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璎珞-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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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蒲向来不愿与人斗口,因此笑一笑并不出声。威灵仙却是个从来不肯让人的,当下便嬉笑着说道:“。”
“呸!不要脸的东西,你就不怕下割舌地狱?”碧清大声说道
“地狱怎么了?就怕到了阎王那里,你也依旧排在我的后头,做不了头牌。你信不信啊?”
“你……”碧清气急了,上前便要撕扯威灵仙的衣服头发
慧香见闹得大了,生怕给孙杨瞧见,做好做歹拉住了碧清。碧清也不愿给孙杨知道,见有了台阶,也便不再生事,骂骂嚷嚷地走开了
见她们走远。南蒲叹息一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威灵仙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老是一副悲天悯人老气横秋的口吻。谁跟她们同根生!”
南蒲道:“我说了你多少回了,别总是自恃读过几本书,就瞧不起她们肚子里没墨水的。我告诉你,往往偏是这样的人,才有几分情意。‘仗义每多屠狗辈’!”
威灵仙笑道:“何不把后一句也说出来自夸?”
“仗义每多屠狗辈”下句是“侠女从来出风尘”南蒲一怔,也只好笑开。
威灵仙热锅蚂蚁般过了五天。好容易脚上的水泡消了。这天一大早便坐着小轿去了香积寺。
拉住个手捧斋饭低头走路的小和尚,威灵仙径直说要见住持
小和尚摇首道:“师傅说今日并无客来,施主事先可有约么?”
“没有,不过我是来给他送衣服的。”威灵仙扬了扬手里的袈裟。小和尚头也不抬道:“施主交给我罢。”
威灵仙将眉毛一立:“你这和尚好不晓事!你师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要面见恩人说声谢,违了你家哪条戒律,冲撞了哪位罗汉菩萨,要你来推三阻四?”
“救命?”小和尚愣愣地瞧着威灵仙
“是啊!还不快带我去!”
威灵仙跟着这不情不愿的小和尚左弯右拐到了慧缘的精舍。只见是一间极干净敞亮的禅房,窗台门槛都似乎才用水泼过,纤尘不染,透着一股清气
威灵仙也不待小和尚入内通报,一把便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慧缘正盘膝坐在榻上挥毫,闻声惊讶地回过头来。威灵仙上前一步:“和尚,我来还衣服了。”
小和尚急得结结巴巴:“师傅;她……她……这位施主……”慧缘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你且去罢。”
“你在画画?画的什么?”
威灵仙毫不见外,极是家常,一拧身便坐在榻上
慧缘并不在意,倒是仔细地看了看她
威灵仙肤色白皙剔透,京城名士唐芝山曾手书诗圣的名句“越女天下白”相赠。
于女子而言,这“一白”当真是非同小可:丑时能遮百丑,俏时更锦上添花。她前番将面色涂黑,尚且能“黑里生俏”,更遑论今日是以本来面目示人!清水芙蓉、天成丽质,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但不知怎地,此刻迎着慧缘的眼光,威灵仙心里十分忐忑
慧缘看毕,与前番不同,并无一字评语。只淡淡道:“有劳你亲自送来。贫僧还有事,恕不留客。我叫人送你出去罢。”
威灵仙忙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谢你救命之恩呢,还有……上回送我下山!”
慧缘道:“不值什么,不必客气。”
6风尘女三戏小和尚
慧缘看毕,与前番不同,并无一字评语。只淡淡道:“有劳你亲自送来。贫僧还有事,恕不留客。我叫人送你出去罢。”
威灵仙忙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谢你救命之恩呢,还有……上回送我下山!”
慧缘道:“不值什么,不必客气。”
威灵仙眼尖,一眼看见慧圆面前摊开的是一副未完的水墨桃花,花枝已在迎风招展,花朵却还没画上。忙没话找话:“为何不画完了?”
