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璎珞-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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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倒是极会做主,上来毫不见外地推了秦嘉一把,向屏风后头一努嘴:
“姑爷去那里委屈委屈!”
“啊?啊!……好好!”
秦嘉无奈,只好避到屏风后头。外头悉悉索索,夹杂着云思与潇潇小声说话,还不时有憋不住的笑声,轻微的斥责声。接着静了一静,便是撩水的声音
秦嘉不理会这些,只盼着她快些洗完。忽然眼前一黑——两根蜡烛无巧不巧同时燃到了尽头。
潇潇轻喊了一声,跟着便道:“姑爷快请来换蜡烛,小姐最怕黑了。”
云思忙道:“无妨。”顿一顿道:“月亮好得很,不点灯也使得。”
“是!”小丫头轻轻答道。
秦嘉松了一口气。
今夜月光果然极好,照进屋内轻纱一般。屏风上头人物花鸟都隐隐可见。秦嘉本不留意,可看着看着,心头一动,想起了陈江总的名句: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
他默念了两遍,不由自主双手合十端正胸前——只觉此一身罪孽,罄竹难书。恍惚间更觉天下女子,无一不苦!
晚上秦嘉便睡在榻上。
可他实在生得高大,那贵妃榻更本就是女子休憩所用——他做和尚时谨遵师傅教诲:不睡高广大床。可也从未睡过这般窄小的所在。
无奈只好下来东翻西找,找了几张宣纸铺在地上,索性裹着条被子席地而卧。
他在这里倒腾,云思睡在帐子里,咫尺之遥自然知道
“先将就着罢,明日想个什么托辞,弄张大些的睡榻来。”
“不必,这样挺好。我从前也常睡地上。”秦嘉翻了个身。他是和衣而卧,转侧时怀内“丁”地一声响,这才想起,他预备要送云思的东西还未给她。于是说道:“有个小物事,你拿着玩罢!”
云思坐起,她亦未曾脱衣,撩开帐子道:
“是什么?”
秦嘉从怀内取出只镯子来,站起身走到床边,送到云思手里
云思并不就接,却问道:“该当有两只罢?”
秦嘉一愣,知她定是听音猜出,遂一笑道:“这一个不好。”说着将另一只取出,也递到她手。
云思生得肌骨莹润,一只纤掌在月光下看去几乎透明,掌上端端托着两只玉镯——一只青玉,一只翡翠。
青玉的乃是秦嘉从缨络处拿来,翡翠的却是秦夫人瞩她赠与云思的
云思看了看,指着那只青玉的道:“我要这个。”
秦嘉赔笑道:“这个翡翠的极好……”
云思不容置疑:“我就要这个。”
秦嘉只好点头:“也好,你喜欢就好……对了,莫如这两个你都拿去罢!”
云思摇头:“我只要这一个。”
两天后回门。一番热闹自不必说。
晚上回来,两人仍是形影不离。秦夫人瞧着又是欢喜,又是纳闷儿。待小两口请了安回房,便叫人将服侍秦嘉的一个老妈子叫了来。
老妈子自然知道夫人要听什么,第一句话先说:。
“除婚礼次日早晨外,二爷这些天只去了‘应雪轩’一回,且是不多时便出来了。”
秦夫人沉吟着点了点头。
老妈子又道:“昨日少奶奶随口说了句喜欢那个谁谁谁的字画,三爷晌午就带着梧桐出府,不知从哪里淘换了好几幅回来,现就在卧房墙上挂着呢……”
秦夫人疑惑道:“这是转了性子?可哪有这般快的?”
老妈子道:“嗐,我当初就劝太太不必着急。咱们二爷那是没见过世面,拢共就见了那苏姑娘一个女子——如今少奶奶是大家子小姐,知书识礼才貌两全的,他可不就想明白了!”
秦夫人摇头道:“我瞧着不像。”
老妈子道:“那我叫她们再留意着就是了。”
秦夫人沉默移时,摆摆手:“你先下去罢。”
老妈子才去了,双环过来道:“太太,二奶奶来了!”
