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类死亡-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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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没有人记得发生过,而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可以找到证据。
邮递员对许小冰的提议感到有些受侮辱,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便去查了查记录。
记录的结果显示,上周星期五的时候,他的确亲自将一个快递包送到了云升街六号302号房,签收人的姓名赫然正是孟玲。邮递员极度惊讶,许小冰也没有跟他解释什么,便匆匆赶去上班了。
“你的电脑就是孟玲签收的。”许小冰对我说出这句话之后,直盯着我,指望我有些什么反应。可是我已经不觉得惊讶了,这件事早在意料之中。
“后来呢?”我催促她。
许小冰失望地看了我一眼。
到公司之后,时间仍旧很早,其他的同事还没有来,许小冰赶在大家上班之前将孟玲的那些资料放回原位。
接下来的事情,如果照搬许小冰的原话,足足可以写一本厚厚的小说了,她所说的全部内容主要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孟玲,而这个孟玲却像扔垃圾一样四处留下了她东鳞西爪的痕迹。周一的整个工作日,许小冰用超越她极限的速度完成了工作之后,其他的时间全部用来调查孟玲的存在。这件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如果是我早就放弃了,而她却做到了,她一一打电话向资料上提到的每个有可能认识孟玲的人核实,得到的回答是一样的:不认识。所有的电话打完之后,许小冰发了一会愣,很想跟我打个电话说明一下这种情况,又觉得并没有发现新的问题,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觉得自己还是必须做些什么,因为一停下来她就觉得坐立不安。
“如果我不停下来,我就会觉得自己在继续解决这件事,”许小冰对我说,“但是一旦停了下来,就好像这件事情已经成为定局,我们就只能任她宰割了。”她的这种心情我能够理解,不过她会焦虑到这种程度,倒也令我惊讶。
由于内心的焦虑,许小冰不允许自己停下来,她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地想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幸好她是市场部经理,独自拥有一间办公室,否则这样焦躁的形状若是让同事们看见了,必定大为惊讶。她转悠了很多圈,还是没想出自己能做些什么。所有的电话都已经打过了,孟玲的照片也拿给全公司的同事一一过目,没有得到新的答案。
那么,她还能做什么呢?剩下的似乎只有等待和焦虑了。为了安抚自己这种不正常的情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办公桌前坐下,掏出工作笔记,打算用工作来忘记这件事。
“可是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听到这里,我小声提醒她。
“是啊。”她点头叹息着。
发现连工作也已经完成之后,许小冰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掏出孟玲的照片一张张看着,又在那本笔记本上翻看着她抄录下来的孟玲的资料。那些资料上一大串的名单都已经被她一一联系过,没有得到任何新的答案。然而,她发现一个问题:自己联系的那些人,都是与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客户,或者是孟玲自己登记在个人资料上的联系人,而从她的资料上来看,她的社交范围显然不会这么狭窄,除了客户之外,她平时应该还有一些同学和朋友如果她的确曾经存在过的话。这些人不在公司的联络簿内,相应的,她也就没有想到要和他们联系。想到了这个问题,许小冰连忙仔细地查看着孟玲的资料。孟玲是北京人,一直在北京读书,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在北京,毕业后,她来到南城望月小学任教师,不久就进入了辉南科技公司。实际上,孟玲的经历是非常简单的,但是真正要调查起来,仅仅是她读书那一阶段所认识的人,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许小冰一想到要一一调查那么多人,就几乎要放弃了。
幸好,她及时地想到了自己的一个同学。那个同学毕业后去了北京,参加北京的公务员考试之后,成为公安局的计算机网络追踪员,平时专门负责搜集整理各种信息。在这个时候,这位同学的职业说不定可以为许小冰提供许多便利。一想到这个,许小冰就兴奋起来,连忙拿起电话要打。
“不过,打电话之前我犹豫了很久。”许小冰说。
“为什么?”
“我读书的时候,”许小冰有些尴尬地望着车窗外,将目光避开了我,“忙着打工,没时间和同学们交往,所以人缘不是很好,跟这个同学连话也没说过几句,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一定记得的。”虽然知道她已经打过电话了,我还是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她回过头来,感激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个同学的确还记得她,两个人寒暄了一阵之后,许小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对方听说要进行这样的调查,沉默了一阵之后,便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许小冰随口编了个谎言,说是孟玲在这边的工作有问题,公司怀疑她隐瞒了自己的经历。许小冰这几年的经理不是白干的,说起谎来异常流畅,不过对方也不那么好糊弄,听她这么说,当场就回答说不能随便调查一个公民,许小冰还没想好怎么劝说他,他又说,看在是同学的份上,他会以私人身份去调查。许小冰高兴不已,还没来得及感谢,对方已经在数据库里搜索到了孟玲的身份证号码,报过来一核对,和许小冰从李奶奶那里抄到的号码一模一样,看来的确是有这么个人。
“啊?”我忍不住插嘴道,“那么他调查的结果如何?”
