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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紫竹疑云-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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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剑与雪 第七章 铸剑师严方(中)

不知道轩辕子乔长什么样?反正眼前这个男人是浓眉大眼,外加五大三粗,身体结实,令人遐想其年轻时干体力活的模样,不过如今也已步入中年。

他坐到我们对面,凝视了我们许久,最后开口说道:“三位是来寻访子乔的过去?”

果然,他和轩辕关系十分密切,要不然怎么会开口便如此亲切的直呼其名呢?

“阁下能否谈谈轩辕兄的为人?”玄空对着面前比自己大了好多岁的男人发问。

“不是为人,是为了洗王府最近的命案吧。”严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是对着玄空的,因为玄空当时的眼神有些骇人,仿佛已然从严方的眼睛中洞穿了一切。

但之后,严方就将视线移到了屋外挂满铁具的院子里,若有所思。

“你们看,他一定是在回忆吧。”乌君之把头凑近了我身边说着。

喂喂喂,我们两个才认识了几天啊?好像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吧!想着,我朝玄空那边的位置挪了些过去。

“平时的子乔爱剑如痴、练剑如痴,除此以外,我没见他喜欢过别的东西,就连女人,他也从来没有过兴趣。”

乌君之故意在玄空和我面前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大概以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这码子事儿。

“但是那一天,为了我,成就了他剑魔的称号。”

啊?是为了严方吗?连我旁边的玄空也用手指敲了下面前的桌面,以示惊讶。

严方说着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了桌台前,从墙壁的橱柜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个银质的酒盅?

这个用来做什么呢?

“这像是祭器。”这回是玄空在我耳边轻声说话了。

严方用不知从哪儿搬来的酒将盅倒满,随后撒在了桌台上。

“轩辕兄,二十七年了,您蒙受着极大的冤屈整整二十七年了,请原谅贤弟的胆小无能吧。”

天!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不过如果加上前几天在王府“偷”听到的见闻,我认为,轩辕子乔的“剑魔”封号八成是被人诬陷的。

“习舞之女何其之多,怎么偏偏只有赵飞燕与杨玉环成为冠宠**之人?因为她们的舞姿与众人相比,必定是有过人之处,舞剑、习剑,与习舞其实是差不多的。”

铸剑师在说什么啊?怎么可以扯到那么远啊?

“前辈是说‘鼓之舞之以尽神’的道理吗?”

为什么?玄空又在附和着他吗?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有些人做事只是为了养家糊口,或者混一口饭吃,有些人习剑也是如此,但子乔不是!这么久以来,只有子乔将剑的灵气与元神展现了出来,那种境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必定是扬名九州天下的第一剑。”

哦,我明白了,他在感慨好友的剑法之高超,乌君之听了后也挠了下自己下巴的胡子。

“可是因为老夫当年的一念之差,竟然使他命丧黄泉,还要背负‘剑魔’的恶名,我真是个罪人啊!”他用袖管掩着面,居然开始了老泪纵横。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本来洗王已经过世,俗话说得好,人死为大,按理,老夫不该再说他的生前是非。只是,这件事情闷在老夫心里那么久,整整二十七年了,我真是痛心疾首啊。”

“严大人,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否告诉晚辈几个呢?”乌君之似乎显得有些焦急,大概事关他的主子小王爷的家事,故而也难免比较关怀。

卷六 剑与雪 第七章 铸剑师严方(下)

故事要追溯到大约三十年前。原来那个时候,轩辕子乔与严方是拜把兄弟,轩辕的剑与剑鞘都是严方打造的,严方的内心也常为自己帮助轩辕成为剑神立了一份小功而沾沾自喜。

轩辕后来为洗王佩煌卖命,知道了许多王府的秘密。某天,严方听到洗佩煌在与管家洗德福商量如何除去轩辕,因为他怕轩辕会泄露自己和朝廷的诸多内幕,对自己的后代嗣位造成影响,甚至被夺去爵位。巫女祝商就在旁边出了个主意,说只要假传严方被雪花山的村民绑架了,轩辕就一定会因为义气而赶过去拯救自己的兄弟。因为雪花山地处荒僻,杀起人来比较容易,而且朝廷不会轻易派人去查探虚实。将轩辕引诱到那边以后,再由洗管家带兵去把雪花山的居民都杀害,嫁祸给轩辕,趁乱再将轩辕杀死,长埋于雪花山的冰块底下,他必死无疑。

当我们听完这个故事,全都无一例外的张大了嘴巴。

最后还是玄空回复的最快,他淡淡地询问严方:“当时前辈没有想过告诉轩辕子乔真相吗?”

“我不敢,那是洗王啊,我们老百姓如何开罪得起?况且……”他的眼神黯然,“那时的我年龄太小了,经历的变化也太少了。如果换了是现在,我就知道怎么去衡量轩辕与王府之间的关系。可惜,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他闭上了眼睛。

不久,他又接着说:“如今老夫膝下仅存一女,而且还是中年得女,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哈哈哈!”他的笑容带着悲伤,眼角则含着泪光。我觉得他不是在哀叹自己没有儿子送终的结果,而是为了没有及时救出好友深感难过。

走出铸剑师家大门的时候,严方的女儿站在门内朝我们挥了挥手,便关上了大门。

“玄空,现在知道二十七年前的真相了,你有什么看法呢?”离开严家大门有了段距离,我才敢提问。

“采倩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嘛!”

