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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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一阵呆,我盘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长物”,计:牙刷牙膏水杯一套(已然生霉),脸盆若干(阿四他们留下的),被窝铺盖七八床,各类几乎没用的书籍纸张若干,废旧衣物若干(已成蟑螂窝),银行卡一张(余额二十万带零头)。
仅此而已,若不是那银行卡撑着门面,我与乞丐无异,奇惨无比。对着这倒霉宿舍我也无心收拾,反正新生上的课我都过了,真正开始要到下学期,我也就放心大胆的先去班里报了到,然后说明自身的情况,准备请假下学期来。
那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人,面貌清秀无比,说话软声软语,口音貌似无锡常州一带,听起来就让人舒服。她听了我说的凄惨,动了恻隐之心,很大方的准了我的假,只说下学期一定要来上课啊。
美女老师果然威力无穷,我晕晕乎乎的就被忽悠了两小时,看看表,赶紧打的去车站,咱那小地方没火车,要是错过这班汽车,就得明天回家了。
感觉现在的长途汽车与我刚开学那阵大不一样,一人一座还有空调录像,宽大的靠椅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如我这般长大之人也不会感到腿部屈得慌。
今天这车似乎没啥人,我挪到最后面,这里一般是最长的座位,用来睡觉那是极好。把行李往头下面一掂,帽子一拉我就先休息。
无论车子再怎么宽大,这些个司机总改不了拉客的行径,这一趟七点的车居然九点才出南京,我是不在意,反正现在孤身一人,管他作甚。
休息足够,我拿出了新买的笔记本,开始工作。不是写小说,那时候俺还没这癖好,我是在默写家训。
话说老余家也算是门风严谨,也不知哪代祖先文兴大发,写下了这么个余氏家训,还传下家规,凡直系子孙,需倒背如流,代代相传。
老爸留下来的那封信上写的全是密码,一看就知道要找参照物按图索骥,只是恐怕那帮国安的打破脑袋也才不到母本是什么,毕竟是俺家口口相传不立文字的东西,哈哈。
这东西自从我认字的时候就被老爸用棍子给逼着倒背如流,连页码都不能记错,可以想见我当年一小屁孩,居然能把这么个几千字默写出来,其间所挨的棍子能有多少。
几乎不用思索,整篇文字就从我的手上流出来,当真是文字质朴,中藏人生至理。
“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啊,不是你写的吧。”
二十二 秘辛
熟悉的声音,我抬头四顾,却发现身边没有任何人。
“别东张西望的,我是你师傅。”
原来是阿东啊,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欣喜,两个月没和他打屁差点以为这家伙飞升了。
“你才飞升了,妈的为了护着你这小子回魂,我差点万劫不复。你小子在医院有人伺候着,我可休养了好久才缓过气来。不要动嘴,用想的,我听得见,现在是纯心念交流。”
我说这小子怎么连我的想什么都知道,原来如此,问:“幸好你还在,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陈教授没死,成白痴了你知道吗?你有办法没。”
“我没见过,所以不知道。先把你自己顾好吧,你看看你这经脉都缩成什么样了!”
我大是冤枉,是个人在床上躺一年还能站起来就是怪事了,肌肉萎缩那是正常。
“说正经的,你写这东西干嘛?”
“老爸留给我一封信,然后就玩了失踪,我得看看他写了什么。”
“喔!”阿东惊讶了一番,“你老爹文章很好啊,这东西写的简直……就是让你日后好好做人的训示啊!”
“……”
我不禁翻起了白眼,不过阿东也看不见,懒得跟他解释,自顾自的按着老爸留下的密码挨个翻译。
文字渐渐的成型,我越翻越是心惊,原来咱家后来还出了这些个故事。
老爸留下的信笺很长,文笔也不如阿东所言的那么牛叉,还经常颠三倒四,我只大略讲一下。
原来当年我爷爷翘家之后颇是上进,也不知受了哪些主义那些思想的熏陶,毅然投笔从戎,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几仗打下来,因为悍不畏死,积功也做了团长。后来因为有真功夫,被首脑选中作为战斗教官,平时教教格斗技术,出任务的时候就是大人物的卫队长。
当时真是革命的紧要关头,我爷爷接到了一个特殊任务,押送一批军费回粤,都是一些奇珍异宝,因为兹事体大,上面定了周密的运送计划,分了明暗真假几条线,就连押送的人员都不知道车上是什么。
我爷爷就是一条线的长官,带着一个连的士兵护送,因为正好路过老家,思乡之情不可抑制。虽然临行之前大头头千叮万嘱,要以军务为重,不要多生事端,但是我爷爷心想这一路也没啥情况,顺道回家拜拜老爷子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来就有了上文说的父子见面密谈、爷俩互殴的事件发生,这一说又是好多年了,父亲写的也不甚详细,只说当时爷爷与曾祖并非翻脸,而是特地做的苦肉计。
爷爷深知自己做的是杀头的买卖,时刻都有危险,为了不连累家里,他向曾祖阐明一切,狠下心来要在外人面前与家里划清界限,最好是由曾祖出面,将其赶出家门。
这一片苦心曾祖听了之后大是感慨,他本人并不在乎,但是架不住爷爷百般劝说,只好同演了这么一出。
