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法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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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尸检照片,尤其是脖颈部的细目照片。另外,据我所知,刑警大队技术科解剖室装有适时摄像装置,应该有当时的摄像可供参考。”
“切!照片能和真人比吗?你这不是存心刁难法医鉴定人无理取闹嘛!”
韩羽蓉又羞又臊,心想如果因为自己回答不出问题而法庭延期审理重新补充检验鉴定,那自己岂不要被科里人笑死!她小姐脾气一发狠,当然也就不管什么法庭内外了,转身指着旁听席上的聂枫,涨红着脸对审判长说道:“我……,这个……,能不能让我们技术科的聂法医解说一下,他一定能从照片上看出来,他法医业务很棒的,比我强多了!”
一语即出,满庭皆惊,这位大小姐还以为是在法医课上回答老师提问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聂枫身上,他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这位夏大小姐把他当众推出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案情分析会,需要技术科解说现场勘查情况时,就算是韩羽蓉自己负责法医物证勘察检验的案件,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她都会把聂枫推出来,说的也都是这一套:“聂法医技术很棒,比我强多了,请他回答好吗?”
女律师薛云霞上下打量了聂枫一眼,微微一笑,问:“你能回答吗?”
聂枫慢慢站了起来,肯定地说道:“能!我曾经研究过死者脖颈的伤口,能判断出伤口走向。但我不是这案子的尸体检验鉴定人,出庭发言恐怕不符合程序。”
薛云霞似乎更想知道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法庭许可,她倒不介意谁来回答,转身向审判长说:“既然鉴定人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而鉴定人所在刑警队技术科法医权威在场,也可以听听专家的意见,虽然他没有参与本案尸体解剖,作为参考意见听听也无妨,建议法庭准许聂法医出庭解说。”
审判长是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三庭的庭长,名叫邱温,快六十了,头发都已经花白,脸上皱纹一道接着一道,以前就是干公安的,韩羽蓉的老爹曾经是他的老上司,所以,对老上司的女儿,当然多几分关照的。邱温也认识聂枫,聂枫前些日子还作为命案鉴定人在他们市法院出庭作证过,这聂枫虽然年纪轻轻,法医业务水平却相当不错,可以说有问必答,而且头头是道,给邱温的印象很深。心里已经许可让聂枫出庭解说了。
只不过,未经法庭事先同意,擅自让旁听人员出庭对案件某个争议问题发表意见,这种事情邱温以前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我们国家审判工作中虽然一直提倡马锡五田间地头的审判方式,旁听的老百姓都可以说话,可那也只不过是一种司法为民的态度而已,法庭的庄严还是需要的,谁都可以说话,那岂不乱了套,但如果不同意,韩羽蓉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让她难堪可就是让老上司难堪,以后还怎么见面哦,想起种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邱温庭审经验十分丰富,他当然不会显出自己没有主意来,不动声色将皮球踢给了公诉人,转头问公诉人刘封安:“你们有何意见?”
刘封安不知道这刀口走向对案件有什么影响,如果真的会影响到案件的定罪量刑,就算要回避,能避得了一审,也避不开二审和死刑复核审的,与其因为不知道而将来陷于被动,还不如现在弄明白,当下点点头:“好啊,既然辩护人坚持,我也不反对,把问题搞清楚总是好的,不过,提请法庭注意,聂法医不是鉴定人,所以他的发言只能作为专家意见供法庭参考,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审判长邱温暗自舒了口气,转头低声询问了两边审判员的意见,也都不持异议,这才点点头:“嗯,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技术科聂枫出庭解说相关问题,聂法医的解说不作为证据使用,也不计入法庭记录。”
韩羽蓉刚才那话也不过是平时说顺了口了,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她不是那种拿着老爹的名头到处招摇过市的浅薄女孩,平时她从不提老爹的名头,甚至谁要把她的工作尤其是成绩和她那曾经是市公安局副局长的老爹挂上勾,她立即就会翻脸,现在听到法庭竟然准许了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建议,显然是看在了她老爹的面子上,不过,这时候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能拉聂枫出来解围,免了无尽的尴尬,已经足以让她心花怒放了。
韩羽蓉赶紧亲自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边,看着聂枫在身边坐下,凑过头去低声说:“聂师哥,不好意思,帮帮忙了~!”
聂枫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没问题。
辩护人薛云霞掠了掠鬓角边散落的一缕秀发,凝视着聂枫,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聂法医,请你解说一下死者脖颈上伤口的走向好吗?”
聂枫站起身,慢慢说道:“判断切创走向,首先要确定起刀端和收刀端,起刀端的创底较深,而收刀端创底较浅,并常常伴有收刀延续切割所形成的鼠尾状或鱼尾状痕迹,起刀端创角常会露出未切断的肌肉组织,而收刀端创腔又反被创角部分的皮肤遮盖。——就本案而言,死者郑依娜脖颈处切创颈前部创口最深,达颈椎椎体,向右逐渐减弱,到右颈侧后浅出,由此判断,切口走向是从左向右,凶手很可能是从郑依娜身后用刀架在死者颈前然后向死者右手方向拖刀切割至死者右颈侧止。”
聂枫的解说很明白,辩护人和公诉人都点了点头,审判席上的冷冰冰的美女审判员叶凌薇也露出了若有所悟同时夹杂着些许赞叹的神情,这让聂枫稍稍有些得意。
女律师薛云霞问:“聂法医,你凭什么判断凶手是从后面用刀割死者的脖颈的呢?”
