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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放爱一条生路-第6部分

小说: 放爱一条生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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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宇停下脚步,望着深蓝色的湖面。“你,会想我吗?” 
  “……会。” 小曼小声地回答。 
  明宇扭过头,轻轻把小曼揽进怀里,叹口气:“唉,你这个小东西!” 两人静静地抱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说话。 
  明宇走了。而此时的政治局势却越来越紧张:每天下课,大家谈论得最多的就是北京的学生游行;每天晚上,每间宿舍里的收音机都在播放着来自方方面面的新闻与消息:哪里的学校又罢课了,哪里的学生又上街游行了,哪个大学的校长发表了什么声明,哪间工厂停工了。大家都人心惶惶,无心向学。渐渐地,这种局势愈演愈烈,继第一份匿名大字报出现在校园以后,仿佛一夜之间,整个校园里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字报和漫画、标语。为了支援北京的学生运动,南方各院校也按捺不住,开始酝酿罢课与游行。每一个热血青年都在摩拳擦掌,大有再发动一场“五四运动”之势。 
  危机终于爆发: 
  一九八九年五月下旬的一天,小曼和郑欣拿着书本,准备象往常一样去上课。当她们来到外语系的教学楼时,发现楼前的空地上,二十几名学生一字排开,席地而坐,堵住了课室的大门。他们每一个人的头上都扎了一根红色的头巾── 他们在静坐示威,不允许大家去上课。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的队伍,并逐渐汇成巨大的人流。他们不断地高喊口号,开始在校园里游行。从这一天开始,几乎所有的系都被迫停课。校园秩序陷入混乱,饭堂时开时关,没有热水供应,没有校园广播,没有指导老师。本来十一点熄灯提早到十点钟拉电闸。 
  这天凌晨,天蒙蒙亮,人们还在熟睡中。突然,院子里响起打锣的声音,划破静寂的夜空,接着是吹哨子的声音还有叫喊声连成一片,乱哄哄。宿舍里的四个女生惊恐地坐起来,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翻墙进来了!” 小曼听见有人在喊,还听见隔壁宿舍有人哭起来。“砰!砰!砰!” ,有人在大力地捶着她们的房门,“快起来,起来!” 
  “全体集合!全部到大操场集合!” 
  “全部清场,快清场!” 
  哨子声、叫喊声、敲锣声汇成一片,混乱不堪,气氛恐怖,仿佛战争年代敌人要来空袭一般。小曼她们赶紧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被子、蚊帐通通没有叠,慌乱中竟有人穿错了鞋,左右各一只。大家随着人流涌到大操场,只见操场上早已黑压压站满了人,仿佛全校的学生都在同一时间被召集到这里。一位领袖模样的人拿着个高音喇叭站在高台上喊话。原来这一天全市的八所高校联合行动,全部罢课并举行示威游行。 
  这天上午,明宇在他实习的工厂中亦得知全市高校罢课并上街游行的消息。他急得不得了,立刻向工厂请了假,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县城接他。回到学校,明宇让司机自己先回去,把车子留下。 
  踏进校园,这里的情景让他触目惊心:校园里到处贴着标语和大字报,教学楼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上课,门口贴着封条。几乎每一幢楼的阳台上、窗户上、柱子上都挂着用红布、窗帘甚至床单写成的标语,红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张牙舞爪地在风中飞扬。往日热闹的大路上如今行人稀少,行色匆匆,整个校园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浩劫。明宇把车停在路边,快步来到外语系的女生宿舍。这里同样旌旗飘展,人去楼空。几乎每间宿舍里都是被服狼籍,凌乱不堪,可以想象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小曼的宿舍房门紧锁,里面没有人。明宇的心直提到嗓子眼,他快步跑下楼,发动了汽车,他要去找她。   
  放爱一条生路 15(2)   
  当日市区里的好几条道路均实行了交通管制,出动了大批警察巡逻,明宇唯有绕道走。他每到一处,只要远远地看见有游行的队伍或有人群静坐,都会下车跑过去寻找。在松柏路,他迎面又撞上一支队伍,打头的两个人举着横幅,正是“国立大学” !明宇跳下车,迅速跑上前,努力在人群中搜寻着小曼的身影。没有! 
  “请问国立大学有几支队伍?” 明宇向一位戴黄袖章的同学打听。 
  “不清楚。出来的时候是一起的,后来就分流了。” 那位同学告诉他。 
  明宇很失望。他继续前行,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下午的时候,天空下起滂沱大雨,明宇依然没有找到小曼。他不知道她已经走到哪里,或许已经回去了?明宇再一次返回学校,此时宿舍已陆续有人回来。明宇跑上楼,小曼依然不见踪影。明宇疲惫不堪地坐进车里,心急如焚。 
  临近傍晚的时候,小曼终于回来了。她几乎已经筋疲力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腿肚子直抽筋。她今天跟着游行的队伍,从南走到北,再从北走到西,几乎整个城市都走遍了。一开始觉得累,到后来脚就麻木了,她觉得她仿佛在一天之内把一生要走的路都走完了。明宇看到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头发上,衣服上,裤子上,鞋子里,没有一处不在滴水,狼狈不堪,活象个落汤鸡,手里还抓着一面小国旗。小曼也看见了明宇,他正忐忑不安地在楼下来回踱着步子。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小曼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回来,会在这里出现,并且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她傻傻地望着他,呆立片刻,两腿一软,倒进了他的怀里。 
  “你这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明宇用力把她搂紧,心疼得连声责备。他知道她一定走了很多的路,他知道她一定一整天没吃东西,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背上楼。小曼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明宇让她先换套干衣服。这时郑欣也回到宿舍,同样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一进来就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明宇帮她们两人打了晚饭和热水。他看着小曼一口一口把饭吃完,帮她把饭盒洗干净。等他回到宿舍,小曼居然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明宇叹口气,摇摇头,轻手轻脚地帮她挂好蚊帐,把一切安顿好之后,他才离开。   
  放爱一条生路 16   
  潘亚云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开着车,跑到明宇实习的工厂来探班。自从上次在学校一别,她一直被这个高大英俊的男生吸引。她很喜欢他,她本来就是个大胆开放的女人,而且象她这种年龄的女人,没必要腼腆。明宇对她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更加让她着迷,他真的好酷! 
