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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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过先例,外面那帮当官的不会在乎我们是死是活,我们全死光了,他们也不会受一点儿影响,但让你跑了,没准儿乌纱帽就丢了。你要是他们会选择怎么做?”我坚决地说。
老李沉默了,似乎在分析我的话。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现实点儿,你现在没犯什么大事儿,说清楚,也许没什么了不起的,再这样下去性质可就变了。”
我又往左边走了一步,我和老李就像圆直径上的两个端点,绕着中心画圆,这也是周炳国教的,他之前特意嘱咐道:“别过于急躁,走两步停一停,然后和他说话,趁着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对话上,这种无意识的移动,才能实现。”
老李也在无形中转着身子,抬起头看着我冷笑,问:“你知道些什么?”
老李正在接近有效射程,我皱了皱眉头,故意装不明白,反问:“什么?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必须帮我弄到一辆车,”他继续看着我,“因为你很想知道李舒然是谁。”我愣了愣,脚步停了下来。老李开诚布公地说这个话题,反倒让我愣了。
“我们观察你很久了。”他接着说道。
这句话更让我云里雾里,我皱眉看着他。难道很久以前我就被牵扯进来了?我当然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故弄玄虚的缓兵之计,还是另有阴谋?这个谜题出得太玄,弄得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你要跟我说什么?明白点儿。”我继续看着他。
很要命的是,门缝底下钻进来红色的光线,刚刚还在庆幸让他进入绕圈的惯性,可以将他引入射程之内,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我却不能让他死,他在继续往桌子那边靠。
“别动!”我喊出口,老李一死,刚刚有的线索就会又全部断了。
老李也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拉着女记者离开桌子,可已经迟了,说也快,玻璃破碎和子弹呼啸响起,就在老李刚要开口说话的一瞬间,他的脑后出现了一个窟窿,老李应声倒地,我急忙冲了过去。
我刚到老李身边,储物间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外面的人蜂拥而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后领子被人用力一提拉了出来。有人用脚踩在老李的身上。这没什么意义,老李已经死了。房间里反而乱成一团。
局长见到我,还没等我坐定,就劈头盖脸问了过来:“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局长的表情夸张,可能是因为看到我脸上吃惊的表情,他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把脸色缓和过来,说,“人没事儿吧!”
我看看身旁的女记者,她正缩成一团,老李刚刚在房间里对我说的话,我肯定瞒不住了:“也没说什么,就跟我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周炳国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着,我原本想把在招待所里收到同样的字条也告诉局长,但本能地觉得这时候应该少说为妙。
局长的脸色很尴尬,冒出了一句很扯淡的话:“任何与人民为敌的人,都是神经病。”
我奇怪地看着他,然后说道:“嗯,我也这样想。”也许就是从这一时刻开始,让我有所醒悟,这不是简单的刑事案,背后一定存在着更大的阴谋。
另一个房间的记者仍然懵然无知。尽管这事儿是再大不过的新闻了,但还是不用担心。事儿出得越大,反而越好控制,稳定压倒一切,警察在公安局公然绑架记者,这事儿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在案子未破之前,记者们应该有这样的素质,暂且保密。这和媒体监督无关,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已经到了深夜,公安局里还是灯火通明。记者们一个个被叫进去谈话,签订保密协议。对老李的身份还在调查中,那个混进新闻通气会的女记者不知所踪,老李为她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我被送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间里。关了门之后,我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水哗哗地响着,然后又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声响。
我重新又回到洗手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铁牌,老李在临死之前,把这玩意儿塞到了我手里。
已经进入了龙舟赛开幕倒数的第五天,案子没有剥丝抽茧,反而是越查越复杂,确切地说是越查越混乱。
我洗完澡躺在招待所的床上,一边看着老李给我的铁牌,一边分析错综复杂的案情。
半年前,我和张凡双因为十几年前的大悬案来到J市,还没摸到公安局的大门,就被一个叫李舒然的男人绑到郊外,莫名其妙地目睹了黄玉芬的死。
回到我所在的城市之后,那边的调查并没有得到我们预料中的结局,李舒然不是黄玉芬的前夫刘定伟,更别说是大悬案的凶手了。
半年之后,当我以为J市公安局把我们找来是因为李舒然时,却得知凶手再次出山,屠杀了民警冯天天,而李舒然依然毫无踪迹。
当排除其他可能,怀疑是记者,在警方设下的“通气会”圈套中,凶手没有出现,反而是李舒然的团伙又插进来一脚,还对我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李舒然和凶手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在阻止我们查当年的悬案吗?看上去也不像,如果这样的话,直接在树林子里把我干掉不是更省事吗?还有,他给我发了那么多信,难道是在暗中协助我们调查?
也不对,除了纸上谈兵地分析凶手的性格,在实战中,他一直没干什么好事儿。更重要的是,李舒然团伙究竟是个什么性质的团伙,居然能让公安局宣传科的老李也被牵扯进来?
