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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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北尾老师鞠了一躬,“请理解她的心情。如果给学校添了麻烦,由我负全责。”
北尾老师今天难得地穿了西装。说完这句话,他从西装的内插袋里抽出一个信封。凉子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信封上写着“辞职信”三个字。
“请代理校长收下。”
将辞职信放到桌上后,北尾老师又鞠了一躬。
代理校长冈野看了一眼辞职信,说:“明白了。我暂时保管到八月二十日为止。”他又看着凉子点了点头,“我对审判不甚了解,但听说采取陪审员制度时,会出现判决不成立的状况,此时我不允许重审。机会只有一次,这就是我的条件,可以接受吗?”
“同意。”凉子说,随即自然而然地冒出一句,“谢谢!”
冈野不再看凉子,而是看着桌上北尾老师的辞职信。
正要出校长室时,一直满脸不快的楠山老师终于开了腔:“藤野,我对你非常失望。”
凉子停下了脚步,走在前面的北尾老师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凉子回头望去。发现楠山老师的表情从愤怒变为了责难:“你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你利用高木老师打你耳光的事大做文章,抓住老师的软肋为所欲为,你扪心自问,是不是这样?”
楠山老师虽然有点性急,却通情达理,做事干脆,在学生中相当有人缘。可也有学生的看法刚好相反。他们说楠山老师相当讨厌,认为他不讲道理,遇事的态度特别自以为是。
这两种看似对立的说法都是有进理的。只要符合楠山老师的判断标准,他就是通情达理的,如果不符合,那就别有半点指望。
“十分抱歉,让您失望了。”凉子显得游刃有余,毫不惊慌。这种程度的打击她完全有心理准备。父母也提醒过好多次。“可是老师,我还是要干。”
说完,凉子便关上了校长室的门。
“哎呀,真闷热。”来到走廊,北尾老师便脱下西装外套,解下领带。
“老师,您穿的这身本就不是夏天穿的薄西装啊。”
“反正只是在毕业典礼上穿穿,准备那么多种类也没意思。”
“谢谢您。”
“谢什么呀。”北尾老师快步朝前走着,似乎有点害羞。
“您都已经递交辞职信了,不要紧吗?”
“嘿嘿,”北尾老师笑了几声,“藤野,你看老师我多大年岁了?都已经五十四了。”
真没想到。一直以为他还年轻着呢。
“我这种人当不了校长,就这么装模作样地混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前程。既然这样,还不如在教师生涯的最后时光,给大家露一手漂亮的。”
今后的吃饭问题总有办法解决。
“老实说,我还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您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来帮助我们。”
北尾老师放慢脚步:“我算中途加入的不速之客,对吧?”
“嗯。”
甚至给人硬闯山门的感觉。
“我有个儿子,是独生子,现在读大二,学的是经济类专业。”北尾老师继续说,“跟我水火不容好久了。人们常说老师的孩子难当。或许应该承认,老师教不好自已的孩子。”
凉子默默地倾听;北尾老师自言自语似的叙述着。
“我在家偶尔跟老伴谈起你要做的事,被他无意中听到了。有一天吃早饭时,他朝我发难了,说:‘老爸你准备怎么做?,”
没想怎么样啊,做父亲的北尾这样回答。
“我说我对胜木惠子比较担心,她放不下大出俊次,这样会影响她今后的生活,所以想帮帮她。至于校内审判,我可不想沾边。”
谁知听了这话,北尾老师的独生子开腔道:“我讨厌这样的老爸。”
「你一直自我满足于挽救落后学生,以此显示你才是真正的教育工作者,不会抛弃差生。可你在最紧要的问题上却一直充当旁观者,从未与校方正面较量,只是捡捡别人掉在地上的麦穗,充一下好汉罢了。难道这就是老爸你的存在价值?笑死人了。」
“我被他数落得哑口无言。”北尾老师自顾自笑了起来,“我老伴在一旁吓得直哆嗦。”
“老师,您的儿子肯定是个优等生。”
“说起来有点自夸,我儿子确实不错,简直不像是我亲生的。”
凉子也笑了起来。
“所以我想,这次就接受儿子的意见吧。或许他是对的。”
“请您一定要转达我对他的谢意。”
“好。哦,对了,藤野。”北尾老师停下了脚步,看着凉子,“对于那封举报信,你准备怎么办?”
凉子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被问到,也知道它确实很难回答。
“作为大出俊次的辩护人,我不会在法庭上提起举报信。只要能证明大出没有杀死柏木就足够了。〃见北尾老师默不做声,凉子大胆地将这一话题深入下去,“有传言称,写举报信的是三宅树理和浅井松子。老师您怎么看?”
“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凉子说起浅井松子遭遇事故后,自己在学校保健室里遇到的事。
“不得了。”北尾老师毫不停顿地说了下去,“包括我在内的有老师都认为事实应该和传言一模一样,包括浅井松子的事。”
北尾老师的语调阴沉而苦涩。
“还有一点,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津崎校长好像掌握了什么真凭实据。”
“哎?”太震惊了。
“做了那样细致的询问调査,最后却坚持称没有找到举报人,这本身就很蹊跷。我觉得校长当时自有他的考虑,教师集会上大家吵吵嚷嚷的,说出来也无济于事。我那时也抱定了不闻不问的宗旨。”
若真是如此,那豆狸是为了保护三宅树理和浅井松子才辞职的吗?凉子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掉在了心头。
作为大出俊次的辩护人而不去触碰举报信的事,这珠不箅有意保护三宅树理呢?按理说,能证明举报信是一派胡言,会成为最有效的辩护。
不,这不是有意保护,只是不想跟树理扯上关系罢了。
叹了一口气后,北尾老师继续说:“我们现在也不想公开承认什么,也不想继续调査。冈野老师在记者会上不是说过吗?那封举报信只是一封恶作剧性质的匿名信,已经可以了结了。”
凉子点点头。
“浅井松子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来了。三宅树理仍然不来上学,发不出声音的事也是真的。有人说她是装的,可尾崎老师会定期与她见面,也跟她的主治医生沟通过,不会有错。”
“她现在怎么样了?”
