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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巫山传-第68部分

小说: 巫山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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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中是一座玲珑剔透的七宝楼台,飞檐上悬的金铃,被穿堂而过的微风一吹,轻轻碰在一处,铃声悠扬。

姬瑶花轻轻叹息了一声。

方攀龙并没有忘记他自己曾经许下的心愿。

他要为她建一座真正的七宝楼台。

一座真正的瑶台。

箫声节节高起,仿佛是嫁女之家在远眺群山之中越去越远的迎亲队,欢喜之中又带着怅然若失的迷茫。

琵琶轻拨,缠绵摇曳的歌声飘摇而来,却有曲无词,仿佛心中的感触,无词可以摹写。

箫声与歌声渐行渐远渐不闻。

十二、

婚宴自是热闹非凡。

姬瑶光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酒杯,唐梦生诸人好笑地看着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样子。

朱逢春和梁氏兄弟不免想,能够见到姬瑶光这小子的烦恼模样,还是很痛快的。

夜色已深,陆续已经宾客扶醉而去。

姬瑶光突然停下手,低声嘟哝着道:“那个家伙,这会儿想必正在放肆无礼了!”

坐在他身边的明春水不解地看着他。

一旁的唐梦生听得分明,想着姬瑶光恼怒起来也不好惹,本待忍住笑意的,明春水似是明白了姬瑶光在说什么,倾身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你什么时候对我放肆无礼呢?”

姬瑶光还在发怔,唐梦生已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险些将酒杯合到自己脸上去。

姬瑶光叹了口气:“唐大住持,你好歹也算是太乙观的住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还是懂的吧?拜托你有点风度好不好?”

梁世佑哧地一笑:“想让唐大住持有风度,还不如去教猫儿不偷腥比较容易一些——不过呢,唐大住持你究竟在笑什么?我们也很想知道啊。”

唐梦生只管笑个不住。

姬瑶光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对明春水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机会问瑶花。她上一次调发的巴人精兵中,有一半多是来自你们白虎部,我知道你爹那个人,瑶花她究竟许了白虎部什么条件才让你爹答应出兵?”

明春水笑吟吟地看着他。

姬瑶光忽然觉得大大不妙:“瑶花她不会是将我给卖了吧?”

明春水道:“姬姐姐哪里敢卖你?又有谁卖得了你呢?不过嘛,姬姐姐倒是将我们的孩子卖了一个给白虎部。”

明春水清清脆脆地说罢这句话,同座的朱逢春诸人立时哄然大笑起来。

姬瑶光捧着头呻吟。

他该怎么对付明春水才好?

明春水对他睐睐眼,转向唐梦生道:“唐梦生,我还没有看到你的贺礼呢。”

众人的矛头自然转向了唐梦生。

唐梦生一笑道:“我的贺礼么——也许要过几天才能见分晓。”

姬瑶光心中微动,沉吟着打量着他。

十三、

三朝过后,宾客尽欢而散。

唐梦生来向姬瑶花辞行之际,递上一卷帛书。

姬瑶花展开略一过目,情间大是震动,含笑道:“有此一卷,我们距圆满之境,又近了一步了。”

唐梦生微笑道:“于观鹤被我们缠斗两年,也快要撑不住了,近来我看他已经大有浮躁之象。”

姬瑶花收起帛书,略一沉吟,说道:“你答应了甘净儿和伏日升什么条件?”

唐梦生道:“甘净儿自然还是要起云峰的驻颜之术;此外,为了避开你的锋芒,他们会远远离开巫山那个是非之地,所以也希望你和瑶光还他们两人一个清静。”

姬瑶花眉梢轻扬,审视着唐梦生:“阎罗王和韩起云远赴南荒,方攀龙隐身内廷,现在轮到伏日升和甘净儿了。现在想起来,这些巫山弟子,其实都是在你的劝说之下,离开了巫山。'奇。书'看起来于观鹤也很难不走这一步,以免被你借太乙观之力逼得无法安生。唐梦生,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唐梦生坦然迎着她的注视:“我要做什么,姬大小姐你其实比我更明白,对不对?古人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姬大小姐你纵使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能将伏日升这些人雕琢成另一个样子?更何况巫山十二峰的武功心法,你不过刚刚开始揣摩,聚鹤峰的心法更未曾到手,你又如何能够在伏日升这些人的身上成功?”