不要相信任何人!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再次拿起那块小铁牌,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完全没有概念。
总而言之,现在有两起案子,第一起是当年的大悬案凶手又开始杀人了;第二起是有个叫李舒然的男人总是出现在我们的左右,但凡我们对大悬案开始调查,他就弄出点事儿。
更要命的是我们现在的境地尴尬。老李“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告诫,证明确实有隐情存在。就在刚刚,我和公安局局长就这个问题心照不宣,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愿意我们知道真相。我从床上爬起来,从猫眼里看看门外,门外没有人,然后走到茶几旁,拨打了周炳国房间的电话,没响几下,那边就接起来了。
“周教授——”我刚要把话说下去,周炳国就把话打断了:“嗯,我知道,你在房间等我,我这就过来。”
挂掉电话,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炳国的警惕心。如果局长真的有真相不希望我们知道,没准儿有人正在监听电话。周炳国是为了安全起见,人生地不熟,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为妙。
我打开电视,开大了声音,然后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的墙壁。难道真被监视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能躺回床上耐心地等着周炳国的到来。
离龙舟赛还剩下五天,电视里播放着各种各样的准备活动。我继续观察房间里的其他设施,这是在二楼,夜已黑,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会不会有人正在对面的房里看过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有可能就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站在房间的中央脱掉汗衫,接着脱裤子,裤子褪到一半,佯装看了看窗外,仿佛怕被人偷窥似的,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打开里面的灯,然后再关上房间的灯。接着把卫生间的水龙头打开,蹲着身子潜回黑暗的房间里,来到窗户旁往外看。
对面是座五层楼的居民房。多数的房间都亮着,从这边可以看到里面居民的日常生活,我看不出个所以然,又悄然潜回卫生间,打开淋浴洗了个澡,重新开灯躺回床上。
电视画面从赛场的布置转回到了演播室,此次龙舟赛的主赞助商正在本地的一个访谈节目里侃侃而谈。
我点了一根烟躺在床上。那个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在女主持人的面前一直在介绍自己的企业,绕了一大圈才绕到重点。
“我一直认为从商和体育竞技没什么两样,通俗地说,它们都是一场游戏,要想获得游戏的主动权,就必须通晓其中的规则。”他意气风发地总结了一句,“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句话突然让我一颤,是啊,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半年前我就被牵扯到这个游戏中来了,在貌似繁华的背后,正有个不知名的操控手,在操纵着游戏规则和进程。
“杀黄玉芬只是开始。”我把自己的话拿出来问自己,龙舟赛还剩下5天时间,游戏真的能按时结束,还是只是刚刚开始?到了9点多钟的时候,有人敲门。我从床上爬起来,从猫眼里看到周炳国的脸。我打开门,周炳国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然后迅速钻了进来。
我刚要说话,他先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然后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机翻过来看,再沿着墙角,顺溜摸了一遍,最后站到房间中央,环顾四周,压低着嗓子问我:“什么情况?”
我被周炳国的紧张兮兮弄得反而不淡定了,从裤袋里拿出那块铁牌,连同老李给我的那封信一块儿递给他。他拆开信看,然后又把铁牌拿在手上掂了掂,这是块类似于美国大兵身份牌的银色铁片,呈椭圆状,上面刻了一排钢印数字:960320ST1184。
他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轮到我问他了:“你怎么看?”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们很有可能进了人家的套。”周炳国表情严肃,他的分析比我的更加令人不安。他说得没错,如果真有隐情不想让我们知道,可为什么还要把我们邀请来呢?
“不管怎么说,”周炳国把铁片还给了我,“这牌子先别交给任何人,我们以静制动,在没有把握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做的好,”他顿了顿,“不过,我估计即使我们想做什么,现在也并非那么容易了。”
果然,第二天当我问及老李的案子,无论旁敲侧击还是直抒胸臆,每个人都闭口不谈,理由是这是他们内部的问题。态度倒是很诚恳,说是调查出了结果之后自会给我们个交代,然后用毋庸置疑的口气暗示我们,来J市的目的只是为了抓住大悬案的凶手而已。
一听就是统一过意见的。周炳国的判断没错。只是想想都是很滑稽的事儿,我是警察因为查一件案子被卷入第二件案子中,作为第二件案子最主要的受害人,现在却告诉我这事不用我管。
中午时分,闫磊仿佛也看出来这样下去大家都尴尬,所以当我们坐下来,就过来接着谈大悬案的凶手,故意把话题岔了出去。“记者不是嫌疑人,”他说道,“接下去只剩下成人用品店这条线了,当初的店老板已经都找着了,接下去立即就可以展开排查工作。”
我们围成一圈,周炳国正在建议走访时应该注意的细节,聊了20多分钟,我发现闫磊每隔十几秒钟,肩膀就要上耸一下,周炳国也发现了。“怎么了?”他问道。
“偏头痛。”说话间闫磊又抽动了一下,痛苦烦躁的表情写在脸上。周炳国看了看四周,刑警队里烟雾缭绕,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因为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加之悬案的凶手至今没有线索,每个人的压力都几乎到了极限。
周炳国抬腕看了看表:“到饭点了,大家都先把手上的活儿停一停吧,都停下,吃过晚饭再弄。”
这句话让原本喧杂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闫磊先愣愣,明白了周炳国的意思,再绷下去,神经自己就断了,他叹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