“请进来罢。”
二奶奶进门就笑:
“我来给太太道喜,瞧这小两口夫唱妇随一刻也离不得的样子,明年准准儿地叫太太抱个胖孙子!”
秦夫人也笑:“真是你说的,我就没什么不足的了。”
二奶奶说笑了几句,便道:“我今儿是来跟太太回,既是三弟娶了亲,这家里的事就该叫云思管起来,我就躲懒了。”
秦夫人虽身子尚算康健,但这些年为秦嘉的事操心,落下个失眠的症候,常觉精神不济。自秦瑛成家,府里的一应事体,便一直由这位二奶奶管着
如今嫡媳进门,她来交权,自是题中应有之义
秦夫人道:“云思刚过门儿,再等等罢。过些日子,我叫她先跟着那你学学理家。”
婆媳二人正说话,窗外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秦夫人便问:“谁在那里?”
当归隔窗道:“是我,三爷那里有人来回事。”
秦夫人道:“什么事?”
当归一挑帘栊进来说道:“翠翘来说,五王爷府来人请三爷,好像是王爷要给咱三爷引荐个什么人,来人说晚上王府设宴,若晚了就不教三爷回来了。”
秦夫人皱眉道:“才新婚三日,就不回家……这王爷也是,早不引荐晚不引荐,非要赶在这个时候!”
二奶奶见秦夫人不痛快,安慰了几句便退下了
双环送上茶来,秦夫人摆手示意不要。双环便道:“我看他们送来的贺礼里头有几架屏风好看得紧,抬过来给您瞧瞧?”
秦夫人仍是摇头。过了半晌,忽然问道:“双环,门房老刘养的那两条大黄狗还在么?”
双环愣了半日,笑道:“在,您怎么忽剌巴地想到问这个?晚上二门下了钥,一边一个守着角门,直是两个门神,再厉害的贼子也别想进来。”
秦夫人踌躇了半日:
“你去跟老刘说,叫他今晚把那俩狗送到花房去。”
双环莫名其妙:
“这是为何?”
“别问了,你只去说就是。”
当晚缨络睡到夜半忽觉屋中有人,睁眼才要惊叫便给人捂住了口:。
“别喊!是我!”
缨络“呜呜”乱叫,秦嘉急着拿起枕头便向她脸上捂:。
“别喊了!”
“你放开……你……咳咳,你手上……什么味道?熏死我了!”缨络好容易挣开,拼命咳嗽。
“啊!我在王府偷的熏鱼。”秦嘉在床边坐下,低声道:“你不知道,这府里有两只大狗,我拿了鱼想着贿赂他们。谁知一个也不见,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双花呢?”
“睡在后头隔间儿。给……给我杯水。”
秦嘉摸索着走到桌边,提壶倒了杯凉茶回来递给缨络:。
“水凉,少喝点。”
24游园
缨络咕咚咚喝下一大口,漱了漱,皱眉头鼓着腮帮儿哼哼。秦嘉双手拢成碗状,虚托在缨络下颌处,轻声道:“吐罢!”
缨络吐出口中残水,秦嘉接了,轻手轻脚倒在床脚大漱盂内
缨络道:“你怎么来了?你怎生来的?”
这第一问乃是无疑而问,问他为何夜半前来。第二问却是问他如何能够来此,意即你那新婚夫人怎么竟不问你?。
秦嘉道:“我是从王爷府过来的,原说了今夜不回家。”
缨络这才想明白他为何要带着熏鱼。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咽住。秦嘉道:“你先说。”
缨络却又无话,想了又想,将前头第一问又问了一遍:。
“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嘉不答。缨络等了半日不见回话,将头一扭说道:“你回去罢!”
秦嘉仍旧不说话,却伸出手去,握住了缨络的手
他掌心火热,微微打颤。
缨络不知怎地心下一软,只觉心口湿湿地,便不肯挣开,由他握着
秦嘉手上紧了又送,松了又紧,反复数次,这才突兀开口:。
“那日我问云思,住得可还习惯;她要替我脱去外衣,问我为何不厌她……”
缨络给他说得一愣,半日才明白过来他要说什么。忙道:“你说这个作甚么?”