  “明宇!”潘亚云在工厂门外兴奋地向明宇挥挥手,从汽车后尾箱里拎出一袋又一袋的东西,她为他买了水果、饮料、营养品,还有衣服。 
  明宇事先并不知道她要来。当门卫打电话去厂里通知他来接人时,他还纳闷呢。看到亚云,明宇一愣: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自己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探班。对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明宇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也说不上有什么反感。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他已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他的热情。他暂时不愿意得罪她,为了家族的利益,必须与潘家保持良好的关系。他对潘亚云总是彬彬有礼地保持着良好的分寸。 
  “是你。你好,你怎么来了?” 明宇迎上前。 
  “我来看看你呀。” 
  “为什么还要拿那么多东西?” 
  “我知道你在这里实习条件一定很艰苦。只是一些吃的东西,还有两件衬衣。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就自作主张买了,我觉得你穿衬衣很好看。42码合适吗?不合适我可以拿回去换。” 
  “不用,合适。谢谢。只是,以后不要再给我买什么东西了。” 明宇从她的手中接过东西。 
  “你住的地方在哪里?” 潘亚云问。 
  “在厂区的那边。” 明宇指指后面,“只是比较脏……” 
  “没关系。怎么,不想让我看到吗?”潘亚云又撒起娇来。 
  “不是,当然可以。” 明宇笑笑,看看她,“你今天这么漂亮,到时怕吓着你。” 
  一抹绯红飞上潘亚云的脸颊,明宇的话让她笑魇如花。 
  明宇与他的同学一共六个人,被安排住在一层低矮的临时砖房里,房间没有任何装修,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屋子里所有的电器仅仅是屋顶上的两根日光管。厕所与冲凉房在屋子外面,小得只能容一人转身。 
  “天哪,你就住在这里?” 潘亚云惊讶地打量着房间,虽然明宇已事先声明,但她依然为它的简陋而感到惊讶。“这儿也太差了吧!” 
  “还凑合,大老爷们住哪儿都无所谓。” 明宇笑笑,“还好,只住一个半月。” 
  “啧啧啧,” 潘亚云撇撇嘴,“要是让我住一天都受不了!” 她佩服地望着明宇,觉得他不但长得帥气,还很能吃苦。也许有好几天没刮胡子,他的下巴和嘴唇上长出一层细细的胡须,加上健硕的肌肉,颇有仓桑的男人味。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大男孩了,跟他在一起,女孩子一定会感到很安全。 
  那天她过得很开心。明宇带她在工厂里兜了一大圈,陪她一起吃午饭,说了许多话。最后亚云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放爱一条生路 17   
  经过一番折腾;学校终于恢复了上课。大字报与标语横幅被扯了下来,封条被撕开,饭堂恢复了供应,教学楼里又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一切秩序井然,生活又回到了它正常的轨道上来。然而刚刚恢复的平静,却被另一个更大的不幸打破:小曼的父亲在野外作业时,隧道塌方,他与十几名战士同时被埋在了下面!部队已经通知了家属,父亲的遗体被用军用直升飞机空运回来。当小曼得知这一消息时,简直如晴天霹雳般,五雷轰顶!她匆匆向系里请了假,连夜赶回家。 
  父亲的遗相已经被挂在客厅正面的墙上。小曼一进家门,一眼便看见了爸爸的笑容,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扑过去抱着爸爸的遗相大哭,继母和弟弟也早已哭成泪人,一家人被笼罩在一片凄惨悲凉之中。小曼哭了很久很久,她的心灵再一次受到巨大的冲击:她六岁丧母,从小与爸爸朝夕相处,是爸爸把她抚养成人。爸爸是小曼至亲近的人,是她的情感后盾。爸爸走了,这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将再没有亲人,没有父母,她成了一个孤儿! 
  经过简短的追悼会,遗体被火化。在安葬骨灰时,小曼与继母发生了争执。小曼希望爸爸能与妈妈合葬在一起,希望他们能在另一个世界里相亲相爱;而继母则坚决反对,她坚持要单独下葬,她不能容忍这种哪怕是形式上的背叛。小曼很难过:那样意味着他们一家人永远也不能团聚。她的母亲会很孤独,她的父亲也会很孤独。但是她拗不过继母,继母已是当然的一家之主,小曼只能沉默。在家里住了几天,小曼一直在客厅里打地铺,她的睡房已经给了弟弟。她并不在乎,在客厅里睡还可以守着爸爸的遗相。反正爸爸走了,她以后回家的机会可能更少。 
  把一切事务打理好之后,小曼来向继母辞行。 
  “阿姨,我走了。请您不要太难过,注意身体。” 
  继母幽幽地瞟了瞟这个眼前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的“女儿” ,叹口气,缓缓地说道: 
  “你爸爸走了,丢下我们娘俩。要知道,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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