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谣(gl)-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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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不知晓那位与她之间的纠葛,哪怕是他这样知个一两分的,也不觉得鸦杀堂主要为了易水楼挥刀断情下蛊会有多少为难。思及此,楼主便不戳破疏影是否能狠得下心这个问题。
“鸦杀堂听令,立刻前往奉歌,把事处理干净。”楼主不疾不徐道,“莫留后患。”
“是。”
疏影吩咐堂内准备马匹行李,孤身一人向奉歌而去。离开时正是清晨,与众多赶着羊群放牧的城民和行旅一同出城。简单的行李负在身上,双刀藏在腰间,箭筒用布巾掩在马侧,衣着寒素面容晦暗,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奉歌官道旁的枯树上,一只鸟儿被马蹄声惊飞,扑棱棱盘旋好一阵子,直直飞进扶风城令夫人医馆的窗户。
“当家的,”城令夫人往鸟儿站的架子水盏中添了些水,又从怀里摸出一丸异香异气的药来喂给它,回首对正要去衙门的城令道,“易水楼有人出城,朝奉歌去了。”
城令脚步顿了一顿,看看那只飞回来的鸟儿,轻轻点头。
“众堂主听令!”易水楼中,楼主少有的严肃了脸色,“一个时辰之内,所有人换衣改装,走密道撤离扶风!”
可惜了,毁去密道入口时,楼主心道。
如此高明的下药技巧,能趁着来看病那一会儿工夫,在楼里布下药香之阵,进了楼的人身上便要沾上……而且当时还一点儿味没有。要不是医堂弟子用来试药的老鼠病得太过蹊跷,谁想得到?真是可惜,这样好的手段,却是对头的妻,跟她那当家的一般,收不得。
随着最后一条密道的入口被土石埋葬,潜入其中的刺客也匆匆迈步而行,声息俱静,不留下些微痕迹。
离奉歌城还有十里路,疏影一箭射下从扶风城方向飞来的信鸽,生火烤肉,顺便把信看了又看,记下内容之后一把火烧了干净。
易水楼撤离,但楼主并未派人给她送来去了何处的消息,意思很明白——她一无所知,易水楼才不会成为威胁她的筹码;另一个意思则是,若是她此去奉歌又被困住,易水楼不会再担着暴露的危险救她。
残照已能担起鸦杀堂,若是她此去无回,鸦杀堂也后继有人。她没甚么后顾之忧,只需专心找北陵琇算账便是。
头顶又有信鸽振翼而过,疏影仰首,发现那并非从扶风方向来的,于是低头,继续安安心心地吃肉。
信鸽掠过奉歌城墙,径直落在王宫的驯鸽笼中。等候在此的侍从连忙安顿下它,取了信筒送入内殿。
北陵琇展开那卷小小的帛书,那上面银钩铁画的笔迹,正是琏亲王所有。
纳楚内乱,可取。
不是北蛮,而是纳楚啊。北陵琇抬起指尖,抚向案上那卷新绘制的纳楚地图,眼中一点寒星隐没。
琏王兄,不谋而合。不选公私皆仇的北蛮,而是背起纳楚的黑锅,呵,看来琏王兄可以用这些日子查到的情报和这个选择狠狠抽一抽朝堂上那几个满心希望他叛国投北蛮的臣子的脸。
纳楚的内乱吗……
案边一摞情报染着风尘硝烟的气味,字字皆是烽烟。北陵琇细细回忆着这些日子所查到的一切,在纳楚地图上提朱笔点出数片疆域。
大将一死,纳楚君王本欲重振王威,却被更多的拥兵贵族架空了权力,变成有名无实的傀儡。如今纳楚无异一盘散沙,有点兵力的贵族都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偏又无一人有中土昔日魏王之能,不过是一群趁乱争夺腐肉的豺狗。
这样的纳楚于她于北珣而言,真真喜闻乐见。只是不能任由这般乱下去,若是等这些贵族从争夺之中慢慢学会了如何安民平天下,那时便是北珣卧榻之侧的一头虎。