慧缘道:“墨用完了。”
威灵仙一个闪念,抢着上前一步拿起笔来,在笔洗中涮了两把,见一旁放着一盏还在冒汽的清茶,顺手拿起往笔尖上一倒
慧缘还不及拦阻,她已转过手来将毛笔在唇上轻轻拖过,回头来冲他嫣然一笑。下笔如疾风,在桃枝上连点了数点
清淡雅致的水墨画上转眼间嫣红怒放。威灵仙放下笔,眼含秋水向慧缘一横:“我画得如何?”
威灵仙是什么人?五岁卖入勾栏,十三岁倚门迎客。虽至今不曾扫榻留宾,论风月场上的手段可是无人能及
当年花榜争妍,她在游船上拿着团扇遮面,只半张脸蛋儿便迷倒香溪两岸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如今这煞费苦心的一个回合下来,她信心满满想着即便真是金刚罗汉下凡,也要你乖乖就范。谁知慧缘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只是轻轻一笑说道:“画得很好啊。”
“啊!”威灵仙登时就傻了。慧缘不再看她,举步便要出门叫人。威灵仙眼睁睁看着他一只脚已迈出了门槛,情急之下一把拖住了他的僧袍
慧缘惊讶地转过身来,虽没说什么,面色却极是不豫
威灵仙此时心中慌乱,她不知为何慧缘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前两次,他虽也不愿与自己多接近,但绝不像今天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个,啊……啊……啊对了,我来问你!你法号慧缘,我倒要请教,何者是慧?何者是缘?”
这原是她信口胡说,只求慧缘搭话。但教他肯开口,打机锋本就是无边无际地胡扯,那可就多少话都由着她说
可惜慧缘并不上钩
“净岸,净岸!”他向着门外连叫了两声
威灵仙大怒: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和尚。她恨恨地攥拳,若不是火烧了眉毛用着你救急,姑娘定要在你那秃头上打上一棍!
只是,眼下却该如何是好?
威灵仙心念电转,请将不如激将。也好,我便激他一激
“嘿,和尚!你成日讲经说法,可知佛法有许多不通之处?”
慧缘仍旧不理
威灵仙大声道:“便是那西天如来佛祖,也有不对的地方啊!”
“哪里不对了?”慧缘转过身来
威灵仙大喜,瞧着他脸色斟酌说道:“哼,出家人讲清心,讲放下。可我看那佛祖,他明明就放不下!”
她偷眼去瞧慧缘。他声色不动,只眉头微微蹙起。不知为何,那个净岸迟迟不到。
威灵仙抓住时机赶忙说道:“他在皇宫做太子的时候,他爹爹给他娶了两个妃子,是也不是?”
“那又如何?”
“他假模假式,不肯跟妃子亲近,是也不是?”
“原该如此。”
“宫里人私下流传,说他,说他……说他不是个真男子,是也不是?”威灵仙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这句话说完脸上已是红了
“那便怎样?”威灵仙不料慧缘倒比她还撑得住,一些儿局促也不见
她定了定神,大声说道:“既是全无俗念,就不该理会旁人说些什么。他为何……为何还要故意……”
威灵仙顿了一顿,把脚一跺,冲口而出:为何还要假装熟睡,给那些宫女看见?”
这话说得含蓄,意思却是明白。威灵仙也不是乱说。这件事佛经里头说得明明白白。宫女们见了太子熟睡时的“伟丈夫”像,这才知道他乃是健康正常的男子
她连珠炮一般将话讲完。慧缘左看右看,看了房顶又看脚下,到底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有道理。”
“啊?你说什么?”威灵仙大奇
“我说你说得有道理。的确是修行不到。不过,那时释迦牟尼还未出家,因此也算不得什么!”
“你,你,你你你这个臭和尚!”威灵仙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师傅,师傅你叫我?”
一个小和尚匆匆跑了进来
“嗯。”慧缘答应一声,将那日威灵仙接待柳老爷时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送客!”