北尾老师好像身上某处突然很痛似的,皱着眉头耸了耸肩。
“还能怎么样?要不要升学也不清楚。听说她不肯出家门一步,父母都愁得快没人样了。”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一阵裹挟着热浪的夏风迎面掠过。
“我没有把通知校内审判的明信片寄给三宅。”
“是吗?”
“因为明信片上的文字是紧扣争点来写的,我觉得三宅树理看到后会感到不安。”
“是啊。”北尾老师点点头,“三宅那里,就让尾崎老师去通知。我来跟尾崎老师说好了。”
“好的。”
“你是为了探究真相才站出来的。”北尾老师低声说,“可又不愿意为了探究真相而使别人成为众矢之的。这种左右为难的心情,我很理解。”
凉子默不作声。不是的,老师。这么高尚的想法,我从未有过。
“我还有一点与你不同的期望,或许只是凭空想象吧。”
凉子仰头看着北尾老师的侧脸。北尾老师没有看凉子,而是把目光投向远处。
“这次校内审判对三宅树理而言,或许是一次敦促她认离考虑自身境况的好机会。”
在她的心底好好思考。
“如果举报信的内容是真实的,”就好像相信有这种可能似的,北尾老师的语气强而有力,“无论举报人是谁,都不会对此次审判无动于衷。你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探明真相,那身为目击者举报人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再次表达见解,所以……”
如果毫无表示,那就说明举报信的内容是虚假的。
“举报人将直接面对自己编造的弥大大谎。”
也将面对使其不得不编造弥天大谎的真正理由。
“从这一时刻重启人生,不也挺好吗?”
“可是,老师……”
“怎么了?别老是一副头丧气的模样。”
“要是无法验证大出俊次的不作场证明,又该怎么办呢?”
北尾老师伸出大手,猛地拍了一下凉子的后背。
“打起精神來,藤野律师。”
·
七月三十一日。
三中的体育馆里闷热异常,让人简直要瘫倒在地。对高中升学考试的说明,凉子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心思听。看看其他同学,发现连一向随遇而安的真理子也在不停扭动身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惠子则带来了指甲锉,全程都在专心致志地修磨自己的指甲。
上午十一点,说明会结束。散会后,凉子、惠子真理子和向坂行夫、野田健一五个人又聚到了一起。然而,最重要的大出俊次今天却没有来校。昨天电话里明明反复叮嘱过他一定要来的。凉子感到又急又气,这家伙不仅是个坏蛋,还是个胆小鬼。
难道这说明被告和我这个辩护人之间还没有建立信赖?可最近,他不是肯老老实实地听我说的话了吗?
“宽限三十分钟。”健一说,“我们慢慢走过去好了。”
“大家会不会回家吃午饭呀?”真理子担心地问。
行夫像是拿她没办法似的笑道:“只有你才会担心这个。”
北尾老师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当他的眼神与凉子对上后,便扬起一边的厢毛,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体育馆。
“藤野。”
听到喊声后回头一看,凉子发现尾崎老师正朝自己走来。大家一起对尾崎老师鞠了一躬。
“日子越来越近了,连我的心也在怦怦直跳。”尾崎老师的神情还真有些紧张,“北尾老师告诉我的那件事……”
凉子心里“噗通”了一下:“啊?”
“昨天已经传达过了。”
另外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大家都感觉到她们在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没人插嘴。
“不用担心,能理解的。”
凉子觉得浑身的力量正从自己的膝盖处泄漏出去。
“是吗……”
“一开始神情还有点慌乱,我说要相信老师,她就稳定下来了。我还说老师会保护你的。她好像只能对我敞开一点心扉。”
“她?”真理子咕咹道。向坂行夫在一旁捅了捅她,并对她摇了摇头。
“明白了。谢谢。”
“哪里,哪里。”留下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后,尾崎老师快步走出了体育馆。
再也按捺不住的真理子马上提问:“说什么呢,小凉?”
“是三宅树理吧?”野田健一应道。真聪明。凉子点点头。
“校内审判的事,还有审判不涉及举报信这一点,尾崎老师已经通知她了。”
“可是那封举报信检方肯定会拿出来吧,那可是物证啊。”
“现在谁的手里也没有啊。”
“不能从警察那里借来吗?藤野,寄给你的那封呢?”
“交给学校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不拿出来了。就算检方拿出来,只要不清楚寄信人是谁,就可以当成恶作剧顶回去。”
“没劲。”惠子皱起了眉头,满脸不高兴,“那当然只是一封胡说八道的匿名信,可怎能就此放过污蔑俊次的三宅?这公平吗?”
“这是另一回事。”健一安慰惠子,“法庭一次只能审理一起案件。”
由于要准备资料,健一也临阵磨枪地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