口口口
李凌风躺在炕上想,想卢燕秋,只觉心里阵阵刺疼!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往这间屋前来了,李凌风听出是两个人,当即就坐了起来。
步履声到门外停住,门上响起两声轻微声响,接着道:“客官,您要的奶妈找来了。”
李凌风下炕过去开了门,伙计陪着满脸笑,伙计身后站个少妇,挺干净,人长得也挺秀气。
伙计侧过身:“您看怎么样?”
李凌风道:“请进来吧。”
伙计对那少妇说道:“你进去吧,我不进去了。”
他冲李凌风哈个腰走了。
少妇进了屋,第一眼就投向炕上孩子道:“孩子是自己的么?”
李凌风道:“是的,要麻烦大嫂了。”
少妇道:“孩子的娘呢?”
李凌风心头像挨了一刀,道:“刚过世。”
少妇道:“没娘的孩子最可怜。”
过去抱起了孩子,道:“哎哟,你这孩子长得好好啊。”
李凌风道:“谢谢大嫂。”
少妇看了李凌风一眼:“好俊,挺像你的。”
李凌风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少妇冲李凌风笑笑:“你歇着吧,喂过奶我再给你抱回来。”
少妇要走。
李凌风忙道:“大嫂……”
少妇停了步。
李凌风道:“大嫂是不是能在这儿喂奶?”
少妇一怔,四下看了看,道:“在这儿喂奶?”
李凌风道:“我可以在外头站一会儿。”
少妇看了看李凌风,道:“你是不是怕我抱走你的孩子。”
李凌风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
少妇嫣然一笑,居然挺动人的,道:“还是怕我抱走你的孩子。”
李凌风不好意思,一时没说上话来。
“好吧。”少妇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就在这儿喂奶吧,也省得我来回跑了,麻烦你出去站会儿吧。”
李凌风忙一抱拳:“多谢大嫂。”
扭头走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李凌风走到了院子里,这儿站会儿,那儿站会儿,这儿走走,那儿走走,老半天没听见屋里有动静。
李凌风忍不住了,走过去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道:“大嫂,好了么?”
屋里没反应。
李凌风又敲了敲门,道:“大嫂。”
屋里仍然没动静。李凌风心里一跳,伸手推门,门居然从里头闩上了。
李凌风急了,一脚踏开门进了屋,少妇没了,孩子也没了,后窗开着。
李凌风心胆欲裂,闪身扑向后窗,窗外就是后墙,他翻墙出去,墙外是条小胡同,他进出小胡同,没见人影,经过一条大胡同进了大街,满眼是人,独没看见那少妇。
李凌风心头急怒,双眉扬起,翻身折了回去。
进客栈后院他停都没停就到了前头,没见那伙计,他问柜台,道:“刚才那伙计呢?”
帐房老头儿满脸赔笑,笑得却不自在,道:“您问的是哪一个?”
李凌风道:“就是刚才给我找奶妈的那个。”
帐房老头儿道:“给您找奶妈?您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李凌风脸色一寒,冷然道:“我不愿意动武,你可不要逼我。”
帐房老头儿一惊,忽抬眼望李凌风身后。
李凌风身后响起个阴侧侧话声道:“神刀李大侠!”
李凌风转过身,眼前一个瘦高个儿冲他抱拳,道:“在下姓胡,奉我们几位当家之命,请李大侠您移驾一会。”
寒光一闪,李凌风的刀已架在瘦高个儿脖子上,道:“八义盟?”
姓胡的瘦高个儿脸都白了,可是他还能镇定:“不错!”
李凌风咬牙:“你们太卑鄙了,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姓胡的瘦高个儿道:“李大侠,有什么话,您该跟我们几位当家的说。”
李凌风道:“话说在前头,我的孩子要有半点差错,我要血洗你八义盟,带路!”
寒光再闪,刀归鞘。
姓胡的瘦高个儿急转身行出客栈。
口口口
姓胡的瘦高个儿在前头走,李凌风提着刀在后紧跟,路两旁有不少黑衣汉子,在人丛里跟着走,却没一个敢近,穿大街,走小胡同,来到一处大宅院,好气派的大宅院。
一对石狮子,两扇大红门,门口站着四个黑衣汉子,老远地望见姓胡的瘦高个儿带着李凌风行来,两个转身奔了进去。
到门口,姓胡的瘦高个儿停也没停就登阶进了门,李凌风跟了进去,两扇红门关上了,李凌风连回头都没回头。
过了影背墙,好大的前院,四周站满了人,正中间站着两个,一男一女,男的是八义盟的老七倪英,女的正是刚才那少妇。
李凌风哼哼冷笑道:“高明真高明,卑鄙也真卑鄙。”
倪英一抱拳,道:“李大侠,请别误会。”
李凌风冷冷一笑道:“倪七当家的,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句要算一句,八义盟跟郭玉结的那段梁子,你倪七当家的说过了。”
倪英笑了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