爷俩抱头痛哭一场,就此分别,当天下午爷爷就押着队伍离开了镇子。只是万没想到,惨剧就在当晚发生。
曾祖在当地也是一方土霸王,世道不太平,家里也养着保镖家丁,他本人更是少有的高手,几十年来苦练不辍,功力已臻化境,至少我爷爷就说自己打不过他。
只是以这样的实力,当晚却被不知名的敌人侵入,全家死的精光,连宅子都被烧了。这伙强盗人数众多,功夫精强,更兼身有异术,做下了这个案子之后,更不停留,直接追上了爷爷的队伍,一番夜袭之后,整个押运队伍全军覆没,东西被洗劫一空,我爷爷也受了重伤,仅以身免。
读到这一段,我大惑不解,这功夫精强也就罢了,身怀异术是咋回事?难道也是修行人?父亲留下的信件中并没有说明,其中只有一点可疑之处,那就是爷爷曾回忆道,那些强盗是冲着这些珍宝来的,个个黑衣黑裤,脸蒙纱巾,在夜里面犹如鬼魅,整个押运的队伍几乎连十分钟都没撑到就被消灭。
他本人警觉,与那些家伙争斗,拼了命之下一对一方才杀了对手,却被对方外发一团热光打在胸口,飞出老远昏了过去。待他醒来已经是尸横遍野,所押的货物无影无踪,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肋骨断了数根,胸口像被烙铁烧过,黑糊糊一片。
在修罗场熬了一天,失魂落魄的爷爷方才能动,跌跌撞撞的奔回了镇子,又听闻余家已被烧成了白地,终于支撑不住,一口血涌上来,昏了过去。
在家乡将养了一个月,爷爷方才起身回部队。任务失败,等待他的自然是军法,只是这一趟任务算是失败的很彻底,明暗几条线全部遭劫,除了爷爷自己其他无一生还。
仅此一役,爷爷心灰意冷,算是无脸在军队里面呆下去了,主动消失,还背上了叛徒内奸的恶名。
隐姓埋名了大几十年,这才有了我爸爸。本来这么也就过去了,只是爷爷他老人家到老来还发挥了一趟余热,被国家整理传统武术的人员发掘出来了,禁不住这些家伙的死缠烂打,爷爷还是答应了他们,出山协助整理传统武术的训练方法。
只是好景不长,整个神州就进入了大浩劫,作为华夏的一份子,爷爷自然不能身免,被树成了四旧的典型,批斗的昏天黑地。若不是他老人家功夫在身,这一把老骨头就得送在那个年代。
这事对老爷子的打击很大,以至于粉碎了四人帮之后,他再也不见任何外人,还有国家干部来让他教功夫的时候他就装傻充愣,被逼得急了就会发飙,称:我就算把这身功夫带到棺材里,也不会交给你们!
爷爷的事情听我老爸讲过不少,没想到他老人家晚年还这么拽,真是老而弥坚。
“……这些只是我余家的往事,说来其实无用,讲给你听只是留个念想,望你能如列祖列宗那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若是能看到这封信自然最好,想必你也能看得懂,若是看不到……算了,以后再说吧。不想拿那些人的钱,那是有条件的,老爹自己去筹,你只管好好的养病。若是老天可怜,咱们五年之后还在医院见。另外老家的房子已经卖了,你若是看到这信,就不要回去了。父,字。”
这一篇好长,我读了之后总觉得一口气郁闷难消,趁着下车的时候把写下来的东西在厕所里烧了冲走,又狠狠的在墙上打了一拳,方才觉得好受点。
“看得出来,你祖上都是英雄好汉!”阿东的声音出现在我脑子里,不带一丝调笑,“你作为继承者,可不能跌了他们的脸面。”
“我家没了,老爸也不知所踪,我自己还在医院躺了一年!你说这算什么?谁的错?现在又看到这些东西,难道老天要玩我们家,这玩了几代了也该到头了吧!”
我在头脑里怒吼着,心情如狂风暴雨般激动,阿东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念着一段经文: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罗愣驮婆.南无、那罗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
阿东声音清爽无比,还押着音节,抑扬顿挫的煞是好听,这一段念下来,我心情奇迹般的平复,只是有点不解:“你是道士吧,这一段像是梵文,你什么时候拜菩萨了?”
阿东笑道:“这是大悲咒,流传很广的,你花上几文钱就能买一本,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道士,我修的是道术,谁说非要道士才能修炼?”
“那你怎么会这手?”
“什么是佛家,什么是道家?都是悟通了道之极致的达者,不过所观所感,所经所历,各不相同而已。就像一个事物给每个人的印象都不会一样,并不是事物变了,而是我们的主观不同而已。佛家虽为外道,与我所学不同,但是若为静心涤念,还是有一点门道的,只要是佛经,念下来都有静心之功。当然了,在我这等有道之士念来,功效自然特别有效,其实只要我愿意,哪怕骂你,只要带了法力,都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哈哈哈。”
阿东前面说的正经无比,还颇含哲理,唬的我一愣一愣,其形象顿时高大起来。倒没在意他后面的话,待我回过意来,顿时鄙视其无耻,想对阿东竖中指,奈何其看不见也没啥效果,只得哼了两声以示不屑。
阿东自动忽视我的白眼,瞬间又恢复了本性,说:“说正经的的,你老爹信里说得明白,为了给你这个倒霉儿子治病,房子卖了,人也不知道哪去了,若是顺利五年之后当再见。你现在无家可归,准备往哪里去?”
这倒是个问题,老爸练了一辈子的武,没有进一步的上层次,看不出儿子是修仙并不是被人打成植物人,居然脑袋一热卖房子,这如何是好。
“你父亲定下了五年之约,现在才过去了一年,这大好青春不能浪费,咱们去游山玩水修身养性如何?”