在那群贵族从刘璋袁术董卓之流成长为魏王甚至晋君之前,必须铲除。
她知道的,北蛮和巴哲雷也必然清楚,所以动作要快。
就让琏王兄去开一片练兵的牧场吧,她该做的,便是在朝堂上忽悠好那些意见相左的臣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出来打纳楚。她登位未久,国库尚不充盈,打仗这么花钱的事,身为臣属的自当尽一份力。
北陵琏拨转马头继续前行。
纳楚的梁子结得不小,这么久了,连台面上恭贺北珣新主登位的文书都没送来一言半语。打了这么多年仗,他嗅得出这是什么风。
翻了脸的纳楚拿不下,新主登位的北珣便立不起威。周围这么多虎视眈眈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离奉歌这么远,便听得到别国行商牧民们的议论中夹杂着抹黑燕王的言辞。
女人当了王,月亮白天走,日头灭了再不见。
小孩子嘴里唱着玩儿的歌谣,却让他分明清楚有多少人对燕王恨之入骨。
那可是他的君王,是他甘心俯首称臣,成为天子之剑的君王!不敢兴兵动武,便在口头上讨女人便宜,真真连爷们的脸都丢尽。
这些编排出污言秽语,敢以言辞污蔑他的君王的人,他自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暂且放下北蛮,先拿下失了大将,内乱汹涌的纳楚,为黑鹞子再开一片养马练军的牧场,很好。他好像许久没有打过一场硬碰硬的仗,也是时候找找手感,让那些人知道,如今的北珣黑鹞子到底是怎样的了。
北陵琇停下描绘纳楚地图的朱笔,略揉了揉眉心,在翻开侍从刚刚送入的一本署名为“拓跋信”的折子时,微微扬唇。
纳楚那边自有琏王兄帮衬,自己的私事嘛……我可等着你哪,疏影。
裹紧灰暗的袍子踏入奉歌城的疏影突然浑身一颤,随即微微抬眼看了看天色。
日光晴好,无风,连路上的灰尘也没有铺天盖地,只懒洋洋地在光里打着转儿。
今晚的月光会很亮,得等到月落日出之间,才好潜入。疏影牵着马,一步步走向离王宫最近的大街。
第六十五章
王宫的守卫比起上回更严几分,且都在暗处加强了戒备,显然是吃了教训。疏影屏息静气缩在屋檐下,极小心地摘掉手边那只刻意涂黑的铃铛。趁着云影蔽月,守卫换最后一班岗的那一瞬间,从之前做好手脚的窗户潜入。
窗下没有挂铃,落地也无机关——与她黄昏扮作侍从来打扫时一样,香炉有烟袅袅,之前吃下的解毒丸便能抵挡。调整呼吸靠近床榻,上面的人锦被覆身,呼吸浅浅,睡得正熟。榻边小案上还堆着不少折子,朱笔未干;茶盏半满,早失了热气,凝出一层极薄的雪白奶脂来。
盯着北陵琇的睡容瞧了好一会儿,正考虑是割下她一截头发当作威胁还是干脆点她睡穴然后伪造一封谕令比较有利,北陵琇忽然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然后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放下刀,我跟你谈就是。”啧,加强版的毒香都没用了么……
疏影慢吞吞收刀,北陵琇坐起身,将一头散着的长发略往颈侧理了理,往后退出一个人的位置拍了拍床榻:“别站着好吗,怪吓人的。坐这儿来……放心,没机关。”
“不必。”疏影一手递出那条白色帛书,“易水楼的回话。”
北陵琇把头一撇,微弱的烛光下,皱起的眉眼恍惚便有种像是娇嗔一样的神情:“连坐都不愿,没诚意,还谈什么。”
那个样子,实在很像是只闹别扭的狐狸……或者说狐狸精。疏影想了想用刀逼着她回话的后果,再想了想把一国女君胖揍一顿之后全身而退的几率,最终还是细细打量一会儿榻上榻下确实没什么机关之类,便坐了上去,递出帛书。
北陵琇的眼睛愉悦地眯起来,一手接了帛书去就着烛火细看。反反复复看了两回,才抬起眼睛晃一晃帛书道:“你知道易水楼把你送我了么?”