姬瑶花默然一会,说道:“所以不如遣走他们,完善了十二峰心法武功之后,再另择人选,从头开始培植。”

说到此处,她出神地凝望着楼窗外的天空,许久才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在完善十二峰武功之前,为了避免新一代弟子的内乱,也许我不得不将巫山门收入袖中——”

唐梦生打断了她的沉吟与犹疑:“万物有生便有死,有聚便有散。千年之前,何尝有巫山门?千年之后,又未必没有巫山门。姬大小姐未必连这个都看不透?”

姬瑶花回过头看着他,忽地莞尔一笑:“唐梦生,其实你很不希望见到我和瑶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兴风作浪,是不是?”

唐梦生一笑:“我的心思,如何瞒得过姬大小姐你?不错,我是很希望,从今往后,你们能够暂且放下巫山门。有你和瑶光的聪明才智相助,这襄汉之地,数百万之民,都将在小温侯的安稳护翼之下。”

姬瑶花默然无语。

自靖康之变以来,唐梦生以太乙观住持的身份,主持浙西路的难民安置与赈济,民生之艰,见得太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慨吧。

而她自己呢?

护翼着襄汉之地的小温侯,是众矢之的。兵凶战危,小温侯随时会再遇上南阳城外的那种凶险境地,她又如何能够再像从前那样,独自飘然来去?

略停一停,唐梦生又说道:“当然,你若不将十二峰的武功心法都握在手中,是绝不会暂且放下这件事情的。”

姬瑶花笑而不语。

知道她的决定,姬瑶光跳了起来:“唐梦生那家伙,明明是要借这个机会将风头太劲的巫山门打灭下去,瑶花你居然还——伏日升那些人一定会说,巫山门是被你毁掉的!到时候掀起的事端只怕更大!”

姬瑶花不以为意地道:“伏日升自然比我更懂得有生必有死的道理。而且——”她目光一转,“瑶光,我记得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怕事的。”

姬瑶光悻悻地道:“我只怕到时候你应付不来,就要卖到我头上来了!”

姬瑶花一笑不答。

小温侯送走唐梦生一拨人,回头来找她,低声问道:“唐梦生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打算那样做?”

姬瑶花盈盈一笑,已是回答了他的疑问。

小温侯心中大是感动,一伸臂将她揽到身边,低声说道:“好,等到打败了金人之后,我再陪你去重建巫山门!”

一旁的姬瑶光嫌恶地别过头去。

小温侯也太不拘小节了吧?这可是大庭广众……

但是他眼角余光,瞥见姬瑶花隐在长袖中的左手,仍旧紧握着录有净坛峰心法的那卷帛书,不觉暗自一笑。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温侯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吧。

姬瑶光的心情,不觉大大好转。

后记:襄阳六州

襄阳六州,为襄阳(今湖北襄樊)、郢州(今湖北钟祥)、随州(今湖北随县)、唐州(今河南唐河县)、邓州(今河南邓县)和信阳(今河南信阳)。绍兴三年冬,宋兵克颖昌。伪齐刘豫命李成会同完颜宗弼占领襄阳六州。绍兴四年(公元1134)五月,岳飞自鄂州出兵3万进攻伪齐。郢州的守将京超号“万人敌”,岳飞使张宪攻城未果又为长寿知县刘辑所辱骂。飞大怒,亲率士卒登城,杀敌七千,京超、刘辑俱死。随后,牛皋克随州,李成逃离襄阳。同年7月17复邓州,7月23日复克唐州,8月中旬又收信阳,自此襄阳六州为南宋半壁江山的屏障。