秦嘉不理,也不管缨络听与不听,听懂听不懂,管自滔滔不绝往下说
将婚礼次日回到新房起始,直至今日,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云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流水账般滔滔说来。
说到昨日云思沐浴,他在屏后等待,缨络忍无可忍,低声喝道:。
“谁问你来?”口里说着,心中却紧张至极,生怕他竟就此打住不说
秦嘉充耳不闻,我行我素,直说了一顿饭时,这才住了口。思索了片刻,道:“没了!”
缨络道:“你半夜三更跑来,就为说这个?”
秦嘉“嗯”了一声。
缨络一声冷笑,却刚说了个“你”字,便给秦嘉拦回
“我并不为表白自己。我只是猜测:这些事,你必是想要知道……”说到这里顿了顿,轻声续道:“你听了心里定要不舒服。可即便不舒服,你仍然要听——我便说给你听。”
缨络垂首,将眼眶中将坠未坠的两滴泪滴落锦被
秦嘉忽道:“别哭!”缨络大奇:“你怎知我哭了?”
秦嘉静静道:“泪水滴在绸缎上,有轻微的声响。我耳力好得很!”
缨络抽回手来,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慢慢道:“我不哭了,你别忧心。”
秦嘉道:“我今夜来,还有一事,乃是要问你。”
“何事?”
“眼下,可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来令你开心片刻的?”
缨络想了想道:“我在这里住得闷死了,想出去走走。”秦夫人并未禁止她踏出“应雪轩”,但缨络自觉身份尴尬,不愿出门。
秦嘉思量道:“你可去过这府里的后花园?”
璎珞摇头。
秦嘉道:“我这便带你去!”缨络茫然问道:“现在?”
秦嘉道:“那园子就要月下游玩才好。”说着已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缨络的绣鞋。又催她速速换衣。
缨络从床头拿起衣衫,踌躇片刻,撅起了小嘴儿道:“这里又没有屏风,你待躲去哪里?”
秦嘉不答话,只转过了身子不去看她。
缨络坐在床上解衣扣,脱寝衣,一不留神将裙子扫到了地上。秦嘉听得衣服滑落,不假思索便弯腰去捡。他并未抬头,却不料缨络人虽坐得高,但一条腿搭在床沿上——秦嘉低着头,月光下正看见一截玉白的脚踝,并一只玲珑纤足。
五个脚趾小巧圆润,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脚跟精致,脚掌平平,足弓处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景致似曾相识,却又恍若初见。秦嘉有些发愣,一动不动地瞧着那颗小脚趾,总觉得那上面有颗小水泡。
“拿来啊!”缨络伸手要接他手中衣物。
秦嘉没听见!
“喂!”缨络轻喊了一声。
“啊?啊!”
秦嘉回过神来,忙将捡起的裙子放到床上,仍旧低着头转过了身子
床铺极轻微地发出声响,衣物声窸窣。秦嘉不知为何忽觉有些烦躁,低声催促:“怎么这么慢?”
缨络听了不悦:“黑灯瞎火,自然是慢的。”她心中原就委屈满满,哪里肯受秦嘉半分不耐。负气将手中衣衫向床上一撂:“我不去了!”
秦嘉连忙赔不是,哄了许久,缨络方才慢吞吞地将衣衫穿好。秦嘉转过身来替她穿上绣鞋,扶她下地,犹豫了一下道:“咱们从窗子出去。”
翡翠与珊瑚就睡在外间,秦嘉独自进来时容易,带着缨络却难免拖泥带水惊动了人。缨络知他心意,点了点头。
秦嘉悄无声息地翻上窗台,又将缨络抱出。两人悄悄溜出“应雪轩”秦嘉为怕撞见巡夜的老周,专拣树荫繁茂僻静处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后花园
缨络拉着秦嘉的手,站在芍药花栏之下,深吸了一口带着夜露的花香,脱口而出: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