许小冰横了我一眼,对我打断她的话表示不满:“别打岔他说这两天就去查,还没有消息呢。”
那同学答应很快就给她查到需要的信息,之后,顺便问起了她的个人问题。许小冰不喜欢别人问这个问题,要不是需要对方帮忙,她当场就翻脸了,然而在那种形势下,她只好耐着性子回答了对方的问题,顺便问了问裴宣的情况裴宣在大学时和这个同学走得比较近,虽然她对他没什么感觉,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的情况。
“裴宣?”那同学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你说的是哪个?”
许小冰也很疑惑,又重复了一遍裴宣的名字,并且特别提到他们大学时经常在一起玩。那同学听了之后,沉默了一阵,似乎正在用力回想,没多久就回答说:“你一定是记错了,我不认识这个人。”
“什么?”听许小冰这么说,我仿佛想到了什么,却一时又无法捕捉。
“是啊,他硬说不认识裴宣,真是怪了。”许小冰的脸皱得紧巴巴地看着我,“说不定他们吵架了?”
“嗯。”连许小冰的这一句话我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说不定他们吵架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这整个场景都似曾相识,我心里微微有些惊异,就好像这一幕对话我已经在冥冥之中未卜先知,甚至连许小冰接下来的话我都知道了。
“‘好了,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我对着许小冰道,“你是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许小冰惊异地看着我,点了点头:“见鬼了,你怎么知道?我差不多就是这么说的,说完就挂了。”
我心里的迷惘更深了。
为什么这一幕会如此熟悉、熟悉到连对话都能猜到?难道我真能未卜先知?
“你怎么知道的?”许小冰还在追问。
“我也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后来呢?”
许小冰怀疑地盯着我看了许久,这才慢慢地继续说下去。
挂了电话之后,已经到午饭时间,她心里记挂着此事,一边吃饭一边翻着那些记录下来的资料,翻了一遍又一遍,几乎陷入了偏执状态,最后,在下午上班之前的几分钟里,她终于发现另一件可以调查的事情。
“是不是望月小学?”我问。
她点了点头。
“你怎么到那个时候才想起来要调查望月小学?”我感到惊讶,“你连北京都能想到要调查,怎么本城的地方就没想到?”
许小冰笑了起来:“就是,大概是被那些资料绕糊涂了。”
许小冰到那个时候才想起望月小学,已经让我觉得她非常糊涂,而当她说出另一件事时,我简直忍不住要敲她的脑袋了。
原来,他们公司一直在负责维护望月小学的教学管理系统,这个维护虽然是由技术部负责的,但是作为市场部的经理,她手下的人也定期和小学进行联络,这样重要的联系,她却居然忘记了。
见我不能置信地瞪着她,她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又强硬起来:“你别说我,你自己不也是没想到?你们公司也和望月小学有联系。”
她说得倒是没错,我和她一样没有注意到这个。
许小冰等了一会,见我没有回话,这才又继续下去。
想到望月小学之后,许小冰立即找来负责这个案子的手下,调出关于望月小学的资料。资料显示,辉南科技公司在去年的时候就与望月小学签订了教学管理系统开发和维护的协议,但是第一份协议因为后续不力,没有得到执行,被另一家科技公司横空插入,望月小学的教学管理系统开发业务,就落入了那家公司的囊中。那是一家小公司,由于刚刚起步,一切都不成熟,设计的系统具有很多漏洞,多次修补无效之后,望月小学重新找到了辉南科技公司,双方重新签订了协议。许小冰发现,第一份中断的协议的签署者,正是孟玲,这让她想到了些什么,立即重新查了一遍所有孟玲经手的协议,发现大部分协议都已经重新签署过了,还有一部分则完全废除。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想了想就放弃了,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望月小学。
“所以,我就到望月小学来了。”许小冰说。
“你查到些什么?”面对她冗长的陈述,我恨不得捏住她的嘴将她要说的内容一股脑挤出来,而她却还是照旧不紧不慢地说着,所有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在望月小学,许小冰从学校的管理系统上查到了孟玲的资料,和她已经掌握的资料差不多,同样的,学校里的老师也都不记得孟玲。资料显示,孟玲原来教授的班级现在已经升到了六年级,她向那个班的学生打听了一下,孟玲这个名字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陌生。
“等等。”我打断了她,“你向学校内的每一个人都打听过孟玲?”
“对,怎么了?”
“几点钟打听的?”
“三点到四点吧,怎么了?”
“你确定全部都打听过了?资料室的那女孩你问过了吗?”
“确定,一个也没漏,”她不耐烦地对我皱紧眉头,“到底怎么了?”
我没顾上回答她的问题这件事不太对劲,如果许小冰的确曾经向资料室的小管打听过孟玲的事情,为什么在我随后不久向小管打听同一个人时,她却声称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难道小管在撒谎?
“到底怎么回事?”许小冰猛烈摇晃着我的肩膀,将我从思考中拽了回来。我连忙拨开她的手:“呆会再告诉你,你先说完。”
许小冰狠狠咬着下唇,似乎想要发作,却又忍住了。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就好像我欠了她多少钱没还似的,胸脯一起一伏地直朝我喷粗气,我不由自主地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脾气跟恐龙一样这么一想,越看越觉得许小冰像一头恐龙,尤其是那双翕动的鼻孔,让我想到某个动画片里恐龙喷气的情景,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一笑,许小冰冷冰冰地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