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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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智悄悄滑出房门,走向走廊,半路又停下脚步。他稍稍想了一下,然后右转往大门方向冲去。
过了一会儿,和也的后脑勺开始颤动。本间以为他在哭,又好像不是。不久,和也抬起头,说:“你这些话我听够了!”狠狠丢出这句话后,他用颤抖的手擦了一下嘴巴。 “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这种话去骗别人吧!我可没有笨到乖乖坐在这里听你鬼扯!”说着,和也站起来,粗鲁地从衣架上扯下外套,没有穿上身便要夺门而出。本间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他想和也不会就这样回去,应该还有话要说。
果然,和也走到客厅门口便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像要甩掉缠在身上的东西似的耸着肩膀,从上衣内袋掏出了钱包,随意抽出了几张钞票,说:“这是到今天为止的花费,我想应该够丁。”他朝本间扔出钞票。好几张万元大钞就这样飘然而下,懒懒地落到地上。
原来他是想到了钱,本间心想。本间想到了和也会怒骂,和也绝不能容忍本间对他未婚妻的“污蔑”,但没想到会跟钱扯在一起,真不愧是在银行上班的人。
和也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受到了污辱。像我栗坂和也这么优秀的人选择的女子,就凭你这种下三烂的刑警也想批评指教?根本就是无可容忍。这恐怕就是他的想法。
“她没有给你看过一张拍立得的照片?”本间问。
和也叉着腿站在那里,用力呼着气。
“是房子的照片。一栋有着巧克力色外墙、漂亮的西式建筑。她让你看过吗?”
“那种东西——”和也的声音沙哑了,“我怎么可能看过?”他转身离去。
玄关的大门被粗鲁地开了又关上。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响起, 是小智带着井坂冲进家来。
“你没事口巴,爸爸?”
两个人都紧张地睁大了眼睛。本间弯下腰收拾掉在地板上的钞票,说:“我没事。”
“真的吗?有没有受伤?”
井坂也一脸铁青,说:“我吓了一跳。小智跑来说你有危险,结果电梯一下来,那年轻人就冲了出来——那是什么?”井坂的视线落在钞票上。
“说是给我的手续费。”
“扔出来的?真是过分!”
小智很愤慨,井坂却立刻笑着说:“不过给得倒是不少。大概是钱包里有多少就掏出多少吧,三万块呀!”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本间也跟着一起笑道,“这样收得太多了,剩下的还得还给人家,不然说不定日后他会告我。”
“真是过分的家伙!”小智还在生气。
本间拍拍儿子的头。
“不用那么生气。他也是受了刺激,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他稍微皱了一下眉头接着说,“倒是你玩游戏好像玩得太过火了吧,这个星期还剩下多少时间了?”
可以玩电动游戏的时间,一个星期只有七小时。如果超过了十分钟,下个星期就要收起来不准玩。这是本间家的第二项规矩。
“还有两个小时。”小智嘟着嘴说,“就这种事记得很清楚。”
“那是当然。”
小智不高兴地回房间收拾游戏机。
剩下两人后,井坂问:“看这样子,你们谈得不好。接下来要怎么办?”
“继续调查,总不能放手。”
“要找出失踪的女子?”
“是。”
本间看着窗外,整个小区都笼罩在夜色之中。那个消失了的“关根彰子”也在这同样的夜色下。即便是在这一瞬间,她的呼气也在黑暗中化成了白色,她的声音还在某处响着。
“你要怎么找呢?”井坂同样看着窗外询问。
“我想从回溯真的关根彰子的生活开始着手,看看她过去如何生活、有过什么样的遭遇。也许知道了这些,那个冒用她身份的女人的存在自然也会跟着浮现。”
“一个会破产的女人,生活应该也很乱。你觉得调查得完吗?”
对于井坂的疑虑,本间报以微笑:“说得也是……但是我想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开始,或许能得知想要顶替她的女人会是怎样的人。总之我只能从那里着手。”
究竟关根彰子拥有什么样的特质,会让想冒用别人身份的女子看上了她呢?
井坂突然哼起了一段诗句:“火车……”
“火车?”
看着一脸疑惑地回头询问的本间,井坂慢慢地继续吟咏:“火车今日过我门,哀怜欲往何处去。”然后,他一张圆睑堆满笑意说:“昨天晚上,我和久惠聊起个人破产的话题时,突然想起了这首诗。这是首古诗,应该是《拾玉集》里的。”
迎面驶来的火车……
说不定是命运之车。关根彰子想要下车,她已经下过一次车了。
但是现在想要顶替她的女子,不知这情形,却想要叫住火车。
她在哪里?本间对着远方的黑夜,心中问着:她在哪里?
还有,她是谁?
第十一章
拨开“长瀞”的门帘走进店内,迎面就是一股白色蒸气。白色的木头柜台里面,穿着洁白耀眼的日式围裙的老板正好打开了锅盖。
沟口律师就端正地坐在最里面的双人桌前。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但是当奉间经过狭隘的走道靠近他时,或许是有所感觉吧,他抬起了头。
“噢,你来了呀。”他大方地指着对面的座位要本间坐下。
“不好意思,打扰您用餐的时间了。”
“没关系,泽木小姐已经跟我说过你会来。”
律师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拭,推荐道:“这里的炸虾乌冬面很好吃哟。”
于是本间依言向端着冰水过来的女招待点了餐。
虽然过了午餐的高峰时刻,店里面还是挤满了人,十分热闹,还好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谈话,奉间甚至认为,这种程度的嘈杂正好适 合谈论他目前遭遇的困难。
“那之后有些什么进展吗?”将眼镜架回鼻梁上时,律师开口问。
老律师不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年轻。
“有了复杂的进展。”
律师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
“你是说,不是你找错了人?”