“还是从伤口特征,正常情况下,只有从后面切割,才能形成这种切创,如果是从死者前面,用左手持刀从右往左切割,则一般说来,由于刀尖的深切作用,伤口特征会刚好相反,应该是颈前部比较浅,右颈侧部创口会比较深。”
“你说得是一般情况,那是否有特别情况呢?”
“有啊?除非死者不做反抗,任凭凶手按照自己的意图仔细切割,否则持刀左手的手形会影响创口深浅分布,只不过,哪有那么傻的被害人呢?遇到致命伤害,人都会不由自主进行抵抗的,当然,如果这个人处于昏迷或者昏睡状态又另当别论了,不过,据现场情况看,凶杀现场是一条供通行用的小巷,似乎不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而尸检报告已经清楚表明,死者除了脖颈部创口之外,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突发疾病,体内也未检测出安定之类安眠药成分。综合判断,所以我肯定凶手是从后面右手持刀切割死者脖颈部形成这种创口的。”
第9章 庭审疑案(四)
薛云霞脸上露出了满意而兴奋的微笑,她扶了扶眼镜:“很好,聂法医解说得非常清楚,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聂法医——正常情况下,要谋杀一个陌生人,切割脖颈是否是很好或者最好的选择?”
聂枫笑了笑:“当然不是!切颈导致死亡的案例中,绝大部分都是自杀——当然本案现场勘查和调查走访的结果已经排除这种可能——极少数才死于他杀或者意外,这是因为脖颈部位置偏高,就在眼皮底下,人能够很快察觉,从而避开或者抵抗,而且脖颈部与胸腹部和头部等要害部分相比较而言,要窄小得多,又有下颌的遮挡,不容易得手,所以实际案例中,一般切颈都是与其他伤害方式合并使用,比如先将被害人打昏,或者扼颈致其昏迷,然后切割脖颈部。”
“那聂法医所知道的凶杀案例中,有没有单独使用切颈方式谋杀的呢?我是指正常情况下的谋杀,而不是被害人昏睡或者昏迷酒醉之类不能抵抗的情况。”
“有,正常情况下单纯用切颈方式谋杀的确比较罕见,却也不是没有,比如熟人之间进行的谋杀,或者凶手经过特别训练,下手动作异常迅速,比如职业杀手,当然这在生活中是非常罕见的。”
女律师薛云霞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被告人马伟福与死者郑依娜素不相识,显然不是熟人之间的谋杀。那聂法医认为,被告人是否属于这种所谓职业杀手呢?”
聂枫一愣:“这个……我们法医只对尸体解剖反应出来的情况负责,对案件分析和缉拿真凶,那是刑警的事情。”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薛云霞歉意一笑。
公诉人刘封安有些不耐烦了,没等申请法庭许可,径直发言,皱眉说:“辩护人,你绕了半天问这问那,到底要证明什么?”
“我要证明被告人马伟福根本不是凶手!”薛云霞一脸郑重,“杀死死者郑依娜的,不是被告人马伟福!”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刘封安冷冷一笑:“他不是凶手?凭什么?”
“就凭死者脖颈上的伤口!”
“哦?”刘封安冷笑更甚了。
“不知道吧?——被告人马伟福是左撇子!”薛云霞一字一顿说道,“刚才聂法医说了,凶手是右手持刀切割死者颈部杀人的,而被告人马伟福是左撇子,他怎么会用右手持刀去杀人呢?可见,郑依娜根本不是他杀的!”
“他是左撇子?”公诉人刘封安惊问。审判席上的三位审判员也都吃了一惊。
“是的,前几天我到看守所接见他的时候,他拿东西,握笔签字,都是用的左手,我问了他,知道他从小都习惯用左手做事。这一点法庭可以去调查。”薛云霞转身问被告人马伟福:“我说的对吗?”
马伟福迟疑了一下,点头说:“是,我从小习惯用左手,我爸爸妈妈怎么打我都没改过来。”
刘封安皱眉沉思片刻,立即发现了其中的破绽:“就算是左撇子,一样可以右手持刀杀人嘛,不就是握着刀子割一刀吗,又不是写字绣花!”随即转头对聂枫说:“我说的是不是啊,聂法医?”
聂枫根本没注意刘封安的话,此刻,他正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冷,脑袋里紧张地思索着——左撇子?却又右手持刀,一刀切断死者大部分脖颈,干净利落,右手能做到吗?而且,这被告人马伟福怎么看都不象能作出这种动作的人!被告人与死者素不相识,怎么能这么容易接近死者身边割她的脖子呢?按理至少要经过一番搏斗才行,可死者身上一点抵抗伤都没有!这又怎么解释呢?
聂枫盯着被告人马伟福瞧着,脑海中继续快速思索——尸检报告显示,死者郑依娜身高一米七二,年龄二十三岁,身体发育良好,而马伟福身高看样子不到一米七,三十七岁,身体单薄,身体力量和年龄对比上,马伟福并没有特别的优势,他就算使用惯用的左手,正常情况下,也很难不遇任何抵抗地,如此干脆地一刀割破死者脖颈,何况是使用不擅长的右手!
案发现场是条小巷,比较僻静,但正因为如此,对被害人郑依娜来说,如果有陌生人靠近自己,一个年轻女性自然而然会心生警惕,几乎不可能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一个陌生人割断脖颈!
难道,这是一起错案?凶手根本不是眼前这个被告人马伟福?
刘封安见聂枫并没有搭理他的问话,只是傻乎乎盯着被告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聂枫已经被自己这想法惊呆了,仍然没注意到。
韩羽蓉用胳膊肘捅了聂枫一下,低声说:“公诉人问你话呢!”
“啊?”这下子聂枫醒悟过来了,回过头茫然问道:“什么?”
刘封安微微一笑,又问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