小温侯其人,纯属虚构。但是襄阳乃军事重镇,有这样一个人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要记流水账似地接着这个结尾写下去,应当是:金人以重兵攻川陕,小温侯领军入援吴氏兄弟的守军,大散关一战,金人败退,自此不敢在川陕用兵;但是襄阳空虚,因此为伪齐军趁虚占领。岳飞收襄阳后,小温侯回守襄阳,着力经营,城防坚牢,由此才真正成为屏障南宋半壁江山的重镇……

外传1

巫山外传乌金

扶    兰

一、

血红的太阳慢慢沉了下去,和尚原上起了风,稀疏几根长茎野草在风中摇摆不定。

乌金和同伴们挎起大得与他们瘦弱的身躯很不相称的柳条筐,跟在扛着铁锹和长锄的各家大人身后,奔向暮色中已经阴凉下来的原野,铁锹与长锄挖开地面,乌金他们手中的一根根铁钩迫不及待地探入土地中搜寻煤块。

离地面最近的煤层,早已经被搜括殆尽,只能再深挖一尺。

暮色渐渐变为夜色,月下远远地出现一骑。

那骑者望见原野上这奇特的一幕,不由得勒住了马。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挖煤的。

月下这群衣衫褴褛的村民,瘦削佝偻,满面黧黑,沉默地、艰难地搜寻着于他而言举手可得的煤块。

他环顾这荒凉的原野。

不需要更多的勘探,他已断定,在这一片荒凉之下,埋藏着难以数计的煤块。

守着这样一座宝山,却要如此艰难地谋生。

他注视着这群与他素陌平生的村民,心中忽地生出一股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怜悯与酸辛。

也许是因为,看起来他们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艰辛令人恻然不忍。

乌金直起腰来擦汗时看见了这个徘徊不去的、奇怪的过路人。

月色之中,那人虽然骑在马背上,也看得出身材很高大。衣衫很破败,气宇却很轩昂,鞍边斜挂着一根齐眉铁棍和一个水囊、一袋干粮。

同伴们也看见了那个人。

但是他们都太累了,木然望了一眼,便又弯下腰去。

那过路人却已策马过来。

十个过路人中,有九个人是问哪儿有水——这和尚原上,方圆几十里内,看不到水。

但这一个不是。

因为他策马走近的时候,乌金他们都嗅到了他水袋中清水的气息。

自有记忆以来,对水的渴望,已经使得他们就像沙漠中的骆驼一般对清水的宝贵气息极度敏感。

更何况还有干粮袋中风干的肉脯的气息——这过路人虽然穿得破败,但是有吃有喝,还有马骑,真是叫他们艳羡不已。

乌金觉得自己的喉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咽下一口唾沫的同时,也听到了伙伴们吞咽唾沫的声音。

那过路人在乌金的父亲面前勒住了马,问道:“你们为何不开窑攻煤?”

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太过闭塞、这些村民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开窑攻煤这回事?

乌金的父亲直起身来答道:“我们这儿有地火,一开窑就会烧死人。”

那过路人微一皱眉,正要细问,前头一个村民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旁边的人惊叫起来:“唉呀阿七伯挖得太深了、挖到地灵啦!”不敢去救,慌乱地四面散开。

那过路人的眉头皱得更紧,策马奔了过去。

一奔过去,他便知道为什么没人敢去救那个倒地不起的阿七伯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已经从地下冒出、弥漫开来。

他屏住呼吸,铁棍探出,轻轻一挑,便将那阿七伯拦腰挑起来,掷了出去。

铁棍随即回过,挑起大大小小的土块,将那冒出杀人气味的地洞堵个严严实实。

待到他策马回来,阿七伯已经略略有了知觉。

他原以为这些村民会感激他,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所有人都畏惧地离他、离躺在地上的阿七伯远远的。

乌金的父亲因为刚刚与他说过话,自觉有责任将话说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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