本间点点头。律师请他说明情况。
“这故事说来话长。”本间先提出声明,才继续说下去。
毕竟是熟能生巧,前天晚上对和也说过了一次,今天他就能很有条理地叙述清楚了。比起在搜查会议上不得不发言的情况,本间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错。
说话间,点的鸟冬面送上来了,律师拿起筷子,做出催促本间继续说下去的动作,但是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显得很平静,丝毫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如果像是走进鬼屋的小孩一样,对每一个转角出现的吓人玩意儿都大惊小怪,也就无法干好律师这一行了。
本间说完整个经过后,律师也吃完了乌冬面。他点了点头,说:
“我大概知道整个情况了。接下来该你用餐,我也来说些话吧。”
看见本间留意着手表,沟口律师摇摇头说:“不必担心我接下来的工作。”
他再度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拭,同时闭起嘴巴稍微整理一下思绪后,才用平静的语气说:“你说想知道关根彰子是过着怎样的生活的女性。我把我知道的提供给你参考,同时我想应该能解决你的某些误解。”
“误解?”
“没错。看来你好像这么认为,关根彰子是个搞到个人破产的人,而且又从事特殊行业,是个花钱没节制、行为不检点的女人,生活方式肯定也乱七八糟,所以探究她过去的人际关系也会很麻烦。我说得没错吧?”
本间稍微举起了筷子,做出肯定的表示。的确如此,而且这也是 井坂所担心的事情。其实不只是他,只要让一般人看关根彰子的资料,一旦看见其中“个人破产”的字眼,多半都会这么想的。
律师微微开口一笑,稍稍露出了不像他这种年纪的人有的整齐牙齿。
“我说的误解就是这个。在现代社会中,会被信用卡、现金卡搞到破产的,反而是很老实、非常胆小懦弱的人居多。为了让你明白这一点,我必须先从这个业界的结构开始说明。”
他从西装的内袋掏出一本四角斑驳的黑皮记事簿,放在手上说:
“本间先生,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一九五O年,昭和二十五年。”
“也就是说今年四十二岁喽,我还以为你应该比较年轻呢。”然后他笑着继续说:“这么说来,是在你十岁的时候,日本人第一次听到‘信用卡’的说法。应该是发行红卡的丸井吧,那家店用‘信用卡’取代了‘分期付款’的用词。昭和三十五年,就是一九六O年,美日签订安保条约那一年,大来信用卡也问世了。大来信用卡的核卡十分严格,申请卡的门槛相当高,因此在日本算是十分受信赖的卡之一,诞生的年代也比较早。”
它已经有三十二年的历史了。
“一九六O年,可说是日本经济高速发展的第一年,我们国家开始迈向民生富裕。信用卡产业的诞生也是时代必然的趋势。”律师继续说明,“而且如果没有这些民间金融业者的存在,日本的经济和人民生活也不可能发展得起来。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律师打开记事簿看了一下内容。
“我刚刚提到了民间金融业者,正确说法应该是‘消费者信用’。基本上,它可以分为两部分来谈,一个是‘销售信用’,就是用卡购买东西;一个是‘消费者金融’,也就是以定期存款、邮政储金为担保的贷款——像是银行账户的透支之类的。此外还包含消费者贷款,也就是现金卡小额贷款、信用卡的预借现金等金融业务。这样说你明白吗?”
本间已经用完餐了,正在记笔记。
“前者的‘销售信用’又分为‘分期缴费方式’和‘非分期缴费方式’。不是说银行发的信用卡无法分期缴费,信用卡公司发的才能分期缴费,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另外还有不办卡,只对某项物品签订分期缴费契约的方式,不是吗?所以说‘分期缴费方式’、 ‘非分期缴费方式’各自还可以因‘单一商品’和‘卡’而细分下去。”
矮小的律师重新调整好坐姿,又继续说明:“根据平成元年(一九八九年)的统计,首先,‘销售信用’之中的‘分期缴费方式’,其新契约信用供给额,简单来说就是该年的营业额,是十一兆四千零八十二亿元。 ‘非分期缴费方式’是十一兆八千五百七十二亿元。‘消费者金融’在该年度的统计则为三十三兆九千五百十一亿元。两者合计是——”
大概已经记住了,所以没有计算的必要,但是为了强调,律师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平成元年的消费者信用新契约供给额是五十七兆两千一百六十五亿元。怎么样?几乎算得上是国家预算规模的产业了吧。”
“的确。”本间说。
“大约是五十七兆,相当于该年度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十四,或是每个国民可支配家庭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几乎和美国一样。自然而然,消费者信用便成为我国经济活动的重要支柱之一了。”
律师接着又继续强调其发展状况。
“消费者信用新契约供给额的增长率更是惊人。昭和五十五年(一九八O年)的总计数字是二十一兆零三百五十九亿元,假设以此为指 数一百,五年后的昭和六十年(一九八五年),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