“知道。”疏影一丝不乱,“送我来讨债。”
“什么债?”九尾狐笑得眉眼弯弯,无知无赖的样子,倾了身子过去。她今晚沐浴过,身上的香膏气味被锦被裹着,现在徐徐地散出来,很是旖旎的味道。
“你射我那一箭,囚我多日。”疏影扳着手指,“还有之前诓我之事。”顿了顿,她继续道,“你不再寻易水楼麻烦,此前的债便一笔勾销。”
“我可不记得没还债。”北陵琇扯开一线衣襟,锁骨上颈肩交界的地方,一个伤疤颜色灰白,格外显眼,“你也咬得忒狠心。”
说得好像你没咬一样。疏影的目光在那道伤疤上打了个转,想起自己肩上那圈子牙印,还是决定不在这个时间地点露出来比较好;而对于北陵琇这种欠了羊群却只还羊毛的行径则予以反击:“这还不够利钱。”
“睡了一国女君就跑,还敢找我讨债?”
“……”不要脸这回事,真是身为君王的人的必备技能——不管哪方面不要脸都是。疏影努力克制住把刀抽出来讲话的冲动,杀气还是激得烛火晃了一晃,一朵灯花立刻炸开。
“呐,疏影。”北陵琇迎着杀气靠过来,不管不顾地握了她的手,“留下做我的暗卫,跟我在一起吧。这样,我就不再找易水楼的麻烦……只要易水楼不给我找麻烦。”
疏影怔了怔,问道:“你的底线?”
“别碍我的路。”北陵琇眼底有一线冷冷杀气掠过,“可以不帮我,但也别成了我路上的石头。”
那么,易水楼会失去很大一块生意。疏影想。首先就是擅长暗杀的鸦杀堂,金主大部分要杀的都是官员或王族贵胄,在不清楚朝堂局势时接下这样的生意杀了谁,就可能使朝堂势力变化,而成为北陵琇嘴里的挡路石头。
不妨碍她的路,让她一路走到底的话,易水楼做杀人生意的路会更窄——如果不成为她的刀的话。虽然楼里现在做其他生意也渐有起色,比起一个人头千金牛羊的那条路,易水楼终是吃亏。而她似乎并无拒绝的权利。北陵琇都已兵不血刃地把易水楼从扶风城逼走,从而用自己的人掌握了扶风,楼主派她来谈,便是一种变相的示弱;只有她来,才可能让北陵琇“谈条件”而不是直接“下命令”。
其实若不答应,是可以用蛊毒来迫她一迫的。疏影瞧着烛光下的北陵琇,忽然发现她鬓边几丝白发,想要说些威胁的话,竟突然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咙。
“疏影,”北陵琇握紧了她的手,恍若叹息,“易水楼非良民,一日在,我自一日不安。但若是你应了这条件,我亦可容下。”
“你说容下,是今日,还是以后?”
“纵是日后将北珣之旗插遍北疆大地,我亦不负今日约。”
疏影拔出藏在腿上的小刀,割开左手掌心一线,举到北陵琇眼前:“交涉可成。”
北陵琇接过小刀照样亦是一划,与疏影双手相贴,鲜血相容,颔首道:“约成。”忽的就握紧了疏影五指,笑意化开了方才的那一点杀气:“这回,总算不用链子捆你了。”
疏影的手腕轻轻一晃便挣了开去,从袖子里抽出布条开始包扎左手,神色未改,只徐徐道:“我没应你留下。成约的是你与易水楼的条件。”
北陵琇微微一愣,随即只觉得一股子无名“腾”一声窜上了心。
“你好……”咬牙一声咕哝,趁着她还在包扎手心的伤,一鼓作气将人按倒在床,在疏影把刀拔出来搁到她颈边时,她的舌头已经伸到疏影嘴里了。
好痛!嘴里尝到一丝血味,可北陵琇哪里顾得上这些,甚至是故意的,把脖子往刀刃上又贴了两分,一丝鲜血立刻冒出,反是疏影心里一凛先松了手,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