“回答我的问题啊,不要岔开话题。”

“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呢!”

经他几次打击,我不禁要泄气了。

“怎么?容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吗?”凭空的,乌君之的调笑声插入了我们两个的对话。

玄空没有多言,乌君之再接再厉说道:“玄空道长,小人有一事不明。”

玄空边走边边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祝商巫女二十七年前就帮王爷献策,可她如今看来也才不过二十七八,难道那个时候她才婴儿就已经……”

对哦,这点我怎么没想到呢?看不出来,乌君之这小子反应还蛮快的嘛。

“当然不可能!”玄空的脸色有些懊恼,“那是巫术!”

“耶?巫术?”我和乌君之异口同声地发问。

“她今年恐怕好几十岁了,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相传她是靠吸取男人的阳气过活的,而且是有法力的男人。”

不会吧,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我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了前行的两个人。“玄空你最近感觉很无力,难道就是因为她?”

乌君之显然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愣住了。玄空则望着我的眼睛,十分坦然的回答:“观察力真的比以前敏锐了啊,采倩。”

说完,他也停下脚步,随后撸了下自己的发丝。“她是个妖女,没有事情能够瞒过我的眼睛。”

猛然间,有些在王府的几个片段自动钻入我的脑海中。

“玄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其实老早就知道二十七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才一直提醒祝商要小心些的。”

玄空听了我的结论也不急着回答,只是仰头对着天空轻轻张开嘴巴微笑,最后才缓缓说道:“我跟她算是有些交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直都很清楚,通常有她在的地方必有人祸。早就见怪不怪了!”末了,他又用“哼哼”的鼻音代替了后方的言辞。

“这么说来,洗王和洗管家的死,真可能是一个人干的了?”乌君之蓦然插入的语句又吓了我一跳。

听到了二十七年的真相,几乎肯定了这种可能性。

我以为玄空会再次一脸无谓的谈论这件事情,可他愣是没有吭声。

于是,我们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洗王府。

卷六 剑与雪 第八章 雪湖论水(上)

没想到在王府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有时真的觉着很可笑,过去我以为但凡与我亲近之人的命运都不太如意,可如今竟发现连我随意的到个地方住几天,其内的人都会出问题。

我……

——真的是个不祥之人吧?

有人轻拍了下我的肩。“在想什么呢?”

是玄空。

我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对着眼前的景物发呆。

这是个湖泊,是王府中很大的一个,名为雪湖,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只因为王妃范雪梨的喜好。她的名字中内含一个“雪”字,加之此湖一到了冬日便被白雪所覆盖,来年则湖里的鱼儿异常活跃,难免让人觉得欣喜。

范雪梨?季若雪?

怎么那么巧,王妃和未过门的小王妃名字都带了个“雪”字?

算了,也许只是凑巧吧,世上巧合之事何其之多,根本不足为奇。

“过多的巧合凑在了一起,通常都不是巧合。”玄空也和我一道欣赏着面前波光粼粼的雪湖。

正是深春时节,湖光旖旎,成群结伴的鱼儿们正在此间游得欢!

“嗯?是吗。”我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算是对他的回答了。

对面的亭子里,季若雪正姿态优雅的坐着,因她是背对着我们,故而不能看清她现在的表情。我们只看到她的手端庄的扶在胸前,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漂亮,一般的女子根本模仿不来。

“我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还担心会连累周围的人。”终于,我还是讲了出来。

“是最近王府发生的命案触发了那个马面当时对你说的话吗?”

可能,是吧,因为这几天的连番人命轰炸,不过我倒是把这个滑头地仙的话给忘了。

玄空弯下腰去掬起了一些晶莹的湖水在手中。

“你要多学学水那样。”

“嗯?水?”十分惊讶,这和水有关吗?

“先圣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果然,道家人就喜欢谈论道家的事情。

“孔老夫子也论过水,倒与先圣差不多。”

“孔老夫子也是圣人嘛,还是至圣先师哩!”你当我是白痴,不知道这些吗?想着,我就用眼睛白了他一眼,不过他应该是看不见的。

好吧,是应该看不见。事实上,在我做完这个动作后,他的嘴角又挑了起来,一阵恶寒迅速从我的脊梁骨蔓延开来。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

“好了,这段我也知道!”真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尽跟我谈些圣人如何解谈生生死死的,再说这和前面他自己所说的水有关联吗?

“采倩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他只是将手一摊平,那掌上的水立刻顺着缝隙而下,重新落回湖中。

对面的亭子里,小王爷洗流苏走到了季姑娘的身边,他的步履显得有些急躁,似乎心情很坏的样子。

难道是情人之间发生了不快?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呢?

“世人都以为老子在《德道经》中所言的这段,是告诫平凡人等不必生养的过于丰厚。”

是呀,难道这理解有错吗?

“可他们不知道老子对于生死所要表达的更深一层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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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历经千万生死大劫之时,你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那时候就算碰到了犀牛老虎也不能耐你何,到了战场上九死一生的也是这类人。可惜世人活着都不懂这个道理,所以生死逃不过天。而能做到这般洒脱以至永生的,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水了。”他叹了口气,大概也没指望我听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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