威灵仙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灰溜溜回了归家院。却还没进大门就觉出不对。
楼上楼下十几个狎客姑娘都屏气凝神,那几个狎客见她进来连眼角也没扫过来一下,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楼上,瞧去似是南蒲的屋子
威灵仙正要询问是怎么了,便觉眼前一闪,一个不知是瓷瓶还是什么的东西从楼上砸下,险些碰到了一个狎客的头,跟着“咣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多少有钱有势的王孙公子捧着你哄着你,你不冷不热装大尾巴鹰。那姓宁的是个什么东西!连身新袍子都买不起的鬼穷酸,哪亩地长不出这么个歪南瓜,你就跟他睡!你……”
旁边似乎有人劝了句什么,就听孙杨一口唾沫啐出:“呸!你知道什么?你爹是出了名的不够数儿,回家去问你妈,成婚头夜她蒙混过了没?”
旁观的众人都憋不住乐。威灵仙却大惊失色:难道南蒲真的瞒着鸨母跟那个宁秀才……
她忙分开人群向楼上走。一连越过几个满脸喜色唯恐热闹不大的姑娘,一径来至南蒲门外。
孙杨正在里头跳着脚骂街,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南塘的丫头红鹤咬着嘴角立在孙杨身边一丈远处,是想劝又不敢劝的神情。南蒲却背对着孙杨面窗而立,洁白的衣袖裙角猎猎翻飞,将窗下书案上的宣纸东一张西一张扑散在地上
威灵仙忙过来拉住孙杨道:“妈妈气糊涂了,这样大吵大嚷,外头客人都要给您吓跑了!”
“给我滚回房去……”孙杨气得发昏,转过头来见是威灵仙,咽了口唾沫问道:“交给你的事办妥了?”
威灵仙小声说:“没有。”
“你……”
这一声“没有”于孙杨不啻火上浇油:
“我真是瞎了眼,白养了你们这么大!一个属黄雀的,三两身子四两嘴,只会拿话哄我,躲懒不出力;一个闷葫芦平日不出声,紧要关头倒会发骚犯贱!偏又找错了人!好,你们给我等着瞧!我今日不煞煞你们的性子,只怕一个两个真要拿自己当冰清玉洁的千金小姐了!”
孙杨恨恨说罢,拂袖而去
威灵仙见孙杨走了,忙走过去关门。外头称愿的念佛声不住传来,威灵仙此刻也顾不得了,先走到窗边去扳南蒲的身子
南蒲回过身来,见屋内只威灵仙一人。这才凄然一笑,放任两行晶莹的泪水缓缓淌下。
威灵仙心中一酸,想想实在也没法子解劝,见南蒲一声不出眼泪却越流越多,不由也悲从中来。两手扶住了她的肩头,两人竟是抱头一恸!
过了许久,两人渐渐收泪。却相对默默,无言以对
怨天尤人,自伤薄命的话早已说得不想再说。又过了好半天,威灵仙才胡乱擦擦眼泪,勉强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南蒲低声道:“我做不了自己一世的主,难道还不能做一次的主?我只想把女儿身子交给他……以后,就是活得再怎样肮脏不堪,到死时也能有一点干净的回忆不是!”
威灵仙已止住的泪水,给她一句话又激了出来
“可是妈妈绝不肯就这样干休的!我已想好了,把你素日积攒的体己拿些出来,我再给你添上一些,叫双花悄悄给那姓宁的送去,叫他明日过来一趟,一来圆过这个面子,二来见了钱,妈妈总会好说话些。”
南蒲道:“这个绝不可行。妈妈是什么人?宁渊的底细她比我还清楚,哪里会上你的当?你若去送钱给宁渊,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咱们私下攒了体己!到时候一顿骂不说,千辛万苦藏下这点家当也就算完了。”
“那可该如何是好?”威灵仙锁紧了眉头发愁。见她如此,南蒲倒反过来解劝:
“你放心,我既有胆子惹她,就有胆子受她。我料她还不舍得打死了我,况且”,南蒲轻轻一声苦笑:“若是果真打死了,也是好事。”
威灵仙道:“就怕她不打你。你听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